“九泉剑!”卫九恍然,“我说怎么泛着紫光,原来是九泉剑!”
傅云杉茫然,楼重解释道,“九泉剑是用天外陨石结合了苗疆七十二种毒草由江湖一位隐姓埋名的锻剑师傅锻造而成,剑身融合了毒草,染了毒性,但凡破一点皮就会因毒而亡!是江湖人人唾弃的渎物,不想竟落到了东方盛手里!”
“我说辽东府这么大的动静,北凉怎么一点反应也没有?原来东方盛躲在这里,今日若不是这小子叫他,怕他也是不会露头的,真是狡猾的很!”卫九拧着眉回头瞪虎子,“喂,那小子,瞧见了没?刚才那人就是北凉的大将军,他挑拨了你们和朝廷做对,其目的为何不需要本皇子详细说给你听了吧?”
虎子傻愣愣的站着,似乎未从青子不是青子而是邻国派来的奸细中缓过神来,瘦弱书生已起身走到虎子身边,拉了他跪在地上,“学生愚昧!听信谗言险些犯下大错!虎子年轻,不懂道理,求六皇子九皇子宽恕!我等愿意为国尽忠!”
虎子眼巴巴的看瘦弱书生,毫无主张的模样,瘦弱书生朝他点了点头,虎子凑到地上砰砰砰磕了几个头,“俺……不,草民罪大恶极命……”说着扭头看了瘦弱书生一眼,“颜大哥,是……是这么说,对吧?”
瘦弱书生颔首,他咧了咧嘴,眼睛里有些泪光,“俺记得俺小时候,俺爹教过俺一句:忠孝不能两全时,忠为先!俺……俺同意挖坟烧……”烧尸体二字吞咽了几次还是没说出来。
一群百姓都跪下呜呜咽咽的哭了起来,却没人再说不让挖坟的话。
两日后,所有一切瘟疫的痕迹都被清除,傅云杉又着李怀仁弄了石灰粉将城中居住的房屋路段等全撒了石灰粉消毒,又接连几日熬制板蓝根为众人清热解余毒预防瘟疫再犯!
“傅姑娘,下官代辽东的百姓感谢你!”李怀仁瞧着已有些模样的辽东府城,撩袍下跪,傅云杉伸手扶住他的胳膊,拦住他下跪的动作,浅浅一笑,“李大人不必如此,我来辽东其实另有目的。”
李怀仁一怔,止了动作,做了个请的手势,“傅姑娘请说!”
“敢问李大人,辽东府有土地多少?”
李怀仁略一思索,答道,“若刨除堤坝附近被淹没的百十顷地,辽东府现今有两千三百多顷地!”
傅云杉心里一动,面色却没表现出什么,笑着点了点头,“我来时已与皇上商量好,若我治的好这瘟疫之疾,辽东府所有土地由我使用十年!”
李怀仁听的一愣,似没明白傅云杉话中的意思,“傅姑娘说什么?”
卫九在一旁皱眉看李怀仁,李素瞧见忙咳了声,道,“爹,傅姑娘的意思是皇上将辽东府所有土地十年的使用权利交给了傅姑娘!”
“这么多土地都给了傅姑娘?那辽东的百姓吃什么?喝什么?傅姑娘怎么能趁火打劫……”李怀仁蹙眉,脸上有些不满,直看着傅云杉。
卫九和楼重的脸色瞬间冷了三分,李素焦急,伸手扯了扯李怀仁的衣袖,李怀仁回头瞪了儿子一眼,凛然道,“纵是皇上的旨意,也得容下官说两句话吧?辽东府先经洪灾,再历瘟疫,已是千疮百孔,百姓眼看刚从劫难中留下一条命,转眼就要面临没有土地的生活,傅姑娘这么做,不怕遭那些对你感念的百姓白眼吗?”
“李大人……”傅云杉无奈的叹了口气,“你误会我的意思了。”
李怀仁瘦削的身子挺的笔直,听到傅云杉的话垂眸看了眼,“傅姑娘请明说!”
态度孤傲,与先前那感恩戴德的模样已是差距甚远!
傅云杉好笑的摇了摇头,“李大人可知辽东的气候、温度、土地干湿情况适合种植什么作物?”
“这与我们的谈话有关?”李怀仁丝毫不顾忌卫九和楼重不悦的脸色,直言直语。
傅云杉点头,“自然有!我的本意是将辽东府的土地承包起来,还是交由大家伙中……”傅云杉笑了笑,用通俗话又解释了一遍。“就是类似长工和地主的关系,我每个月管他们吃喝,发月响,粮食产下来会分给他们足够一年食用的粮食,这样一个形式。李大人可理解?”
李怀仁听罢,脸上露出恍然之色,朝着傅云杉长长作揖,忏愧道,“是下官鲁莽了,傅姑娘若能这样,真是帮了辽东府百姓一个大忙!”
