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这样的态度,让某些不敢动的人也开始备礼物。栗奚就算被贬,这姑娘也是太傅府的外孙女,定王府的世子妃!
  到了日子,尚书府还算热闹,亲近的人家都到了。
  栗夫人大家闺秀,很擅长待客,一切都挺顺利。
  侯府和于海都没来,听说于海调令也下来了,去了刑部。
  刑部尚书今年以六十有三,听说近一年来身子不适,经常告假。或许,那尚书之位,就是为于海备的。
  想到于海,难免就想到要去告于海的雪花,都五日了,还一点消息都没。
  刚把客人送走,栗夫人还在门口寒暄,盯着陈氏母女俩的人就来了。
  苏允嫣走了过去:“何事?”
  来人声音很低:“于大人的母亲到了京城,住在南街的宅子里。雪花姑娘今日也去了,她们母女俩还带着行李,大概会长住。”
  苏允嫣塞过去一锭银子:“继续盯着。”
  再回到大门处,苏允嫣脸上笑容灿烂,送走太傅夫人时,她摸了摸苏允嫣的脸:“以后若是受了委屈,尽管来找外祖母。”
  栗夫人很有些舍不得,在马车前道别时纠缠了半天,太傅夫人都不耐烦了:“你要是不舍,明儿就回来,刚待客,府里乱糟糟的,赶紧回去盯着。”
  马车走远了,栗夫人才回头,看到苏允嫣脸上的笑容:“你很高兴?”
  “当然。”苏允嫣挽住她胳膊:“发生了一件特别好的事。”
  *
  严柏悦也收到了李栗家的帖子,不过,她可没想去给自己添堵。
  那沈家的养女忒胆大,居然敢跟她作对,等找着了机会……哼!
  她哼一声,面上满是怒气。
  边上伺候的人不敢进前,尽量把自己往墙角里缩,巴不得主子看不到自己。
  偏偏有人不长眼,急匆匆奔进门跪下,递上一纸书信:“夫人,有乞儿将这东西交到小人手上。”
  严柏悦心情不好,满脸不悦:“什么玩意,就往我跟前送?万一有毒呢?”
  下人心里发苦,他也不想送啊!
  可这纸上所说的事,发现得越早越好,他怎敢欺瞒?
  下人闭上眼,声音颤巍巍的:“夫人,这信上说,大姑爷把昨天刚赎身的雪花母女俩接去了南街,就住在宅中的偏院里。”
  严柏悦皱眉:“雪花是谁?”
  下人是门房跑腿的,消息最是灵通,前面沈家姑娘和世子还有大姑爷之间的二三事,他听过许多种版本的流言。
  是真是假不知道,但他知道的是,那个姑娘已经死了!谁家姑娘要是和大姑爷扯上关系,不死也得脱成皮!
  “之前是咱们府中的丫头。”下人见主子疑惑,干脆道:“大姑娘,小人前两天听人说,雪花姑娘早上起来吐了,似是有了身孕……”
  严柏悦:“……什么玩意?”
  “你再说一遍!”
  下人有些后悔自己的多嘴,府中的丫鬟只有寥寥几个能住单独的屋子,只要喜欢打听,这府中就没有秘密。他咬牙道:“小人也只是听说的。”
  严柏悦面色渐渐地沉了下来。
  第355章 瘦死的妹妹 三十四
  凡是南街的宅子, 都有价无市。
  住在这边的人都是城中最贵的官员,严柏悦当初成亲为了讨这个宅子,私底下费了不少心思。就算她和于海去了外地, 也请了十几个人看顾。
  不过,这宅子到底不如侯府的门楣, 严柏悦很少会回来住。
  马车一到宅子门口, 严柏悦,如一阵风般刮进了院子,看到管家,厉声问:“那什么雪花呢?”
  管家眼神躲闪, 他就知道府中藏不住人。偏偏大人用他全家老小的性命威胁,他不敢不藏。这主子之间吵闹,他们这些下人日子就难过。
  严柏悦耐心耗尽, 抬手捡了一根鞭子, 直接甩上管家:“你说不说?”
  管家顺势一倒, 头磕上了路旁的花盆,顿时“晕厥”过去。
  边上其余下人见状,战战兢兢跪了一地, 好多人一脸茫然,根本就不知道雪花是谁。严柏悦怒喝:“你们若是不说, 我就把你们都卖了!卖之前,全部打残!”
  此话一出,有人颤抖着手指往左边一指。
  严柏悦把人揪起:“带路!”
  被她揪出来的人是管家的孙女,带着严柏悦左绕右绕, 走了半刻钟,才看到了于府高高的院墙,有小半截是新砌的, 上面的石灰都还没干透。而院墙中间,有一扇小门。
  乍看上去,像是供下人进出的门。
  可严柏悦知道,不是这样的!
  几天前,于海突然跟她说,有同乡来找他借居。还是举子,且文采不错,他想结个善缘。
  严柏悦嫁妆丰厚,根本不在乎家里多一张嘴,压根就没过心,顺口就答应了。当时于海又说留一个年轻男子在家中好说不好听,打算在边上砌一堵墙隔一个偏院出去,就像是依附在三进宅子边上的小院子,看起来是两家人。
  如此,两边都自在。
  严柏悦自小养得好,哪怕受些委屈,可继母要做人,明面上不会苛待她。
  像偏院这种地方,别说这儿,就是候府的偏院,严柏悦也从未踏足过。可以说今日若不是丫鬟带她过来,她一辈子都走不到这边来。
  那小门后面,不是临街的小巷,而是一个小偏院。严柏悦站了许久,有些失魂落魄地上前亲自推开了小门。
  院子里有五六个花匠正在栽花,栽好的地方花草错落有致,也有一番趣味。花匠们看到有人,诧异之余,都停下了手中的动作。
  严柏悦不认识这些人,应该不是于家的花匠。而这些人也不认识她,因为他们只是行礼,并没有打招呼。
  她摆摆手,低斥:“给我悄悄退到一旁!”
