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家,在离他不到百米的距离,陆予深手紧紧握着方向盘,可他却没有勇气上楼,没有勇气找她。
  夜色越来越浓重,车窗的玻璃染上一层雾气,看不清前方的路,正当他想要调头离开时,楼梯口破旧的大门发出吱地一声,苏白带着花花出来,后面跟着韩卓超。
  她蹲下身子亲亲花花的脸,他坐在车里听不到她说了些什么,上翘的眼角却格外刺眼,亲完花花,她站起来,又和韩卓超打招呼,韩卓超微笑地伸出手似想揉揉她的头,他屏住一口气,幸好最后他还是识趣地放下,不然他不敢保证他会做出什么。
  苏白后退一步,尴尬地笑:“韩大哥,已经很晚了,你带着花花赶紧回去吧。”
  “好,你一个人好好照顾自己。”
  她一直目送他们离开,直到他们的车消失在夜色中,才打算转身上楼,可身子还没有转过来,便被一道身影从后面拽住。
  她刚想要喊,就听到一道淡淡的男声:“是我。”
  她忽然想起那个晚上也是这样,她躺在床上,刚要呼喊时被他那句“是我”给定住,唯一不同地是那次他的声音那么温柔,像沐浴在春风里的阳光,而这一次,更是在最冷的冬天结了一层冰。
  可还要来找她干什么?苏白挣脱开他,甚至都没有看他,也没有说话,直直地冲上楼,他也三两步冲上去,在她想要关门的前一秒,抵住房门。
  “松手!”她急急地说。
  “不松!”他稍一用力,门全都被打开,这个房子不大,一眼就能把客厅和厨房看清楚,陆予深看到客厅桌上吃得一摊剩菜,气得发抖。
  “看来你一个人过得不错嘛?”他阴阳怪调地问。
  从始至终苏白都没有正眼看过他:“我过得好不好关你什么事,我们现在已经没关系了。”
  “怎么没关系了?”他把这比当作自己家还要随便,直接走到客厅坐在沙发上:“我们离婚手续还没办,你现在还是我的妻子。”
  她站着没动,一阵沉默后才轻声地说:“什么时候我们把离婚手续给办了吧?”上次离家的时候就说要办的一直拖到现在。
  他闷闷地没回答,也似乎在为她刚刚那句话生气,苏白见他不说话,心里也不知道他想干嘛,用余光瞟了他一眼,心里再怎么否认,她也承否定不了在听到他声音那一刻是欢喜的。
  “你就那么想跟我离婚?”在苏白发呆时他突然问道。
  她猛地看向他,以为是自己出现了幻觉,陆予深被她这种呆滞的目光又一刺激,大声重复一遍:“你就那么想跟我离婚?”
  想不想的决定权从来不在她手里,是他先不要她的,现在说这话又是什么意思?
  “嗯,明天我们就把离婚手续办了。”然后真的就不要再有什么联系,像这样藕断丝不断,只会更加折磨人。
  “你说什么?”陆予深站起来朝她一步步逼近。
  她被他这种冷得能杀死人的目光看得发憷,可心的另一端真的累了,关键是她看不到未来,既然没有希望就不能有一点点燃希望的火苗。
  “明天我们把离婚手续办了,听时时说,你最近和季小姐走得很近,把离婚手续办了更方便。”她平静地说,两只手背在后面差点捏出血。
  “更方便什么?更方便我再结婚?苏白,原来你就是这样想我的?”
  他似嘲讽地态度好像在指责她伤害他有多深,可明明就是他在伤害她,她不比他,他还有公司还有自己的事业还有很多很多,可她只有时时和他,然后,因为他母亲,他毫不犹豫将她抛弃了,即使这中间穿插了很多,站在他角度也能理解,可让她怎么不怨?
