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拂晓只得起身:“弟子没有。”
可她也不能说是冉汐月等人找韦一清代写课业,这不等于把韦一清卖了吗?刚帮完人家,就捅一刀,实在不好。
冉汐月瞥了时拂晓一眼:“仙界多的是术法,将笔迹模仿的一模一样不是什么难事,查笔迹是查不出来的。有没有,查一下韦一清乾坤袋不就知道了。他一个新飞升的外门弟子,哪里来的那么多云贝。”
沈乾川向韦一清伸手,示意他交出乾坤袋。
韦一清头都快埋进了胸口里,磨磨蹭蹭的交出来了乾坤袋。沈乾川一查,果然找出了很多云贝。
还有韦一清的神色,几乎就等于是承认了。
沈乾川看向时拂晓:“你还有什么话说?”
时拂晓坦然道:“我没有!既不能查字迹,冉小修空口白牙,如何就说这云贝是韦小修同我交易得来?”
冉汐月开口道:“我就是证人,我亲眼所见。”
时拂晓又道:“满世界都知道你和我不对付,你的证词,怎知不是诬陷?”
沈乾川开口道:“此事证据不足,就此作罢。你们这三个,各抄一遍门规,以作惩戒。”
冉汐月闻言瞪大了眼睛,不服道:“楼主,明明是他们……”
“行了!”沈乾川出言阻止道:“若不然拉你们去掌刑司,让掌刑长老引问心咒探一探你们的心识?”
那是只对犯人才用的术法,而且去了,必然知道她说的是假话。冉汐月这才闭了嘴,怏怏坐下。
时拂晓瞥了冉汐月一眼,代写课业是小事。沈楼主明显不想把这件事闹得上纲上线。
烦,真是烦!她这么大把年纪,还得坐在这里,和刚长成人形的小修,在这里玩儿这种过家家。
但这冉汐月,能这般诬陷她一次,就会有第二次,好在今天是小事。若日后在什么更严重的事情上诬陷她,那可就不好玩儿了,此风断不可长!
想好对策,时拂晓坐回了座位上。
沈乾川看向韦一清:“傍晚课业结束后,你到我仙府中来。”韦一清行礼应下。
一日的课业结束,在试炼场,时拂晓目送冉汐月离开,然后拿起了连枝螺:“大小姐忙完了吗?来云生结海楼试炼场找我,今晚带你去玩些痛快的!”
连枝螺里传来商兀凝的回应,不到半刻钟的功夫,商兀凝便御云来到了试炼场。
“去做什么?”商兀凝问道。
没给商兀凝歇脚的时间,时拂晓便直接拉着她御云,向冉汐月离开的方向追去。
路上,时拂晓简单将今日发生的事跟商兀凝说了一遍,复又说了自己的计划。商兀凝听罢,眼里当即就放出了跃跃欲试的光芒。
在天上,俩人看着冉汐月和她那几个跟班分开,便御云落地,堵住了冉汐月的去路。
“冉小修回家吗?”时拂晓落地问道。
冉汐月看见商兀凝,脸色明显一变:“大、大师姐……”
仗势欺人这种事,商兀凝做来最得心应手,但见她眉毛一挑,冷笑道:“我不接触新弟子已有好几百年,没想到,现而今连个副楼主之女都这么有排场?比我当年还是楼主之女时的派头还大呢。”
冉汐月看都不看乱看,忙行礼道:“大师姐哪里话,有大师姐在,想来是无人敢造次?”
