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几日和镖局的兄弟去云安走镖,路过一个小山,山上突然冲下来两只狍子,上来就咬人,兄弟们怒了就抽刀杀狍,谁知这俩窝囊家伙见打不过我们,拔腿就跑,兄弟们追到一个洞口时,终于看到了这两只狍子和另外一只狍子!老爷子知道接下来发生什么事了吗?”楚二舅古铜色的脸上漾着笑,看似漫不经心眸中却隐隐有杀气流动。
傅老爷子沉着脸接了句,“什么事?”
“我们兄弟将刀砍向那两只狍子时,他们竟然同时将另外一只狍子拉出来挡刀!我和我的镖局兄弟们都惊呆了!见过不要脸的,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连自己的同类都拉出来挡刀,老爷子,您说,这种畜生不该杀吗?!”
听懂了楚二舅明朝暗讽的是什么,傅老爷子的脸青一阵白一阵,好半响沉沉叹了口气,“这两只狍子拉同类挡刀是有不对,但罪不至死!至少也应该给他们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
“老爷子说的是,当时那狍子还冲这两只狍子吼让他们跑,可谁知,那两只狍子居然闲闲的站在原地看戏,结果被看不下去的镖局兄弟一刀一个结果了!”楚二舅瞟了涨红着脸的傅老爷子,回头扫过傅明孝三兄弟,抬眉顿字,“有句古话说的好,天作孽犹可活,自作孽不可活!”
一厅的寂静无声,除了楚二舅每个人都板着脸,眸中隐晦不定。
一顿饭下来,楚二舅吃喝尽欢,其他人,就呵呵了。
因楚二舅走这一趟,傅老爷子觉得丢脸,连着好多天都没出门,杨氏在内院骂骂咧咧却也没有到外院来生事,年前的这段时间傅云杉一家过的还是很和乐的。
临到年关,去镇上采办年货的人渐渐多了,火锅的生意接连翻倍,到年底算账分利的时候,傅云杉竟然分到了一万三千两的银子,火锅如此暴利,让她更是喜上眉梢,巴巴的瞅着时间去取银子!
大年二十,许长清坐车到了傅家,先拜访了傅家老爷子和傅明孝,后不经意的提出想见见傅云杉,傅明孝正巴结着他,自然满口应下,进了外院,许长清才吐了一口气,“你们不是分家了吗?怎么不搬到外面去住?”
“已经在看地了,等决定好地址,圈了下来,明年开春就破土动工。”傅云杉笑着将他引入了屋。
傅剪秋正在屋内逗小妹紫菀,俏颜如玉,笑若仙子,许长清愣神了。
傅剪秋见傅云杉带许长清进来,忙起身福礼,许长清忙笑着还礼,傅云杉请他坐了,倒了茶,才蹙眉问道,“你怎么突然来我家了?是火锅的事又被发现了?”
许长清摇头,一双眼睛瞄了傅剪秋好几次,直到傅云杉轻声敲了敲桌子,才笑着答,“我哪里敢?!自从发生上次的事后我就特意吩咐了底下人,在外人面前绝不可泄露火锅的只言片语,否则就滚出清河!”说完,觉得自己的话有些冷酷,看了傅剪秋一眼,又忙补充道,“你知道的,不这么说那些人不长记性。”
“我明白。”傅云杉笑着看了自家姐姐一眼,“那么,马上就要小年了,你来我家究竟要干什么?”
“我……”许长清笑了笑,从怀中掏出一叠银票递过去,“给你送些过年的年货,都是咱们店里的东西。这是汇通钱庄的银票,全国任何一家城镇都可以兑换银子,扣除你欠我的三百两,这里一共是一万二千七百两。”
“这么多!”傅剪秋惊呼一声,盯着那一沓银票吃惊的瞪圆了眼睛,她觉得妹妹注意不错,却没想到居然这么赚钱!
傅云杉眼睛一亮,小爪子自有意识的接了过来,瞧着十二张一千两的银票和七张一百两银票,脸上乐开了花,嘴里嘿嘿笑着,“贪财贪财了……”
“噗嗤……”傅剪秋笑了,他们家怎么生出这么一个小财迷的?!
