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昆仑对红姨的提议很感兴趣,两人在病房里就探讨了一番,熊爱红对于品牌代言人的理解就是找个明星或者好看的俊男靓女穿上自己衣服做成广告牌竖立在乡镇的店铺门头上,连电视台的广告她都不舍得投放。
而且,既然是自己人,那代言费也可以免了,红姨帮你介绍个对象就当是谢礼了。
刘昆仑说没问题,给自己亲姨帮忙还不是天经地义的事儿,对象的事儿就全靠红姨张罗了,找不着我就赖上红姨了,天天上你们家吃饭去。
熊爱红哈哈大笑,说这小孩真会说话,等拍完广告,来给恁姨当个助理吧,开车拎包啥的,我看你中。
这是熊爱红的用人之道,她只用自家亲戚朋友中的佼佼者,这就给了刘昆仑一次绝好的机会,红姨也没想到,一时兴起挑中的品牌代言人会给自己和公司带来巨大的收益。
起初只是打算找一个小广告公司,拍一组海报就行,可是在刘昆仑的甜言蜜语忽悠下,海报变成了广告短片,广告短片又变成了长片,等到最终演变成一部电影的时候,红姨已经阻挡不住了。
这是刘昆仑一念之间的想法,拍一部纪念自己往事的电影,电影的名字拟做《近江往事》。
没有人会拒绝参与一部电影的拍摄,电影都看过,但是参与其中却是很难得的机会,一部电影最重要的根基不是大导和明星,而是剧本,刘昆仑花了三个晚上写出了剧本,本来他并不会写剧本,写出来的是小说的形式,后来又买了几本教材,把小说改编成了剧本。
拍这个玩意是不能拿给投资方看的,以红姨的欣赏水平肯定不会同意,所以刘昆仑还需要另外找投资人。
他最先找的投资人就是苏晴,作为木孜塔格的表哥以及王锡之的书法教师,他找了个别的由头登门拜访,苏晴对这个年轻人有印象,印象还不坏,论辈分,这个名叫欧珠达杰的年轻人得喊自己一声前舅妈哩。
刘昆仑奉上了自己的作品,因为剧本是工业文字,是给演职人员看的,普通人看起来很晦涩乏味,所以他给苏晴看的是小说,说阿姨我写的东西,请您过目。
苏晴并不爱看书,她接过来纯粹是出于礼貌,但是一目十行看下去就停不住了,看了三页之后震惊了,小说里的细节太真实了,不是当事人很难写出来,她声音都有些颤抖:“这些都是你写的?”
“是我写的,我打算拍成电影。”刘昆仑说。
“好的,我会慢慢看,拍成电影的话,我想一定很有意思。”苏晴方寸大乱,是谁告诉的这个年轻人当年的故事,是王海昆,还是哪位经历过此事的故人。
“我想请您投资,还想请王锡之来出演男二号,就是少年昆仑。”刘昆仑说。
正巧苏颜从楼上下来,一蹦一跳,青春无敌,看见网红面馆的小哥登门,她喜出望外:“呀,你怎么来了,妈妈你认识他?”
刘昆仑说:“你想不想演电影?”
“我?”苏颜指着自己的鼻子,娇俏可爱的她比当年的苏晴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当然想啦,我在大学可是话剧社的台柱子。”苏颜看到妈妈手里的小说,抢过来翻了翻,“就拍这个?我演谁?”
适合苏颜的角色当然只有八十八号。
对于投资,苏晴未置可否,但刘昆仑已经从她的眼神中看出来结果,她一定会投。
第二个要拉的投资人叫臧海,就是当年在大垃圾场跟着刘昆仑混的小弟脏海,如今臧海已经是近江有名的大佬,他起初开的是饭馆,后来彻底投身服务行业,走的是敦皇的老路,旗下有夜总会有洗浴中心和宾馆饭店,马仔上百,都是一拉就响的好汉,拍近江往事需要大量的群演,必须臧海出马。
想见臧海没那么容易,但刘昆仑有办法,以前臧海是自己的小弟,自己又是康哥的小弟,请康哥出面自然马到成功,至于为什么不向臧海袒露自己的真实身份,那是因为人都是会变的,如今身价巨万的臧海,早已不是当年的脏孩了,他未必能接受这个超自然的现实。
臧海混得不错,黑白两道通吃,在江湖上人称海哥,他断了一只手,自称是在境外当雇佣兵的时候打断的,再加上和超级大佬王海昆的兄弟关系,不管是官是商都给他面子,再见到他的时候,刘昆仑差点认不出,发福的厉害,举手投足间也有了上位者的气势,堪比当年的苏容茂。
见面时间是夜里,在一家夜总会包房里,包间巨大,金碧辉煌,臧海一身拷绸裤褂,挂着玉石蜜蜡,俨然是儒商做派,他不摆架子,对康哥毕恭毕敬,对康哥带来的小弟也很客气,让妈咪叫小姐进来, 给康哥和大侄子挑。
妈咪带来一波小姐,姿色还算可以,臧海一看就生气了,说换一批,怎么那几个好看的都不在。妈咪说你们来的有点晚,那几个您常点的都被人挑走了。
韦康说这就很好,不用换了,臧海说那必行,招待我康哥必须用近江最靓的妞儿,去那那几个给我叫过来。
妈咪很为难,但还是去了,过了一会回来了,说臧哥不行啊,人家不同意。
臧海说你告诉他我是谁了么?
