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这些天第一次出鬼王的府邸,回头去看门楣上那张横死新娘的照片,竟然不觉得怎么害怕,反而心里有些同情的感觉。
这个心念一出,谁知道最古怪的事情发生了,黑白照片上的新娘眼睛竟然动了,竟然直直地瞅着我,无法形容其中的目光。
我吓了一大跳,张宏看我的脸色不自然,他看看了那张照片,做个手势示意先出去再说。
我们离开鬼王的府邸很长一段距离,张宏这才说:“鬼王养的那个新娘厉鬼非常厉害,当初鬼王得到这个新娘鬼魂的时候,加持了五天五夜,几乎法力耗尽,后来和这个新娘鬼魂达成了某种协议,才让她为己所用。”
我没有说话,默默想着。
“其实鬼王也不容易,”张宏说:“我来了之后才了解到一些事。鬼王小时候是被家人遗弃的,他全身病痛倒在路边,当时发了一个心愿,谁如果能救他,他将会把自己的一生都奉献出来。后来是魔鬼救了他,所以他现在才修习黑巫术,开创了流派。除了自己天赋异禀,也有魔鬼在后面助力。”
我听得吃惊非小:“魔鬼?”
张宏点点头:“东南亚也叫邪神。我不知道那是什么力量,总而言之是藏在鬼王身后的东西,不是你我能打听的。对了,你住在哪,机票恐怕还要两天才能买下来。”
“以前的地方我是不想回去了,重新找个地方吧。”我说。
张宏把我带到一家上了星级的酒店,帮我办理了入住,还替我垫交了房费。我挺感动的,张宏道:“这些年我攒了一些钱,跟着鬼王没什么花销,我自己不好色也不好赌,花也花不出去,索性就花在你这个朋友身上。”
到了房间他让我好好休息,过两天他会过来送我到机场。我和他拥抱道别。
张宏走在走廊上,背影有些驼背,我心里有些不是滋味,我们已经走上了完全不同的两条路,他留在马来西亚,而我即将回国,现在一别,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再次重逢。
我在房间里洗了个澡,决定去吃些东西,记得酒店附近有很多华人店铺,还有许多的中餐馆,吃饭应该不成问题,另外还要换身衣服,这些天在鬼王他家折腾,这衣服都馊了,一股尸臭味。
洗完了澡正要出去,忽然门被敲响了。我有些纳闷,没叫什么服务啊,难道是张宏又回来了?我过去把门打开,这一开就愣住,门外站着一个人,竟然是花衬衫!
花衬衫不知道叫什么,只知道他是白先生在槟城的外线,是个极其难缠的老江湖。
他笑了笑:“不请我进去吗?”
我肩膀上还搭着毛巾,心想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且看看他想干什么再说。我把他让进门里。
花衬衫打量了一下房间:“呦,不错嘛,档次上来了,钱哪来的?鬼王给你的?”
“和鬼王没关系,”我说:“是他徒弟,也就是我那个朋友给的。”
花衬衫拖过靠背椅,大大咧咧坐在上面,从兜里慢条斯理掏出一个雪茄烟盒,抽出雪茄抽了起来。他看着我,没有说话,眼色不善。
我其实真不想惊动他,赶紧悄默声回国得了,就当不认识这些人。谁知道花衬衫这么大的能耐,居然寻到住处来了。
“白先生给你的刺杀任务执行的怎么样了?”花衬衫问。
我想了想说:“鬼王目前重伤,估计是挺不住了。”
鬼王受伤是真的,他和日本女人斗法,累的不轻,差点就功亏一篑,我说的也不算撒谎。
花衬衫抽着雪茄看我:“王强,我知道你的真名叫小林政次,是二战时候的老兵,而且下手极黑。我明明白白告诉你,如果你完成不了白先生交待的任务,不但你要死,连我都要受牵连。到时候别怪我翻脸,我可不管你是谁。”
他从裤腰里拔出一样东西放在桌子上,我吓了一大跳,居然是一把黑色手枪,分量十足,放在玻璃面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我深吸口气,现在的情势非常紧张,我肯定不会回去刺杀鬼王,目前面对的问题就是怎么从花衬衫的手里逃回国。
这些人手再长,也不可能伸到国内,苏哈将军和白先生什么的,也就在东南亚丛林里咋呼咋呼,真要敢触碰咱们,铁定碾压成渣。
我现在唯一的仰仗就是,花衬衫一直误会我是小林政次,这是他不敢轻易动手的原因,没有把握能对付我。
我大大咧咧坐在对面:“你的意思是让我再回去杀鬼王?”
