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半个小时之后,舞会终于结束了。
在管家宣布结束的那一刻,男男女女们摘下了假面。灯光又在刹那间变暗,宾客们却在这样的灯光下对视。阮白不经意间抬起头,眼角的余光似乎瞥到了一个个长相怪异的怪物。但当他再收敛心神仔细看去时,目光所及范围的男女们长相英俊或美丽。
完全没有半点丑陋的感觉。
他颇有几分意外的挑了下眉,但什么也没说。
阮白和宴川站起来,隐风一看立马跟在他们身后。三人很快趁机从大门挤了出去。隐风一脱离那个令人窒息的房间,整个人似乎都松散起来。她在夜色中深深吸了两口气,晚间的山林间空气极好,令隐风的脑袋都清醒了几分。阮白和宴川走在他身侧,前者意料之外的回了下头,看到了这一幕
之前还在大厅内交谈的男男女女们像是说好了一样,竟是齐齐站在大门口的位置,以一种毫无感情的目光注视着他们的背影。哪怕阮白已经回了头,目光恰好锁上他们,他们也并未收敛。
那一双双漆黑的眼睛像极了今晚的夜色,有的只是深沉,不见半点星光月色。让人看一眼都觉得浑身陷入了黑暗,带着一股浓浓的恐惧,令人难以挣脱。
阮白不自觉的打了个寒噤,赶紧将脑袋转了回去。
回到住宿的建筑,阮白将隐风送回了房间以后便去敲了敲沈琼的房间大门,沈琼一直没睡,听到是阮白的声音以后立刻翻身下床来到了门口,开门看到是阮白,不知道为何,沈琼的心里竟然缓缓松了一口气。
阮白看到他没事儿心情也不错,问他:有遇到奇怪的事情吗?
沈琼摇了摇头,下一秒又一怔,紧接着道:之前听到有人敲门让我去舞会,但是我没开门。
阮白已经听隐风说过怪物出现时的画面,当时隐风因为觉得烦,所以气急败坏的冲过去开了门,正巧与那怪物面对面了。而高耀的死亡也是因为出现在怪物面前,并且没有选择前往舞会。
阮白的思绪逐渐回笼,他轻轻拍了下沈琼的肩膀,只说了一句:高耀死了。
将事情简单的叙述了一遍,沈琼的脸整个绷起来,神色不是很好看。尽管他一向不会将表情过多的表露,但此刻还是能从他的脸上看出几分后怕。毕竟如果当时他出门,以他的性格大概会和高耀做同样的抉择,那么到时候死的人就是他了。
阮白没有再打扰沈琼,告别了对方以后直接上了楼。他想去确认一下洪锐华和刀疤。不过刚往上走了没多少台阶,阮白便看到洪锐华兜着黑色的袍子迎面走来,两人的目光一对上随即又交错开。阮白将洪锐华的名字归为安全,直接去了刀疤的房间。
没敲几下门刀疤便开门了,确认了两人都安全,阮白便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夜色愈深,别墅周围安静地只能听到山间的蝉鸣。黑暗逐渐侵袭整个房间,别墅的大门被打开,地面上缓缓印出了一个脚印。紧接着推搡和争吵很小声很小声的响了起来:你的鞋子怎么这么脏,你刚刚干嘛去了?
踩到泥了。
明天早上他们醒来会发现的,你赶紧出去!
才不要,让管家帮忙清理一下就好了。快点,我要去看看他们。
于是从客厅到各个房间门口,都有极其显眼的黑色脚印。当几人来到阮白的门口准备开门时,一只手按在了他们的手上,那人小声道:这里不能进,会被发现的。昨晚可吓到我了。
你胆子好小啊。
话虽这么说,但阮白房间的门却没有丝毫动静。
他们并未选择开门,而是直接离开了。
一觉醒来,隐风等人明显感觉到身体沉重,脑袋也疼得很。几乎每个人的状态都不怎么样,除了阮白和宴川。像昨天一样,一早来到了花园用早餐,隐风和沈琼自发的走到了阮白身旁的石桌坐下,隐风皱着眉,将思考了许久的问题抛给了阮白。
你们要离开吗?斗兽场和舞会的事情我不想追究了,我想回家。
话说得好听,隐风比谁都清楚所谓的不想追究其实是不敢了。
毕竟昨晚经历的一切足以摧毁她紧绷的神经。
你回不了。阮白轻声道,在对方看过来时将蓝泉与他说过的话重复了一遍。隐风反应过来后正皱着眉要说话,远处传来脚步声,抬头一看发现正是姗姗来迟的刀疤。
刀疤今天的脸色和昨天早上相比似乎更差了一些。
一张脸真是煞白煞白的。
阮白看着这个模样的他,心中隐隐升起了一种怪异又不好的预感。刀疤这是怎么回事?
