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舒锦却不再提这件事,而是说起了福州的一些事情,包括对福州的安排,这些是严舒锦没有在信上写的,更是不会和旁人提的,只是就算这样,严舒锦也没有提金矿和私兵的事情,有些事情不是她不告诉弟弟,而是知道了对弟弟并没有好处。
严启瑜听的很认真,等严舒锦说完了,才问道:“那姐姐很缺钱吧?”
严舒锦闻言笑了下说道:“不缺的。”
严启瑜没有再问,只是心中算计着这些年得到的东西,哪些可以拿出来收拾了给姐姐换钱的。
不知不觉时间就过去了,宣王妃带着严曦过来喊他们两个去用饭,严曦一见到严启瑜就格外开心,咧着嘴伸胳膊:“哥、抱。”
严启瑜上前把严曦抱了起来,说道:“怎么不让姐姐抱?”
严曦趴在严启瑜的怀里偷偷看着严舒锦,见严舒锦看她,就赶紧把头藏在严启瑜的怀里,过了一会再小心翼翼露出眼睛去偷看严舒锦,她觉得格外隐蔽,却不知道她这番小动作都被众人看在眼里。
看了严舒锦一会,严曦才伸了胳膊:“抱。”
严启瑜把严曦送到姐姐的怀里,就见严曦搂着严舒锦的脖子,小胖手偷偷去摸严舒锦的头发,摸一下就赶紧缩回来,偷偷笑个不停。
宣王妃看着三个儿女,只觉得心都软了,说道:“走吧,去吃饭。”
严舒锦一直有锻炼,抱着严曦丝毫不吃力,走的很稳说道:“曦姐长得像母亲。”
宣王妃闻言笑了下说道:“可比你们小时候要闹腾。”
严舒锦托着严曦的屁股:“吃的胖墩墩的。”
饭菜都是按照严舒锦的口味准备的,还给严曦准备了碗蛋羹,一家人坐在一起吃饭,聊起了严曦的事情,严曦有些茫然的张嘴吃下蛋羹,看着笑个不停的人,也跟着笑了起来,她根本不知道这些人笑什么,可是就觉得开心。
等吃完了饭,严舒锦先陪着母亲散了步,这才去了书房,严启瑜本想陪着妹妹玩一会,却被严舒锦拎着到书房听他们讨论了。
宣王把这两年朝廷的事情大致告诉了严舒锦,而且他和李先生讨论了,怕是严帝让严舒锦上朝为的是压一压那些世家。
严舒锦说道:“我知道了。”
宣王皱眉说道:“这件事,如果陛下不问你的话,你不要开口,京城这个烂摊子,宝姐不用参与。”
严舒锦叹了口气说道:“父亲,我倒是觉得我逃不开。”
宣王闻言也没有否认。
“不用担心,大不了我把这潭水给搅混了。”严舒锦很不负责任的说道:“到时候我走了,烂摊子就是要陛下去收拾了。”
哪怕严舒锦说的轻松,可是严启瑜还是有些不安,特别是他知道赵公公私下给了姐姐纸团。
严舒锦索性不谈这件事,只是问道:“父亲,你想过辞官带着母亲和弟弟、妹妹一起离开京城吗?”
宣王愣了下,看向了严舒锦。
严舒锦说道:“当年父亲是跟着陛下一起造反的,哪怕父亲现在不沾染兵权了,可是和父亲关系好的武将还有许多。”
宣王看向严舒锦。
严舒锦说的很直白:“陛下虽然还是父亲的兄长,可是他也是个皇帝。”
宣王神色变了变,最终问道:“宝姐说是我功高盖主?”
严舒锦说道:“还没到这个地步,只是你们是亲兄弟,又是同时造反的,当初父亲也是有机会的,伯父会不会觉得父亲只差一步之遥呢?”
宣王正色道:“不一样的,陛下当初……”
“不管当初如何。”严舒锦打断了宣王想要为严帝辩解的话:“若是父亲心中真的没有丝毫怀疑,又为何会不沾兵权,甚至称呼伯父为陛下呢?”
