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花再听不下去,拿耳朵挡住所有声响,疯一样的向外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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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家果然请了高人了。
在此之前,如花一直惦记会不会是寺庙里遇到的那个老道,待人来了,方知不是。
心里也不知是放松还是失落。
它是不想再多一个知情人欣赏它的窘迫的,可是如今再去寻那把羽扇,扇子却不见了,任它调动自己目前的超级嗅觉也找不到。
它的心开始凉了。
那天初初变作如花,又见金玦焱因了阮玉与季桐“缠绵”而伤心落魄,它回来就拿那扇子撒气,只恨若是没有这把扇子,它如何落得今天这种地步?
之后它便后悔了,因为若是没有这把扇子,它只能永远的做一只狗。
☆、249
可是现在,扇子真的不见了。它那么破,极有可能被人丢掉。然而是谁丢的?又丢去了哪里?它要如何询问?除了阮玉,又有哪个能听懂它的话?可是阮玉……
难道,它真的只能当一只狗?
阮玉说要毁了它,莫非指的就是……
金玦焱在后面喊它,说要带它去个好玩的地方。它只是垂了头,耷拉着尾巴,满心悲凉的往前走。
金玦焱不知道如花今天为什么不理他了,没有了这只最近一直陪着自己的小家伙,忽然觉得了无趣味。
他转了身,准备出去散散心,但是想到特意为小家伙备下的猪后鞧,他又转了回来。
可是当他赶到如花转弯的拐角,忽然发现,如花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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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家请来这位高人似乎真有点本事,他呜呜呀呀了几日,金家小主子们的病竟然渐渐有了起色。
当然,京城里的孩子们也开始病愈了,但是金家仍旧不免把功劳归在高人身上。
其实金家请了高人,主要是用来对付阮玉的,因为阮玉最近实在不正常,简直就是恶魔附体。
她这边一强横,卢氏等人倒不扎刺了,就连请了高人,也不敢专门在清风小筑外面念咒,而是各房都转一圈,反把孩子们转好了,连妍姐儿都不那么勤快的抽风了。
李氏庆幸的是,秦道韫不知怎么想通了搬到了庄子里,否则她还真不愿意让秦道韫也沾了这高人的灵气儿。
昨儿个,高人拿着拂尘在清风小筑外面走了一遭,立即断定,金四奶奶是受了妖孽蛊惑。
“你们可不知,如今京城这场病就是这妖孽闹的。金四奶奶虽然没有病倒,可是被妖孽瞧上了,要拿她做个寄身来修行,所以她才会言行颠倒,大失常性。若当真让妖孽修炼成功,怕是这一家子人……”高人拈着胡须闭起眼睛不说话。
众人则听得心惊,忙又奉上银票。
这段时间,高人通过这种欲言又止已经从金家得了不少银子了,虽然知道他是装腔作势,怎奈还算有成效,再说,神仙也得食烟火不是?
高人捏捏银票,一甩拂尘:“如今要捉这妖孽也不难,只是它寄在金四奶奶身上,得需个引子把它引出来。”
掐指一算,忽的法眼一张:“黑狗血。那黑狗必是通体乌黑不带一丝杂毛的公狗,否则……”
继续口中念念有词。
众人便有看向李氏的。
李氏表面上若无其事,心里乐开了花。
上回她就因为一只狗失了颜面,这回……
“唉,大师的话可不能不听啊,这可是一大家子人的性命,还比不得一只狗?大师,”她立即往高人手里又塞了张银票,无限诚恳道:“求大师救救咱们,救救四奶奶吧……”
众人面面相觑。
若说怀疑李氏是故意使了套,那简直是一定的。上个月就想处置如花,结果被阮玉搅和了,否则高人怎么就一口咬定需要黑狗血?还得是公狗?而金家恰好就“备”了这么一只?
若说李氏联合高人虚张声势,大家又不大好肯定,毕竟人命关天,高人的法力他们也是有目共睹,而且话说回来,不过是一只狗……
于是如花刚走过拐角,一团黑便当头罩下,待它被从袋子里倒出来,只见一个打扮得如同白无常的人在面前哼哼唧唧的转圈,不时拔出一个含混的高音,再哆嗦两下,就跟跳大神的差不多。
忽然拂尘一甩,那状如马尾巴的毛尖恰好扫到它的鼻子上,令它打了个大大的喷嚏。
再抬头,但见卢氏、姜氏、李氏都在前边,而金家但凡能挪动脚的女眷皆挤到后院来了。
人群外传来立冬的哭喊:“如花……”
卢氏厉喝一声:“把她带下去。”
立冬便被捂了嘴拖下去了。
如花一看这阵势,再联系金家这几日的折腾,大约猜到了自己的命运。
它坐直了身子,满面肃然的环视众人。
李氏扭扭捏捏的上前:“如花啊,四奶奶养你一场不容易,如今你向她尽忠的时候到了。唉,你一路走好,四奶奶跟咱们都不会忘了你的……”
说着,还掉了两滴眼泪。
如花看着她那假惺惺的样子,忽然冲过去,对着她的脚后跟就狠咬一口。
李氏尖叫:“疯了,疯了,这狗也疯了,还不打死它!”
