酌哥说的那些欺负周厌语的人里,就包括他们俩啊,白痴。杜行帅在心里吐槽。
周厌语走在前面,双手合起,轻轻搓了搓手指,低垂下的眼睫悄悄敛去她眼底一闪而逝的笑意。
谁跟他们是哥们?
一群白痴。
她是女孩子,又不是男孩子,称兄道弟这种事,谁爱去谁去。
-
接下来一整个礼拜刘奶奶都没有再来过学校,十三班后面堆了两大堆的空瓶子和废纸,值日生都很奇怪,却没人张口询问。
直到周五下午,教室后面空出来的地方被垃圾占据,瓶子和废纸与垃圾比肩而邻,看起来不太干净。
两个做值日的同学不得不过去把多出来的东西挪到前面,正好张惜蔚前面空荡荡的。
他们把东西放下,杂音陆陆续续降下,那两名同学一转头瞥见张惜蔚正呆呆盯着地上的瓶子,有个实在没忍住,凑过去问:“张惜蔚,你奶奶最近怎么没有来?生病了么?”
张惜蔚眼神一动。
远在后排的周厌语正和谢酌讨论上节数学课老师留下的一道思考题,猛然间听见教室响起女孩子压抑不住的哭声,间或夹杂着一声哽咽。
周厌语抬头往前看,她前任同桌桌边围了几名同学,他们满面慌张,手足无措,都不知道该如何哄女孩子。
“其实我原本是相信人心本善的。”周厌语扭头,把谢酌桌上的草稿纸拉到自己这边,往上面画了条辅助线,“我就做这条辅助线,你做你自己的,我不跟你讨论了。”
“现在改信人性本恶?”谢酌凑过去,食指压住草稿纸一角,“信酌哥,画我刚才说的那条辅助线,保证你能解出来这题。”
周厌语嘁了一声,把他手指头拍到一边儿,在草稿纸上画了两条辅助线,笔头抵着下颌,微微沉思。
谢酌静静看了她一会儿,忍不住伸手戳了戳她的笔尖,懒懒问:“刚刚的问题你还没回答,现在信人性本恶还是人性本善?”
“都不信。”
周厌语皱皱眉,眼睛盯着草稿纸上的图形,忽然之间思维打通一条路,拨开谢酌捣乱的手,径自在纸上写了两行字母公式。
“我选择相信国家相信党。”她说。
-
自从张惜蔚和刘奶奶的关系被同学没忍住捅破,班里的其他同学也就不再装聋作哑,听说刘奶奶生病,大家约着周六一块儿去医院探望刘奶奶。
周厌语周日下午拎着些水果和营养品去医院,她晓得是哪间病房。
推开病房门,里面只有张惜蔚一个人,正坐在病床边的凳子上看书,刘奶奶睡着了,旁边两张病床的病人也都在睡着。
张惜蔚听见动静抬起了头,看见周厌语时微微坐直身体,书本也合上了。
周厌语推门进去,把东西放到地上,柜子上放满了同学的礼物,各种各样的营养品、水果、护理用品。
她和张惜蔚很少说话,这次也没打算多说,只是冲她轻轻颔首便准备抬脚离开。
“谢谢。”张惜蔚忽然开口。
她的声音有些哑,脸色也不是太好,这几天照顾奶奶,她都没休息好。
周厌语侧身,容色冷淡:“不用谢。”
张惜蔚紧紧捏着手里的书,哑着嗓子说:“我是说,谢谢你把我奶奶送来医院,还垫付了医药费。”
周厌语一怔。
垫付了医药费?
垫付医药费的不是谢酌么?
张惜蔚揉了揉鼻子,错开目光,低声说:“医生给我的医药费单子我看见了,上面签的是你的名字,医生也说送我奶奶来的人里面有个女生……钱我以后一定会还给你的,但是我现在真的拿不出多余的钱,所以……”
“不用还给我。”周厌语打断,转身面对着她,凝着嗓音,不冷不淡,“垫付医药费的不是我,只是那个人写了我的名字而已。”
是谢酌,他签字的时候签了她的名字。
他为什么要这么做?杜行帅当时应该和他一起的,杜行帅是不是知道原因?
病房外,周厌语一边往门外走一遍拨通杜行帅号码。
“那个啊,酌哥签字的时候我也很奇怪为什么要签你的名字。”杜行帅在手机那头说,“酌哥说你的名字写出来好看,就随手写上去了。”
周厌语:“……”
这么不走心的理由你也能信?是不是傻?
杜行帅这会儿也反应过来了,咂摸着不对味:“别说,我突然也好奇了……大佬,要不然你直接问酌哥呗?酌哥不说你就揍他,多简单一件事?”
周厌语开始认真思考这个提议的可行性。
“不过昨天发生了一件事,不知道和这件事有没有关系。”杜行帅犹豫了一下,说,“就是,昨天我和许开升他们几个一块儿去医院看刘奶奶,临走的时候张惜蔚突然问许开升上次给她打电话那个人是不是他,许开升一开始没承认。”
“然后?”