宣王动了动唇,却最终没有说出任何解释的话,因为很多时候解释都是苍白的,严舒锦说的正中他的内心。
严舒锦说道:“父亲怕是也察觉到了,所以才做出了这些事情,那何不远离京城?让伯父没有丝毫的疑虑呢?若是按照前朝,也是有王爷去封地的。”
不过宣王封地的位置怕是会远离福州。
宣王其实是想过的,只不过一直没有下定决心。
严舒锦微微垂眸说道:“而且何不趁着陛下还没有那么多怀疑,和祖母说下,有祖母和伯母从中周旋,也好带着弟弟一并离开。”
严启瑜有些诧异,不过也意识到了,就像是武将在外镇守,亲眷都是要留在京城的,很可能宣王能离开,而他被留下。
严舒锦的意思也很明白,趁着他们之间还有兄弟之情,严太后还活着的时候,带着一家子离开,哪怕以后再有变故,让送严启瑜回京,起码离得远了也有周旋的机会,而且严舒锦觉得只要严太后还活着,严帝就不会走到那一步,起码能让严启瑜再大一些。
其实最重要的一点,严舒锦觉得还可以等弟弟大一些了,在祖母活着的时候父亲上书,把位置让给严启瑜,让严启瑜继承宣王府,而他自己退下去,这样的话,严帝也不好把严启瑜留在京城了,他们一家子能过的更安稳一些。
毕竟不管是宣王还是严舒锦确确实实对皇位没有想法的,他们只想着一家人能自在的生活。
宣王说道:“让我再想想。”
这件事有利有弊,最大的不妥就是他们一家都远离了朝堂中心,以后出事情,怕是真的连帮着说话的人都没有了。
作者有话要说: 宝姐:不管最后走到哪一步,起码这个时候我还是善良纯洁的白莲花。
第237章 磐石包子的反击
哪怕有这样的想法, 也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办成的, 严舒锦见父亲已经思索这件事,就不再提了, 转而说起了自己在福州的自在,毕竟福州严舒锦是最大的, 可以说想做什么就做什么,虽然责任大,可是那样的感觉却让严舒锦很喜欢。
宣王和一双儿女又聊了一会, 见时间不早了,就打发他们两个去休息了。
原来都是严舒锦把严启瑜送到院子里, 如今严启瑜觉得自己年纪大了,坚持送了严舒锦。
严舒锦也没有拒绝, 路上又和弟弟说了会话,这才回屋休息。
于姑姑已经把屋子收拾妥当, 热水也备好了, 玉杏伺候着严舒锦梳洗,玉珠端了热水, 严舒锦一边泡脚一边说道:“我已经打听过了,王侍卫还没有成亲。”
王侍卫就是当初护送过她们,让玉珠心动的那位侍卫了。
玉珠愣了下, 其实她都记不起王侍卫的模样了:“公主, 我都不记得他了。”
严舒锦见此,也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晚上玉珠守夜的时候问道:“我瞧着你来的时候做了鞋子, 那大小是男子的。”
玉珠犹豫了下才小声说道:“我给孙侍卫做的。”
严舒锦愣了下,坐起身看向了玉珠,就见玉珠眼神有些闪躲,脸上带着红晕,严舒锦问道:“是他要的还是你自己给他做的?”
这话明面上是问那鞋子的事情,其实也是在问是玉珠喜欢孙桥还是孙桥给了玉珠暗示。
玉珠抿了抿唇说道:“是我主动给孙侍卫做的。”
严舒锦皱眉:“以前可送过东西?”
玉珠摇了摇头。
严舒锦也不再问,只是说道:“逢年过节,孙桥都往程家送了不少东西。”
玉珠根本不知道这件事,有些诧异地看向了严舒锦。
严舒锦本也不想说的,只是瞧着玉珠的模样,倒是不好不说,程家人对孙桥很满意,就是杜先生都乐见其成,不过程芝还没点头,可是严舒锦瞧着程芝也是有些心动的,其实他们两个之间就差了一层纱而已。
这关系到女子的清誉,所以严舒锦知道也没有说过,哪怕是玉珠她也没有提,倒是于姑姑看出来一些,也怪不得于姑姑私下与她说了玉珠的事情,怕就怕到时候东西送出去了,反而尴尬。
玉珠也是个明白的,此时愣了下,抿了抿唇说道:“公主,放心,我知道的。”
严舒锦叹了口气没有再说什么。
玉珠上前帮着严舒锦整理了一下被褥,说道:“夜深风凉的,公主还是躺下早些休息吧。”
严舒锦点了点头,躺了下来,其实她们心中都明白,玉珠和孙桥认识的更久一些,如果孙桥真有什么想法,也不至于一点表示都没有,就是不知道玉珠什么时候对孙桥动心了。
玉珠给严舒锦掖好被子,仔细整理了床幔,这才吹灭了外面的灯,她是睡在小塌上的,此时心中钝钝的疼。
这些都是旁人的事情,严舒锦只能提醒一句,更多的也做不了,所以想了一会就睡着了。
第二天依旧是陪着家里人用完饭,跟着父亲一并去上朝了,这次宣王妃倒是没有去送,就连严启瑜都被严舒锦留下的功课困在了屋中,倒是在严舒锦去上朝的时候,严舒锦带回来的女兵已经按照严舒锦的吩咐,换了衣服后出门了。
上朝这种事情,一次两次严舒锦还觉得新鲜,第三次虽然心中不安,却熟练了许多,就跟在宣王的身边,站位的时候也站在宣王的后面,其实这样站旁人也不能说错,毕竟严舒锦是有公主封号的,可是一群深色官服的中年男人中间夹了个穿着红色华服的小姑娘,着实有些显眼了。
这次倒是没有上来就揪着严舒锦的事情说,讨论了一番事情后,倒是户部的官员上了折子,大致意思就是福州这两年发展的很好,而蜀郡受灾,朝廷多次赈灾,还有一些地方是免赋税,如此一来朝廷粮草空虚,让严舒锦送一批粮草来,还狮子大开口,要十万担粮食。
严舒锦没有生气,反而笑了起来,原来在这里等着她,十万担粮食是不可能的,就是户部官员也知道,不过是抬高一个数字,然后再减少,这样让严舒锦心甘情愿拿出来,说不得还要感恩严帝的宽容。
只是别说十万担粮食,就是一粒粮食严舒锦都不准备拿出来。
严帝没有说允许还是不允许,只是问道:“永福怎么看?”