许长清看着傅剪秋脸上的笑,心里如猫抓一般痒的浑身舒坦,早在见过傅剪秋一面后,他就找人了解了傅剪秋的事,得知他先与镇上方家订婚,后退婚,又遭陷害险些成为别人的通房丫头,心痛的不行!
他不明白,这么好的姑娘,方之行怎么会这般糟践,更不明白,杨桂云心是怎么长的,居然算计自己的亲外甥女?!
不过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相逢时节女未嫁,男未娶,这就够了!
他自信能给她幸福,会一辈子爱她疼她护她,绝不再让她受一点伤害!
这么想着,仿佛二人已成亲,她已是自己的娘子,眸光不由染了甜腻的爱慕,怔忪间,手就不由自主的伸了出去,想留住那灿烂动人的笑颜。
傅剪秋惊慌的后退一步,抚住自己的脸颊,满脸通红,“许公子,请自重!”
许长清蓦然回神,待明白自己做了什么吼,也羞愧的红了脸,忙躬身赔罪,“长清鲁莽了,实在是念卿容颜思之不忘,大姑娘请恕罪!”
傅剪秋脸上的红晕越发深了,扭头瞪了妹妹一眼,转身开门去了隔壁。
傅云杉似笑非笑的盯着许长清瞧,只瞧的他手脚都不知该怎么放才罢休,“许公子,我看的出你喜欢我姐,我不反对你喜欢我姐,我只是不想我姐再受伤害!我姐的事你可能也知道了,我希望你好好想清楚,如果你和你的家人都不介意,那么……”
傅云杉俏皮一笑,“希望你能追的美人归。”
“我这就回去找我爹娘商量来提亲……”许长清兴奋的神采飞扬,胸前的衣服似乎都涨的鼓鼓的。
傅云杉脸色一沉,收了笑,淡声道,“许公子,你没听明白我的意思!我是说你要先征得我姐的同意,如果我姐不喜欢你,那此事就此作罢,以后休要再提!你懂了吗?”
许长清一怔,想到傅剪秋受到的伤害,郑重的点了点头,“二姑娘放心,我一定会让你姐心甘情愿点头嫁给我,没有她的首肯,我绝不让家里来提亲!”
傅云杉这才重新露出笑容,将他送了出去。
许长清走一路笑了一路,回了家,更是直奔母亲的房间。
许母宠溺的看着儿子,接了丫头递来的热帕子帮他擦手,“这么冷的天不知道在家歇着,天天往外跑,一个你大哥天南地北的走,一个你除了吃饭平时都见不到人,一个大院里,冷冷清清的就只剩下我老婆子一个人……”
“娘不老!娘芳华永驻!”许长清歪着头往许母肩膀上靠了靠。
许母满心欢喜,啐了口,“小没正经!”
许长清笑呵呵的逗母亲开心,许母好奇儿子的殷勤,不由嗔骂,“说,是不是又在外面惹了什么祸怕你爹知道?”
“……”许长清踌躇了下,笑着摇头,“娘,儿子帮您娶个媳妇回来如何?”
“哦?”许母拍打儿子的手顿了一顿,笑着问道,“我儿子看上谁家姑娘了?有你青萝表妹漂亮吗?”
“娘,您又来了,我都说了,我一直当青萝是亲妹妹一样对待,是不可能娶她为妻的!”许长清摇头撒娇,许母难得见儿子这样,便笑着不提,“好好,不提,你跟娘说说你看上谁家姑娘了?人品怎么样?长相如何?”
