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白扫了他两眼,点点头给出了完美答案。
宴川坐在他身边,催促他:那你赶紧换你的衣服。
阮白:
阮白看着面前这个浅白色的盒子,沉默再沉默。
宴川却什么也没有察觉,特别殷勤得帮他将盒子拿到面前,正伸手要掀的时候,一直一动不动的阮白突然发力,一巴掌按在了宴川的手上。他偏头去看宴川,努力让语气平静下来:不用看了,我不穿。
为什么?
因为不合适。
那找管家换一套?
阮白直接拒绝了这个提议,并且将盒子扔到了垃圾桶里。
晚上八点左右,宴川和阮白来到了舞会现场。这个偌大的空间内已经有非常多的宾客在,女士们穿着华丽的服饰将手交给身旁的绅士们,在夜色和音乐中翩翩起舞。
阮白的目光扫过众人,并没有看到刀疤几人。对此,他倒是没觉得很意外,换成他他也没心思来这边参加什么狗屁舞会。
然而此刻的住宿楼内。
两米多高的怪物拖着巨大的镰刀,他的身上穿着怪异的服装,一步步朝着一楼的房间走去。
奇长无比的手指敲了敲大门,他嘶哑的声音带着几分催促:舞会开始了,请问要去参加舞会了吗?
一楼是沈琼的房间,屋内,少年盘腿坐在床上,两柄长刀安静放置于一侧。他闭着眼睛,沉默无言。
门口沉重又诡异的拖拽声轻易传到了沈琼的房间,少年缓缓睁开眼睛,眼里看似平静实则波涛汹涌。沈琼的双目紧紧锁着大门的方向,他的心脏正不安地跳动着,手指微动间轻轻摸上了刀柄上的白骨。
经过一晚上的休息,沈琼知道这个房间的隔音效果相当好。而现在,门外的声音如此轻易便传到他耳中,实在令沈琼不得不多想。
低沉嘶哑的声音持续传来
有人在吗?
先生邀请大家去舞会。
您要去舞会了吗?
一声一声的询问将近持续了五分钟,嘟嘟嘟的敲门声也一样。可沈琼始终没有动,他偶尔瞥一眼放在一侧的大盒子,那里面装着管家送来的衣服。但经过白天一事,沈琼连碰都不想碰一下那盒子。
他想,杀了蓝泉之后,他就会立刻离开。
思绪逐渐飘远,等再次回归时,沈琼竟然意外地发现门外没了动静。他缓缓拧起眉心,但也没有多想,继续闭上眼休息。
二楼是隐风的房间。
他们几乎都没有去参加所谓的舞会。一是因为心里头带着恨意,二是因为谁知道舞会中会发生什么呢?隐风一直认为蓝泉带他们去斗兽场是观赏野兽之间的决斗,却从来没想过原来自己就是那野兽之一。这样的反差以及临近的死亡让隐风心头始终无法平静下来。
她缓缓吐出了一口浊气。
拖拽声和敲门声就是在这个时候响起来的。
请问有人在吗?你去参加舞会了吗?
隐风听着那嘶哑的声音,眉心几乎瞬间便皱了起来。这声音实在是太难听了,嘶哑如同老旧的、没有上过机油的机器一般。她没有回复,门外的声音便始终不停歇。终于,隐风的耐心开始告罄,她猛地从沙发上翻身下来,抬步走到了门口。
手指拧上门把手,吧嗒一声,门锁一掉,隐风立刻将门拉开,满脸的不耐在看清楚面前的人时,忽然便呆滞了。
那张与他们在斗兽场遇到的怪物无异的脸,青黑之中带着浓浓的诡异色彩,上下成一条竖线的眼睛忽然轻轻转动了一下,深色的眼瞳在注意到有人开门时,他动了动身体。
被长布裹着的身体一动,一条手臂抬起。青黑色的肌肤中透着一条条诡异的丝线,他像是一个提线木偶一样,伸手指了指远处的方向,他盯着隐风,从鼻子里喷出来一口气:舞会开始了,你要去参加舞会吗?
隐风整个人都是呆滞的。
这个怪物什么意思?
气氛一秒一秒沉默下来,怪物似乎有些急了。他缓缓将另外一只手也举到了面前,巨大的黑色镰刀擦过地板,兹拉兹拉的声音不断,地板裂开一条条的缝隙。像是威胁一般,他盯着隐风,再次道:先生邀请您去参加舞会。
一提到蓝泉,隐风心中那股怒火再次蹿了起来。
她猛地将门一甩,隔着一扇门冷声道:滚。
但话音一落,嘭得一声,面前的大门突然裂开,巨大的镰刀终于发挥出了它的作用,狠狠嵌进了门缝里。隐风被吓了一跳,下意识的反应让她迅速往后一撤,一眨眼的时间已经后退到了安全位置。
大门与她隔了好几米的距离,但当隐风望过去的时候,却恰好看到一只眼睛正穿过那条门缝死死盯着她。
对方的嘴里,始终在问:你去参加舞会吗?
