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就这么晒着晒着, 人就困了倦了,等晒了个十来分钟, 太子爷就窝在躺椅里睡着了。
安静的小区里静悄悄的,只能听见几声鸟鸣,风吹拂过枝叶时发出的沙沙的声音。
等过去好久,魏玉白悠悠转醒的时候,传来了一阵汽车的轰鸣声、
他抬眼朝着楼下望去,正是晏总的座驾。
太子爷一下子就精神里, 一个鲤鱼打挺从躺椅上跳了起来,倚在栏杆上朝着楼下开了车门下来的青年招手。
我直接,嗨,老婆!男生眯着眼, 笑的特别灿烂。
楼下穿着西装的青年听见动静, 微微仰头, 阳光照在他光洁饱满的额头上。
正是冬日盛, 小雪乱飘。
说巧不巧,这竟是冬日里最大的一场雪。
雪下着。
下着。
晏繁就这么呆站在雪中,长身玉立, 白雪落在他的发顶, 落在他毛茸茸的围巾上, 落在他的西服口袋里,一个个闪烁跳跃着的白色精灵,透过这个冬日,透过魏玉白那双锋利漂亮的三白眼。
他看见了。
是雪花。
楼上阳台上的人忽然捧起一把雪,直直淋了下来。
晏繁躲避不及, 站在雪地里, 傻乎乎的, 被人扔了一身。
楼上的人笑的更加灿烂了。
晏繁手里捏着那张黄纸,忽然轻松一笑。
那是他的红旗。
......
魏玉白再次发现晏繁有什么事情瞒着他。
他蹙起眉,好奇的盯着这个欲言又止还红着脸的青年。
他这小嘴开开合合的一下午了,愣是一句话也没说出来。
魏玉白急了,不是,哥,你到底要说什么。话说一半天打雷劈啊!
晏繁叹了口气,终于鼓足勇气,低着头不敢看他,低声说道:能不能陪我去一趟苍青寺?
苍青寺,是京城里最大的寺庙。
据说苍青寺中有位大师法号见珪,是个得道高僧,全国有名的神算。
魏玉白倒也陪过奶奶去过两次苍青寺,老人家迷信,三天两头就要找这位见珪大师算上两卦。
没几天,奶奶又要回庙里还愿。
据说这位大师百试百灵,几乎没有他算不出来的东西。
除开这一点,苍青寺也就是一座历史悠久的寺庙罢了。对外地人来说很有参观价值,但对京城人来说,谁没去过几回苍青寺啊,稀松平常的事罢了。
看晏繁这畏畏缩缩的模样,大概也就是让他陪着一块儿算命去了。
大男生一下子就笑出来了,多大点儿事啊?走吧。
魏玉白推了推青年的肩膀,将人带了出去。
晏繁一脸恍若梦中,就......就这么去了?
魏太子爷微微俯身,吻了吻晏总漂亮的鼻子。
那还要怎么样?再换一套衣服?嗯?魏玉白的眼神落在两人身上穿的情侣装,几乎掩盖不住笑意。
......
车子穿梭在一片冰天雪地里。
从市区开到里郊区,再到了山脚下。
等两人到达之后,日暮西沉,已经是傍晚里。
黄昏下照耀的苍山极其圣洁,极其威严。
高耸入云的山峰是一片雪白,又被黄昏晕染成了一片温柔的暖黄。
一边是冷,一边是暖,山路里零零碎碎的挂着一些铁索,据说很久以前,居民们上山全靠这危险的锁链。
在科技还不发达的时候,苍山是冷峻而残酷的,冰天雪地里,一阵寒风就能轻而易举的将人从山上吹下。
粉身碎骨。
然而那时的苍山又是温柔的。
阳光给他镀上一层金边,有数不清的鸟类在冬日也歌颂他的传奇。
现在鸟不多了。
冬日里行人也寥寥。
反倒增添了几分孤寂之感。
无端端让人想起柳宗元的《江雪》: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
京市的居民早已迈入了现代化,爱爬山的人已然不多了,冬日更少。
在修了缆车后,这条通天山路,几乎已经见不到一个人影了。
魏玉白冷的直打哆嗦,疯狂的搓揉着自己穿了厚厚棉服的胳膊。
老婆,我们为什么不坐缆车啊。好冷哦。魏玉白软乎乎的跟人撒娇,不老实的凑过去,用那种小鸟依人的姿态钻进了晏繁的怀里。
整个人都好像依偎在他身上似的。
晏繁红着脸伸手将人抱住。
真是的......这个家伙。
不知道为什么,魏玉白总是能找到各种各样的办法撩拨他,每次都正中靶心,他是一次都没逃脱过。
他一个三十二岁的男人,在这方面上却完完全全的被一个二十几的小男孩给牵着走了。
相比之下,他可能才是那个被拐骗的纯情男人吧?