花衬衫说:“我再给你两天时间,如果还是没有确定鬼王的死亡,我不会私下杀你,但我们会把你重新遣送回苏哈将军那里,交给白先生处置。”
我哼了一声。
花衬衫不跟我废话,把雪茄掐灭,然后抄起桌上的手枪别在裤腰里,用手指指眼睛,又指指我:“别妄图耍花招,你全在我们的监控之下。我劝你老老实实一点,不然只能先斩后奏。”
他离开房间,我的心哐哐直跳,现在怎么办,完全乱了方寸。
在这么一个人生地不熟的鬼地方,都没办法报警,我在房间里急的团团转,目前能求助的只有张宏了。可是在这里没有他的电话,只能等着他来找我,我是心绪如麻,坐卧不宁。
这两天真是如坐针毡,我想了很多办法对付花衬衫,甚至下定决心,要不然弄死他得了!如今乃是生死存亡之秋,不是你丫活,就是我死!
如果是小林政次,估计不用犹豫,兜里揣着刀,等花衬衫来了一刀捅死拉到。可我是王强,没有一击毙命的把握,这可怎么办。
利用降灵术弄死花衬衫?我觉得这个可以,但需要张宏配合,只能他来了再说。
这两天我哪也没去,根本没心思游槟城,就在房间里呆着。这个时候我真是有点恨自己,怎么就不能像小林政次那样,怎么就学不来他身上那股劲。他顶着我身体的那些日子,我明显就变成了一个人,尤其是风雨夜血洗偷渡船,那一晚上真是给我上了深深的一课。
我开始反思,从这一刻开始要真正做个男人!要成熟起来!
剩下的日子我索性不想了,张宏临走前留下一些钱,我满槟城逛街,主要去华人店铺,买点好玩的纪念品什么的。
马来西亚的生活节奏很慢,尤其槟城这里,四季如春,就算啥也不干,躺在地上要饭也能过得很逍遥。没事的时候,我还去码头和海边看看,看着蔚蓝的大海,心里涌起无限的乡愁,真是想家了。
到了第三天我正在屋里发呆,张宏来了,高兴地说,票已经定好,今天下午就走。
我把花衬衫的事告诉他,问他怎么办。
张宏沉吟一下,反问我:“你想怎么办?”
我低声说:“以绝后患。”
张宏看看我,眼神里竟然出现欣慰:“好,你早这么想就好了。我有个办法。”
我和他房间出来,到前台退了房,张宏是开着一辆车来的,我们坐上车往外走。走了没多远,他看看后视镜说:“有车跟上来了。”
“我们这是往哪走?”我问。
“假装去机场,我知道一个没人去的偏僻地方,到那再收拾他们。”张宏说。
他在槟城绕了一大圈,驶出城区顺着一条山路拐进去,这里偏僻无人,他假装车子抛瞄,停在路边。这时从后面跟上来一辆车,也停了下来,车上下来了四个人。
正文 第二百七十二章 生死瞬间
四个人里为首的就是花衬衫,他们向着我们的车围拢过来。张宏看着我,说道:“一会儿不管发生了什么,你都别管。”
“你能行吗?”我说。
张宏不说话,等着那四个人凑了过来。
车窗看出去,这四个人也不是等闲之辈,手里都拿着硬家伙,尤其花衬衫手里的枪已经拉开枪栓。他来到车前,敲敲窗,示意我们下车。
张宏扭动车门把手,冲我点点头,他猛地推开车门,对着车门前的两个人一扬手。手里散发出一股黑烟,像是扬起一片黑色沙子,正扑到那两个人脸上。
这两人顿时惨叫一声,摔在地上,捂着脸不断惨嚎打滚。
他们是四个人,两个人在张宏一侧的车门,花衬衫和另外一人是在我这边的车门。他们非常警觉,一听那边传来惨叫声,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是反应极快,抬枪就打。
张宏关上车门,我们两个蜷缩在座位下面,就听到“呯呯梆梆”一阵枪声,车玻璃都给干碎了,哗啦啦往我们身上掉。
这时候一把枪从破窗里伸进来,指着我的头,花衬衫怒吼:“都给我下车!”
我和张宏对视了一眼,他点点头。
我喊着:“别开枪,我们下车。”
这时候听到花衬衫用泰语吩咐了一句什么,他的同伙马上绕到车那边去察看。张宏低声说:“我对付这小子,你对付花衬衫。”
我心脏哐哐跳,深吸口气,打开车门。花衬衫的枪指着我的头:“下车!”