  花匠们退开,严柏悦看向正房,缓缓走了过去。
  门口守着的丫鬟面色大变,想要福身行礼,被严柏悦抬手拦住。
  屋子里传出来妇人的声音,听在严柏悦耳中,有些熟悉。正是她那位刚从南陵来的婆婆卢氏。
  此时她声音里没有往日的刻薄,温和里满是担忧:“你吐了不要紧,但是你得吃。我让厨房给你备上吃食,只要想吃,立刻就让人拿。别不好意思,这院子里没有别人,你就是主子!”
  然后,语气变了变,像是对着另一个人说话:“雪花身子挺弱,你得多费心。”
  另一个妇人声音响起:“多谢夫人挂怀。能够遇上您,是雪花的福气。”
  只听卢氏道:“她确实有福气,等这孩子生下来,福气还在后头呢……哈哈哈哈……”
  从她大笑的声音里,就能听出她此时的愉悦。
  听到“孩子生下来”时,严柏悦身子晃了晃,抬手扶住了门框,面上已然煞白。
  之前于海和沈妙青来往,虽然谈情,可沈妙青到底是沈家养女,一日没进门,他们就不可能圆房。知道于海和这个一个姑娘纠缠,严柏悦恼怒伤心,却也不会一直记着,毕竟还能挽回。
  可是……这一回已然有了孩子!
  严柏悦的心像是被人挖了一个大洞,凉飕飕地痛,她感觉,自己呼吸不畅,面上越来越白。
  而她扶门的动静,终于惊动了屋里的人,卢氏冷哼:“毛手毛脚的,让你们伺候雪花,我如何能放心?”
  她一边斥责,一边看向门口,想要看看是哪个丫鬟不小心,打算把人换掉。可这一看,她顿时吓了一跳,手中杯子一滑,落到地上摔了个粉碎。
  杯碎声起,吓得雪花母女心里一颤。
  她们无论如何也没想到,不过刚搬进来,严柏悦就得了消息。
  雪花看向门口跪着的丫鬟,示意她赶紧去报信。
  丫鬟悄悄往挪,然后一溜烟跑了。
  严柏悦也没拦,她站直了身子,收回扶在门上的手,背挺得笔直,恢复了她高门闺秀的骄傲。
  卢氏心里不安,勉强笑道:“柏悦,你怎地回来了?”
  严柏悦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意,再不回来,只怕她都要做母亲了!她沉声问:“母亲,这两位是……”
  卢母心下一转:“是我们家乡的邻居,来京城找人,没想到隔得太久找不着人了,就来投奔我们了。柏悦,这些事情你别管,我会安排好的。”
  “安排?”走得近了,严柏悦看到那位雪花的容貌,心里愈发嘲讽:“安排一个庶子给我么?”
  她走到雪花面前,伸出食指勾起她的下巴,眼神蔑视:“这张脸倒是长得好,有福气!”
  雪花心里害怕,不敢挣扎,更不敢反驳,心里祈祷着于海赶紧来。
  “什么庶子,没有的事。”卢氏不承认:“柏悦,你怎么突然到了这里?是不是有人跟你胡说了什么?”
  “胡说?”严柏悦侧头看向婆婆,眼神凌厉,质问道:“这女人不是于海的?她肚子里的孩子不是你孙子?”
  “不是!”几年相处,卢氏知道儿媳是个善妒的,现在儿子不在,她根本拦不住儿媳发疯,只能咬死不认。
  “正因为不是,所以才修了院墙,把她们隔出来。”卢氏说得头头是道:“既是为了不让外人误会,也是怕你误会。”
  严柏悦冷笑,伸手狠狠一推。
  雪花猝不及防,扶住了桌子才没摔倒,卢氏吓了一跳,情急之下还往前走了两步,似乎想要伸手去扶。
  “想要孙子?”严柏悦嗤笑:“你倒是不挑!可我挑,就这种贱皮子生的,不配叫我母亲!就算于海要生庶子,也轮不着她。”
  她拍了拍雪花的脸:“这张脸,我看了恶心!”又吩咐道:“去熬一碗药来。这么个玩意儿,我可不允许他存在,丢我的脸!”
  丫鬟应声退下,屋中几人急了。陈氏上前护住了女儿,卢氏急切道:“柏悦,你不能如此!这是我卢家血脉,你进门几年,一点消息都没,我这也是没法子了啊。”她咬了咬牙:“只要你留下这个孩子,以后我再不催你生孩子了。”
  成亲几年,严柏悦有过一次身孕,不过在她有孕五个月时摔了一跤,孩子没了,而她也再没传出过喜讯。
  于海一直都劝她放宽心,孩子以后会有。卢氏虽然着急提过几次,都被于海挡回去了。
  曾经严柏悦感动于他的一番心意,可如今他却……主动让别的女人有了身孕。
  尤其这个雪花还跟沈妙青那般相似。
  药刚熬好,严柏悦正吩咐人喂,丫鬟刚走到雪花身边,两边人正对峙呢,于海就到了。
  听到动静,严柏悦回头,满脸嘲讽地看着他:“你倒是来得巧!”
  于海哑然:“你听我解释!”
  严柏悦伸手一指雪花:“为何你找的这个女人和沈妙青那般相似?你果然没放下她,对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