在《双子城堡》这个副本中,阮白可完全没有见过这样的刀疤。
身体很不舒服吗?在对方走到面前时,阮白偏头去问他。刀疤整个人都浑浑噩噩的,一时间连阮白说了什么都没听清楚。一屁股坐在椅子上,他缓了几秒眼前终于不是虚晃的感觉,他也终于看清楚了阮白脸上弥漫的浅浅的担忧。
见状,他连忙摆摆手。
没事,肚子疼而已。宽厚的手掌落在小腹上,他叹了一口气,估计是昨晚运动之后喝了一大杯冷水,肚子就一直不太舒服。
阮白点了下头,倒也没多想,只是提醒道:注意身体。
刀疤特地跟管家要了杯热水,咕咚咕咚灌下去之后却没什么安抚疼痛部位的作用。他唉声叹气地靠在桌子上,揉着肚子。但手掌下的感觉却愈发怪异,手掌触碰的地方好像在逐渐变硬。尽管刀疤是个男人,身上肯定不如女孩子柔软,但那硬邦邦的感觉还是令他在第一时间察觉到了。
他忍不住低头看了下肚子,甚至撩起了衣服。
并没有看出什么特别。
九点左右,管家再次来到了阮白等人面前,在几人的注视下,他轻声道:各位,今天的斗兽场到时间开放了。
话音一落,沈琼几人立刻呈现出一种防备的姿态,一双眼睛死死盯着管家。
刀疤等人不免觉得可笑。
昨天把他们忽悠到斗兽场来了场生死决斗也就罢了,今天还想再来一次?开什么玩笑呢?
但不等几人拒绝,管家便微笑道:众位不要误会,今天的主角不是你们。今天是一场观赏性质的斗兽表演。
众人:
说实话,不是很相信。
但看着管家的微笑,众人心中立刻就冒起了一种感觉:只要他们敢拒绝,他们就会死。
他们好像只能跟着管家的脚步走。
众人深吸了一口气,隐风和沈琼齐齐站在了阮白的身后,意思显而易见:去可以,阮白去咱们就去。
刀疤看看两人再看阮白,二话不说也往他身后一站。
阮白:
阮白却看向了宴川。
宴川:你想去就去,我会保护你的。
阮白身后的三个人眼睛一亮。
那到时候只要他们始终跟着阮白,保护阮白不就等于保护他们三人?
最终五个人还是前往了斗兽场。他们抵达斗兽场的时候,洪锐华已经站在蓝泉身边了。而与此同时,伴随着周围的欢呼声,巨大的斗兽场四边大门一开,紧接着缓缓走出了一个人。
只一眼,隐风的瞳孔猛地一缩。
大概是昨晚受了惊吓,隐风的梦里都是那个黑袍无头尸。而眼下一步一步从黑漆漆通道里走出来的人,赫然就是黑袍兜帽的打扮。
隐风忍不住后退一步,伸手拽住了阮白。
阮白拍拍她的手臂,目光也一同时锁在对方身上。
一阵风吹过,兜帽吹落,瞬间将黑袍人的真面目暴露在众人视野中。
果然,没有头。
沈琼和刀疤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个无头尸,眼神一凛,话未出口,便听到蓝泉已经开始宣布:亲爱的女士先生们,今天的游戏是我的头在哪里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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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
黑袍无头尸站在斗兽场内,斗兽场空荡荡的,四周的风吹来沾上血腥味以及死人身上的怪味迅速四散,飘到了每个人的鼻子里。阮白的嗅觉一向比别人好上一些,两种味道的混杂让他一闻便在心头蓦地涌起恶心的感觉。他拧着眉,努力让那股难受的感觉平缓下来,下一刻一只手轻轻伸到了他的面前,虚虚遮住了他的口鼻。
淡淡的沐浴露香味混杂着凉到心底的薄荷香霎时间将阮白整个围绕起来。他不由自主地回头去看宴川。男人正站在他身后不过十公分的位置,那双漂亮如同上好宝石一般的碧绿色眼眸凝视着他,眼里有他的倒影。
阮白愣了一秒便缓了神色,放松地将身体放松,完完全全靠在了他的怀里。
隐风几人悄悄注意到阮白和宴川的小动作,虽然有点不要脸,但也不动声色地往两人边上挨近。宴川能给阮白的安全感,他们也想好好感受一下。
忽然,铁门开启的声音再度传来,斗兽场的四周石壁上缓缓露出一个黑漆漆的洞,十来个看不清楚面容的人被推搡着推到了斗兽场中央。在注意到斗兽场内的无头男尸时,警钟在脑海中敲响,冷汗从脊背洇出,所有人都是相同的反应
往后拔腿就跑。
但无头男尸并未给他们这个机会。
