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方冉的举动里,情天莫名感受到那人好像经历着一种发泄与畅快。
直到,服务生发现了身后走来的她。
酒店那么大,不是人人都见过情天,但刚好今晚服务于婚宴会场的这名服务生,还是认得情天是新娘子,也是他们的老板娘。
服务员恭敬跟情天致意,同时更担心今晚犯的错被老板娘看到会受到重罚。
方冉顺着服务生的目光回头,显然意外情天会出现在身后。
情天微微勾唇从旁经过,只说了一句:“赶紧清理干净,别伤了宾客。”
再不远处就是洗手间,情天推门进去,方冉没再理会眼前服务生,想了想,也进了洗手间。
洗手间灯光明亮,洗手池前,情天手掌揉开洗手液,双手交搓仔细洗着,目光望着手掌逐渐丰富的泡沫,脑海里晃过一些曾经没有多想的片段。
那一回盛辰旗下楼盘工地出事,那夜接到许途电话说死者家属在工地上威胁闹事,她与蔺君尚一起赶过去。
事情最终有惊无险是大幸,闹事的人被带往警局,蔺君尚回到她身边,一起往工地外走。
工地那样的地方,宽阔开放,原材料堆积,容易有流浪狗栖身。
当时夜色重,众人逐渐散去,一只流浪小狗出来寻食,模样憨厚看着没有攻击性,一路嗅着气息没注意,靠近到方冉身边。
一般女子害怕狗的话会选择避而远之绕着走,如果不怕径直经过就好,但那时刚好,情天无意一瞥,目睹小狗被穿着高跟长靴的方冉直接抬脚踢到脑门上,踹了出去。
小狗脸上有血,那惊恐凄厉的一阵叫唤听着可怜,害怕地逃走了。
刚才,看到方冉对待做错事的服务员,脚踢碎瓷片的举动,莫名让情天把之前那件事联系了起来。
心中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情天尚且不知该如何形容才贴切,只是感觉不太舒服。
正想着,洗手间门开,身后有高跟鞋的声音,从洗手池前的大镜子里,看到进来的人正是方冉。
好像刚才什么也没发生过,方冉跟情天打招呼,然后进了独立的洗手间,情天冲洗干净泡沫抽了纸巾擦干,推门走了出去。
不久,方冉从洗手间出来,翻着小包似乎找着什么,却始终找不到。
……
重回宴厅,情天往另一处走,同桌的林简向添看到情天过来,都面露笑意。
身为蔺君尚私人医生的赵国利也在席中,看到情天再次道喜,情天微微点头,靠近他说了句什么,赵国利点头,起身跟她一起走了出去。
不一会,赵国利重回宴席,情天则回到婆婆身边。
季玟茹担心儿子新婚夜喝多了,一直让许途注意着,情天从外回来,蔺君尚拉开椅子坐在她身边,靠着椅背抬手松了松领带,脸上是微醺的神色。
“情天去哪里了?”
他问这话的时候带着几分微醺的专注与委屈,向来冷面的蔺先生难得有这样可爱的一面,情天抽了湿巾给他擦一擦额头散酒气,轻声说:“你喝多了,我们回去吧。”
蔺君尚握住她的手,深眸望着她不说话。
情天叹息:“我累了,我们回去好不好?”
这句果然有用,那人捏了捏眉心让自己清醒,点头:“好,回家。”
季玟茹在旁听了放心下来,示意余力跟着,蔺君尚却搂着情天不放,情天只能扶着脚步有些踉跄的他。
这是在一起这么久,她第一次看他喝成这样。
而沐少堂在今夜也难得喝多了,周龄让人送他去套房休息,婚宴已经过半,主角先走,周龄与许途留下招待宾客。
蔺家的车负责送老太太回去,情天与蔺君尚上了另一辆,余力开车,副驾驶是喻雁,回松云居。
方冉似乎也想要走,许途说:“我安排人送你回去。”
“不用,楼下拦计程车方便,车子留着安排给喝多的客人吧。”
“那行,如果有什么事,给我打电话。”
鉴于最近方冉几次身体不舒服,许途作为同事关心是正常。
送方冉下楼,看着她上了计程车,许途才返回婚宴厅内。
……
晚上八点过,松云居草坪上,黑色宾利停稳。
蔺君尚靠在妻子肩头,听到她说到了,缓缓睁眼。
喻雁已经识趣地先推门下车去,回了客房,余力在草坪上抽烟,这边车上,某人还不肯下车。
这人喝多了跟个小孩一样,闹着情天亲才肯下,情天有些哭笑不得,在那人唇上亲了一下,结果被那人拉进怀里吻起来。
吻得热烈,几乎缺氧呼吸不上来才被蔺君尚放开,情天平缓气息,下车扶他出来。
余力想上来帮忙,但蔺君尚只搂着妻子的肩不放,只能由她扶着进了屋。
好不容易进了楼上卧室,蔺君尚躺在大床里,情天去浴室打了盆热水出来,搁在床头柜上的手包里,隐隐响起信息的提示音。
第989章 恶作剧,来则接之
情天没有急着去翻看,而是去给床里躺着的蔺君尚脱了西装领带,蹲在床边拧了热毛巾,给他擦脸。
脸颊上温热湿润的触感让那人缓缓睁开眼,其实若说醉,他还不至于到很醉的地步,只是婚礼前一直忙着处理手头的公事,加上对于整个婚礼花费的心思,他最近其实很累。