隐风:
隐风按下疯狂跳动的心脏,她知道如果自己刚刚后撤得不够快,那把镰刀早已刺破了大门朝着她的身体削去了。她深深吸了一口气,惊慌和恐惧让她的身体止不住得打颤,手臂上的汗毛根根竖起,像是提前预知到了危险似的。
在这种沉默与恐惧无限蔓延的时刻,隐风像是突然明白了什么,她带着几分试探、小声的回答了一句:我还在准备,准备好了立刻就去。
门外的怪物忽然停顿了一下,随即往后撤了一步,将镰刀从门上拔下来。
毫不犹豫地抬起脚上了楼。
隐风一屁股坐在地上,喘气声越来越重。
听着那脚步声越来越远,隐风在沉默之后思索了好一会儿,最终还是从地上爬了起来,她无声无息得离开了房间,隐秘地上了楼后,在注意到那怪物时,便悄悄藏了起来。
三楼是阮白和宴川的房间,对方似乎早已知晓这两人已经前往舞会,因此上楼时压根没有半点要停留的意思,而是直接上了四楼。四楼是高耀的房间。
和刚才一样,怪物将镰刀放置于身后,开始嘟嘟嘟的敲门,以及不断重复询问里面的人,问他是否已经前往舞会现场。接连不断的询问和敲门声很刺耳,显然已经让屋内的高耀觉得异常烦躁。他嘴里骂骂咧咧着,就如同之前的隐风一样,拧开门把手,骂人的话就在嘴边,却在看到怪物时,不由自主地咽了回去。
你
怪物对于他的震惊仿若不见,只是一如既往的问:你要去舞会吗?
高耀的脾气在见到他之后瞬间飙高,几乎没有任何犹豫,他嘴一动,嘴里嘀嘀咕咕的说了什么之后,巨大的怪物突然发出了哀嚎。他猛地将头往墙壁上一撞,剧烈的疼痛让他的眼睛逐渐变地血红,他甚至用手指不断撕扯划拉身上的肌肤,血水顺着漆黑的指甲流落在地。
这幅狰狞的模样让人反胃,却让高耀笑出了声。
他居高临下地望着几乎打滚的怪物,心中那股郁气终于在此刻被抒发了出来。高耀甚至嚣张的、肆无忌惮的一脚踩在了怪物的身上。
傻逼。他扔下一句,脚下愈发用力。那些已经开裂的伤口被狠狠踩一脚之后,无数粘稠的血液带着诡异的青黑色液体从伤口中流出来,很快就将地面完全浸湿,甚至聚集起了薄薄的一层粘液。
那粘液包裹将高耀的鞋子,看一眼就让他无比嫌弃。
他打算就此松开脚。
但令他完全没想到的是,就在这一刻,方才还在不断翻滚的怪物忽然伸手一把掀翻了高耀。高耀一时不察,整个人后仰着摔在地上。远处藏在角落里的隐风见状,下意识便要去救人,可眼前发生的一切生生令她停下了脚步。
地板上的粘液沾上了高耀的脊背,手臂和腿部。
而后,这层粘液像是有自我意识,一层层将高耀层层包裹。高耀显然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给惊到了,惊慌失措之中挣扎着想要逃离,可粘液很怪异,它比胶水的粘性还要强上几分,将高耀的四肢按在地板上令他无法动弹。
手拿镰刀的怪物缓缓从地面上站了起来,他那双血红的眼睛已经恢复了正常。
此刻正如一滩死水般平静无波的盯着高耀。
他沉默的望着对方,缓缓露出一个笑容。
在高耀倏然瞪大的眼眸中,巨大的镰刀高高举起又挥下。
颈动脉的鲜血喷洒至白墙,被斩落的头颅轻易被怪物踹远,竟是咕噜咕噜地往一边滚去。
几十秒钟后。
隐风沉默地盯着撞上她的鞋子而被迫停下来的头颅。
高耀死不瞑目,一双眼睛还瞪得大大的。
他没有想过,死亡竟然来得这么迅速、这么猝不及防。
隐风深吸了一口气,抬头看去时,只见怪物正偏着头,露出尖锐的牙齿,盯着她。
像被狂暴的野兽盯住了似的,隐风的身体陡然僵硬。她背后涌起一阵凉风,不受控制地将呼吸放到了最缓,生怕连呼吸稍微重一点都会引起怪物的虐杀。
怪物的两只眼睛盯着隐风没放,他张了张嘴,从喉咙中缓慢地卡出了两个字:舞会
隐风瞬间清醒。
她立刻贴着墙壁往楼下而去,飞奔到房间后迅速打开了装衣服的盒子。管家为她准备了一套洛丽塔,华丽昂贵的服装完全无法平息她内心的害怕和恐惧。拎起衣服时指尖和手腕都在颤抖,只是套一件衣服都花了好一阵时间。她咬着牙,将衣服换上以后,捏着盒子里的假面,飞速冲了出去。
推开门的那一刻,隐风听到动静后回头,她无比庆幸自己做了一个正确的选择。
怪物就站在二楼的台阶上,沉默地望着她。
隐风毫不怀疑,但凡只要她的速度慢上一些,她就会是第二个高耀。
她不敢再多看,转身走进了夜色中。
而夜色的另一端,灯火通明,音乐声悠扬阵阵,与此刻的住宿楼相比,恍若天堂和地狱。
第45章
隐风来到舞会的大厅门口时,一眼便注意到了守在门口沉默不言的管家。对方就像是一座一直保持着合适笑脸的雕像,只有在注意到来人时,才会稍稍一动。
在隐风沉默的时候,管家面上含笑地走到了她的面前,依旧像对待尊贵的客人一般,对她微笑:亲爱的隐风小姐晚上好,我与先生已经等您很久了,希望您今晚会玩得愉快。
隐风张了张嘴,嗓子干涩地说不出话来。
如果说之前的她还妄想着杀了蓝泉和管家以解心头之恨,那么此刻她宁愿当一只缩在壳里的蜗牛。快速的逃避与管家相对的视线,她含糊不清地应了一声,在管家的带领下很快便走进了大厅。
面前的一切好像是个笑话。
热闹,非凡的热闹。
无数穿着靓丽的男男女女端着酒杯相互交谈,他们的脸上带着得体的笑容,肌肤在灯光下如雪一般。灯光温柔地落在每个人的身上,有一名身穿深色西装的男人注意到了隐风,上前时露出满脸的惊叹。
亲爱的小姐,你真美。不知道我是否有机会请你喝一杯?
