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御宅屋 > 都市言情 > 得偿所愿的爱情 > 第89节
  那亲吻可能是滚烫的,带着希望又带着绝望,但是多年以来,布兰迪宁愿相信养母已经死在了外面——因为如果她活着,他就无法克制住自己想将她挫骨扬灰的欲望。
  因为她把年幼的自己,一个人,留在了地狱里。
  那拨不开迷雾的童年让布兰迪很快沦为问题少年,嗑、药,抢劫,酗酒……他一点点地成为和他养父一样烂泥扶不上墙的垃圾。
  而这个“垃圾榜样”,直到死亡,才终于体现出了一点他作为垃圾的最后意义——让布兰迪从烂泥潭中清醒。
  那是一场大火,布兰迪难得没有喝得醉醺醺,于是他成功跑了出去,而喝得醉醺醺的那个就没有这么好的运气了。
  布兰迪很少去回忆养父的死亡,没有人因为他在熊熊大火中没有去救养父而苛责他,而只有布兰迪自己知道,其实他本可以。
  但他看着逐渐烧起来的火,缓缓向后退去,等到那原本勉强能看到里面的入口被火舌彻底吞噬,他才“惊慌失措”地,大呼救命。
  他确实可以选择冲进去,把那个被酒精泡得骨头都朽烂了的男人拖出来。
  但拖出来以后又如何呢?
  他不无嘲讽地想,说到底,人只有自己才救得了自己。
  那场大火过后,他好像终于摆脱了一场经年纠缠他的梦魇,他开始醒悟,开始自救,开始想要回归“正常的生活”。
  他回到很久没有回去过的学校,开始学习,找到了一个女朋友开始恋爱,甚至开始制定未来的目标——养父的葬礼上,他对一个衣冠楚楚的年轻人印象深刻,年轻人能和所有人谈笑风生。
  按照辈分,他应该是布兰迪的堂兄,而这个堂兄,在英国的海关工作。
  而在那时候的布兰迪看来,那恐怕是他见过的,最令人羡慕的工作。
  那时的生活开始朝好的方向发展,但是似乎又不算那么好。
  高中毕业后,布兰迪和女友都没有钱继续去读大学,所以他们只能打点零工糊口,日渐窘迫的生活让两个人之间性格的矛盾逐渐凸显,争吵成为家庭便饭,布兰迪不止一次想要把拳头挥向女友那争吵中面容扭曲的脸,而他也确实这么做了,而在自己把拳头挥出去的时候,他总是会想到那个被烧成灰烬的“垃圾”——他居然远在地狱,也潜移默化地同化了他。
  生活不顺,工作又给了他致命一击,原本还算热情的“堂兄”在听说他也想要进到海关工作的时候,露出了一个“你在开玩笑吗”的表情。对方也许无心,但是布兰迪已经忍受不了任何一点儿轻蔑的情绪,从堂兄的家里离开,他独自一人喝了个酩酊大醉。
  他的“自救”之路走到一半,好像突然再次走到了断崖边。
  山崖下白骨累累,他往前迈一步,也足够他粉身碎骨。
  而这时,他和女友同在打工的餐馆遇到了一点麻烦——老板嫉妒隔壁的中餐厅生意火爆,便举报了对方使用非法劳工,而老板没想到,中餐厅的老板娘很有背景,反过来使用手段,把他们的餐馆逼到开不下去。
  餐厅服务员不是一份受人尊敬的工作,但是那时的布兰迪一无所有,这份工作已经是他的全部,他走投无路之下,又一次想到了海关的堂兄,于是他搜集了女老板涉嫌违法的证据,转交给了这位堂兄。
  而他没想到的是,他转交证据的第二天,他就被人砸晕,用麻袋闷在了出门必经的巷子里。
  他是被一盆冷水泼醒的,刺骨地寒冷让他克制不住地颤抖。
  他揉着脑袋,一抬头,就看到灯光不算太亮的室内,在几个保镖的簇拥之下,坐着一个女人。
  他仍然记得她非常的漂亮,比他印象中大多数的东方女人都要漂亮,可是东方女人总是看起来比实际年龄更年轻,他猜不透她的年纪,就在他不自觉的慨叹对方的美丽时,对方正慢条斯理地看着一份东西。
  她的余光感受到布兰迪的动作,眼睛并没有抬,只是笑了一笑。
