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冬青答话。
小太监垂首请安,后抬头笑道,“奴才李子是重华宫的,奉六殿下之命迎三姑娘。”
“有劳公公。”听到是楼重的人,傅云杉笑着招呼了一声。
李子忙道不敢,带头朝里走去,起初他还会为傅云杉介绍一下路过的宫殿,越往后守卫越森严,他的话渐渐少了,三人一路到了上书房,有大太监过来接人,小太监凑近傅云杉低语了一句,“殿下让奴才转告姑娘一声,一会儿进的上书房只需多听少语。碰到不知道如何回答的就以笑代替,他自会为姑娘解围。”
傅云杉笑着点头,跟着大太监走了进去。
“启禀皇上,傅云杉来了。”
“传!”
“姑娘,请。”大太监甩了佛尘,示意傅云杉进去面圣。
傅云杉垂眸,深吸一口气,踏步进了房间。
“民女傅云杉参加皇上,皇上万岁!”
房间安静,只闻唰唰的书写声,傅云杉跪在地,淡定从容,眸光目不斜视,只盯着面前不远处明黄的书案,许久,听到一道浑厚响亮的声音,带着笑意和意味深长。
“这就是你说的那个丫头?”
正是当今皇上洪德帝——元峙!
楼重歪在椅子上,杏黄的蟒袍抖了抖,鼻间发出轻轻的哼声。
不远处,传来男人气急败坏的怒骂,“瞧你那副吊儿郎当的样子!哪有一点皇六子的架子?小十二都没有你这么散漫……”
口里说着,手里的毛笔已飞掷出去,正朝楼重那张倾国倾城的脸上砸去。
傅云杉听到有太监惊呼的声音,还有宫女慌忙上前的凌乱脚步声,一切回归安静后,傅云杉瞧见一双明黄绣龙纹嵌了明珠的靴子站在自己面前,声音在她头顶响起,“抬起头来。”
傅云杉缓缓抬起头,正对上洪德帝探究的目光,她眸光清澈透亮,似毫无畏惧,洪德帝打量了半响,才哈哈大笑,“果然如傅老所言,是个玲珑剔透的女娃!”
“谢皇上夸奖。”傅云杉垂眸谢恩。
洪德帝似才发现她还跪在地上,收了笑唤她起身,傅云杉谢过站起,立在一旁。
“听说你能在冬天种出夏天的蔬菜,可是真的?”洪德帝转身走回书案后坐下,宫女端了茶上来,洪德帝瞟了眼楼重,宫女立刻福身退下去给楼重旁边的茶杯也蓄满,才退了出去。
傅云杉恭敬答话,“回皇上,是。”
“哦?那能赚很多银子的话也是真的了?”洪德帝眉间微动,扫了傅云杉一眼。
傅云杉心里咯噔一声,脑海里千回百转,过滤了十几种说法,最后,正想开口,却听得耳边传来楼重的似笑非笑,“国库已经穷到让你觊觎一个小姑娘赚的银子了?”
“什么觊觎?她赚的是天启皇朝的银子,天启的银子都是朕的,朕何必觊觎!”洪德帝瞥了眼纨绔的儿子,额头青筋不自觉爆了爆,忍住又想爆发的脾气,瞪了他一眼。
再回头看傅云杉时,已换了上位者的睥睨之势,“小丫头,听说朕的儿子都去找过你?”
都?!
傅云杉默了默,淡声回,“民女只有幸认得六殿下。”
洪德帝嗯了声,似对她这个回答较为满意,又问了几句,就赏了她一些东西,要撵她出宫,傅云杉无语的瞪了两眼地,跪下谢恩,道,“谢皇上!民女为皇上做事当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只是……”
她吞吐了两声,看着太监宫女手中的托盘,“大棚需银子购置玻璃,能不能将这些赏赐换成玻璃?”
“怎么?陛下想吃菜居然没掏钱?”楼重挑眉,瞥了一眼洪德帝,一张脸全是笑,笑的洪德帝怒火上涌,一抬手又是一只毛笔飞过去,“你就是你娘生来向我讨债的!”
楼重摊手,颇不以为然,“实话实说而已。有本事,你去找我娘说为什么将我生的这样?”
“行了,明天让户部的人拨了银子给她。”洪德帝大手一挥,再不看傅云杉一眼,“你退下吧。”
“谢皇上。”
楼重没有跟她一起出来,傅云杉吐了一口气,远远的,瞧见重华宫的小太监朝她招手,她忙抬脚走过去,待到近前,却发现小太监旁边还有个一身粉裳的宫女和二个宫女太监,盈盈下拜,笑道,“傅三姑娘安,奴婢奉玉妃娘娘之命,请姑娘移步。”
“玉妃娘娘?”傅云杉一怔,突然想起段少府曾说过二姐是玉妃娘娘的亲生女儿——康乐公主,双眸不由晶亮,朝宫女点了点头,“有劳姐姐带路。”
“可不敢!”宫女忙摇手,“姑娘是我家公主的妹妹,这声姐姐奴婢可担不起。”
傅云杉笑,跟着她一路穿过御花园往萃玉宫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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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差一点写完,我去补。
☆、131 容妃刁难,试探
傅云杉身边的宫女脸色发白,却依旧撑着胆子跪在地上求容妃的原谅,容妃身边的姑姑没有丝毫松动,依然坚持如果猫儿出了事,这丫头一定要偿命!