隐风舔了舔干涩的嘴唇,心中是拒绝的,可不知道为什么,她隐约感觉到周围的视线似乎全部聚焦在自己的身上,就等着她的回答。
如果她的回答令人不那么满意,那么他们就会蜂拥而上,将她撕成碎片。
年轻的女孩子握着面具的手都在颤抖,她缓了缓,将声音压得很低,以免让人察觉到她的害怕。
缓缓的,她应了一声好。
回应她的,是男人灿烂的笑容,非常荣幸,我的公主。
角落里,阮白和宴川坐在沙发上。
短短的半个小时内,往阮白身边凑的男男女女不少于十个,一个个都想看见了肉的恶狼似的,将心意和欲望表露无疑。他们邀请阮白做今晚的舞伴,尽管阮白连一身像样的衣服都没有。
阮白撑着下巴,看着面前的男人沉默却又用一双碧绿色的眸子盯着他的模样,心头涌起一阵笑意。
他隐约能感觉得到,宴川似乎已经忍耐到了极限。
刚才来邀请他的男人若不是溜得够快,已经被宴川按着脖子压在地上拳打脚踢了。
想着那样的画面,阮白的唇角泄出了一丝笑意。但很快,他又迅速在宴川恼羞成怒以前收回来。青年装模作样的咳嗽了一声,手指缓缓附在宴川的手背上,温声细语的哄他:你生什么气呢?我这不是没同意吗?
宴川理直气壮:我不爽。
阮白啧了一声:那我能怎么办?
宴川:你变成猫,我抱着你。
阮白眼角一抽,将凑过来的俊脸一把推开。
宴川能变猫,他可不会。
这种独门技巧简直反人类。
不适合他。
不欲再跟宴川扯这事儿,恰巧人群中似乎爆发出了一阵惊叹,阮白便转头望了过去,这一望就注意到了不知何时已经被人群包裹的女生隐风。她穿着一套粉白色的洛丽塔服饰,看模样非常精致。加上隐风本身长得还不错,更是吸引了在场很多人的目光。当一位男士迎上去时,阮白眼尖的发现周围人的视线全部落在他们二人的身上。
但那些视线不是看热闹,不是羡慕,也不是起哄。
是威胁,是凶狠。
整的跟逼婚似的。
意识到这一点,阮白不由得皱起了眉心。
他和宴川对视一眼,后者压根没注意到一旁发生了什么,宴川的注意力都在阮白身上,脑子里想的也是如何让那些男的女的离阮白远一点。骤然被阮白盯着看,男人俊美的脸上露出了疑惑的表情:怎么了?
没,我们注意一下隐风。
对于阮白的要求,宴川从来不会拒绝。干巴巴应了一声,便黏糊糊地挤在阮白的身边,不说话了也不走动了。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舞会真正的时间到来了。临洲别墅的主人蓝泉再次出现在了宴会大厅内,他微笑颔首,朝着宾客们挥挥手:亲爱的各位宾客们,又到了我们的假面舞会时间,希望你们会玩的开心哦。
在蓝泉话音落下的那一刻,几乎所有的宾客们都举起了手中的面具,缓缓戴在了自己的脸上。明亮的灯光也在刹那间关闭,彻底黑下来,在这伸手不见五指的范围内,宴川反射性的一把拽住了身旁人的手臂。而也正是此刻,阮白感觉到有人正按住自己的肩膀似乎想要将他拽走。
这样的力道并不轻,自然也引起了宴川的注意。男人的身体一瞬间紧绷,毫不客气的一把将阮白按进自己的怀里,随即抬起一脚,摸黑将对面那个看不清面容的人踹向了远处。令人震惊的是,对方竟然连一丝闷哼都没有泄露,默默退场,阮白等了一两分钟也没等来对方的反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