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光下意识落于腰间,挂着的荷包上绣有白鹤展翅,俨然与印象中一模一样。
没错,就是他,林菡心头一阵澎湃,那时她错过了他的好意,如果当时选择相信他,自己或许能跳出火坑的。
而这一世,他仍然是个热心肠的男子,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她看着他,不由自主笑了。
那公子差点气炸,高声喝道:“萧时远,你多管什么闲事?”明明是他先发现这个姑娘的,怎么她倒是对萧时远眉目传情了?
萧时远……
他叫萧时远?他是武定侯!林菡心头一震,早前她曾去过武定侯府,那些姑娘们说起萧时远都满怀仰慕,她是没有得见,谁想到会在此处相遇。
果然他是名门望族的出身啊,她莫名的有些落寞。
萧时远看着那公子,淡淡道:“本侯职责便是维护京都安宁,凡盗贼,囚犯,欺男霸女者,本侯一概都会抓捕入狱。季二公子你说本侯多管闲事,到底是哪门子的闲事?”
季应安是成国公之子,仗着父亲的功勋很有些狂妄,但萧时远既是侯爷,也是兵马司指挥使,倒是被他那番话震慑住了,一时也不敢再做什么。
只可惜了那美人,季应安怒气无处撒,随手甩出一鞭子挥在地上,把个吃面的食客吓得手里的面碗都摔了。
哗啦一下,声音甚至传入了远处的轿中。
很明显是碎碗了,林蕙才记起今日的正事,都是被那呆子搅和的,她都忘记要撮合萧时远跟林菡了。她急忙探身把车帘拉开,正巧看见林菡就站在萧时远的身边。
女的娇媚,男的英俊,委实是珠联璧合啊。
林蕙大松一口气。
大功告成,往后肯定没有她的事情了!
林蕙放下车帘,并不去打搅那两个人,因为主线已经接上,一旦林菡认出萧时远是前世的那个人,她就会生出情愫。而萧时远做为男主,则是对林菡一见钟情,很自然便在一起了,按照原书的节奏,一年之内必会成亲。
她让轿夫起轿回家。
刚才临走时居然还往外面看了看,真是对萧时远恋恋不舍,穆琏眉心拧了拧,看来还得更紧的盯住她,这妖做事没个章程,指不定会胡来。
等到王府时,林蕙才跟姜黄道:“你去告诉二妹说我临时有事不能见她,下回再说。”
等于是被放了鸽子,也许林菡经过此事会有点不满,这样也不会太过亲近自己。
姜黄便去告知。
林菡心情不错:“我知道了,姐姐身为王妃必有许多应酬,我不会介意。”而且因为林蕙,她才见到了萧时远,那个在前世就一直让她数次念起,后来极其后悔的男子,如今她总算知道他是谁了。
就为这件事她都觉得感激。
姜黄把话带回去,林蕙感慨一声,这林菡果然是有仇报仇有恩报恩的,既非得念着恩情也罢了,与女主关系好,总比不好来得强吧,反正她认识了萧时远,往后肯定没有多少空来见自己。
很快要到八月了,为应景林蕙打算画一些以明月为主的首饰图。
这日正当构思时,门房的小厮来禀告说是蔺玉澄求见。
总是合作关系,林蕙便在正堂接见他,还让桂心准备了府里最好的香茶。
“托你的福,我铺子的生意比往年翻了一番。”现在很有竞争力。
蔺玉澄颔首:“不敢,草民托王妃的福,手里积存的东西也清售一空。”来买彩缎的客人问起来,铺子里的伙计都如实相告说是从蔺掌柜手里购得,他在京都的名声也就打响了,那些香料,茶叶马上也卖了出去。
“这叫互惠互利。”
“好一个互惠互利。”蔺玉澄琢磨片刻,微微一笑。
“蔺公子手上是又有新的货物了吗?”林蕙询问。
“不是,今日草民前来是有一个不情之请。”蔺玉澄恭声道,“草民很喜欢翠玉阁的首饰,听说是王妃您的,便想让王妃帮个忙,能否用上回草民买的绿宝石打一支样式独特的簪子,草民想送与家母。”
“那宝石你还不曾送出去吗?”
蔺玉澄叹口气:“原本要送的,结果家母说光一个宝石,好似很头疼……我想不如就送支簪子给她,母亲戴在头上便如见到我了。”
《论语》里曰“父母在,不远游”,而他早早就离开京都了,虽然有兄长代为照顾,也不能弥补他的不孝,尤其是母亲。母亲在父亲面前替他说了很多好话,然他只一心追逐自己的理想,向往那不羁的生活。
看男子面色复杂,想到他在家中的境况,林蕙思忖片刻道:“可以,你把宝石留下吧。”
没想到她答应了,蔺玉澄大喜:“多谢王妃。”
林蕙笑笑:“半个月之内能成,你不妨说说令堂的喜好,比如喜欢的花草之类。”
“是。”
蔺玉澄侃侃而谈,说得好一会儿才离开。
看着他的背影,林蕙想到了自己的母亲,她年幼时,为何生出做设计师的理想,便是看到同学的母亲脖颈上戴的项链,耳朵上戴的耳环,它们漂亮极了,然而她的母亲却没有,光秃秃的。母亲把所有的钱都花在了父亲跟她的身上,她想,有一日她要设计出全世界最好看的饰品送给母亲。
后来,他们的家境变好了,但这个愿望却没有磨灭。
林蕙一时思绪万千。
在户部的穆琏却心神不宁。
刚才暗卫告知说蔺玉澄来王府了,王妃在正堂与他见面,足足会话半个时辰。
半个时辰!
