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南一凛。
他坐在沙发上, 暂停了iPad上的视频。本来还有点声音的家里一下子寂静下来, 晏南都听到了自己擂鼓般的心跳声。
但这某种预感, 他攥紧了手机, 起身走到门前。
两个人举着手机, 隔着一扇门,各自深吸了一口气。
晏南倾身过去,打开门,往外一推。
门撞到外头墙的时候弹了弹,发出的声音成为两个安静到空气都僵住了的男人之间唯一的声音。
晏南这几天一直呆在家里, 穿的很简单。这时候下身一条咖啡色的布裤子, 上头一件米色宽毛衣, 衬得整个人的气质都温和了许多。
门外的楼萧崖却正相反。
也不知道他怎么想的, 大过年一身黑。
黑色的长风衣, 脚上一双黑色的马丁靴, 里头是贴身的黑色T恤,一身肃杀。配上现在冷冽的眼神,怎么看都像是来要人命的killer一般。但偏偏却又很符合楼萧崖的气质, 劲窄的腰线条被完美够了出来, 走动的时候两条长腿线条流畅肌肉紧实漂亮。
“今天,很帅啊。”晏南歪了歪头,笑笑。
这句话倒真是真心的。
楼萧崖和晏南平常穿衣服都以舒服为主, 大裤衩子宽毛衣棉T恤收拾起来一抓一大打。平时上课赶时间随便一摸什么都能穿,很少有这种一看就是为了凹造型而凹造型的衣服。
虽然被夸奖了,可面前人的表情并没有缓和下来多少, 楼萧崖黑着脸上下扫了晏南两眼,看见眼前人的状态还算不错的时候嘴角才松开一点点:“拖鞋。”
晏南低了低头,看见自己光着脚踩在地板上的时候心虚地笑了笑,半弯腰从柜子里拿出自己和楼萧崖的两双拖鞋:“进来吧?”
楼萧崖换了鞋子进去,一屁股就坐在了刚晏南坐的位置上,拿起抱枕,抬头看向晏南的时候抿着唇皱着眉,冷硬得不行。
他根本没有办法描述自己看见晏南在除夕夜叫外卖时候的样子。
今天家里的大人都忙,他又把衣服落在了这儿,他妈妈干脆就把车钥匙甩给了他让他自己来拿,说要是大年初一不穿她给他早就买好的那套衣服她就让他干脆活不到明天。
楼萧崖虽然嫌麻烦,但更怕自己妈念叨,开着车就往这儿来了。
大过年的,三点多四点开始街上就已经没什么人了,小区里更是冷清,只有偶尔出去采买的人经过,手上都提着几个大袋子,一家人有说有笑。
所以这个时候,颜色亮丽的外卖车就格外显眼。
楼萧崖刚停好车就看见了旁边的披萨店外送小哥。
正纳闷着谁大过年的还吃披萨,楼萧崖一转头就对上了旁边的人。
估计是找不着路,小哥在看到楼萧崖的那一刹那感动得和看见了亲人一样:“帅哥!二十幢在哪儿啊?”楼萧崖指了指旁边:“就这儿。”标着号的牌子在楼的背面,外人第一次来找不着也是很正常。
小哥点头,朝他笑了笑:“新年快乐啊。”说着,他掏出手机,眯着眼睛抬头看着上头,给顾客打个电话:“喂,晏南是吧?我是外卖的,对我刚到你们楼下。你们楼下这个门好像是要刷卡进的,你看是你帮我开一下门还是你下来拿一下?”
正拿着钥匙锁车的楼萧崖一顿。
“晏南?”他皱着眉转身回去,看着提着塑料袋子的人。
“你认识啊?”小哥一脸茫然。
“不。”楼萧崖摇头,“不认识。”
他抿着唇走到了旁边,侧身躲在树下。
直到看见那个熟悉的人影下来,身上连件外套也没披就走进了寒风里结果外卖的时候,楼萧崖才真正相信,那个前几天就和他说回了家,吃的很好,真的有好好照顾自己的自家男朋友。
都净他妈在扯淡。
忍着满腔的怒火,楼萧崖出了电梯就给晏南打了电话。电话里头的人一切照常,语气温和地说着自己一切都好,还反过来关心他这边的情况。楼萧崖拼命才忍住了自己踹门的冲动,他问他你在哪儿呢。
晏南说自己在家。
他说你撒谎。
明明说好的是要回爸爸或者妈妈家过年的。和自己保证的好好的,一定好好照顾自己,好好吃东西,绝对不像在学校一样只要他不看着就随便打发自己。
结果呢。
结果这人大年夜的吃快餐!
明明有爸有妈,晏南自己也说了双方家长对他都非常好,颇有有两对父母的感觉。
可还是连过年都没有地方去吗?
想到自己家满桌子的菜和跑来跑去热热闹闹的快二十口人,光是啤酒就搬了六七箱,小孩儿女人喝的汽水果汁更是满满塞了整个冰箱。
楼萧崖家里人多,十几年来都热闹习惯了。他知道晏南家肯定不会像这样,平常打电话的时候自己要扯着嗓子吼,感觉到晏南那儿安静得有些过分却也没多问。
可他是真的没有想到晏南是自己一个人。
一个人,在这个举国团圆的日子里,仿佛被世界隔绝一般的孤独着。
外头有不怕城管的人已经点起了鞭炮。噼里啪啦和着小孩儿笑着尖叫的声音响成一片。各家各户的饭菜香味从窗口中钻进来,外头尽管冷,却喜气洋洋的,室内却是一片死寂。
晏南也是第一次见楼萧崖真正生气。
沙发上的人侧身背对着他,大有种你要说什么你说,反正我就是生气了,哄不好的架势。
他无奈地扯了扯嘴角,坐到楼萧崖身边。
楼萧崖刚想转个方向,却发现自己的手被拉住了。
“生气啦?”晏南皱了皱眉,憋出一个苦笑,“别啊。”
楼萧崖哼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