今夜敬他的酒都是恭喜与祝福,婚礼顺利,礼成,他心里一件大事放下,心情好,喝了酒更放松下来,现在这状态只是放任自己趁醉意休息而已。
深黑的眸中是妻子清致的小脸,她在给他擦脸,蔺君尚微微扬起唇角,呢喃般唤了声“情天”就又闭上眼睛,享受妻子专属的照顾。
情天望着那人目光放温和,有些无奈但也没法责怪,给他擦了脸再拧了毛巾给他擦手,继而一粒粒解开衬衫扣子,又给他解皮带。
长裤褪下搁放一旁,情天手撑在那人身侧,靠近轻声说:“好好睡一觉吧。”
近期的婚礼,他一直尽量不让她插手,除非需要询问她关于一些细节的事情,她比他轻松很多。
蔺君尚抬手一把将人扯进怀里,身边薄被一裹,两人都圈在其中。
“陪我——”
喝了酒那人鼻息有点重,清冽的白酒不难闻,只是靠得那样近,呼吸交换在彼此方寸间,情天觉得自己也被熏得有点迷糊了。
但她身上旗袍没换,妆没卸,是肯定不能好好睡下的,只能静静躺在那人身边,等到感觉他确实睡沉了,她才悄然从他怀里离开,下床去换衣卸妆。
进浴室的时候,情天从与旗袍配套的小手包里拿出自己的手机,端着水盆进去。
换下衣服站在梳洗台前,情天卸了妆用温水洗净脸,一边擦脸一边点开手机。
早前听到似乎有信息的提示音,打开手机是个陌生的号码,点进信息里,上面是一张照片,手指习惯性一点,放大。
照片光线昏暗,情天仔细看,上面是一个头发被扯乱的洋娃娃,斜斜躺在桌角,眼睛跟鼻子流着像是血一样的红色,身上漂亮的小洋装已经看不出原样,脏污同样沾满粘稠的红色,原本看着可爱的娃娃此刻入眼如此诡异。
情天握着手机的手僵了僵,退出了信息界面,眨了眨眼深呼吸,目光停留在那一串号码上。
她认得,这是她前两天才送给林简小女儿琳达的那只洋娃娃,因为小丫头太喜欢,今天早上随父母来满庭芳的时候还一路抱着来的。
这只娃娃是不是她送琳达的那只,又是谁给她发的有何用意,为什么有这样的恶作剧,情天直接拨了那号码过去。
那一头显示的却是用户已关机,而无论是信息还是电话,都没有显示号码归属地。
转头看了眼身后的门扇,外面卧房中蔺君尚已经沉睡过去,情天又拨了另外的号码。
“太太?”
还身在盛世公馆婚宴厅内的许途,对于情天这时候突然打电话来有些意外。
“林简一家还在吗?”
听到情天的询问,那一头,许途握着手机环视,回道:“林律师在,还在跟添叔喝酒,不过他夫人跟女儿在您与先生离开不久后也跟着回去了。是有什么事吗,需要我让林律师来——”
“不用。”情天阻止,“我就是问一问到现在还有谁留下,那等会最后离去的宾客,就劳你安排让人顾一下。”
“太太您放心休息,我会把这边宾客都安排照顾好。还有什么需要交代的吗?”
情天想了想:“你帮我查一组手机号码,三十分钟后给我回复。”
挂了通话,情天去洗澡。
心里放着事,洗头发洗澡花的时间比平时要短,情天出来握着干毛巾擦头发,目光望着还没动静的手机。
黑色的屏幕映着浴室顶上温和的白光,也隐约映着情天眉眼与擦发的动作。
很准时,许途在三十分钟后拨响了手机,情天一晃神,拿起来接听。
“那组号码是没有实名登记的太空卡,查不到任何号主信息。”
许途的话情天有预感,只是被证实之后沉默了。
“太太,发生了什么事?”
情天本与蔺君尚已经回到松云居,今晚又是新婚夜,她却在这时候打电话来问这些事,许途觉得不寻常。
“没什么大事,你先去忙吧。”
情天没说,因为目前也就一张诡异的照片,她想自己想一想。
那头刚好酒店经理过来与许途说话,许途只能应了,两头挂断。
情天又给汤悦打去,汤悦的声音很温和,“情天,怎么还没休息?”
情天随意聊了几句,说对今天婚礼的触动,回想起来有些难入眠,而后顺势将话题带往琳达身上:“今天琳达来满庭芳的时候抱着洋娃娃,我没想到她那么喜欢。”
汤悦在那头笑:“是啊,这不,刚才睡觉还一定要放在枕头边上,说要一起睡。”
“她喜欢就由着她吧。”情天也笑。
再聊了几句,相互道晚安,电话挂断的那一刻,情天原本温和带笑的神色收敛起。
这通电话可以确定的是,照片里的不是琳达手里的那一只娃娃。
吹干头发转身要拿手机出浴室,才发现七分钟前刚刚又进来一条新信息,依然是那个奇怪的号码。
情天做了心理准备点开,又是一张照片,照片上依然是被糟蹋得脏污还染着血的洋娃娃,只是这一回不是躺在桌角,而是……靠在一块墓碑前。
光线依然昏暗,似乎是故意营造一种诡异的色调,因为有所熟悉,情天很快辨认出墓碑其上的字,即便没有照全——
沐保泓老先生之墓
那是沐家老爷子,她的祖父的安息地,沐家的墓园。
情天没有趁机拨电话过去,可想而知,那头发完信息一定又是关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