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怪陆源以前总说他不好好说话,叫人接都没法接。
  边叙眉梢一扬,张了张嘴又闭上,见梁以璇在等他说出个所以然,随口一扯:“我饿了。”
  梁以璇像怀疑自己听到了什么,食指轻轻摁上耳根,侧过耳朵来:“什么?”
  “……”学他学得还挺惟妙惟肖。
  默了默,边叙继续说:“我说我饿了,吃的有没有。”
  “你去冰箱找。”
  “我不吃不新鲜的冷藏食物。”
  “那就叫外卖。”
  “怎么叫?”
  梁以璇不可思议地眨眨眼:“你这几天怎么过来的,没人给你订餐吗?”
  边叙不可能吃别墅里的饭菜。
  梁以璇很确定,除了周末以外,他平常的一日三餐一定都有专人负责,而且照他那个经常日夜颠倒的作息,估计用餐时间还很刁钻。
  “这不挺晚了?不折腾了。”
  “你也知道你很折腾人。”
  边叙哽了哽。
  梁以璇皱皱眉往楼上走去,抛下一句:“冰箱里有我早上做的三明治,你爱吃不吃,我睡觉去了。”
  *
  说是去睡觉,但梁以璇这一觉却没有睡好。
  可能跟抗压能力有关,梁以璇心里一有事就容易睡眠不稳定,从少女时期开始就是这样。
  虽然没到需要长期服用药物的地步,但偶然来上几晚也挺折磨人。
  梁以璇和程诺房间的浴室是个淋浴间,不带浴缸,也没泡澡点香薰安神的条件,就算梁以璇猜到今晚睡不了踏实觉也没能提前准备什么,就这样直愣愣清醒了大半夜,一直到凌晨三四点钟才有了困意。
  半梦半醒间,一阵手机震动打破了深夜的寂静。
  梁以璇刚犯迷糊,蓦地被惊醒,一时没回过神来,还以为是在梦里。
  等到隔壁床的程诺被吵醒,窸窸窣窣动了动,她才意识到声音的来源,揉揉眼睛去床头柜摸索手机,接通了电话。
  “小璇?是小璇吗?”电话那头响起一个上了年纪的女声,听上去语气很着急。
  梁以璇认出了这是外婆的隔壁邻居。
  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她一下子醒了神:“阿婆,是我。”
  “小璇啊我跟你讲,你外婆人晕倒在厕所间了,头磕破流了好多血啊,刚刚叫救护车拉走了……!”
  *
  梁以璇脑袋嗡嗡嗡地发懵,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问清楚了外婆的情况,又是怎么下了床。
  程诺被惊醒,打开床头灯,问她发生了什么事。
  梁以璇好一会儿才找回自己飘忽的声音:“我外婆出事进医院了,我得赶紧过去……”
  “啊?”程诺挠挠头,看了眼手机屏幕上显示的时间,“去哪边的医院?”
  “南郊那边。”梁以璇飞快换着衣服。
  “这么远,大半夜的你怎么过去?”程诺立刻反应过来,“你别急啊,我去给你叫人。”
  程诺先她一步出了房门,往三楼跑去。
  正趴在走廊的peach被这动静一惊,往房间里瞅了瞅心急忙慌的梁以璇,跟着程诺一起跑了上去。
  程诺敲开沈霁的房门,还没来得及说话,就看到斜对面peach也汪汪叫着“敲”开了边叙的房门。
  沈霁和边叙同时打开门,朝外问怎么了。
  程诺一懵,一时竟然不知道该对着沈霁解释,还是对着边叙解释,最后干脆左看一眼,右看一眼地说明了情况。
  “我马上就下来。”
  “让她楼下等我。”
  沈霁和边叙齐声开了口。
  “那个,”程诺朝两人做了个安抚的手势,“谁去都可以,你们别浪费时间在争这事上,要么……先到先得?”
  边叙一言不发转头回了房间,一分钟穿戴完毕,打开房门重新出来,经过沈霁房间往里说了句:“我车快。”
  然后一刻不停下了楼。
  梁以璇刚到楼下,听见身后传来一阵匆忙的脚步声,回过头看到边叙,鼻端忽然一阵酸楚:“我……”
  “知道了,跟我来。”边叙一把牵过她的手,拉着她往外走去。
  *
  从北郊到南郊几乎跨越了整座城市,就算三更半夜路上车不多,边叙也开到了最高时速,还是得花费不少时间。
  梁以璇心急如焚又无能为力,坐在副驾驶座一声不吭紧攥着手,牙关一阵阵地打颤。
  边叙调高了空调温度,到了一个红绿灯路口,伸过手来,把她攥拢的五指掰开,皱着眉问:“老掐手是什么毛病?”