无头男尸缓缓转动了身体,他的动作看上去无比僵硬,但实际上等到出手的时候又变得格外迅速,一伸手就把临近的人按住了。无头男尸的手缓缓落在对方的肚子上,以一种怪异的弧度用手掌轻抚对方的肚皮。结果,一只手率先从那肚皮里伸了出来,紧接着就像昨天刀疤等人遇到的情况一样,一个怪物爬了出来。
隐风握着匕首的手指用力地泛白,她死死咬着牙,恨不得将那些怪物和蓝泉千刀万剐。其他人也一样,阮白皱着眉看向蓝泉,蓝泉像是注意到了,非常无奈的耸肩:阮先生,别想着救他们了。你明白吗?他们只是一个容器而已。种子早已在他们的肚子里种下,挖不出来就只能等待种子长大取代容器的养分和身体。
这颗种子迟早有一天会从他们的肚子里爬出来,不是今天也是明天。
如果是我,我宁愿先死了。同归于尽也不错。刀疤听到他这话,嫌弃地瞥过眼,低声嘟囔了一句。
蓝泉闻言,顿时将目光放到了这个钢铁壮汉身上。
目光扫过他强壮的身体,男人不动声色,只是像往常一样浅浅一笑,没用的,他们死不掉。
不管怎么样,只要种子种下了,死的只有容器。
在场几人都听出了言外之意,对蓝泉乃至整个临洲别墅愈发厌恶恶心。他们几乎控制不住自己的双手,想将这里的一切全部毁灭掉。但他们心里也都清楚,他们做不到。
斗兽场上的血腥盛宴还在继续,周围的尖叫声如潮水般汹涌而起。只有刀疤一行人始终保持静默。终于,有人按捺不住了。刀疤和沈琼几乎同一时刻有了相同的动作,他们想翻身跃下斗兽场。阮白轻轻捏了下宴川的手掌,男人一挑眉,目光望向了斗兽场。
但也正是这个时候。
原本正与无头男尸相对的炮灰们突然齐齐将头一转,他们的肚子齐齐撕裂,露出一个个丑陋又恐怖的怪物脑袋。但这些怪物却没有立刻爬出来,他们就这样,轻易操控着炮灰的前进。
眼前的画面实在令人反胃。
炮灰们一步一步向着斗兽场四面的石壁靠来。他们像怀孕一般挺着肚子,但血痕之下鼓起剖出的是一个个的脑袋。这些怪物勾起血腥大嘴,弯起的嘴角仿佛在嘲笑刀疤等人的不自量力。
□□的动作一顿,刀疤脸都黑了。
而作为一切的罪魁祸首的蓝泉却在此刻大声宣布:真是太可惜了,看来我们的无头先生并没有找到他的头。那么他的头会在哪里呢?各位来宾们,请注意安全哦
几乎是同一时刻,阮白转眸盯住了那无头男尸。
是了。
尽管不知道蓝泉到底在搞什么幺蛾子,但很显然,无头男尸想要找的头并不在这群炮灰身上。
伴随着蓝泉的话,无头男尸放弃了场内的怪物们,竟是与他们一样,一步步靠近了石壁。他先是在右侧转了一圈,带着腥臭味的尸体紧贴着墙壁,而场外的男男女女们面对他的靠近丝毫不慌不说,竟然还伸出手想要碰一碰无头男尸
一旦碰到了,他们就会发出喜悦的尖叫。
刀疤几人:
他们终于意识到,这里的所有人,都是疯子,都是怪物。
尽管周围的空气混杂,轻轻吸一口都有怪味儿,但阮白还是不自觉地挺直了身板。他被宴川搂着,微微一侧身便轻易与宴川侧脸相贴,耳鬓厮磨。
当眼下显然不是暧昧的时刻,阮白皱着眉,心中那股不安的预感愈发强烈。
他低声道:我总觉得不大对劲。
宴川眨了下眼睛,轻轻的嗯了一声。他没有打断阮白的思考,只是安静的听着阮白分析:这具无头男尸百分之九十八是高耀,怪物杀了无头男尸以后把他的头和身体分开了?那么会把他的头放在哪里呢?
那个白发黑眼的外国人如果不出意料早在第一天就死了。
接下来就是高耀。
还会有下一个吗?
阮白回想之前的两个副本,眼下的这个与之前似乎有本质区别。从蓝泉邀请他们过来就注定了这是一场单方面的戏耍和虐杀。蓝泉完全没有将那些炮灰当做人来看,他将他们比作是容器,这也就意味着从一开始,蓝泉的想法就已经摆明了
他没想这群人要活着离开。
所以,除了克洛特夫和高耀之外,还会有一个一个的死亡对象。
他们会在不同的时刻迎接死亡。
比如,无头男尸找头的游戏里。
像是突然之间有一道光射进了一直迷雾环绕的树林之中。阮白和无头男尸几乎是同一刻看向了刀疤,但后者没有头,用看来形容似乎不大妥当,对方转动了身体,以他的角度看去,赫然就是刀疤所在的位置。
与此同时,刀疤察觉到自己的小腹再度开始了一阵一阵的抽疼。
阮白的一声糟了的尾音还未完全落下,便看到无头男尸朝着刀疤伸出了手。青年的眼眸一凛,脸上一直以来的淡定终于消散得一干二净,他猛地伸手一把将刀疤推开,冲对方大喊:快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