  “醒了?”她说,随后把手里那一沓东西,并不很重地甩到了他面前,“这些东西我看过了,做得不错。”
  布兰迪一低头,眼神便是一缩——她扔来的东西,赫然是他递交上去的举报资料。
  他这才后知后觉地认出,眼前的女人,就是隔壁中餐厅的女老板。
  布兰迪顿时警惕起来。
  女老板饶有兴致地看着他。
  “布兰迪·帕利斯卡。我调查过你。”她说,“被亲人抛弃,在家暴的阴影中长大,又在大火里抛弃了带给你噩梦的人,让他被火焰吞噬……而现在,你摆脱了过去,要凭借自己的努力向上爬,却四处碰壁……”
  布兰迪愕然地看着她。
  养父的死是他心里阴暗角落中无人察觉的秘密,却不知道这个女人为什么会轻易窥破。
  “这是什么表情?”她很不以为然一般,“你很意外有人提起你养父的死吗?不过说实话,再有人提起的时候,你的表情要更高明一点,才能不露出破绽。”
  布兰迪一言不发地盯着她,准备只要她说出一个嘲笑的字,就冲上去和她鱼死网破。
  然而她没有。
  “你做的材料实在很不错,如果不是你把这些搜罗起来,我都想不到,自己会有这么多把柄流露在外。胆大、心细、有理想……真好,这都恰好是我最欣赏的品质。”
  布兰迪一愣。
  在他怔愣的表情里,她微笑着说:“我知道你想要进到海关工作,而我,也恰好需要一个长期的帮手……每次事到临头换人都太麻烦了,你们英国人总是喜欢假装自己很有原则……怎么样?要不要考虑跟着我?”
  他的答案,当然是“yes”。
  ——那是他人生的转折,自此,他的生活,才真正开始向好的方向发展而去。
  当然,这个世界上没有绝对的完美,他的美好,也带了一点瑕疵……
  前女友怀孕了,生下了他们孩子,是个女孩儿,叫lisa。
  自始至终,布兰迪都当前女友是一个过渡期的跳板,是一个让自己回归“正常”的工具,他也并不认为他们之间有过真正的爱情。
  没有人会喜欢被跳板纠缠,更没有人觉得自己可以和工具生产后代。
  所以,他一直对于这对母女分外抗拒,从潜意思里拒绝承认她们的存在。
  即使法律判定了他有抚养责任,他也只是象征性的应付法律而已。
  然而他这种态度,却让前女友产生了不满。
  女人的直觉,让她把目光对准了当初那个带给布兰迪转折的女人……
  而布兰迪也没有想到,她居然真的找到了点儿秘密……
  布兰迪深吸一口气,趁着夜色,推开了医院病房的门。
  病房的床上,一个女人的身形,背对着他沉睡着,输液的吊瓶就在他的身侧。
  别怪我。
  他心里默念着,一步步朝那个身影走过去。
  要怪,就怪你自己不依不饶的追溯太不合时宜……这是我必须为她做的事。
  他在黑暗中,无声的将大量的空气,混入了那个女人输液管里。
  第118章 往事云烟11*
  气体栓塞, 是一种相对隐蔽的死法。
  出现此种情况的人, 会烦躁不安、呼吸困难,心律失常……最终休克, 直至死亡。
  这是一个并不缓慢的过程, 而制造这个过程,只需要空气, 就够了。
  布兰迪静静站在黑暗里, 看着那个女人猛然动了一下儿。
  他知道,那些空气开始产生作用了。
  布兰迪回过身,准备退出这间病房。
  午夜时分的病房,医护人员并不算多, 等到几个小时以后护士来查看点滴的剩余情况时, 什么抢救都已经晚了。
  布兰迪在黑暗里冷然笑了一下儿。
  他一直关注着女人, 等的就是今天。
  而他没想到的是,在他转过身的瞬间, 病房内灯光突然间大亮。
  他一愣,下意识地去阻挡那无处不在的光芒。
  但是他也很快意识到, 他现在最该做的事情,是立刻逃跑。
  布兰迪整个人都慌张起来,几步冲过去去抢病房的门把手, 却发现病房已经被反锁了!
