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王最近有行动吗?听说您把十里八乡的马,都收购了个干净。不过,其中有八户,本来就是为殿下养军马的,拿回来也是应当。”
汉王笑道:“看来,没什么事可以瞒过阁下的眼睛。本王只是闲来无事,拉回来让军营里的士兵赛赛马,并无他意。”
“汉王殿下英武非凡,太宗皇上不止一次的夸过您,这在大明,朝野皆知。让您偏安一隅,确实是强龙陷在深井里,让人遗憾啊。”
呼延锦理了理身上那件夜行掩护用的披风,正色道:
“既然殿下只是闲来活动活动筋骨,是本尊误会殿下尚有雄才大略……本尊告辞。”
汉王急忙拉住他道:“阁下留步。依阁下看,本王是否能赢?”
“赢不了。”呼延锦摇头道。
汉王脸色一变,追问道:“为何不能赢?”
“皇上的明军有多少?仅是京军一支,以殿下区区八千兵力,也打不赢。皇上就算不动,也能轻易化解您的攻击。”呼延锦笃定的说。
汉王不禁有些动容,他手下也有几员家将,可他们只会说“誓死效忠”,并没有太多赢的方法。
他不禁有些激动,差点想上前拉住呼延锦的手。
“那……阁下有何高见?”
呼延锦露在面具外的嘴微微一笑,双手抱在胸前,漫不经心的问道:“本尊一不求官、二不求财,殚精竭虑帮殿下,对本尊有什么好处?”
汉王差点没笑出声来:有求的人,才会真的出力。他连忙说:
“您想得到什么好处?待本王坐上那张宝座,还有什么拿不出来的?”
呼延锦点点头道:“本尊记住了,待想好要什么,再向殿下提。殿下只记住,以少胜多只靠一个‘巧’字。
您京城的相好里面,无一是三品以上大员,离皇上太遥远,您好好想想,武将之中,谁才是一呼百应之人?”
“你是说……张献?”
“不错,英国公深得皇上信赖,又与您曾经亲厚,您若是能拉拢他,可以做到事半功倍。”
汉王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又皱了皱眉:“可这事派谁去好?”
“当然是能代表您的亲信,您若是假他人之手,英国公定然不信。但若是你的姻亲……那就不一样了。”
呼延锦为的就是让汉王无论如何脱不了干系,这一回,让他不动也得动。
汉王一思忖,不错,以前就是没有考虑周全,叫人去拉拢那些旧臣,有些却得不到回复。
应该就是银面郎君所言,前去拉拢的人不对,得不到绝对的信任!
汉王感慨道:“阁下心思缜密,本王竟未想到这一层……确实如此。好!本王这就派本王的连襟枚青前去。”
呼延锦笑着一躬身:“那本尊便不打扰了。”
说罢,走出书房,飞身上了屋顶,两个起落便不见了人影。
汉王第二天便派枚青带了几个人出发去京城,同时又秘密联络山东都指挥使靳荣。
靳荣虽然开始有些犹豫,但想到乐安便在自己辖内,汉王要起兵,自己这么多年都与汉王走得近,无论如何也脱不了干系。
再说汉王许他的高官厚禄,他也不是不心动,左思右想,心一横,便加入了汉王的阵营。
这边李赫亦将汉王在山东都司的行动,告知李俊,李俊一听,在李赫的掩护下,连夜出城进京告知皇上。
枚青一踏入京城,张樾就已经盯上了他。
他第一个,便到了英国公府,张辅认识他,又得了弟弟的提醒,便将他让进了书房。
枚青大喜,要知道上次汉王派人来,英国公可是连面也没有见。看来,还是自己有面子。
“国公大人,汉王殿下对您可是思念得紧。特托小人送了密信过来,他的话都在信中。”
张辅接过来一看,沉甸甸的一封,他笑问:
“殿下身体可好?进食可香?好好在乐安做个富贵王爷不好吗?为何还不死心?张辅不才,得王爷青眼,王爷这是要陷张辅于不仁不义啊!”
枚青初听还脸上带着笑,再听越来越不对劲,脸色都变了,赶紧说:“小人只是来送信,并不知信中所言何事。信已带到,小人告辞。”
他转身出门,却不想书房门口早有锦衣卫等着他。
“你是汉王的连襟,与汉王一荣俱荣,怎能脱得了干系?既然来了,就随本国公进宫面圣吧。”
张献揣起那封厚厚的信,与张樾一同押着枚青入了宫。
日夜兼程的李俊,和枚青出发的时间相差不多,此时也到了京城。
“御史张俊求见!”
手里拿着汉王信件的皇上抬起头来:“宣!”
张俊见到跪在大殿上的枚青一愣,遂从怀里掏出一封,汉王写给山东都司指挥使靳荣信件的誊抄件,高举过头道:
“启禀皇上,汉王要起兵造反!”
