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花瞪了她一眼,跳下床,钻进床底。不一会,就拖出一把破破糟糟的羽毛扇子。
阮玉便笑了。
那日从山上回来,她便把遇到的怪事跟如花说了,可是之后,她就找不到这把扇子了。
她也不急,因为她知道一定是如花把扇子藏起来了。
是怕她耍赖吗?
真是多虑了。
她也不想死,不管是变狗变人,总还有一丝可供期待的希望。
她拿了扇子,手软得几回回要将扇子掉下。
如花紧张的看着她:“不要犹豫了,你放心,我不会亏待你的!我一直记得你是如何救了我……”
认真看她,目光又转为忧虑:“你说这个好使吗?那个道士该不是骗你的吧?”
阮玉的思维模糊得已经来不及思考这么多了。
在意识最后消失的一瞬,春分、霜降、阮洵……一一在脑海里闪过,最后留在心底的,是一张剑眉飞扬星眸璀璨的脸,她好像还听他喊了一声:“阮玉……”
她不知道自己最后扇没扇扇子,她只是看到扇子啪嗒一下掉在了面前。
没有想象中的电闪火花,没有彩光旋转,没有云环雾绕,这是不是说……
“阮玉……”
真的是金玦焱,他真的来了,可是他……怎么这么高啊?
阮玉仰望着他,忽然觉得脖子有些发酸,然后她看到一条松花色百蝶穿花的八幅湘裙从面前跑过去了。
这不是她穿的裙子吗?怎么……
那个女人是谁?她怎么跟自己这么像?别说,她跟金玦焱站在一起还真般配,只是……她是谁?
“阮玉。”金玦焱拦住那个女人。
他在说什么?他在叫谁阮玉?
阮玉有些紧张,上前一步,张口欲问,却听到一声:“汪!”
什么?
她立即闭紧嘴,想要捂住嘴唇,可是……
天啊,这是她的……手?
她惊恐的看着自己右爪……爪垫软软的,嫩嫩的,钩状的指甲圆润可爱,一看就是保养极好的结果。可是,这不是她,不是她……
☆、242有凤求凰
再一看……
她的左爪,她的身子,她的满身的毛发……
扭了头……
一根东西从眼前划过,她左左右右转了好几回头才看清,那竟然是她的……尾巴!
天啊!
她爆出一声惨嚎。
“叫什么叫?小心把你炖汤!”金玦焱怒吼,转眼就换了副笑脸面对“阮玉”:“阮玉,今天是我们……”
岂料“阮玉”看都没看他一眼,直接擦过他身边奔了出去。
他一怔,急忙转身追出:“阮玉……”
阮玉……不,或许现在应该叫如花了。
如花一怔,狂叫两声,也跟着跑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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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玉直接奔去了怡然院。
这个时辰,季桐当是在教习。
如今学琴的只剩下金玦琳、金宝娇跟金宝婵了,屋子一下子显得空旷许多。
不过二房的姐妹仅是凑个数,不至使未婚夫妻相处尴尬罢了。
但是按理,既然已经定了亲,又下了聘,双方理应避嫌,可是金玦琳只要一日见不到季桐就惶恐,就发病,金家怕人还没出门子就撂在家里,于是央了季桐来,自是又往高风亮节动员。季桐也当真是君子,只言心正自清,何必在意那些繁文缛节?