我从车上下来,他把我按在车门上,把我的双手倒剪,就觉得手腕一阵冰凉,居然被戴上了手铐。
他把我扳过来,用枪指着我的头,冷冷地说:“上我的车!”
“大哥,这是去哪啊?”我磕磕巴巴地说。
花衬衫眯缝着眼:“小林先生,实在不好意思,我要把你重新送回泰国。接下来的行程不会太愉快……”他抬头用泰语喊着同伙,应该是问,那边是什么情况。
就在这时,那边突然传来同伙的惨叫,花衬衫脸色大变,他没有任何废话,这一刻他的决断力极强!竟然抬枪对着我的太阳穴就扣动扳机!
我全神贯注,就在他手指扣动的瞬间,我猛地低头对着他的前胸一撞。就在电光火石间他开枪了,“砰”一声巨响,我耳朵都快震聋了。
有一瞬间我以为自己真死了,摔在地上的时候,看到车体被打出一股烟,这才知道躲过去了。
花衬衫抬手对着我又是一枪,我努力往外一弹,一枪又干碎一大片玻璃,我缩在车后,坐在地上瑟瑟发抖,两条腿已经控制不住了。
等冷静下来,发现花衬衫没有过来抓我,我悄悄探头出去看,这小子竟然没影了,四周静悄悄的。周围杂草树木很多,也不知道他跑到了什么地方。
我顺着车体绕到另一边,看到地上有三具尸体,脸色发黑,形同干尸,看上去特别吓人。张宏躲在那侧车门的下面,见我露头,做个ok的手势。
“怎么回事?”我看着地上的三具尸体说。
“没啥,最毒的虫降而已,见血封喉。”张宏也非常紧张,满头大汗:“咱们降头师能干的也就这么多了。那花衬衫呢?”
“不知道,好像藏哪了吧。”我说。
张宏看看我身后双手锁住的手铐,啧啧嘴:“这人还真是个刺儿头,不能留他!到时候你回国了,我在这里还要呆两年,他也要铁了心办我,鬼王也没有办法。”
我笑笑:“这叫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着。”
“你知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张宏问。
我摇摇头:“这人是老江湖,什么信息也不透露,我都不知道他是哪国人。”
张宏暗骂了一声,我们就蹲在车门这里等着。四周静悄悄的,一点声音没有,不知道花衬衫走没走。现在最怕我们一露头,他藏在草丛里放冷枪,一枪一个谁也跑不了。现在就是较量耐心的时刻,只有确定了百分之百的安全,我们才能出去。
等了能有十来分钟,张宏实在熬不住,翻了翻兜:“本来大白天的我不想用降灵术,现在生死关头,逼着用了。”
他掏出的东西是一个黑色的人头骨,也就是法器域耶。他把手覆盖在域耶上,默默念经,大白天的突然阴风森森。我现在融合了小艾的法力,又经过鬼王三天的加急培训,开法眼随心而生。我猛地看到一道黑影从头顶飞过去,掠过车顶。
这黑影有点熟,竟然很像素班。
当时素班为了抢夺万经之经,还跑到我们家去,差点没把我整死,后来他的阴魂被张宏给收了,没想到成为他的本命鬼。
黑影飘了过去,我咽了下口水,轻声问,是素班吗?
张宏满头大汗,呵斥了我一声:“别说话!”
他摸着头骨,脸色有些苍白,嘴里不停吟咒。我心惊胆战,不敢再说话。过了一分钟,张宏猛然睁大眼睛:“西北方向十米!进攻!”
我愣了愣,张宏一把拽住我:“进攻!没听明白吗,跟我走!”
我们从车后出来,看到不远处一棵大树底下,有人正在来回打滚挣扎,嘴里发出惨嚎。
我们走过去看,正是那个花衬衫,他莫名其妙就开始惨叫,像是受了什么看不见的伤,全身都沾满了地上的草根。
张宏大骂:“要不是这狗东西,我也不能大白天招魂,损我多少法力!回去还得重新加持。”
他走过去,用脚踩在花衬衫的脑袋上。花衬衫一张脸变成深青色,眼珠子都是青色的,咬着牙看着张宏,嘴里不断吐出唾液:“放……放,放了我。”
张宏对我使个眼色:“把枪捡起来。等我收了阴魂,他还不服,就开枪打他。”
我坐在地上,好不容易把背后的手从身体绕过去,到了身前。我在草丛里一找,真找到了那把黑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