“我瞧着你就敢!”商兀凝厉声道。
冉汐月吓得不由后退一步,商兀凝则逼近一步:“之前怎么跟你说的,拂晓是我的姐妹,若与她过不去,便是同我过不去。你倒好,不仅不拿我的话当回事,还敢变本加厉的诬陷她。”
时拂晓在一旁听了鼓掌,还是掌门之女好用,兀凝小公主棒棒的。
冉汐月面色明显一变,忙行礼作赔:“大师姐,都是我不好,我以后再也不敢了。您大人不记小人过,这次就别跟我计较了。”
商兀凝灿然一笑:“我这个人呢,一向讲道理。你得罪了我家拂晓,既然要道歉,总得拿出点实际行动来。”
冉汐月忙道:“大师姐尽管吩咐,我做什么都行。”
商兀凝道:“不难不难,听说冉小修博学多识,得了不少符咒作为奖励。可我们拂晓,自小便命格有缺,不如你就把你那些符咒都拿出来,作为赔礼送给拂晓如何?”
“啊?”冉汐月闻言愣住。
“不愿吗?”商兀凝反问。
“愿!我愿……”冉汐月面色已是惨白,从乾坤袋里,将自己这些日子得来的符咒,尽皆双手奉上。
商兀凝含笑接过:“既如此,那我们便既往不咎了。日后别再犯就是。”
冉汐月点头行礼。
商兀凝冲时拂晓一眨眼,摇了摇到手的符咒,二人心满意足的离开。时拂晓知道冉汐月最在乎什么,那就拿走她最在乎的东西,让她记住这个教训。
冉汐月看着二人离开的背影,面色越发的白。这些符咒,是她尸灵谷试炼的依仗,若不能驯化同批次最强的灵宠,娘一定会打死她的。
想起娘亲那严肃骇人的神情,冉汐月额上竟冒出冷汗,双臂环抱着自己身子,抖如筛糠。
她那双漂亮的大眼睛里,泪水如泉涌般落下。心间的恐惧越发厉害,她从来没想此时此刻这般厌恶过时拂晓。
都怪时拂晓多管闲事,还屡屡出头抢她符咒,才让她不得不给时拂晓一点教训。现在被抢走了符咒,尸灵谷试炼可怎么办?
她身子抖得愈发厉害,时拂晓,我不好过,你也别想好过!
时拂晓和商兀凝分开后,便回了自己仙府,将抢来的符咒分了几张给白行简夫妇。又将库房里,满满一乾坤袋的云贝给了白行简,请他着手准备钱庄一事。
看到那么多云贝,白行简夫妇二人都傻眼了。时拂晓却不以为然,这样全是云贝的乾坤袋,库房里十几个呢。
余下的几日,白行简夫妇课后便去筹备钱庄,而时拂晓则没事就翻爹娘房里的各种东西,想着能多找些线索。
而时拂晓不知道的是,自打那晚抢了冉汐月的符咒,她日间便时时都盯着时拂晓,巴不得找出一星半点的错处来,好师出有名,给时拂晓沉痛一击。
就这般盯了好些天,直到六日后,结束课业后的试炼场,冉汐月发现时拂晓竟逗留不走,往常她可是比谁都跑得快的。
于是,冉汐月便也留了下来,躲在暗处,想看看时拂晓到底想做些什么。
第27章 哎,娘子要被抢走了吗?……
时拂晓在试炼场等了约半个时辰,太阳都已落山,折允方才到来。
折允御云落下,冲时拂晓笑笑,说道:“等着急了吧?”