妈咪说我还没说呢,那屋的客人说他们大哥是近江的老大。
臧海笑了:“近江的老大,你去把他给我叫来,我看看谁是老大。”
妈咪说臧哥您别为难我好么。
臧海一瞪眼,妈咪乖乖去了,刘昆仑意识到一场冲突似乎不可避免了,他看一眼康哥,韦康微微一笑,摇摇头。
片刻后, 包间的门被撞开了,三个五大三粗的青年冲了进来,骂骂咧咧的,手里拎着酒瓶子,但是看到臧海之后就立正了。
“爸爸。”为首的青年喊了一声,“你怎么也来了。”
“草你妈的,我就不能来么,这是你大爷,叫人。”臧海骂道。
青年冲韦康喊了一声大爷,又很有眼色的冲刘昆仑喊一声大哥,递烟,倒酒,献歌一曲,然后灰溜溜的走了,那几个妞也转场到了这边。
酒到酣处,韦康把拍电影的想法谈了一下,奉上剧本,臧海更不能看文字,他听了故事就拍大腿,说这事儿找我就对了,我正愁这个钱没地方洗呢,拍!我投资,整景就整大的,找大导演,找大明星,拍摄场地我搞定,洗浴中心饭店啥的,咱自己就有。
“那就谢谢臧总了。”刘昆仑举起酒杯,“我干您随意。”
……
拍电影没那么简单,只有资金和剧本还远远不够,需要一个强有力的制片人,包括导演主演摄影灯光服道化等一整套专业团队,起初刘昆仑也打算请有一定水准的导演来执导,找几个说得过去的演员来担纲,但是他发现自己幼稚了,这点钱干啥都不够,拍电影是动辄上亿的投资,别管是苏晴还是臧海,都不足以支撑这样一个大项目,红姨那边更别想,小农经济出身的熊爱红,对大投资向来管控的极其严格。
所以刘昆仑只能自己想办法,利用极其有限的资金把这事儿给办了,他开着康哥的破越野车到处找外景,早年的大垃圾场现在已经变成了绿地,只有驱车一百公里才能在邻市找到一个垃圾场,依稀间有当年的样子。
垃圾场的棚户区是刘昆仑带着一帮民工自己搭建的,成本极低,乌鲁木齐路八十八号的敦皇娱乐会所不复存在,请臧海找了一处相似的洗浴中心来代替,好在装潢风格极其接近,毫无违和感,影片中出现的其他场景,也都尽量追求原貌,角色穿的衣服,拿的手机,开的汽车和摩托,都是淘的旧货,刘昆仑对细节极其严苛,对剧本更是独断专行,他花钱请了一个编剧,这人对刘昆仑写的剧本很不满意,自己篡改了许多剧情,人物性格都给转变了,还洋洋得意的,结果被刘昆仑当场炒了鱿鱼。
请不到导演,就亲自上,没钱买设备,请不到大腕演员,就全部采用非专业演员,幸运的是刘昆仑得到很多人的倾力帮助,磕磕盼盼的,终于在暑假来临前开机了。
剧本是刘昆仑自己写的,讲述的就是他当年的故事,但他并不饰演自己,而是出演男一号韦康,演刘昆仑的演员请的是王锡之,木孜出演四姐,塔格演臧海,韦康出演苏容茂,当然使用的都是化名,故事也进行了相应的微调。
至于饰演苏晴一角的女演员,本来考虑的是苏颜,但是身为话剧票友的她在镜头前居然过于拘谨,和王锡之的对手戏还经常笑场,刘导当机立断,找了个艺术学院的大二女生来饰演,效果比苏颜好多了。
拍摄期间正好是暑假,木孜塔格班上的学生们都来围观,刘璐作为班主任也前来探班,这一场戏是敦皇门口的偶遇,饰演袁子惠的业余演员是藏海的二奶,相貌身材都不错,真实身份和角色也有重叠,但就是演技差,和苏颜的毛病一样,晕镜头,临时换将也晚了,只能一遍又一遍的叫ng,重来!
重来也不行,刘昆仑急眼了,忽然从围观者中看到了刘璐,伸手一指:“刘老师,你下场来替她。”
“我?”刘璐指着自己的鼻尖,“我剧本都没看呢。”
“不用看剧本,我给你说戏。”刘昆仑亲自下场做了示范,从敦皇大门里走出来,等着领班叫人把自己的吉姆尼开过来,当韦康饰演的苏容茂和88号下来时候,踱到一旁去打电话,等苏家父女俩离开再过来把车开走,就这么简单。
剧情表现的时间是冬天,而现在正是夏季,演员需要穿上貂皮大衣演戏,非常辛苦,本来刘昆仑也只是抱着试试看的态度,但是当刘璐裹貂的那一瞬间,风情万种的味道就出来了,正是他想要的那个人。
“就你了,你演袁子惠。”刘昆仑说。
臧老板的二奶很生气,女二的角色说没就没了,她恨恨离开,回家告状去了。
刘昆仑才不在乎,谁也不能干涉拍戏,天王老子都不行。
拍完这一段,他才发现人群中还有另一路前来探班的,正是故事的真正主角苏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