傅云杉没有开口求情,容妃也未开口说话,两人站在原地,互相凝视。
容妃生就一双美人眼,不笑自有风情的笑唇,看着傅云杉时,更多的表情是似笑非笑,只眸子里带了几分薄凉审视着傅云杉。
傅云杉心惊,容妃眸子里的寒意似在掂量一件待价而沽的商品,而就在刚才她还对她视若无睹,更甚至于,她们今日是第一次见面!
是什么让容妃突然这么打量自己,傅云杉不用猜也知道。
有风拂过,带起一股清淡的墨香,恍若未闻。
不多会儿,浑身湿透的白猫被太监打捞上来,耷拉的脑袋显示它已然气绝!
“来人,将这大胆的女子扔入湖中!”容妃身旁的姑姑一声喝下,周围一身湿漉的太监走上前抬手要去抓傅云杉,带傅云杉来的宫女仓惶跪着挪动到容妃脚下,“容妃娘娘请开恩!傅三姑娘是我家玉妃娘娘的贵客,是康乐公主的义妹,杀不得啊!”
“义妹?”容妃身旁的姑姑眉头紧蹙,看了傅云杉一眼,低头瞪着宫女,神色严厉,“满口胡言,她不过是一个乡间村姑,怎会是公主的义妹?再敢乱说,看我不撕了你的嘴,将你一并扔到这湖里!”
“奴婢所言千真万确,公主流落民间,就是傅三姑娘一家收养并当做亲生女儿一般看待!”宫女满脸肃颜,解释道,“听闻皇上召见傅三姑娘,公主特意去求了旨,请三姑娘前去一叙。”
“哦?皇上今日召见的女子就是她?”容妃似才知道傅云杉为何出现在这皇宫,看着傅云杉淡淡的笑,“这可怎么办才好?似浠那丫头若知道她最爱的暹罗猫是这样死去的,定然不会善罢甘休,出言责难的话本宫也能替你担了,只是,要怎么给说法……”
说最后几句时眸光轻瞟了她身边的姑姑一眼,那姑姑立刻跪倒在地,接口道,“容妃娘娘一贯心善,奴才们感恩,但这事牵扯到两国邦交,娘娘若一时心软,因一人毁了两国邦和,可就得不偿失了!”
容妃带来的人呼啦跪倒一片,“请娘娘三思。”
“娘娘开恩啊!”傅云杉身边的宫女满头是汗,又急又怕,脸色一片惨白,再说不出其他的话,只一味的磕头求情。
那位姑姑再抬头,“娘娘,若引起邦乱,就是诛了她的九族也不为过啊!娘娘,可不能千万要以国事为重!”
好一个忠主爱国的奴才!字字句句都是要了她的命!
傅云杉抬头,迎上容妃娘娘探究的笑脸,“这位姑姑说的是,暹罗猫虽然意图伤人,民女本能躲开以致他扑入湖中溺死也是事实,如果因为一只猫而影响了两国邦交,民女的罪过就大了!”她瞧了眼淹死的暹罗猫,垂眸,红润的樱桃唇微微勾了一个笑弧,手掂裙子,盈盈下跪,“就请容妃娘娘降罪民女一人,千万要饶了民女的家人。”
周围的声音有一瞬间的安静,只闻风声吹动容妃头上的金步摇,发出的清脆叮叮声。
“母妃,这是怎么了?”
几个零碎的脚步朝这边走来,看到桥上的情况,微微一怔。
“见过二殿下。”
二皇子元诩!
傅云杉缓缓抬头,只见来人一袭暗红色四爪蟒袍,外罩薄衫,黑发玉冠,五官俊美,剑眉星目,鼻梁高挺,唇线优美,虽比楼重逊色,却也是不可多得的美男子。
容妃眸子里的薄凉无一丝滑动,只嫣红的唇微微抿起一个笑,“皇儿,这么急匆匆的所谓何事?”
“几日没见母妃,儿臣今日特来给母妃请安。”元诩瞧了眼地上的傅云杉,对容妃笑道,“这丫头好生面生,该不会……”他似恍然,“是今日进宫来的傅三姑娘?”
“二殿下,您救救傅三姑娘。”傅云杉身边的宫女瞧见元诩似见到了救星,张口求救。
元诩一怔,“你是康乐宫中的伺候姑姑?”