如花被人围起来。
它“汪汪”的狂吼,左扑右跳的意图突围,可是寡不敌众。一根棒子当头砸来,它一躲,棒子砸到了后腿。
只听咔嚓一声,钻心疼痛立即袭来。
它“嗷”的一声惨叫,就地翻滚。
人们也不管,只乱棍齐下。
不知哪里又断了,它只听得浑身在不断的裂响,还有李氏的叫喊:“打,打死它!要的只是狗血,狗血……”
终于,脑袋挨了一下。
仿佛有什么于顷刻间碎了,疼痛亦随之消散,就连愤怒也化为乌有。如花倒在地上,迷蒙的看向四周……
上回,它救了尚是如花的阮玉,这回,她怎么也该救它一次吧?她说过,不会亏待它的,可是……
是了,她怎么会来?明天就是金玦琳出嫁的日子,她这会当是又去找季桐了吧?再说,她说过要毁了它的,如今正好,正好……
它咧了咧嘴叉,淌下一串和着血的涎水。
其实,就算她来了,又有什么用?它已经,它已经……
“该死的狗,真凶,早就应该打死它!”
“待会放了血,就把它炖汤,狗肉可是大补!”
一道寒光划过如花已然放大的瞳孔,高人手持短刀又唱又跳的窜过来。
寒光示威般的晃来晃去,出于狗的本能,如花很想咬住他的手,可是力气裹着热量从它身体里不断散失,就好像漏着沙子的麻袋。
在短刀终于割向它喉管的瞬间,它还在想,这回,它要穿到哪去呢?该不会,就这么结束了吧?早知道,今天该跟他道别的……
它闭了眼,一大颗泪缓缓滑落。
可也就在这时,它听到一声怒吼:“住手!”
耳边似乎乱作一团,有人哭有人喊有人叫,可是渐渐的,它什么也听不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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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花,如花……”
是谁在叫它?
不,它不是如花,它是……
仿佛睡了很长的一觉,梦里经历了前世今生,只是它是人,不是狗……
“如花,如花……”
意识回转的瞬间,只觉浑身都痛,它试着动一动,顿时想要惨叫。
可是,它的声音呢?它叫不出来了……
“别动……”一只宽厚的手掌小心的摸了摸它的耳朵:“你浑身都是伤,大夫已经把你包扎了,养上一些日子就好了……”
它能好?它还能好吗?它分明记得……
金玦焱嘶哑着嗓子,冲它笑了笑:“知道你听不懂,你只需记得,待恢复后就有猪后鞧吃便好了。”
看着他的笑脸,如花忽然想哭。
其实就在此之前,它曾想,其实做一只狗或许也不错,因为可以陪在他身边,而若变成别的人……
“四爷,四爷,新姑爷就要上门了,老爷让你到前面去……”
作为新娘的兄长,是需要把好“打郎”这一关的,如今除了已外出求学的金玦垚,玦字辈就差金玦焱没有去前门守着了。
金家这辈唯一的姑奶奶出嫁,可马虎不得。
金玦焱于是又捏了捏如花的耳朵,再小心给它盖上了小被:“如花先歇着,一会我给你带好吃的回来。”
如花不想让他走,可是说不出来,再说,它有什么理由拦住他?它不过是一只狗。
然而想到他在关键时刻救了它,它的心里就百味陈杂。
他的眼下还有淡淡的青黑,当是守了它一夜吧。
它不过是一只狗,他怎么能……
心跳一乱,呼吸便就有些艰难。
它闭了眼,平静一会,再睁开,方发现自己竟然躺在了金玦焱的床上。
前面的热闹已经传了过来,她听到男方的傧相正在咏诗,逢门必咏,声音越来越近,当是就要到了内院了。
阮玉,如今你又要怎样呢?
门外有响动,百顺坚持了一会,依旧领了人进来。
“四爷说,谁也不能动,否则……你是没瞧见,昨天四爷都急了,差点把大师给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