  梁以璇松开了手,垂眼看着自己掌缘的月牙印发呆。
  老人摔跤晕倒这事可大可小,从前听过太多不好的先例,梁以璇这会儿克制不住地往坏处想。
  又想到自己因为不想让外婆担心她的跟腱炎,从欧洲巡演回来之后这两个月,去南郊的次数比以往少了很多。
  最近因为录制综艺,周末也没能去陪外婆。
  梁以璇眼里很快蓄起了一眶热意。
  看着倒像被边叙一句话骂得快哭了。
  边叙一噎,拇指指腹轻轻摩挲过她的眼圈:“好好,我不说话了。”
  第29章 我在追求您女儿。
  天光亮起的时候, 车子终于抵达南淮市第三医院。
  边叙得去停车,梁以璇先解了安全带下车,慌忙朝急诊大楼奔去。
  一路跑到急诊室, 浓重的消毒药水味扑鼻而来, 梁以璇一眼望见靠门那张治疗床上,外婆额头裹了纱布, 脸色苍白地睡在那里。
  一旁正在观察病人状态的医生抬起头来:“家属来了是吧?”
  梁以璇细细喘着气上前去, 点点头急声道:“是的医生, 我外婆她情况怎么样?”
  “轻微脑震荡, 破口缝了四针。”见梁以璇面无血色, 医生笑着补充了句,“刚才醒过, 现在是睡着了, 看着吓人, 不严重。”
  梁以璇悬了一路的心沉沉落地, 双腿不听使唤地瘫软下去, 伸手扶向治疗床栏杆。
  抓到栏杆之前, 腰上却忽然多了一只手, 一把将她撑起来。
  梁以璇偏头看见边叙, 人还发懵, 大脑宕机了两秒才反应过来他停完车了。
  “什么原因晕倒的。”边叙问医生。
  哦对。
  梁以璇急昏了头,忘了问这个。
  “初步判断是直立性低血压,病人应该之前就有头晕眼花的症状了,家里人不知道吗?”
  梁以璇垂着眼摇了摇头。
  “问题不大,之后多重视休养就行。不过病人年纪大了,脑震荡这个情况有条件的话最好留院观察一到两天,再做几项检查, 排除一下其他器质性病变还有心脑血管问题。”
  “随便观察,有的是条件。”边叙正色说着,揽在梁以璇腰侧的手臂收了收紧。
  梁以璇一团浆糊的脑袋恢复清醒,后知后觉到,边叙扶过她以后一直没松手。
  她缩起肩膀往旁边挪开了一步。
  看起来像在嫌弃他财大气粗的地主口吻。
  医生发笑:“行,那你们去缴一下费用吧。”
  *
  缴完医药费,等医护人员把外婆安顿进住院部病房,梁以璇在病床边站了会儿,见外婆睡得熟,轻轻拉上遮光窗帘退了出来。
  刚好到了医生交班的点,住院部走廊人来人往,梁以璇掩上病房门,坐到了门前的休息椅上。
  一晚上没睡好,又精神高度紧张了半夜,这口气一松,梁以璇很快感觉到了头重脚轻的昏涨感。
  她低下头去揉摁起太阳穴,过了会儿,视线里多了杯水。
  抬头看见边叙,她接过水杯说了声:“谢谢。”
  边叙一滞,垂眼盯了她一会儿,在她隔壁座位坐下,好气又好笑地从鼻腔里轻哼出声。
  “你哼什么……”梁以璇看他一眼,“有意见就说。”
  边叙撇开头去。
  有些人现在脾气大着,他能有什么意见。
  说他不爱听这种生疏的话,她就肯换什么亲热话?
  “没意见,没意见得很。”边叙面无表情地说。
  梁以璇喝下了水,觑觑他:“你不渴?”
  “不渴得很。”
  阴阳怪气。
  梁以璇搁下空杯,拿起手机起身,想去给舞团老师打电话请个假,走之前想起什么,回头看了看边叙:“你今天没事做吗?”
  边叙目视前方不看她:“怎么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