  ☆、第75章 选择(三)
  陆予深甩开门下楼,透亮的月光洒下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有一阵晚风拂过,也让他适才的不平静渐渐平复下来。
  是他先放手的,现在又有什么资格来指责她怎么想他,有什么资格来干预她和谁交往,可他把他的自私全都用在她身上了,他可以对别人宽容大度对别人忍耐,唯独对她,从小到大,他刻薄地连自己有时候想想也厌恶自己。
  陆母铁了心想让陆予深娶季颜,几乎每晚都带着她去他家,美其名是培养感情,陆予深没心思理会这些,也不好反驳母亲,她们爱来不来,对她们的态度也是无所谓,倒是时时,一到晚上听到敲门,哭丧着脸哀怨:“爸爸,奶奶又来了。”
  这样过了好几天,等某天陆母和季颜再来敲门时,发现家里已经没人,陆予深见时时一直闷闷不乐,干脆带着他住到另一处,和季颜在工作上相处这么长时间,他对她的观察已经差不多,她是个强势且自尊心极强的人,这类的女强人最不能忍受地就是被忽视,所以他从来没有正面回应过她什么,只是时不时冷漠的态度在表面自己的立场。
  不过他忘记了工作是一回事,感情又是一回事,季颜在工作上可以很强势,眼里容不下一粒沙子,但爱情,她还处在懵懂地状态,自从那晚在日本冰天雪地里他将她从车里抱出来后,她便认定他就是她的良人,为了这目标,她眼里可以容忍千万粒沙子。
  但当看到别墅空荡荡那一刻,季颜的自尊心还是受到了不少伤害,她想不明白陆予深到底为何不喜欢她,一直以来,追着她跑的男人都可以排好几条街,而且和苏白相比而言,她认为自己更合适他,他们这类人,不需要找个会做家务会做饭的妻子,那些完全是保姆的工作,而是应该找个能和他并肩战斗,从各个方面来说,她绝对是配得上他的。
  陆母见陆予深这么躲自己,也气得不行,这段时间他们母子之间的关系一直冷淡,即使她厚着脸皮到这别墅,陆予深也没给过什么笑脸给她们,当然,她同样也没有给好脸色给他。
  可她真的怕,毕竟她老了,还能活多少年,要是等哪一天她走了,陆予深再将那个女人娶回来,她在九泉之下有什么脸来见他爸,虽然现在有钱了,她衣着打扮都挺时尚的,但骨子里,陆母还是个相当传统的女人,一生为丈夫为儿子,所以她绝不容忍儿子的妻子是害死丈夫凶手的女儿。
  她拉着季颜促膝长谈,首先问季颜是不是真的爱陆予深,季颜落寞地笑笑:“伯母,您觉得如果不是我爱他,我会牺牲这么多,您知道的,我能找个不会比他差到哪里的人,何苦在这里看他的冷眼。”
  陆母点点头,她信,季颜的父亲是某家私有银行的行长,她自己本身也非常优秀,这也是为什么她一心想撮合他们的原因,只有这样的女人才配站在他儿子身边。
  “颜颜,想要抓住一个男人,不一定先要抓住他的心,以我对自己儿子的理解,他是个有担当的男人,如果你能抓住他的人,他不会不对你负责的。”
  季颜目瞪口呆:“伯母,您的意思是……?”她不敢想象这是一位会母亲对儿子做得事。
  陆母点点头:“这是现在唯一你们能在一起的办法,至于感情可以以后再慢慢培养。”
  “伯母,您这样做不怕他恨你吗?”
  陆母苦笑:“你以为他现在就不恨我吗?可即使他再恨我我也不能让他和那个女人在一起,颜颜,你这么优秀,他迟早有一天会喜欢上你的。”
  季颜是聪明的人,一下子就猜到她的真正用心:“伯母,你为什么对苏小姐的意见这么深啊?”
  “这事说来话长,颜颜,我的建议你想做吗?”
  这么龌龊的事从来都是季颜不耻的,她也没想过自己有一天会用这种低级手段套住一个男人,但陆予深……她又想到那个雪天,他的怀抱那么温暖,暖得她真想一辈子贴在那里。
  陆母不知道小时时星期六星期天是回苏白身边的,她以为他是去报班学习什么,不过知道他不在家,因此,星期六晚上,她特意嘱咐陆予深务必到她那儿去一趟。
  m网站正好在策划妇女节要搞得活动,下一周就得要敲定,所以这周六所有人都在加班,陆予深作为领导人更是最后一个才离开,等到陆母那儿时,已经要有九点多。
  保姆为他开得门,一见到他就让他轻一点,陆予深轻手轻脚走到客厅,发现陆母已经在沙发上眯睡着了,她由于年轻时吃了不少苦,就算现在保养再好,身子也有些佝偻,长长的沙发只占了一半。
  保姆告诉他,老太太一直在等他吃饭,他回过头看一眼餐桌,满满一桌子的菜都还没有动,再看看她薄弱的身子,陆予深心里泛起一阵心酸,这段时间,他让她受了不少的气吧。
  大概是听到动静,陆母睁开眼,从沙发上起来,自言自语说道:“怎么睡着了?”然后站起来又是一副冷脸:“陆予深,现在是不是一顿饭你都不想跟我吃?干脆别来好了!”