“是。奴婢奉玉妃娘娘之命接傅三姑娘宫中叙话,不想走到这湖心桥上恰碰到容妃娘娘,娘娘怀里的猫不知为何受了惊,要来扑傅三姑娘的脸,三姑娘不知猫儿的重要,闪身躲避下让暹罗猫扑进了湖里……”她躲闪着容妃身旁姑姑的冷眼,咬着唇扑跪到元诩脚下,“求二殿下救救姑娘,奴婢和姑娘定会感念二殿下……”
傅云杉眉头一挑,意外的看了宫女一眼,正迎上那宫女一双哀求的目光和元诩眸子里一闪而过的冷色,她微微一笑,却是不理宫女的话,而是转头看容妃,“容妃娘娘,让寓意和平的猫扑入湖中是事实,请容妃娘娘降罪。”
容妃的脸色微微一变,眸子里掠过一丝恼怒之色,狠瞪了元诩一眼。
“母妃息怒。”元诩笑着上前,“暹罗猫是自己跌入湖中,与傅三姑娘有何干系?傅三姑娘可是父皇特意请来为皇家种植反季节蔬菜的重要人物,咱们可不能委屈了她啊。”
“照你这么说,暹罗猫是白死了?”容妃瞥了眼儿子,脸上的表情没有一点缓和,似有更加重的趋势。
元诩摇头,“不如罚傅三姑娘新出的第一批蔬菜先送去荣坤宫?”
容妃秀美的眉目紧蹙,看着儿子,元诩笑着接道,“听说冬天有红彤彤的西红柿……和能做鱼香肉丝的茄子!”
“真的?”容妃的脸上漾开复杂的神色,瞧了眼地上的傅云杉,“你真的能种出西红柿和茄子?”
“回娘娘,是。”傅云杉恭敬的回答。
容妃沉默良久,叹了口气,“罢了,你既是皇上的人,本宫也不好管教,以后记得别再这么莽撞。下次可不一定这么幸运碰到二殿下为你求情!”
“是,民女谨记,谢容妃娘娘不杀之恩,谢二殿下求情之恩。”傅云杉垂着眸子,胭脂红的眉心坠在额间摆动,长长的睫毛投下一片阴影,让人看不清她双眸的神色。
宫女忙磕头谢恩,站起立在傅云杉身旁。
元诩哈哈一笑,“三姑娘可别忘记将第一批蔬菜送来荣坤宫给母妃享用。”
“一定不会。”傅云杉抬头,朝元诩一笑。
容妃摆摆手,宫女如蒙大赦,转身就走,傅云杉缓步跟上,走出湖心桥。
见几人走远,元诩收了笑,冷冷看了眼宫女怀中的暹罗猫,脸色阴沉,“还不将它抱走?!”
“是。”宫女吓的一个哆嗦,抱着猫跑下桥。
容妃走到湖心桥的亭子里,她身边的姑姑忙上前铺了垫子,容妃坐下,看了眼脸色难看的儿子,声音发冷,“你这般脸色给谁看?本宫是怎么教你的?喜怒不行于色,你连这点本事都没有,还想怎么跟那几个人精争夺皇位?!”
“母妃,如果儿子不来,你真准备杀了傅云杉?”元诩抬脚走进亭子,居高临下看着自己的生身母亲。
容妃的脸色顿时变了,看了他一眼,道,“那丫头精的很,怎么会让本宫杀了她?你没听到她口口声声的话吗?是暹罗猫自己扑进湖水里的,跟她没一分一毫的关系!本宫若杀了她,就是冤杀错杀!她料准了本宫杀不了她,才敢口出狂言,实在可恶!”
“这丫头……”元诩一怔,唇边缓缓勾起一抹笑,“果然是个聪明的!”
说完,叹了一声,“可惜,上次没有收买到她就被父皇……”
“那丫头跟老六走的近,你还是多防着点为好。”容妃的目光越过心湖看向对面只露出一个尖的宫殿,隐隐带着凌厉的杀意,“老六心机重,城府深,你万不可掉以轻心!”
“是。”元诩顺着容妃的目光看过去,眸子里亦是一片阴冷。
纵然元煦早言明他对皇位没兴趣,绝不会争抢这个劳什子的皇位,也不能抹去他深受父皇喜爱的事实!
帝皇宠意味着什么,他知,几个皇兄弟也知,所以,没有人会忽略掉元煦实实在在的威胁!也没有人愿意相信他说的不争不抢皇位的话。
有一种前提他们相信他不会抢,那就是——他死!
赶到萃玉宫比预计时间晚了近半个时辰,白昕玥在宫门口徘徊许久,等不及到想亲自去迎,忽瞧见拐角处转过来一道熟悉的身影,正是她等了大半天的傅云杉,不由双眸微红,抬脚朝她迎去。
“杉儿!你可算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