不知道他们说了什么,穆琏脑海里又闪过梦里的情景,只觉心头说不出的烦躁。
这是他第二次看不进面前的文书案卷了,完全不能集中心思。
不行,穆琏打起精神,不能为林蕙再耽搁正事了,他最近为她浪费了太多精力,担心这个,担心那个,不能再这样继续下去了。
他垂下眼帘,专心致志。
傍晚回到王府,一进去就看到林蕙在画画,忙得都顾不上来同他说话。
穆琏问道:“在画什么?”
“首饰啊,铺子里那些已经卖光了,我想画一些新的样式出来。”
穆琏走近几步,看到她画了一只玉兔,兔子半站着正在清洗自己的右耳,那只耳朵耷拉下来,另一只却竖着,姿势极为可爱。
没想到林蕙的画功不错,穆琏心想妖也跟人一样会学画画吗?也许是吧,不然她的画应该会像下棋一样的糟糕。穆琏看得会儿忽然问:“听门房说,蔺玉澄今日过来见你。”他得问问清楚。
“嗯。”
“他来做什么?”
林蕙没在意,很直接的道:“他想让我的金匠给他打造一支簪子送给蔺老夫人。”
“你答应了?”
“是啊,还指望他继续给我供彩缎与皮毛呢。”林蕙在桂树上添了几笔,瞬时开出金黄色的桂花来。
穆琏淡淡道:“你就那么缺钱?”
“嗯,缺钱。”
“缺多少?”
“很多很多。”
“……到底多少?”穆琏道,“我给你。”
林蕙心思都在画上,也是随口说的,听到这句手一抖,差点把画给毁了。
她转过头诧异得看向穆琏:“你为什么要给我?”
“你不是缺吗?我平日里也不花银子,你要便给你。”
太大方了,林蕙有点承受不住,轻咳声道:“我在跟你开玩笑呢,我的钱足够用了,这铺子不过是开着玩,不然你说多无趣不是?”
无趣?
她觉得当王妃无趣吗?还是她觉得跟他在一起无趣?她到底还是要跟蔺玉澄走得吧?
萧时远,他了解这个人,可以借此来劝林蕙断了那个心,可是蔺玉澄呢,他该说什么?退一步讲,就算阻止了,保不定以后还有别的人选……穆琏忽然有点泄气,也许这都是注定的,林蕙是妖,她早晚要离开这里。
穆琏走到外面,抬头看着天上的月亮,心里久久不能平静。
最初他的想法还是正确的,他就该把林蕙驱除,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怕她露馅,怕她被抓,他竟然真的关心起一个妖。
他是人,人妖殊途。
他忽然转过身又进了屋,大踏步往床前走去。
林蕙本来要叫他一起吃晚膳的,结果就见穆琏把属于他的枕头一抱,拿着走了。
林蕙:……
作者有话要说: 林蕙:走了别再回来,回来是小狗。
穆琏:……
第030章
屋里的丫环们露出惊讶的表情,然后齐刷刷得看向林蕙, 用脸在问, 王妃你怎么得罪殿下了?
天地良心,她怎么知道?
莫非是自己没要他的银子, 所以他要搬走?林蕙仔细想想,觉得不太可能。他连自己是妖的事情都能接受,还非得挤在一张床上,不要他的银子算什么啊。
这问题肯定不一般, 不过林蕙也没有过多猜测,穆琏的脑回路不是她可以理解的。
“摆饭吧。”林蕙吩咐。
桂心着急,这时候还吃饭那:“您不去看看殿下, 劝一劝吗?”就算不圆房可睡在一个地方总是有希望的,“也许是有什么误会呢?您不解释解释吗?”
其实林蕙对穆琏拿走枕头的事情并不在意, 单独睡一张床多好啊, 求之不得,只是想到穆琏这阵子对她各个方面的“关心”, 还是从善如流决定去了解一下。
林蕙让桂心在前面提着灯笼,主仆俩前往遂初堂。
徐平向穆琏禀告:“王妃来了。”
第一感觉他是拒绝见的,然而林蕙初次来此,穆琏淡淡道:“让她进来。”
皇子就是有架子啊, 他来上房想来就来, 她过去还得要通报,林蕙心里哼了哼,让桂心在外面等候, 自己施施然走入堂内。
穆琏问:“你有何事?”
只要他不提妖精之类的话,清冷禁欲的人设还是立得住的,此番就有一种拒人以千里之外的气质,林蕙欣赏片刻道:“没什么事,就是想问问殿下为何要把枕头拿走?”
“因为本王觉得不合适再与你这般相处。”
“哦?”林蕙询问,“是我何处惹恼殿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