  他没了前几天的针锋相对,轻声地解释:“公司有个策划案要敲定,对不起妈,我也是一下班就赶过来的。”
  陆母没再说什么,母子俩坐下,陆予深见就他们两个人没有季颜,不免放下心,陆母似乎看穿了他的心思,给他倒一杯酒:“今儿就我们母子,这么长时间也没单独和你吃顿饭了,小时候,你一定要我喂饭才肯吃呢。”
  陆予深以为陆母是为这段时间他们冷战作弥补,母亲都不计较了,他做儿子的当然更不会计较些什么。
  他喝得红酒,陆母说这几天肠胃不舒服喝得白开水,几杯红酒下肚,他就开始觉得不对劲,身体里渐渐产生燥热,他也没有多想,继续又喝了几杯。
  陆母见他脸色绯红,知道已经见效,关心道:“予深,你是不是不舒服,时时不在家,今晚你就别回去了,赶快上楼睡觉吧。”
  他是有些说不出的难受,连走路都飘乎乎的,等到了房间,首先洗了把澡,水温调得很低,几乎快接近冷水了,可他体内的燥热不仅没能减下去,反而越来越爆发。
  一把澡洗了好久,直到外面传来敲门声,他以为是陆母,穿上浴袍就出来开门,等打开才发现竟然是季颜。
  她下午在公司穿得那件外套已经脱了,里面只有一件白衬衫,透明到连内衣颜色都看得清清楚楚,下身是件未过膝的黑色短裙,黑丝袜,长发披下,化着淡妆,精巧又不艳俗,声音也没了平时的强势,柔柔弱弱地:“我来给伯母送点东西,他说你也在,我就来看看。”
  陆予深感受到身体的某处瞬间发生变化,平时除了对苏白他根本不是个*很强的人,他还来不及思考,季颜忽然过来抱住他:“才几个小时没见,予深我就发现自己开始想你了。”
  “放开!”他嘴上这么说,身体却没有推开她,反而,她的拥抱蹭得他非常舒服,好像体内的火气也在下降,说不出的舒服。
  一股不理智如大雾层层冲破他脑子,抱住她!抱住她!似乎有个声音在他耳边不停念叨着,到这个时候他再傻也能猜到了,那个红酒绝对有问题。
  他千算万算也没有算到他妈会对他做出这样的事,心底涌上悲悯,连母亲都在算计他,这个世界上也许只有那个傻女人全心全意对他,可他注定要辜负她吗?
  药效地作用越来越强烈,陆予深凭着意志力甩开季颜,生气地怒吼:“你给我滚!季颜,我不会娶你的,这辈子我只爱苏白!”他在讲给她听,也在告诫自己,再多的误会和阻碍,她也是他唯一爱的女人,不管生理和心理,他绝对不能背叛。
  季颜被他的话滞住,正当他要把她往门外推时,她一个激灵,这种机会真的只有一次,她知道一旦今晚她走出这道门,往后他绝对会恨死她,连给她靠近的机会都没有了。
  她先一个反身将门反锁住,开始解自己上衣的纽扣,一颗两颗……声音同时绝望:“你不爱我也没关系,陆予深,我告诉你,我爱你,你是我第一个爱的男人,所以别恨我好不好?”她装着可怜,一步步朝他接近。
  陆予深觉得体内有熊熊大火在不停燃烧着,如果再不熄灭他会死掉,特别是听到她柔美的声音,整个人都在酥麻,手上的动作根本不由自己把持。
  季颜主动吻上他的唇,当她冰凉的唇贴到他上面时,那种感觉就像是在一望无垠的沙漠突然看到一片绿洲,陆予深得到释放,猛地将她推到床上,手上的动作大而强势,一把将她白衬衫撕得四分五裂。
  ☆、第76章 选择(四)
  季颜一直保养很好的肌肤滑嫩剔透,陆予深握在手里,身体里□□焚身的感觉才缓解些,同时,头脑也清醒了一点。
  他是在干什么?他在背着苏白跟别的女人上床,他略微僵硬,季颜已经顾不及不上羞耻,她花了多大的勇气才让自己躺在这里,已经没有回头的路了。
  她半裸着上身,细滑的皮肤被白炽灯光照得像一弯清澈的湖水,陆予深还伏在她身上急促着喘着气,却没有动静,季颜伸手抱住他,对这方面她没有经验,凭借着以前看过的那几部电影,修长的手指一点点从他背部往下,要解开裤腰带。
  “予深,不要让自己忍着好吗?我愿意。”这句挑逗的话更像是一副上好的添加剂,他再次伏下身子急切地亲吻她,从眉头一直往下。
  陆予深最爱亲苏白的锁骨,其实她人并不瘦,偏偏锁骨凸得厉害,每次他吻到那儿,她都像只小喵咪呜呜叫,那是她的敏感点。
  他吻过季颜的锁骨,又猛然恍惚过来,这不是她的,她的没有这么平滑,他抬起头,那人正动情地眯着眼,媚眼如丝,妩媚的双颊泛起粉红,用现在流行的一个词,简直就是个尤物,却不是她,不是她,不是她!
