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你委屈,你焦心,就能如此轻薄首长么?无法无天了还。
首长却取下肩章,能拆掉的都拆掉,解开风纪扣,你,跟我走。
然后大家都发现了,首长自刚才离开座位之后,演出结束后都不见人影。
是啊,这场演出,不看也罢。段霜晖打了个电话给曲澈,交待了一下,不用找,我出去一下。去哪里,谁也不敢问,没带秘书,跟谁去的,更是无人敢猜。曲澈倒是明白几分,因为他刚刚看见乔笋了,首长和她算是“认识的”。但,再往深了想,曲澈是个聪明的,有点像康熙统治期间的大臣明珠,但比明珠好一些,他没有聪明过头,就此打住。
却不知,他们的首长带着别别扭扭的乔笋,大晚上的,找夜宵呢。
“会喝酒吗?”这话是乔笋问的。这倒霉姑娘,部队出来的,那种身份,能不会喝么?
首长这回倒是谦虚,“会一点。”
会一点!这话说的!
谁说非得到五星级酒店优雅地喝法国红酒吃澳洲雪花牛排当夜宵,才叫高富帅?这样炎热的夏天,大排档点几个下酒菜,一箱冰啤酒,就能爽死你。这是老百姓都懂的“常识”,首长也懂。
今天江滨大排档的爷们哪里知道,又怎么会想到,走过来的一个穿着不怎么规范军装的男人,是总参一部的部长。见他还带着个蛮漂亮水灵的姑娘,以为那是普通一当兵的溜出来泡妞,可那气质实在不想偷偷摸摸的人,沉稳从容,俊帅无俦,真不像一般人物。
乔笋很喜欢吃蛤蜊。
这一点恐怕段勍没机会发现,他爱带乔笋去的那些个地方,吃得都是极其精致的,蛤蜊这种寻常玩意儿,倒是不怎么入得了段公子泡妞的手段。不过,好东西,乔笋也爱吃,也乐于段勍的安排。
点菜的姑娘问,二位吃点什么。乔笋就点了几个菜,蛤蜊汤,蛤蜊蒸蛋,红烧蛤蜊。全是蛤蜊哎!
段霜晖思量着她爱吃蛤蜊,也就由着她。又叫炒了盘钉螺、田螺,烤了一条鱼,最后叫了一箱奥古特,冰的常温的各半。你看看,这首长这时也平民得很,跟咱哥几个出去吃路边摊一样的习惯。
“蛤蜊是个好吃又好看的东西。”乔笋洗了手,吃了几个蛤蜊,心情大好了,喝了杯啤酒,把蛤蜊壳一个个排在桌面上,用筷子指着,“花纹每个都不一样,不信你看。”
她的兴趣就在于看蛤蜊壳不同的花纹,就好像在吃一盒杂果味道糖,你永远不知道下一个吃到的是什么口味,你也不知道自己吃的下一只蛤蜊是什么花纹。她数蛤蜊壳的样子很孩子气,还问他,“我可以下手吗?”
首长向来率先垂范,捏起一只蛤蜊,伸到她面前。
成大事者,向来不拘小节。段霜晖能在部队里一步步走上去,除了祖辈在军中的地位外,还来自于他的个人魅力。不涉及原则的,放手去做,就好像这样,坐在大排档露天的桌子边,用手捏着蛤蜊,就着啤酒。
“敢不敢吹瓶?”段霜晖又开了罐啤酒给她。
乔笋豪气,“敢!”
“干杯。”段霜晖自己也开了一罐。
二人均是仰头,一罐啤酒,就这么灌了进去。喝罢,乔笋还流氓兮兮把罐子捏扁,往旁边一扔,几大气嘞。段霜晖笑着,看着她。
她可以坐在梅韵阁里,慢条斯理品一碗莲子百合粥,也可以在异乡大排档里,唆着螺蛳干着啤酒。他也一样,可以在国宴上和政敌笑谈风声,也可以在露天排挡里,数着蛤蜊壳和人吹瓶。
这两人喝酒不是冲着不醉不归去的,一箱啤酒12瓶喝完也就罢了,没有再叫。乔笋喝了5瓶,直嚷着要醉了,可是也还不至于像她自己叫嚣的那样严重,段霜晖本来酒量就挺好,专擅白酒,但其余啤酒喝完也没什么事。这两个人有个特点,喝酒脸都是不红的,按理说,酒量不比那些爱脸红的,可喝完酒却比脸红得要体面清楚很多。
啤酒喝多了酒爱跑厕所,回来的路上,沿路居然找不到一个厕所,可把小姨奶奶憋坏了,最后苦着脸跟段霜晖说,“再没厕所我就要尿裤子了……”
段霜晖左右看看,下巴指了一下路边草丛,“我帮你守着。”
老天!