晏总轻笑一声,将魏玉白的手从手套里剥出来。
太子爷登时就瞳孔地震整个人都要开始发抖了。
好恶毒的男人!好冷硬的心肠!冰天雪地里居然还脱他的手套!
然而看着晏总那只玉白的手都被冻得通红的时候,魏玉白并没动,任由人把自己赖以生存的暖源之一取走了。
这要是换成元越泽,这会儿应该已经躺在地上直哼哼了。
然而下一幕却叫他十分震惊。
晏总将太子爷那手套塞进了贴着胸膛的口袋里,随后握着男生的手,微微扯开围巾,将他的手放进了自己的脖子里暖着。
魏玉白,!!!
你神经病啊!冻感冒了怎么办?魏玉白咻的一下把手抽了出来,气急败坏的将人的围巾重新拉紧,似乎还怕他冷,两只手死死的按着尚有余温的围巾。
似乎已经忘记了自己决不能暴露在风雪里的漂亮的手,已经冻的有些发抖了。
晏繁被他一气呵成的动作弄的懵了一下,这才展颜笑了。
我不冷的。晏繁说道。
魏玉白哪里听他说这个?
太子爷以拒不合作的态度打断了晏繁接下来要说的话,闭嘴,我不要你觉得,我要我觉得。
晏繁没再说什么,从口袋里掏出那厚厚的手套,重新给魏玉白冻上,随后解释道:我们上山是求卦的。古有一步一叩首,说的是心诚则灵。所以我每来苍青寺求卦,总会一步步的从山路走上去。
要是换个别人,这会儿太子爷估计白眼都翻到天上去了,什么心诚则灵,有缆车不做大冷天的非要爬山,脑子有病。有病要治赶紧治,少他妈拉着你爹在这儿跌下线。
(元某人:你直接报我身份证号得了。)
但这些奇奇怪怪有点儿离谱的事儿吧,晏繁做起来,他就觉得这人儿啊,特别可爱。
不是他做这事儿可爱。
是他可爱,所以他做什么都可爱。
他这什么行为属于是?
情人眼里出西施。
老婆说的对,求卦要心诚则灵,走,我们爬山去。魏玉白笑着说道,活力十足的拉着晏繁的手腕一阵飞奔。
晏繁笑着跟着他奔跑在白色浪漫之中。
......
两分钟后。
气喘吁吁的太子爷红着眼睛坐在地上,又冷又累,还出了点儿汗。
跑不动了呜呜。可怜弱小又无助的太子爷委屈巴巴的坐在地上,堪称毫无形象。
大冬天的,他穿那一身棉服沉甸甸的,又显然低估了爬山的难度,在一阵飞奔之后,成功让自己累瘫了躺在地上。
抬眼望那通天路,还远远看不到尽头。
魏玉白:猛男落泪.jpg。
刚才那一通闹实在是太累。魏玉白甚至顾不上作为男人的个人形象,整个坐在了雪地上。
最可气的时,他累的气喘吁吁,但晏繁看起来,一、点、事、都、没、有!
这合适吗?
他真是个废物男人啊呜。
不过这跑了一会儿,倒是暖和起来了,不算那么冷了。
晏繁也不催他,在他身边陪着他休息,偶然抬头看看天色。
天光晦暗,要不了多久就会彻底暗下来。
要晚上了。晏繁想。
魏玉白不禁发问,晏哥每次来都走山路?
晏繁点点头。
小的时候,他的母亲牵着他,一步一步的朝着苍青寺的方向去。
他母亲是个极其温柔的女人。是中国传统式的女人。
她一生信佛。
在母亲的熏陶下,作为新青年的晏总也沉湎其中。
他读书范围极广,各类佛经都读了个七七八八。
但真正让他选择相信命运的,大概还是那件事开始。
思及往事,晏总的眉眼都变得温柔起来。
他那双冷厉的凤眼此时都变作含情眼。
其实他已经很久没来了。自从他继承家业出国以后,京市的山山水水就离他很远很远了。
缥缈如烟。
他偶尔也会想起这里的山,这里的水,这里的云。
但随着年纪渐长,早已能克制住那种思念了。
他回国其实有一段时间了,但一直没有再来苍青寺,只是和见珪大师在微信上对话。
京市这几年来发展飞速,对他来说,这里早就面目全非,变得陌生了。唯有这苍山,苍青寺,还与旧日无二。
不免有些近乡情怯。
更重要的是,总有些回忆是让人躲闪着不敢揭开的。
但现在,他再一次踏上了这条山路。
不再是一个人了。
晏繁望着魏玉白,忽然就笑了。
魏玉白受不了他这样的眼神,下意识的转过头去,咽了咽口水。
该死啊,不能这么看着人的,不明白?