  陆予深脑海里浮现一个人影,还是很多年前的苏白,白白净净的,两弯眉毛成月牙儿状,假装凶狠地警告他,予深哥哥,你这辈子只能有我一个人知道嘛?忽然又转换成另一个场景,她狼狈地披着头发,一双灵动的眼睛哭得通红,陆予深,你怎么能背叛我呢?
  他跳下床,再也没有平时的高高在上,连走路都在摇摇晃晃,想往浴室走。
  季颜见他下床,脸火辣辣地灼烧,她都不要脸做到这一步,他居然还想不要她,除了屈辱,她还产生种不甘心,即使她真的不能嫁他,他也要让他亲自尝尝被深爱的人伤害是什么滋味!
  她一个跃身冲过他先关上浴室的门,然后挡在他面前,“予深,你是不是很难受?洗澡没用的,我来做你的解药。”
  她脱掉自己身上仅剩的内衣和裙子,浑身上下只留下性感的丁字裤,看来早有准备,这么香艳的一幕,正常的男人都很难把持住,何况他被下了这么多药,他缓缓闭上眼睛,第一次有种认命的感觉,因为这滋味实在太煎熬。
  季颜缠住他的身上,温热的在他耳边呼气:“予深,你帮我脱好不好?”手故意拿起他的手伸向唯一没脱下的那件。
  生理上的煎熬和脑中闪过的苏白像是针锋相对的敌人,一人站在天平一边,可渐渐地,脑中的那个她越来越若隐若现,他忍得,真的太难受了。
  在他抱着她转身瞬间,一道光反射到他眼里,陆予深瞥过头,一把水果刀正摆在茶几上,应该是上次他给时时削水果忘记收起的。
  他推开季颜,跑过去抓起那把水果刀就往自己手臂上戳,电光火石之间,季颜还没有反应过来,就听到他闷哼一声,地上已经是一摊血,她惊恐地喊了声陆予深。
  等她跑过去,看到就是一团绽开的血肉模糊,连里面映着鲜血的骨头都看得清清楚楚,他到底对自己有多狠?季颜第一次看到人骨,脸色瞬间惨白,他闭着眼躺在地上,像要死去过一样。
  陆予深直到天微亮才醒过来,睁开眼就是白净净的天花板,陆母见他清醒,高兴地欢呼,他醒了,季颜马上在旁边站起来:“那我去喊医生。”
  昨晚发生的事一点点在眼前出现,陆予深没有比这一刻还要庆幸,幸好他最后扼制住自己,不然今天像这么醒来,他非想杀了自己不可。
  陆母关心地问:“现在感觉怎么样?好点没?”
  陆予深知道昨晚这一切都是母亲设计的,自然怨恨她,并不理睬她,医生过来检查了伤口,“已经没事了,最近注意些,不要碰这个伤口。”
  医生一走,他便说:“你们先出去,我想静一静。”已经恢复平常阴冷的模样。
  季颜知道她不想看到自己,识趣地出去,经过昨晚已经足以让她死心,送他来医院时医生看到伤口都在问他得罪了什么仇人,居然这么狠,他宁愿痛死,也不愿跟她有半分纠缠。
  陆母见她发呆,小声地叫了声颜颜。
  季颜转过头,走廊里有人来人往的护士,有些话她想了半宿,不能再憋住不说:“伯母,你让陆总和苏小姐在一起吧,只有和她在一起他才会幸福。”
  这个道理,非得要等到他们连朋友都做不成时她才懂,这段时间,她从来都没有见到他笑过,有时候连开会他都会失神,这一切早就告诉她她爱的那个男人爱另外一个女人到底有多深,只是她太过固执,身在局中的人哪里看得清局势,直到昨晚她才真正明白,有一种你永远都走不到她心里。
  “不可能,”陆母也没了前几天那么精神,叹了口气:“颜颜,你知道予深他爸爸怎么去世的吗?”
  季颜摇摇头,不明白她为何说起这个。
  “那你总该听过发生在陌市的11.3案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