  他愤恨地猛踹了病房大门一脚, 在病房门轰然的晃动声中,布兰迪从门上的反光玻璃看到了身后的状况——那个本该躺在病床上,感到烦躁不安和呼吸困难的“女人”, 竟然已经离开了病床,站了起来。
  布兰迪的表情瞬间像是看到了鬼一样,想要暴力扭开病房门的手,都跟着哆嗦了一下儿。
  然而他不敢动,甚至没敢回头。
  因为布兰迪看到背后的“鬼”,一手用枪指着他的头,另一手摘掉了脑袋上蓬乱的假发。
  布兰迪顿时充满了一种懊悔的情绪——他刚才是怎么会把这个人的身形看成一个女人的?那明明是个精壮的亚洲男性!
  布兰迪的眼神飞快的动起来——他在思索,在如何不激怒身后那个人的情况下,找到脱身的办法。
  然而他的办法还没找到,身侧又响起了一个女声——而他根本不知道那个方向,什么时候藏了人!
  这个女声带着明显的亚洲口音,甚至有几分耳熟。
  她似乎是笑了笑,像是和他打招呼一样:“帕利斯卡先生,请转过身来,举起手。”
  布兰迪愣了一下儿,转过身,先是看到了一个装了消、音、器的黑洞洞的枪口。
  他随即意识到了自己的处境,十分识时务地举起了手,彻底转过身来,顺着那支枪朝持枪人看去,意外地看到了一个熟悉的面孔。
  “你是……”布兰迪瞳孔紧缩,嘴上却打了个磕绊——他认得这个女人,他不记得对方的名字,却知道她和“丈夫”,一直供职于慈善组织,和他管理着的慈善基金会多有合作。
  甚至于不久前,他还邀请这个女人还参加了自己的婚礼……
  “国际刑警。”沈安萌面无表情地表明身份,还朝他亮了亮证件,举枪的手却十分稳,“这里是医院,救死扶伤的地方,我不想在这里发生更多的流血事件,希望帕利斯卡先生配合我们的调查。”
  布兰迪面对枪口并没敢动,但是这不代表他愿意束手就擒:“国际刑警的行动不能涉及任何政、治、斗争,我现在代表工党,大选在即,你逮捕我,这是政治行为,是政治迫害!你们没有权利逮捕我!你们……”
  “是的。”沈安萌冷静的打断了他,“我们原本没有机会逮捕你,但是现在有了。”
  沈安萌并不废话,单手拿出一个有夜视功能的摄录设备,调出早就准备好的回放——那恰好是布兰迪将空气注入病床上病人输液管儿的画面。
  布兰迪顿时愣住了——他这才猛然意识到,这是一个圈套!
  有人布下了天罗地网,专门在这里等着他,等着他一头扎进来!
  是谁?!会是谁?!
  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他的瞳孔顿时一缩!
  沈安萌却并没准备给他想通的时间,收起摄录视频,手从腰间翻出了一副手铐。
  “帕利斯卡先生,您涉嫌故意杀人,虽然未遂。”她将手铐利落地铐在了布兰迪的手上,“请和我们回去接受调查!”
  布兰迪刚要反抗,却发现一杆、枪、无声无息地抵在了自己的后腰上——是那个假扮女人的亚洲男性。
  布兰迪想要高呼的声音顿时被这一枪堵在了喉咙里,半晌,“咕咚”一声,被迫吞了下去。
  伦敦的夜色如故,天幕遮过,在此之下,有灯红酒绿,也有阴暗龌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