......
等魏玉白修整好了,两人再次踏上爬山的旅程。
晏繁显然很习惯了,游刃有余,闲庭漫步。
魏玉白则慢慢吞吞,气喘吁吁的一步一步的往上爬,感觉双腿沉重的像是灌了铅似的。
魏玉白突然一个踉跄差点摔倒,绊了一跤,直直的往前面的晏繁身上扑去!
*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日万。
第67章
魏玉白拼命稳住身子, 可惜未果。
预料中的娇弱老婆被他这么一大只猛地扑倒的画面,并没有出现。
魏玉白脚下一滑, 直挺挺的往前面摔过去。
面前身长如玉的青年被他撞了一下,一个趔趄,但很快站定,想也不想,反手就抱住太子爷的腰,将人稳住。
魏玉白, !!!
完全没想到是这个发展来着!
要小心些。不然我会以为你在投怀送抱。青年含笑说道,那一双凤眼如浸了春江水,波光粼粼。
太子爷的脸慢吞吞的红了,他尴尬的咳嗽两声, 几乎不敢抬头看头顶上带着笑意的目光。
他尴尬的站稳了, 两人的手交错在一起。
暖的。
干嘛干嘛, 抱自己老婆犯法啊?魏玉白又咳嗽两声, 扯了扯自己有些歪的厚外套,双手叉腰,理直气壮的说道。
只是那声音难免有些心虚。
不犯法。晏繁慢慢说道。
魏玉白老神在在的点点头, 撇撇嘴, 双手环胸, 说道:那当然了。
却不料晏总话锋一转,慢悠悠的说道:可我不是你老婆。
魏玉白,???
太子爷一脸震惊的看着晏总,似乎是不明白对方怎么能理直气壮的说出这样的话似的。
他用那种委屈且愤怒的眼神看着他,有点儿可怜。
晏繁却笑了, 狡黠的眨了眨眼睛, 见他更委屈了, 于是笑的更开心了。
有点逗狗勾的感觉。
你再说?你再说我就从这里跳下去!!!魏玉白拽着晏繁的袖子,指着巍峨高山之下,似乎只要他一声令下,他就作势要跳。
晏繁失笑,一把揽过人的腰,轻声哄道:好啦好啦,是你老婆。
太子爷笑了。
晏繁手欠的掐了一把魏爷的小腹,硬邦邦的。
晏繁有点儿纳闷,自己每天勤加锻炼,按时定点,也控制食量,一直保持着良好的作息和生活习惯。
怎么反而这个天天睡觉喝可乐吃薯片的懒猪身材这么好呢?
世界的参差。
他摸了两把,一边纳闷儿一边占人便宜,直到太子爷的呼吸逐渐粗重,才突然反应过来什么。
晏总飞快的抽回手,但没能够,被一把抓住了。
摸得开心吗?魏玉白不爽的问道,冷厉的三白眼带了点儿审视的意味,有点儿凶。
晏繁轻轻眨了眨眼,慢吞吞的点了点头,红着脸说道:嗯。
末了,又像是想起什么似的,温吞的补了一句,身材挺好的。
魏玉白气笑了。
惹了火就跑是吧?
......
等两人费劲千辛万苦终于到了山顶的时候,已经是在晚上了。
月朗星稀,眼前的一切都如水般透彻,这么高的山风,竟也没什么雾气,一片清朗。
皎洁的清辉打在台阶上,耳边传来的是悠远神圣的钟声。
大约就是最近这段时间的事情吧,苍青寺每到晚上八点就会有人敲钟。
两人沐浴在钟声里,月光里,一步一步走进了禅院。
见珪大师喜静。
因此他只一个人住在萧条的院子里。
在人满为患、住房困难的京城,拥有自己的一个大院子、大屋子,几乎可以说是每个人的梦想了。
京市的每个地方都是拥挤的,哪怕是苍青山上的寺庙也同样。
见珪大师所住之地,足以证明他在苍青寺里的地位了。
两个人穿过深深的、萧瑟的庭院。
落叶铺了满地,落叶之上是层层堆叠的白雪。
院子里没有围墙,四面穿堂风,冷的叫人升天,此处似乎不是人间。
魏玉白悲愤的躲在晏总怀里,咬牙切齿的说道:无间地狱!
小可怜已经冻得瑟瑟发抖,被笑的发颤的晏总抱在怀里。
快到了,再忍一下,里面就不冷了。晏总将人抱的更紧了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