严舒锦站出来行礼后说道:“觉得挺可笑的。”
严帝看着严舒锦问道:“为何可笑?”
“十万担粮食。”严舒锦沉声说道:“福州也不过是这两年才稍微富裕了起来,而且不管是雪灾还是蝗灾的时候,都送了粮食过去。”
这倒是实话,不仅是粮食,还送了不少衣服被褥药材的,能做的严舒锦都做了。
严舒锦问道:“难不成就凭着一句话,就把福州掏空?福州是没有交税还是你们看见天上掉了馅饼,把福州百姓给埋了?”
这话着实不客气,严舒锦也没准备和他们客气,这次严舒锦退了,哪怕只拿出来了一百担粮食,可是下一次呢?有些时候,可以退,但是更多的时候,一步都不能退让,因为有些人不知道什么叫适可而止,他们只会得寸进尺。
严舒锦冷声说道:“福州多山地,为了保证遇灾了,能平安度过,我还以公主府的名义在外买了粮食存放起来,蜀郡受了灾害,我很心痛,只是我想知道那边的官员呢?都是这般作为吗?还有你们,一张嘴就想挖空福州,粮食拿走,福州百姓吃什么?”
户部的官员说道:“若是福州受了灾,朝廷自然会送粮草过去。”
“朝廷送一万担粮食,不说路途遥远,就是到了福州有没有一百担都是问题。”严舒锦直言道:“我可是派人送了粮食去蜀郡的,朝廷赈灾送了多少粮食,可是那边的百姓见到了多少?而且在雪灾后,朝廷更是送了粮食,那些粮食足够填满蜀郡的库房,何至于蝗灾的时候,库房空荡荡的?”
严舒锦脸色严肃说道:“福州如今富裕了,你们想的是如何挖空福州,而不是学习福州的经验来发展自己,江南更是粮草丰盛,怎么不说让江南那边捐赠呢?”
严帝没想到严舒锦态度会这般强硬,说道:“说福州的经验,永福不如说说,也让他们学习一下。”
严舒锦面对着严帝,恭恭敬敬行礼,说道:“是,不过是没有隐田罢了。”
隐田。
这两个字一出,朝堂的不少人都觉得心惊胆战的,毕竟他们家中都是有隐田的,一时间竟然有些后悔没有拦住那户部的官员,让严舒锦把这件事戳出来。
严舒锦看都不看在列的官员,只是说道:“地方志上都写着每个地方的田地有多少亩,而朝廷的赋税是按照这个来算的,有些人家明明有一千亩的田,偏偏隐藏起来了九百亩,只交一百亩的税,那么县里要收赋税的话,不就需要把这九百亩的税平摊到百姓身上了?明明家里只有十亩地,却要承担一百亩的税赋,百姓如何过日?”
“更何况有资格甚至能让县里帮着隐藏的人家,占得都是上等的良田,而百姓手中的田地又能好到哪里?”严舒锦觉得既然这些人不想要脸了,那么她就丝毫不给这些人留:“百姓交不上赋税,朝廷自然是要问罪的,他们如何活?只能卖掉家中的田地,有些给那些豪强、世家干活,有些只能做些偷鸡摸狗的事情。”
世家豪强几个字出来,不少人心中都是一颤,永福公主说了,她真的说了,而且直接指向了世家。
严舒锦可不管这些人心中的想法:“再过不下去的人,只能落草为寇了,如此一来国家动荡,又要乱起来,朝廷缺粮食的根源,会有动乱的根源,都在于此,如果百姓有粮食,能活下去了,就算有人揪着让他们找事,他们也不会去做。”
严帝神色不变,可是不少官员的脸色却变了起来。
严舒锦扫了周围的官员一眼,说道:“福州为何富裕了?为何按时交税百姓还能安居乐业?因为没有隐田啊,多简单的问题,你们也不需要羡慕福州百姓富裕,因为只要解决了隐田的问题,这天下百姓都可以安居乐业的。”
这话说的轻巧,可是牵扯到的利益却很多。
严舒锦说道:“当时还有不少所谓的世家子弟去福州,强买土地,我给诸位面子没有赶尽杀绝,诸位不要给脸不要脸才好。”
这是第一个敢在朝堂上指着诸多世家说不要给脸不要脸的人,但是不知道为何,在场的诸人竟然不觉得奇怪,好似严舒锦会说出这样的话,是理所当然的,也只有严舒锦能说出这样的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