不用看天种粮,不用担心交了工粮剩下的粮食不够一家人嚼食,更不用忧心手里没有钱!这样的好事到哪里去找?!纵是打着灯笼也是难寻的!
傅云杉笑笑,继续道,“辽东府四季如夏,日照时间长,温度适宜,最是适应稻谷生长,我若估算没有错,不出十年,辽东府定能成为天启的粮仓,一府养起我天启百万雄兵!”
李怀仁神情激动,“傅姑娘所言可是真的?”说完,突然又皱起眉,摇了摇头,叹气道,“傅姑娘定是算错了。”
说着,将几十年前朝廷派人来查看粮食作物生长情况,特意说了这里的气候不好,一年只能适合生在一季作物,多种会伤土地,后代人就没得吃了!因此,这几十年,辽东府一直是五月下秧,七月收稻谷,平时地就养起来,或种点蔬菜什么,并不种吃的粮食。
傅云杉拧眉,神色惊疑,“几十年前,可是户部的官员?”
“是。”李怀仁想了想点头道,“下官来辽源县时,曾在前任知县的书房中发现过这么一本书,书上记载的就是这件事。是户部新任的一个官员,好像是姓容还是姓傅来着……”
容?傅?
有什么东西在傅云杉脑中若隐若现,有种呼之欲出的感觉。
她抬头看了楼重一眼,瞧见他也微微蹙起了眉,蔷色的薄唇微微抿着,似在思考李怀仁的话,半响,他笑着道,“我若没记错的话,你上任的官员姓项吧?”
李怀仁略一沉思,就点了头,惊道,“正是!那人姓项,与辽东知府同姓!只是后来听说,他返京歇职时,在路上遇见流匪,一家十几口全葬身在流匪手中,无一生还!”
说着,又想起什么似的,“下官想起来了,那年来辽东的户部官员姓傅!那项知县与项木是嫡枝堂兄弟,受了项木所托拜访傅姓官员,还送了一棵高约十寸的红珊瑚,很是肉疼!所以记录了下来。”
傅云杉心中一凛,脑中不知为何浮现出了帝师府傅老侯爷的脸!
李怀仁说完,看了面沉似水的楼重和心思重重的傅云杉一眼,神色一顿,“六皇子,傅姑娘,可是有不妥之处?”
傅云杉与楼重对视,楼重笑着摇了摇头,“是不是有不妥之处,还要看傅三姑娘如何安排?”
李怀仁看傅云杉,傅云杉一笑,“这几日让大家好生休息,三日后,我们引水种粮!”
“引水种粮?可……现在已过了下秧……”李怀仁说着,猛地瞪大了眼睛,“傅姑娘的意思该不会是……”
傅云杉挑眉,“李大人想到了?”伸手摁在唇边比了个“嘘”的动作。
李怀仁扬声大笑起来,“上天垂怜!赐我辽东府一位这般聪明伶俐的活菩萨啊!辽东大兴啊!哈哈……”
楼重与卫九齐齐去看傅云杉,傅云杉挑了挑眉,转身往歇脚处走去。
楼重笑着摇了摇头,媚艳的五官漾开一抹柔情,眸底缱绻深邃,看着傅云杉进了屋,才抬脚往另一处走去。
“哎,六哥,等等我!你们在打什么哑谜啊……”卫九莫名其妙的追上去。
常寺瞪了傅云杉一眼,反正他现在是怎么看傅云杉都不对,虽然知道这种想法不对,可只要一想到爷为她做了这么多,她居然还拿乔……
这一点让他简直不能忍受!
不能忍受!
常寺哼了一声,跟上楼重。
李氏父子目送几人离去。
李素问李怀仁,“爹,您刚才想到了什么?”
李怀仁笑着看了儿子一眼,一双眼睛矍铄异常,“素儿,辽东府天气如何?”
“四季如夏,气温得益。”李素答。
“水稻需要什么?”李怀仁继续问。
李素眉头一皱,“插秧时需要水,生长起来需要阳光……”说到这,已是明白过来,眼睛霍然一亮,“爹,傅姑娘的意思是咱们辽东府可以不用顾忌一年一季的规矩,想什么时候种水稻就什么时候种水稻吗?!”
李怀仁点头,长长的舒了一口气,“我自诩看了不少藏书,研究过不少农作物典籍,竟被旁人的一句话束缚了这么多年,若早明白……早明白过来……”
李素安慰父亲,“爹无需自责,纵你知道又如何?别忘了辽东府在项木手里,这件事既然是他的恩师所为,他又怎么会采取您的建议?!”
闻言,李怀仁又是一阵长叹,临了,吩咐儿子,“你去查一查,项木是哪一年中的进士,他的恩师究竟是谁?”
李素点头,父子二人去安抚百姓,并传达接下来不用担心吃喝的好消息!