乔笋思想斗争了很久,溜过去了。段霜晖往路边一站,站岗似的,那军姿标准的。部队出身的人,身上就有这么一股子规范气,走路有走路的模样,坐也有坐的模样,更别说站。两腿一并,手往两侧裤缝上一贴,那哪是帮身后蹲着嘘嘘的人“守门”啊,那简直就是守卫祖国边疆。
再说偷偷摸摸随地嘘嘘的乔笋,得了首长的首肯,一点也不觉得不文明。没办法,人有三急,急到点儿上,这人可就不管什么三纲五常,蹲着尿呗。这待遇够好,说出去没人信,你让一部长给你守,自己蹲后头尿。这丫头不是寻常人,自己尿完,好了,起来,“你要不要?我帮你守!”
这真是江湖义气么?
更不寻常的是,首长他还同意了!
她在马路边,守就守着呗,问题是你若以为她这么尽职尽责,就低估她了。站了一下下,就转身,猛地抱住人家腰,叫唤着“我看看!我看看!”大姑娘家,竟然要看这个!
首长这裤子拉链已经拉开了,这个死丫头就探着头看哇,嘴里还催,“快点快点,不然有人过来了!”
“小坏蛋。”
这一句哦,首长你腻死人啦。
大大方方,就让她看。怎么滴,我们的段将军,也不是一般人儿。
“你去过海底捞没有?”乔笋边看,还问。
“没有。”
“听说那里服务可好了,没个服务生还配把镊子,完事了能帮你夹着抖干净。”
首长明知道她胡说,可还是笑了,空着的一只手,伸过去拍了一下她的后脑勺。
乔笋乐了,笑得可欢。
中央八项规定出台之后,招待的奢靡之风确实劲头大减,即使段霜晖这样的人物下基层,安排的都是部队招待所。省军区领导在这么安排之前,还试探着问过段霜晖的秘书曲澈,这样安排行不行,曲澈试探了一下,段霜晖认为,这么安排是对的。风口浪尖处,他最懂得不要搞特殊,跟战士们吃住在一起,才是一个下基层首长应该有的举动。同时,他也说了,不准报道。现在媒体有种不正之风,堪称高级黑,大领导吃个泡面,或者吃顿稀饭,都要大肆报道一番,好像当领导的都不是普通人,平时拉的粑粑都是澳洲鲍鱼和四斤的龙虾。当一个国家的官员做件普通人经常做的事都要成为一条新闻,这个国家的官员已经彻底脱离群众了,这不是高级黑是什么?
快到招待所,乔笋一看手机,好几个未接电话,来自两个人,一是段勍,二是闫连冲。按乔笋的逻辑,段勍与她更亲近些,于是她先回了段勍。
“姨奶奶,您这是去哪了,这久不接电话。”段勍一接起,马上埋怨上了。
乔笋随团南下的日子,段勍那边可真是想死了。以前这家伙哪里是这种性子的人?睡过了也就忘了。可乔笋,不同。段勍想着她就硬,不知道为她打几次飞机了。这位爷无聊了也想着找个地方寻乐子,但临了临了,百般无趣啊,怎么乔笋那个小蹄子在北京的时候,他就还有心思去别的女人那儿,她一走,他倒“守身如玉”起来!
“我出去吃夜宵了。”乔笋几分酒意上头,看看一旁走着的段霜晖,“你什么事儿啊?”
什么事,还不是你临走交待那事!每年的失踪人口很多,单线寻找失踪人口,难!段小爷盯着人公安呢,有什么消息他是第一个知道的,这不,马上就向“领导”汇报了不是?
段小爷麻溜儿说,你舍友佳佑要不出事了,要不真带着你那五千块钱跑了。
“哈?!那怎么办!她怎么能跑了呢!”乔笋个没良心的,她直接忽略了段勍的前半句话,就关心她的五千块,也不想想,人家携款潜逃,都是十几万或者几千万地带,哪能带着你那破五千,屁颠屁颠跑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