“就是这次跟我们丰华楼合作的傅家二姑娘……”许长清一脸笑意,满眼爱慕之色。
许母笑着打了儿子一巴掌,“浑说,那二姑娘过完年也才十一岁!难不成你想娶个童养媳……”
“哎呀,娘,您听儿子把话说完啊!”许长清着急的摇了摇头,许母忙按住,安抚道,“好好好,你继续说。”
“儿子喜欢的是她家姐,名唤剪秋的大姑娘。她是秀才之女,温婉贤淑,恬静可人,比青萝更好,娘,你见了也肯定会喜欢的……”
许母神色一凛,眸子千回百转,只应了声,“哦?竟然能把我一手教出来的青萝比下去,娘倒是想见上一见了。”
“娘,你要是喜欢,儿子就把她娶回来陪你好不好?”许长清高兴的眯着眼,一脸幸福洋溢。
许母看着儿子的表情,手微攥紧了帕子,轻笑,“娘还没见过,若是她不好,娘可不依!”
“你肯定会喜欢她的,因为她……真的很好。”
许长清志得意满的回了自己房间,许母看着儿子离去的背影,轻声叹了口气,将手中攥着的锦帕扔到桌子上,无奈道,“青萝,你都听见了,清儿他已经有喜欢的人了。”
“姑母,您帮帮青萝,青萝只喜欢表哥一个人,如果不能嫁给表哥,青萝……青萝宁愿一死!”一身黄色衣裙的俏丽女子从屏风后走出,满脸泪水跪倒在许母脚下,说着要死的话,人竟然真的往一旁的桌角撞去。
许母忙拦住了,将她搂入怀中,“我的儿,你爹娘去的早,你是姑母一手养大,跟姑母的亲生女儿一样,姑母怎舍得你死?这事,咱们从长计议啊,乖,不哭,这么哭一点都不漂亮了……”
“姑母!你笑话人家……”青萝含泪笑着埋入许母怀中,一双手却恨的将手中的帕子拧成了麻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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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63 傅家混战,气病(1)
晚上,一家人瞪大了眼珠瞧着桌上的巨款,良久没有人出声!
直到小女儿傅紫菀咿咿呀呀流着口水伸着小手抓到了一张一千两银票,众人才惊恐回神,七手八脚的将她要送到嘴边的银票给哄下来,相视而笑。
傅明礼与楚氏都有些不敢置信的看着一万多两的银票,楚氏叹息,“你爹没考上秀才之前只靠抄书一个月才一二两银子,这还是好的月份,有时抄书废的功夫多,一个月也就一两银子。即使后来有了秀才功名到镇上书塾去当了教书先生,一个月也不过五两银子,这一万多两……要挣到什么时候?!”
傅明礼也跟着叹息,“一年六十两,一万两差不多要……”
“一百六十六年!”傅剪秋在旁边抿唇而笑,“爹,你如今可要被妹妹比下去了。”
傅明礼跟着笑了,“比下去也罢,反正把爹卖了也不值这么多钱……”
“爹!”傅云杉咧嘴笑,“这钱现在可是咱们家的,你是一家之主,谁要是少出了桌上这么多钱想买你,我们可不依的,是不是?哥,姐?小八……”
傅思宗别开头去笑,小八盯着傅明礼连连点头,白昕玥站在床头掩嘴笑,傅明礼颇沮丧的对楚氏说道,“他们想卖了我!娘子要为为夫做主啊……”
一屋子的人都笑出了声。
“说什么混话!”楚氏笑着推了傅明礼一把,眸子却渐渐泛起了水光,这么些年,家里何时有过这样开怀的笑,自家相公甚至在开玩笑逗乐大家!
傅明礼瞧见妻子的泪光,伸手拍了拍她,楚氏忙笑着将眼泪收了回去。
“爹,我是这么打算的……”等大家笑够了,傅云杉笑着说出了正题,“这一万两咱们先存着,剩余的银子留着明年开春买地盖房,到时候再看看镇上有没有好店铺转让,咱们买下来自己也开个小店铺!”
傅明礼有些踌躇,抬头不自觉就朝后院看了眼,随即露出一抹苦笑,摇头轻叹了口气。
她看了一圈大家的表情,又道,“火锅生意虽然赚钱,却只适合寒冷的冬天,夏季正炎热,是没有多大销路的。我们不能坐吃山空,所以,只能自己找一个四季都能赚钱的门路……”
“那丰华楼那边会不会不愿意?”傅思宗问道。
傅云杉摇头,“咱们跟丰华楼只是合作关系,并没有卖给他们。再说,咱们要开的新店跟丰华楼没有任何菜品冲突,利益嘛……这个要看客人的口味,客人喜欢去哪吃都是人家的自由,丰华楼如果连这一点都要强加干涉,那也不会有今天的成就了!”