众人闻傅云杉将辽东府所有的土地都接了下来,每个月还给他们发银子,粮食收了还分给他们,高兴异常,成群结伴的来给傅云杉磕头谢恩,傅云杉的脸险些笑僵,只等到月上树梢,才得以回屋吃饭。
楼重几人正等着她,饭菜已是热了几热,看到她进来,楼重淡淡一笑,卫九一脸哀怨,常寺一脸埋怨。
楼重拿了筷子递给她,傅云杉的手微顿了一顿,还是伸出去接了,“谢谢。”
楼重眉间飞速掠过一抹惆怅,笑了笑,“快吃吧,又要凉了。”
四人无言,吃过饭傅云杉收拾了碗筷到院子里去刷,楼重走到她身边弯着腰凑到她跟前,深深吸了一口气,调笑道,“娘子身上好……”香!
傅云杉淡淡的看了他一眼,“六皇子有事?”
楼重眉头蹙起,蔷薇色的薄唇抿在一起,狭长的丹凤眼眯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受伤从眸底滑过,“娘子,你叫我什么?”
傅云杉心底一软,别开头,笑道,“楼重,你这么闲?”
楼重脸上立刻漾开一抹笑,纤长白皙的手指摩挲着下巴,盯着她面前盆里的碗筷,笑道,“君子远庖厨,我是不会帮你洗碗的。”话这么说着,脚却往旁边走了两步,坐到垫压水井的一块石头上,看傅云杉洗碗筷。
傅云杉抬眸翻了他一眼,嫌弃道,“不帮忙就离远点,免得溅你一身水。”
楼重眸底深幽,挑眉道,“傅老侯爷曾兼任户部尚书,有两年请了旨去往外地查看土地情况,回来禀报说天启有几处土地只适合种一季水稻,让父皇多拨些款项下去,父皇听了,这几处地方其中之一就是辽东!”
傅云杉霍然抬头,看他。
楼重笑道,“还有……项木是天启五年的进士,那一届的主考官是帝师府的老侯爷傅南天!”
傅云杉洗碗的手一顿,果然是他!
楼重接着道,“不过在朝堂上他已像父皇请罪,说这几年并未与项木有过联系,也不清楚堤坝突然决堤的内幕,父皇……”他耸了耸肩,以手撑着下巴看傅云杉微垂的俏脸,好一会儿才道,“他信了。”
傅云杉低头沉思,傅老侯爷虽没实权,但受皇帝推崇,几个皇子皆是帝师府的门生,洪德帝甚至许他的博阳侯之位可世袭三代!这是多大的荣耀,他确实没有理由做危害天启的事!
那么,他又为何上报朝廷说辽东府只能种一季?!
傅云杉百思不得其解,问楼重,楼重摇头,“不得而知。”
“与帝师府暗地里支持的二皇子有关?”傅云杉蹙眉猜测。
楼重否定,“他支持老二只是近两年的事。”
两人同时叹气,互相看了一眼,傅云杉唇角勾了一抹笑,垂下头继续洗碗,楼重起身,往前走了两步,又顿住脚步,垂眸看了傅云杉一眼,眸底半是无奈半是疼惜,张口想说什么,终究什么也没说,重新抬脚回了屋。
这丫头果然是在躲他!
虽不知是什么原因,但他不会让她这么逃避下去的!
最近太忙,先让她放松放松,等回京城……
傅云杉听着脚步渐渐远去,心里深深叹了一口气,希望他发现她的冷淡和疏离,慢慢的将位置调整到朋友那一格!
众人兴高采烈的准备着插秧前的工作,育苗引水,谁也没想起往京城发信报平安!
京城,皇宫,上书房
洪德帝拿着手中八百里加急送来的信,一双眼睛赤红,“杜成,这信上说什么?你来……念……念给朕听……”
杜成眼圈红着,显是已经哭过了,“皇上……”
“念!”洪德帝斜瞪过去一眼,“还不念!”
杜成颤抖着手接过信,嘴哆嗦了几下,才哽着念道,“臣辽源县知县李怀仁启奏,六皇子入城找治瘟疫之方,不幸感染瘟疫,至发信时已……已……”
“已如何!”洪德帝一声吼。
杜成悲戚,“已陷入昏迷,臣有罪,跪求圣裁!”
“不!”洪德帝摇头,“他吃了五毒丹怎么会感染瘟疫……”
话一顿,一把抢过杜成手里的信去看,发现上面只字未提傅云杉的事,不由恼怒道,“他定是将那五毒丹拿给了傅云杉,否则,那傅云杉为何没感染瘟疫?!不行,朕要去辽东……”
洪德帝三两步走出上书房,吩咐外面的太监,“来人,备马!朕要去辽东!”
杜成大惊,跪下去抱住洪德帝的腿,“皇上不可啊!国不可一日无主,您走了,朝政怎么办?天启怎么……”
“老子管不了那么多了,老子的儿子现在生死未卜,生死未卜……”洪德帝红着眼,只觉心口纠的难受,伸手捂住胸口,张口喷出一口鲜血,溅在走廊上放着的一盆海棠花上。
杜成惊叫一声,“皇上!”
上前扶住皇上,朝身旁的太监吼,“传太医,快传太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