“然后张惜蔚就把医药费那单子给许开升看了,许开升那家伙嘴快你也知道,当时就一嗓子喊了出来,说大佬你什么时候背着我们又偷偷交了医药费……然后当时一起来的同学都听见了。”
“……”
“所以现在全班都知道是你把刘奶奶送去的医院,还知道那些医药费也都是你垫的。”
“……”
“当时还有人不信,班长就告诉大家每次捐款都给一百的那个善良的小傻子就是你……大佬你不知道当时那情形,除了我和许开升,所有人都懵逼了哈哈哈哈哈哈哈!!!”
这种众人皆醉我独醒的感觉实在太爽了,杜行帅现在一想到昨天那情形就想接着仰天大笑三声。
“现在大佬你在我们班,就是那种做好事不留名的巨伟大的形象。对了,昨天有人新建了个群,除了我们几个其他同学都被拉进去了,里面人都在聊你,我朋友给我截了图,你要看么?过会儿我给你发过去。”
这群人无不无聊?
周厌语无语:“不看。”
杜行帅遗憾地哦了声,接着说:“后来有人问关于你的那些,呃,传言,班里到底有没有人亲眼看见,然后大家都不说话了。”
“……”周厌语无话可说,她想挂了电话。
好在杜行帅赶紧把飞到天边的话题又给拽了回来:“大佬,酌哥是不是料到会发生这种事,所以才故意那么做的啊?他该不会是想……”
想什么呢?
想给她揭掉那些胡乱扣到她脑袋上的锅,想让所有人知道,他家同桌明明就是个可爱到要死的好女孩,虽然有一点点的闷骚。
是这样么?
通话结束,周厌语抬头看了看远处的天空,今天是个好天气,太阳照到身上暖乎乎的,让人不由自主产生淡淡的懒意。
她顺手给谢酌打了个电话。
“有空么?”她开门见山,“中午请你吃饭,来么?”
“行啊,给个地址,中午我去找你。”谢酌在那头懒散地应道。
“到时候给你发过去。”周厌语说,“我刚从医院出来,张惜蔚说你在单子上签了我的名字。”
“哦。”谢酌不甚在意,“我的字可是天上地下独此一家的谢氏好看,便宜你了。”
“……我没看见单子。”周厌语翻了个白眼。
谢酌感到遗憾:“你应该看两眼,机不可失失不再来啊朋友。”
“是么?”周厌语保持冷淡的口吻,片刻后,终于破了声,忍不住弯起嘴角,“我记得我生物笔记本还在你那吧?”
谢酌往书桌上瞄了眼,周厌语每次生物课结束都会把生物笔记本给他,他顺手拿过来翻两页。
他随口道:“嗯,在。”
“翻开第一页,”周厌语说,“顺便帮我签个名吧,就写我的名字。”
谢酌手指顿住。
笔记本第一页上的“周厌语”三个字格外明显。
她的笔记本上早就写好了名字。
谢酌合上本子,把腰下的枕头往旁边一拽,翻身坐了起来,睡衣随着他的动作往上撩了撩,露出一小节精瘦紧实的皮肤。
“好啊。”他拉了拉睡衣,从桌上拿起笔,嗓音含笑,眼尾勾起几分罕见的温情,“就写周小船这三个字,怎么样?”
“……”周厌语威胁他,“你敢这么写,明天咱们的小船就会彻底变成小破船,你信不信?”
“信。”谢酌嘴上这么说着,手里却在比划着“周小船”三个字,“不过,旧的不去新的不来。”
周厌语啪一声结束通话。
混蛋谢酌,他要真敢那么写……要真敢……
她好像真拿他没办法。
周厌语正头疼着,手机震动,推进一条新消息。
看见谢酌两个字时,她眼皮微微一跳,点开新消息,是一张刚拍的笔记本第一页的图片。
图片里,她去年就写好的“周厌语”三个字字迹略微秀气,墨水颜色也略暗,旁边大咧咧竖着另外三个字,相对比起来,谢酌刚写上去的三个字更为醒目。
字体端正,笔锋锐利,只是遇到带勾的笔画时又会不经意变得轻缓,几个连笔下来,字迹整体就会隐隐带着一股懒散的味道。
还真是谢氏字体。
公平公正来说,谢酌的字的确好看。
如果他写的那三个字不是“周小船”的话,估计周厌语会非常满意。
周厌语面无表情退出信息,转眼就点开通讯录,复制谢酌的手机号,又找到ea咖啡馆经理的号码,点开信息编辑,黏贴,发送。
坚持了大半个月不动摇,眨眼之间她就把谢酌给卖了。
不就是男色么?稍微卖一卖怎么了?
25、小船还不翻03 ...
“哎酌哥, 你放学回家吃么?”
许开升把笔夹到鼻子和上嘴唇之间, 眼珠子往鼻尖凝去, 乍一看跟斗鸡眼似的。
“不一定。”午饭他基本都在家吃,晚饭看他心情。
“不一定啊……”许开升嘟囔着,“听说食堂三楼开了个新窗口, 本来还打算请你们去吃一顿来着。”
许开升家离学校不算太远, 但他住校, 因为谈恋爱的黄金时段正是深夜时分, 住校有利于谈恋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