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声音……是门上密码盘滑盖被移开的动静。
  门外“嘀嘀嘀”的密码按键声响起。
  电光石火间, 梁以璇摸黑找准方向,推着边叙一路从玄关进了卧室, 正想转身出去, 手背贴上滚烫的脸颊, 想象了下自己现在的样子, 回头也躲进了房间里。
  这边房门一关严实, 公寓门恰好打开。
  “又……”边叙刚出口一个字, 就被梁以璇捂上了嘴。
  与此同时, 公寓门阖上, 一道大喇喇的男声响起:“行不行啊你?”
  梁以璇一愣, 捂着边叙的手松了开来。
  卧室的窗只拉了一层半透明纱帘,边叙借着朦胧的月光看见梁以璇对他懵懵地眨了眨眼。
  他摇摇头,用气声把刚才没说完的话接了下去:“又不是偷情,你躲什么?”
  两个合租姐妹在同一个晚上带了男人回来。
  那可真是半斤八两,谁也用不着不好意思。
  梁以璇刚才只是下意识行动,这下再想出去情况却不允许了,为难地咬了咬唇。
  边叙顺着她的动作看见她唇上残留的水渍, 喉结滚动了一下,低下头去靠上她的额头,轻声说:“你要想偷情也行,继续?”
  梁以璇瞪他一眼,避开了他,竖起耳朵贴上门板。
  边叙掰正她的脑袋:“人家亲热你偷听什么?”
  梁以璇摇摇头,对他指指房门,用气声说:“不是,你听这声音像不像周子瑞?”
  边叙跟着侧过了耳朵。
  门外的男人正喋喋不休问着什么,萧洁不太耐烦地在催人走。
  男人最后确认道:“……真没事?那我走了啊。”
  边叙眉梢一挑,似乎觉得有点意思,自顾自点了点头,抬手就要去开门。
  梁以璇飞快夺回了门把手。
  难道是周子瑞就要出去认亲吗?
  只要边叙不尴尬,尴尬的就一定是他们其他三个人。
  两人僵持间,外边公寓门打开又阖上,应该是周子瑞离开了。萧洁似乎也趿着拖鞋进了房间,关拢了房门。
  四下重新恢复安静,梁以璇听了会儿,仰头看向边叙:“可以出去了,要不你先回去……”
  边叙看着她征询道:“不能不回去吗?”
  梁以璇隐约觉得这一幕似曾相识,想了想才记过来,很像去年十二月边叙写完那首芭蕾舞曲的第二晚,她再次到访兰臣天府的情境。
  那晚她被冷雨打湿了衣服,借他的浴室洗了个澡,穿着他的衬衫烘干了自己的毛衣。
  然后边叙走进卧室问她,要不要让司机送她回家。
  她当时也问了一句“可以不回去吗”。
  今晚边叙吹了她吹过的冷风,主动送上门来,把选择权给了她。
  梁以璇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小声嘀咕:“萧洁在……”
  “我就在你房里不出去行了吧?”边叙捏了捏她的耳朵。
  “好吧,”梁以璇心软下来,“那你自己在这儿待会儿,我去看看萧洁是不是有什么事。”
  *
  梁以璇给边叙打开了卧室顶灯,离开房间,去玄关换了刚才没来得及换的拖鞋,走到斜对角那间房间门前敲了敲门。
  里面传来一声有气无力的“进”,梁以璇摁下门把手走了进去。
  “回来了啊。”萧洁以为梁以璇刚到家。
  梁以璇点点头没多解释,见萧洁蜷成一团瘫在床上,问道:“又痛经了吗?”
  “嗯,在咖啡店痛得我眼冒金星的,就早点回来了……”
  萧洁的痛经是老毛病了,常常例假第一天得丢半条命。
  反倒看着柔柔弱弱的梁以璇在这方面要比萧洁强悍,经期还能上台演出。
  “吃止痛药了吗?”
  “店里就吃了,估计还差会儿起效……”
  “我去给你倒杯热水。”梁以璇去厨房倒了杯热水来,又翻找出电热水袋,充过电之后塞给萧洁,见她没力气多说话,让她好好休息,关上房门退了出去。
  再回到自己卧室,梁以璇一眼看到边叙站在她书桌前,从她的零食箱里拿了袋水果麦片打量着外包装。
  见梁以璇开门进来,边叙若无其事放下那袋水果麦片,好像只是总裁下乡视察随便看看。
  “你……”梁以璇看着他,“不会是饿了吧。”
  “嗯,这不被你开胃了?”