时拂晓回以一笑:“尚好。”
随即,折允引咒捻了个隐身诀,带着时拂晓一同隐匿身形,御云往先贤祠而去。
而与此同时,他们二人不知道的是,花蓉的神魂,也来到了他们身边,同他们一同往先贤祠而去。
到了先贤祠附近的一排房屋处,有不少弟子进进出出,皆排着队列,神情肃穆,相互之间毫无言语交流。
折允带着时拂晓进了其中一间,关好门腹语传音,向时拂晓说道:
“晚间你要易容的那名弟子,唤做文煜。二重天境界修为,他本没有巡防先贤祠的资格。今日我以带他历练为名,与他说了这桩事。眼下已被我施了昏睡诀,到明日晨间方才会醒。”
接着,折允递给她一包糕点,再度腹语传音:“你先吃些东西,在这里等我。等到了丑时,我再来找你,到时我们易容进去。”
说罢,折允起身离去。
时拂晓在椅子上坐下,小口吃着糕点。屋外时不时传来阵阵整齐的脚步声,除此之外再没其他声音。
这种肃穆下的安静,让她连大点儿的动作都不敢做。
就这般一直等到了丑时,时拂晓坐得身子都有些僵了。丑时一到,折允便推门走了进来。
看向她的眼中光芒灼灼,冲她一点头,便对她施了易容术。
时拂晓变成了一个男人的样子,只觉整个身子重了不少,视线也高了不少,就连胸前,走起来路来都感觉轻盈了不少。
花蓉在一旁看了失笑,虽是男子的样貌,但眼神还是像只小猫般充满灵气。
折允冲她笑笑,腹语传音道:“别怕,有我在。等下跟好我就是。”
时拂晓冲他点点头,深吸一口气,缓解了下心内的紧张。
折允转身将门拉开,时拂晓紧随其后跟了出去。先贤祠位于北面连苑横空楼,与主楼遥相而望。
时拂晓本以为,那么重要的先贤祠,该是个非常恢弘的所在。可到了才知道,先贤祠看起来,倒像是个普通的藏书阁,并无什么特别。
只是周围戒备森严,弟子们巡逻不断,且都是三重天境界以上修为的弟子。
折允带着一队人上前,同一班巡逻的弟子交换了班次,那班弟子便回了他们出来的那边,折允则带着他们顶替上去。
一路巡逻至先贤祠侧门,忽见折允悄悄对着时拂晓的丹田处弹了一下。
时拂晓吃痛,“哎呀”一声弯下了腰,手不自觉捂住了丹田。
折允忙伸手扶住她的手臂,关怀道:“文小修这是怎么了?可是哪里不适?”
不等时拂晓回答,就听折允对起于弟子说道:“你们先去巡逻,我帮文小修调息。切记不可懈怠。”
弟子们闻言,关怀了几句,便列队去了别处。
趁着这个空档,折允推开先贤祠的侧门,带着时拂晓溜了进去,并轻手轻脚关好了门。
花蓉趁开门的空档,跟着他们俩一起进了先贤祠。
时拂晓抬眼看过去,这先贤祠里,整整齐齐排列着无数到腰那么高的台子,每一个台子上,都有一件法器。召唤、攻击、防御、困守四类法器俱全。
无论是走到法器身边能感受到的灵力强度,还是法器的外观,比法器阁的那些都不知道要强上多少倍。每个法器前有石刻的碑文,上面记录着这每一件法器主人的生平。
折允示意时拂晓跟上他。时拂晓屏气凝神,跟着折允绕过无数法器,到了最里面。
方才一路看过来,这里法器的摆放,是按照主人仙逝的时间由外到内摆放的。
她爹娘的法器,在最里面。
折允走到两处台子中间停下,指了指两侧的法器,腹语传音道:“这便是寒潭镜和月影簪,是你爹娘的法器。”
时拂晓依言看去,寒潭镜宛如清澈的潭水凝结而成的冰镜,上面散发着幽蓝的光芒。
而月影簪……时拂晓见过,爹娘阁楼中的那副画上,娘的发髻上,便簪着这个簪子。
时拂晓低头去看碑文,上面写着爹娘的生平。从他们年少时,一直写到他们仙逝那日。
爹娘法器前的碑文上,最后一句话是一样的:以身换仙界安宁,义高无量,怎奈何英年仙逝,流芳永憾。
忽地,时拂晓鼻头一酸,红了眼眶。流芳永憾……
阁楼中的那副画不断出现在她的眼前,她无数次的想象过,若爹娘还在世,是不是也会像商兀凝的爹爹那般风华无双?
她同娘亲走在一起,旁人是不是会认为她们是姐妹?
流芳永憾……对于忘记一切的她而言,又何尝不是永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