于是留在怡然院的时间倒多起来,阮玉冲进去的时候,季桐正在教金玦琳弹《凤求凰》。
阮玉谁也不看,直接奔向他,拉了人就跑。
“季先生……”
金玦琳吃了一惊,伸手要去抓季桐,怎奈一个不稳,打炕上掉下来。
季桐听到动静,回头去看,眼角一跳,就要回去。
可是阮玉也不知哪来的力气,竟是把他拽走了。
她一向身子娇弱,然而今天跑了那么久都不累,而且满身满心都是喜悦,每跑一步,都要溢出来。
她拉着季桐,跑到馥芳园。
这个时节,枝干光秃秃的,但是她仿佛看到梅花绽放,满树满枝的红梅,就像最美最艳的新房。
“季桐……”她轻呼一声,一下子扑进了他的怀里。
季桐身子一震,仿佛有一股暖流从脚底直涌向心间。垂在两侧的胳膊动了动,竟有将怀中人抱住的冲动。
而她似乎不满他的迟钝,伸手环住了他的腰,用力的紧了紧,低喃道:“季桐……”
好像有柳叶拨动平静的水面,一层层的荡开涟漪。
季桐的手臂抬起,缓缓的,略有迟疑的,但终于拥住了她,脸擦着她的鬓角,声音发颤:“玉儿……”
梅林外,立着一个穿银蓝团花盘领窄袖袍的修长身影。
此刻,一向挺拔的背有些僵硬,目光也有些发直,他透过重重枝干,不可置信的望着那一对相拥的男女,身子几不可查的晃了晃。他不由自主的伸了手,抓住粗糙的树枝,仿佛感觉不到痛般死死攥住,一丝殷虹自指缝渗出,慢慢流下,没入紧贴的袖口。
在他的脚边,站着一只黑色的卷毛狗,似乎也不相信眼前的一切,微微张开了嘴,露出几颗尖尖的牙。
“季桐,我们走吧,离开这。原先我以为……可是现在,我知道了你的心意,我的心意你也明明白白。我们离开这,远走高飞,过自由自在的日子……”
季桐从初时的激动清醒过来,又经了凉风一吹,渐渐冷静:“离开?”
阮玉没有注意到紧箍自己的双臂正在缓缓松开,兀自急切:“是,离开!你不要娶她,我不让你娶她!我们走,离开这,我们……”
“玉儿……阮玉……金四奶奶!”
阮玉一怔:“你叫我什么?”
“金四奶奶!”季桐重复。
阮玉后退一步,他的手便情不自禁的从她身上滑落。
“你叫我……”她歪着头,似乎努力要看清他的表情。
季桐深吸一口气:“金四奶奶……”
眼见得她长睫一颤,心亦跟着一痛,然而不得不转了身:“你回去吧!”
阮玉绕到他跟前,拦住他:“你说什么?”
季桐闭了闭眼,长叹一声:“使君自有妇,罗敷自有夫。”
“可是我,我没有跟他……”阮玉说不出“圆房”二字,急得涨红了脸:“你也没有娶她……”
“可是小定已经过了,如今大家都知道我要娶金家六姑娘……”
“那有什么?只要她没过门,一切都来得及!”
“不,来不及了。就在下个月,下个月……”
“季桐,”阮玉急了,抓住他的衣襟:“只要我们走了,这一切就都不算数了!”
“我们为什么要走?”
“你……”阮玉觉得季桐好像有些糊涂,急忙盯住他的眼睛,眸子跟着一闪一闪:“难道你不喜欢我?那天你在园子里说的话,我都记得清清楚楚,难道你都忘了吗?”
“我……”季桐露出迷茫表情:“我说了什么?”
“你说……”阮玉咬咬唇:“你说你喜欢我,第一次见到就喜欢。你喜欢跟我在一起,不想分开。可是我爹不会答应我嫁给你,所以……”
“是了,”季桐的眼波渐渐清晰起来:“你是阮洵的女儿,你是……”
“是的,可这是无法改变的。但我们可以离开,只要离开,我们就可以做新的自己,开始新的生活……”
“可是他们怎么办?”
“他们?谁?”
“你父亲,金家,金四爷……”笑:“还有六姑娘……”
“你喜欢她?”目光立即变得犀利。
季桐想了想,摇头:“不,但我必须娶她!”
“为什么?”阮玉嘶叫。
“一切已经定下来了,大家都知道……”
“那有什么?我们可以让这一切停止、消失,只要我们……”
“你想的太少了……”
“没有!”阮玉坚定摇头:“自打我决定跟你在一起,我就开始打算,我发誓,我从来没有想过这么多。你是怕无法过好日子吗?我的嫁妆,我可以全部带走,足够我们三辈子花销了。还有,你喜欢弹琴,我可以请最好的工匠为你做天下最好的琴。我们在一起,朝看日出,暮看日落。高兴了,就一起出去游玩,去没有人认识我们的地方,若是不高兴,就……”
“够了!”
季桐突然断喝,吓了阮玉一跳。
“季桐,你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