  “……”
  梁以璇一愣之下听出他这没正形的腔调,板起脸说:“还有力气贫嘴,你就饿着好了。”
  边叙侧目看看她,目光重新瞟向那袋水果麦片:“那东西能不能吃?”
  看来是真饿了。
  梁以璇有点想笑,又想到他饿成这样,也不知这一天一夜过的什么日子,去厨房冰箱拿了瓶鲜牛奶,给他泡了碗水果麦片。
  “我不在一个多月,萧洁又不开伙,家里真没别的食材,你先垫垫肚子,我给你叫个外卖。”梁以璇把碗递给他。
  “不了,浪费时间,就喝这个。”边叙接过那个粉粉嫩嫩的碗,又打量了眼粉粉嫩嫩的勺子,新奇地点点头,低头一勺勺吃起来。
  “好吃吗?”
  “要我说实话?”边叙掀了掀眼皮。
  梁以璇摇摇头:“算了,你还是别说话了。”
  *
  边叙从昨晚开始就没进过食,倒不是刻意自虐,是真提不起胃口,一直到刚刚精神松懈下来才有了点饥饿感。
  虽然这水果麦片满足不了他的“皇帝嘴”,但好歹满足了胃。
  等他吃完麦片,梁以璇收拾了碗勺,带他到卧室内置的卫浴间洗漱。
  边叙来之前刚洗过澡,把满身的烟味酒味给去了,省了一道麻烦。梁以璇看他眼底都是熬夜留下的红血丝,拿了新牙刷和一次性洁面巾给他,让他赶紧洗漱睡觉。
  边叙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匆匆洗漱完就被她赶上了床。
  梁以璇熄了卧室顶灯,留了角落一盏夜灯,又回到卫浴间收拾自己。
  仔细洗漱好,换了睡衣,做完护肤,她打开卫浴间的门出去,见边叙安安静静平躺着,轻手轻脚摸索到床边,掀开了被角。
  刚坐上床,腰上忽然多了一条手臂,把她一把捞进了怀里。
  有什么带金属的物件被碰落在地,发出咣当一声响。
  梁以璇听着像是边叙摘掉的皮带,心下一慌。
  她给他饱,给他暖,可不是让他思淫欲的。
  梁以璇回头推了推他:“你别……我答应你留宿不是……”
  “别什么?不是什么?”边叙换了侧躺的姿势搂着她,“你以为我要干什么?”
  “你……”梁以璇看着他,“你不是要干什么吗?”
  边叙笑着拨了拨她鬓角的碎发:“你这儿有套?”
  论直白,梁以璇在边叙面前还是自愧不如。
  她定了定神答:“当然没有,我又不知道你会来……”她说到一半顿住,“知道你会来我也不会备的。”
  “那你慌什么,没套我还能吃了你?”
  梁以璇刚要回嘴,忽然记起一个疑问:“说起来,为什么以前你那儿会有?”
  “你说第一次?”
  “嗯……”上次真心话大冒险,边叙说她是他的初恋,梁以璇当时就奇怪过这件事,本来还以为这只能成为她这辈子的未解之谜了,“你不是说我是你初恋吗?那你家里备那个给谁用?”
  边叙挑了下眉:“非要说?”
  “我什么都告诉你了。”梁以璇不满地蹙起眉来。
  边叙叹息了一声:“所以当然没备。”
  梁以璇愣了愣。
  边叙轻轻敲了她额头一记板栗:“傻不傻,你在浴室洗澡的时候我让人现买了送来的。”
  “……”
  梁以璇不可思议地摇了摇头:“我那个时候还没提留宿的事吧。”
  “梁以璇,你在楼底下那借口这么拙劣,人都湿着上楼来了,我还能看不懂?”
  梁以璇从他怀里挣出来:“我不是故意弄湿衣服的,那个大风天的雨真不是伞能挡住的。”
  “行,都怪天都怪雨都怪伞。”边叙拍着她的背又把她哄回怀里。
  “那你后来还问我要不要让司机送我回家?”
  “不得最后给你一个想想清楚的机会?”
  梁以璇皱眉看着他:“所以你明明……”
  “明明早就想跟你上床了。”边叙点点头。
  “可是如果我那天晚上没有主动过来呢?”
  “那就这么算了。”边叙实话实说。
  他前二十三年完全沉迷音乐,所有精神和情感上的饱足都在音乐里,过去真没觉得“性”和“爱情”是必需品。
  甚至因为两人一开始就走歪了路,在后来很长一段时间里,他也没分清对梁以璇的感觉到底是被“性”支配还是“爱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