“杉儿说的对。”傅明礼点头,中肯道,“如果咱们能保证菜品与丰华楼不冲突,那丰华楼也无权干涉咱们经营的自由!”
“爹,你同意了?!”
傅云杉惊喜的看了傅明礼一眼,她以为傅明礼会顾忌内院和后院的人不同意她大张旗鼓的开店赚钱,再说士农工商,商人最低,傅明礼骨子里透着一股文人的傲气,定是不喜的,却没想到他居然二话不说就应了。
傅明礼露出一个温和的笑,“爹为什么不同意?”
傅云杉侧眸瞟了一眼后院,傅明礼笑着也看了一眼,却接着道,“爹虽然不能干农活,算账还是会的,给你当个账房先生如何?”
有些东西,想通是一回事,敢直面接受应对是另外一回事。
此刻起,他只为爱他的家人而活,有些执念放下也罢!
“爹,你说真的?”傅云杉高兴的站了起来,生怕傅明礼反悔似的,紧接着狠狠点头,“爹说话要算数!到时候爹要反悔,这一屋子的人可都是证人!”
傅思宗兄妹连连点头,白昕玥也笑着点头,楚氏则抿唇在笑,眸子里不知何时又染了水雾。
傅明礼笑了,拍拍女儿的头,“你过完年也十一了,有什么事爹也可以跟着你跑跑腿,免得让人看轻了咱们!”
“嗯,爹放心,虽说士农工商,商人最低,但只要咱们赚了钱多买一些土地,过两年哥再考个秀才举人,咱们家就是耕读之家……”傅云杉伸手拍着傅思宗的肩膀笑,“大哥,咱们家能不能从商转士就全靠你了!”
“嗯,到时候还要仰仗傅二小姐支持一二啊……”傅思宗一本正经的躬身,一家人毫不客气的笑场了。
白昕玥从头听到尾,脸上一直挂着淡淡的笑,不经意间风华流转,入了某人的眼。
“你们呐……”楚氏欣慰的笑着,不时抹两下眼睛,傅明礼看见妻子的样子不由露出爱惜的笑,对一旁的儿女道,“再过两日就是小年了,给你外公家的年礼可是准备好了?”
傅云杉笑着看了白昕玥一眼,白昕玥回了一个笑,两人同时转回了视线。
傅云杉笑,“往年咱家没钱送的年礼只是凑合,今年家里有钱了,我和哥姐商量着,多送一些,猪肉半扇,牛肉二十斤,羊肉二十斤,一应干货备二十斤,再把咱们从府原买回的礼物和布一块送过去。爹、娘,可还有什么要补充的吗?”
楚氏笑着摇头,“你们准备的很丰盛了,不需要添加了……”
“往年岳母岳父没少贴补咱们,这些东西是不是太少了?”傅明礼打断妻子的话,接着道,“我看不如再加几件毛皮,给岳父岳母御寒,几个外甥侄子侄女也每人添一套衣服布料,大哥二哥嫂子们也一人加一件毛皮。”
“好!正好我也打算给家里每人添两件毛皮衣服,到时候一起买吧。”傅云杉合掌。
一家人就此定下年礼的事,楚氏有些犹豫的看了眼后院的方向,道,“你爷奶这边呢?”
“不知道。”傅云杉与哥姐相视,轻咳了声,没有告诉自家娘亲,他们商量的时候压根没有想起要给杨氏送年礼的事。
傅明礼苦笑了声,“封十两银子过去吧,娘……她应该会欢喜,爹……估计什么都无所谓吧。”
兄妹几人互相看了看,点头。
……
翌日,傅云杉一家和王婶一家浩浩荡荡的去了镇上,某个别扭的面瘫男冷着脸跟在后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