第459章 逼虎出山劝上亲征
汉王与山东都司指挥使靳荣的往来信件,当然是李赫交给御史李俊的。
朱瞻基按捺住心中怒火,将两封信都交给了张樾:
“看来,汉王是真想反了。”
张樾道:“他不是想反,他是已经在反。藩王私下勾结都司,私自超限募兵、收集刀剑马匹,甚至在军营里发放自己的旗帜,陛下,您对汉王还抱有幻想吗?”
朱瞻基沉吟道:“汉王是朕的亲叔叔,他过去做多大逆不道的事,皇祖父和父皇都能包容他,最多就是撤了他的护卫军。
朕登基不久,又正值天灾,若是对汉王刀剑相向、赶尽杀绝,这……会被人说朕不够仁义。
朕……还是派人去告诉他,朕对他的事已经知晓,希望他幡然悔悟吧。”
张樾还想说什么,被长兄张献的眼光制止了。
两人出了宫,张献叹气道:“这件事,你还是不要冲在前面,现在我已经卷进来了,虽然我将信件和人,都交给了皇上,难免他不会多心。”
“不如你主动请战。”
“我这也是这样打算,但你想过没有,若我阵前倒戈,皇上损失的就不止是几万军队,而是军心。皇上会想不到吗?”
伴君如伴虎,两兄弟都经历的三朝皇帝,哪有不知这个道理的?
呼延锦很快知道了皇上的态度,他笑笑说:
“那只能再逼汉王,让他丑态出尽,想为他说话的大臣也怕背上反叛之名,众叛亲离,皇上才不会有所顾虑。”
当晚,呼延锦再次来到了汉王府,这次,他发现他一飞进院子,府兵们就自动让开,让他畅通无阻的进了汉王书房。
“参见殿下。”
“您来得正好!本王刚得到消息,说枚青和那封信一起,被张樾送到了宫里!这可如何是好?”
汉王正在发愁,银面郎君的到来,让他看见了一根救命稻草。
“恭喜殿下!”
“哦?喜从何来?”
呼延锦不紧不慢的说:
“皇上知道您有反叛之心,却没有即刻发兵,只是派人前来劝说。这说明皇上还是惧怕,与战功赫赫的您对战。您已经不战而胜了。
再说,无论他派谁来,八百里路往返就要四、五天,这不就是您排兵布阵的最好时机?
所以,你只需将御史骂走,一面试探皇上的底线,一面抓紧组建您自己的朝廷。大家各司其职,何惧大军压境?”
“哼!若论打仗,皇上如何能与本王相提并论?老将杀的杀、死的死,他拿谁与本王抗衡?”
呼延锦提起他的战功,让汉王又志得意满起来。
若不是他屡立战功,父皇又怎会对他许下承诺?可父皇终究是亏欠了他,还是让他那个短命的长兄,继承了皇位。
呼延锦替他想好了这一层,汉王果然开始建立“五军”:
他自己统帅中军,指挥王斌领前军,韦达左军,千户盛坚右军,知州朱恒后军。
他还迅速组建了自己的小朝廷,授王斌、朱恒等太师、都督、尚书等官职。
激励手下人好好拼杀,若是再次“靖难”成功,他们将成为大明重臣。
为防诸军二心,除了自将中军外,还命四子各监一军。
同时,他命世子朱瞻坦居守乐安城,指挥韦弘、韦兴,千户王玉、李智领四哨。
除早逝的长子,和被圈禁在凤阳高墙的次子朱瞻圻以外,其三子封世子,其余八子皆已封王,各有封地。
如今乐安城里,仅有五子,其余四子在封地等候,准备在起事之时,与乐安遥相呼应,以此造势。
至此,汉王自立朝廷造反,已成事实。
京城里,张樾与呼延锦里外配合。他“无意”向皇上提起,随汉王连襟枚青一起潜入京城的,另外还有两人。
枚青被抓后,两人也没了踪影。按时间算,他们也许还来不及与要策反的大臣接触。
说朱瞻基一点不疑心,那是假的。正如张献猜测,他对张献是起了芥蒂。
现在张樾的话,虽说有为自己兄长开脱之嫌,却也提醒了皇上,除了张献,朝中还有两位有声望的“靖难”老将:
阳武侯薛禄和清平伯吴成。
他们和张辅一样,以往也因并肩作战的原因,与朱高煦走得较近。
这……
“这有何难?”
内阁大学士杨荣说到:“陛下只需御驾亲征,必能一举拿下反贼!薛将军与吴将军做前锋,英国公陪同,只此一战,这些老将必会与汉王划清过往,全心辅佐陛下。”
杨荣的话,让朱瞻基下决心亲自南征乐安,彻底解决这位造反成瘾的亲皇叔。
皇上大张旗鼓,御驾亲征的消息,也传到了通州。
花荞正双臂枕着头,躺在大船的躺椅上。
“早该如此!千年囚禁皇兄与师兄,抓不到把柄就放了他,南京城里他帮助易呈锦夺权,又因跑得及时,没抓住他。这次,终于推脱不掉,自食其果了。”
“小的不懂这些,只知道以后家主不用再操心了,可以留在庄上陪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