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此时她应该找电话向肖乐报警,但就在此时,海泊河对面的荒滩上隐隐似有车灯,她一咬牙便过了海泊河铁桥,向荒滩上追去。
这里很荒凉,荒道两边长满黑黝黝的芦苇,象无数妖魔鬼怪在黑暗中随风窸窸窣窣起舞。空气中农药味、化学药品味呛人,她拼了,壮着胆子顺着芦苇间的小道,在黑暗中不顾一切地蹬车追了进去。
越往里骑越感觉恐惧,路被拉垃圾的大车压得坑坑洼洼,就在她感觉保安是骗她的正要往回蹬时,前方舞动的芦苇荡间隐隐露出车尾灯,原来吉普车在这颠簸不平的沙路上更跑不起来,她便一直在黑暗中追了下去。
事后桔子告诉我,她一个女孩子当时都吓死了,但那时只想搞明白他们绑我去哪,啥也顾不得了,心里根本就没想到恐惧,根本就没想在那荒郊野外一旦落到坏人手里,该是啥结果。事后则是越想越怕,说她好笨,当时没给肖乐报警就穷追不舍,如果她被人家发现,那我们就都活不成了!
不知追了多远,吉普车驶到一座二层小楼旁边。桔子推着车躲在芦苇丛里面,见我被挟进了小楼,楼外面一直有一人在吸烟,她一动不敢动。一个多小时后,又有一辆摩托车轰鸣着来到,来人进入小楼后约半个多小时又起来,吉普车和摩托车便都走了。
桔子以为我肯定被害人害死了,便不顾一切地冲进楼。可小楼内黑暗一片,黑黝黝的十分恐怖,她知道我肯定在里面,便四处摸索。也幸好苦孩子出身,终于让她摸着一楼房间的开关摁亮灯。上了二楼,找到了后面向下的台阶,却再也找不到开关,里面黑漆漆的,还隐隐传来污水流淌声。
她呜呜哭着叫我,可她不知道铁门上有胶皮,被电得奄奄一息的我根本就听不到她的叫声。伸手不见五指,她没法子便又走出小楼,拼命蹬着车子顺原路返回。路上遇见一辆车驶来,她差点拦车呼救,但想到这夜晚来这肯定是坏人,便迅速躲进路边的芦苇丛内。
等车子过去,再拼命往回蹬。也幸好她是苦人家孩子,都快累瘫了,到底还是蹬到八号码头。进了港口后又疯狂驶到我的巡道房,给肖乐、周虎、余伯乐、张功成四人都一一发了传呼。
肖乐第一时间就回电,让她就在巡道房等着他们,哪也别去,关起门注意安全。其实,桔子打完电话就瘫倒了,浑身衣裳湿透,听凭蚊子叮咬。
也就半个多小时,丰田巡洋舰就飞车赶来了,肖乐亲自带着余伯乐、张功成赶到。等他们赶到离海泊河桥十几里的那个废弃的小楼救出我时,我已经被毒气醺晕了过去,他们便快马加鞭就近将我送进了海慈医院。
叶海洋通报说,虽然我们没有报案,但仼栐隶还是下令由大港分局立案调查。我没抱任何希望,只要不是公开斗殴影响社会治安,象这种纯粹流氓混混内部火拼,我们一般不会报案,报了也没用,条子巴不得我们这些祸害们死光光才清净,他们才不会认真查。
回巡道房后,大港区公安分局的两个刑警来录了询问笔录。我没有说庄西风和陈琪琪到过,只说是庄虎成绑架了我。但经过调查,庄虎成当天晚上根本就没有离开孤山派出所,当夜孤山派出所全员出去,扫荡了西李家洼村一个赌博团伙,庄虎成在执法中还受了伤,同去执行任务的警察和辅警都可以证明。
庄虎成是警察,反侦察能力自然超强,从他当时收起自己吸过的烟头这个微小动作,我就知道他是经过精心准备的,因此对破案也不报希望。叶海洋信誓旦旦地说市局和分局调查仍在进行,即便无证据便奈何不了庄虎成,但省厅探员已经在来天都的路上,他们可不会放过此案。
叶海洋的安慰我心领了,此事其实与我意料中的一样,将不了了之。现在,庄虎成这个恶魔的名字已经烙在我心里,老子如何能饶了他!
肖乐、赵尚河、兰春英等人都让这场无妄之灾吓着了,虽然我隐瞒了庄西风是幕后推手,但肖乐还是令余伯乐保护我。赵尚河甚至建议做掉姓庄的,被叶海洋喝止。
我分析这一插曲现在变成了庄虎成的神助攻,坏事变成了好事,庄虎成和zs集团的人起码这段时间不会敢再度加害我,这让我进出孤山省却了许多麻烦。
老子果然是打不死的小强,在巡道房歇了二天,感觉神清气爽,人已经完全恢复健康。我便让余伯乐回了文登路律师事务所,24号早晨,张玉山的电话又打过来了。他转达了陈镇长的意思,说她恰好今天有时间,让我去一趟,由镇法庭将酒厂纠纷调解或审理一下,免得乱了孤山镇安定团结的大好局面。
父母官的指示不能不听,既然死不了回到人间,我便得管眼前的事。
当天我去了孤山镇政*府,在法庭外维持秩序的二个警察中,其中一个年轻人正是那天晚绑架我的三个警察其中之一。这小子一脸蔑视地看着我,这让我更加感觉与庄虎成的事远远没完!
更加讽刺的是,当天法庭有几拨人需要调解,我们竟然是在阎法官的宿舍内,由他先调解然后审理,而我和酒厂厂长丘大江对簿公堂。庭审环节主要是我们双方过招,各自陈述证据、理由。阎法官与一名记录员立场公正,仔细听着我们的陈述的辩论。
下午二点判决之前,陈镇长在一个女孩陪同下,也莅临指导。
令我震惊的是,阎法官一改几日前在白沙村和整个上午的公正形象,他完全站在孤山镇政*府一边,最终判决我只享有三十万投资的权益,酒厂经营权仍归孤山镇工办所有。
这场滑稽的判决,阎法官从头至尾一脸严肃,神圣庄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