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老太摔的‘诶吆’了一声,谷子洒了一地。
她也顾不得了,爬起来就抓住那孩子的肩膀,激动地问道:“啥?你刚才说啥?”
送信的孩子喘着气道:“子青叔中举人了!衙门来人报喜了!”
马老太右手掌一拍左手手背,带着哭腔道:“太好了!我知道,我就知道我三儿行,我三儿能行!”
用手心抹了一把眼泪,就一瘸一拐地往家跑,一边跑一边哭。
他们家供这个儿子念书不容易,三儿自己也不容易。家里勒紧裤腰带过的苦点儿还不算什么,最扎心的是几个儿子因为银钱最后离了心。
大儿媳和二儿媳妇因为银钱都供老三念书经常闹,拐带着两个儿子也为了自己的小家自己的孩子着想,闹分家,让村里的人看热闹。
老三考上童生后,考秀才考了五年也没考上,她还坚定地供老三念书,引来了多少风言风语,明嘲暗讽?
那些羡慕嫉妒恨的,还编排老三不是老头子的儿子,是她偷人生的,尤其是老三考上秀才以后,那些人更是变本加厉。
“我的三儿考上举人了!他是举人老爷了!再也没人敢笑话老娘了!哈哈哈,呜呜呜……”
马老太所有的委屈,多年的委屈,在今天打开了闸门,她笑着哭,不能自已。
白老头儿正挥着锄头,听到有孩子嘹亮的声音:“白爷爷!三叔考上举人啦!衙门来报喜啦!”
“啊!”白老头儿的锄头一下子刨到自己的脚上。
他也顾不得疼了,踉踉跄跄地往田埂上跑,“小子,你说啥?”
白二哥正扛起一捆黍秸,一听这话,把黍秸一扔,也往田埂上跑去,“你说啥?是不是三弟高中了!”
报信的人道:“中了,第一名呢!”
几个孩子欢呼一声,扔下手里的草,都跟着往家跑,“三叔中了,三叔高中了!”
大嫂和二嫂对视了一眼,也跟在后面跑。
白老头仰天大笑:“哈哈,哈哈,我三儿好样儿的!我三儿争气啊!哈哈,呜呜,哈哈,呜呜……”
白二哥追了上来,扶住摇摇欲坠的老爹,“爹,爹,别激动,咱们快回家!”
“对,回家,回家!”嘴里这么说着,却瘫软在地上大哭,“我白家终于要改换门楣了!祖宗保佑啊!”
白二哥没办法,只好背起老爹往家跑。
他们家的门口,已经围满了人,马老太正红着眼睛,囊着鼻子,给报喜的衙差喜钱。
族长、村长来了,村子里有头有脸的老人都来了,脸上都洋溢着喜色。
衙差们也颇为客气,白子青可是头目解元,来年春闱中进士的可能性很大,他们都得供着。
白老头儿从白二哥后背上下来,急切地问衙差道:“官爷,我家三儿啥时候能回来?”
衙差笑道:“老太爷,可不敢当您一声爷。白解元参加完鹿鸣宴,就应该回来了,现在估摸着往回走呢。”
举人老爷的爹,可不就是老太爷吗?
众人看白老头儿的眼神不一样了。
白老头儿裤腿儿卷着,一高一矮,露着带泥的小腿儿,鞋上都是泥,脚指头这儿还补着补丁,脚背上还冒着血。
他的脸笑成了菊花,“老太爷,呵呵,呵呵,呵呵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