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明答是,心下有了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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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和院门口,清欢早已坐卧不安地等候多时,眼见着季公子怀里抱着个人快步走来,立即迎了出去。见余锦年垂着头,脸色难看,靠在季公子怀里仿佛更加虚弱了,于是一个没忍住就哭了起来,心想他到底要如何瘦,才能连季公子也抱得起来啊。
“去打点温水。”
清欢一听,立刻反应过来,跑去小厨房烧水。
季鸿将他抱回卧房,余锦年仍然没醒,但由于少年呼吸很是绵长和顺,并非病相,这才压下了性子,耐心等他睡足。这会儿清欢也急匆匆回来,将水盆搁在床边,将柔软的手巾递上来。
季鸿用软绢沾了温水,与他擦净手脸,又去抚那张太久没见的脸,的确是瘦了,那点在江南养出来的腮肉如今全还了回去,他越是睡得无声无息,季鸿心底便越是自责。好在此时人回来了,他握着余锦年的手,吩咐下人进来,把周围窗幔都放下,又叫关康和院的门,今日无论是谁,都不许放进来。
日头转过了申末,天光已渐渐地淡了。
段明进来,见季鸿仍一动不动地守着,石像似的僵坐着,他张了张嘴,想说话又不敢说,犹豫了半晌还是讲了出来,道是府外来了越王府的传话小厮,问世子答应好的事儿什么时候能办。
季鸿手里握着药膏,正往余锦年那只受伤的腕子上涂,他平时手便冷,眼下失而复得,指尖上更是后怕得一点温度都没有,便将手伸到热水中浸一浸,浸暖了再去碰余锦年。此时听了段明的话,心下冷戾又生,抓起手旁用过的绢子,重重甩到段明身上,寒道:“叫他等着!”
段明垂下脑袋,讪讪退出去,也原话这么传给对方,可想而知,那小厮脸都绿了。
又半个多时辰,日头坠到屋檐角上,沉得快要挂不住。
余锦年这才悠悠醒转,睁开的第一眼,见的是一张他从未见过的幔帐,屋内昏黄,空气里是淡淡的白檀香混合墨砚的味道。他忽觉腕上清凉,抬起来凑近看了看,发现银链已没有了,那些他气急挣动出来的伤也都被好好上过了药,用薄薄一层白绢缠着。
视野内一片昏花,什么都看不清。
他坐起来,见枕边有一套新衣,衣上压着那把宝石弯刀,想起睡过去之前,似乎听见了季鸿的声音,这才意识到那原来并不是梦。可房间里一个人都没有,身上有东西硌得慌,他摸了摸,是之前掖在怀里的箭头银片,于是随手塞到枕头底下,翻身下床,光着脚向外走去,到了桌前拎起茶壶摇了摇,听见里头有水声,便仰头往嘴里倒。
是冷茶,他饮得下巴前襟濡湿一片,才痛痛快快地解了渴,又丢下茶壶出去寻人。
那药粉是曼陀罗,便是东莨菪碱类,只要不是过量服用,倒也不是多峻烈伤人的东西,常用在治疗晕动病上,只是常有扩瞳的副作用,会让人视线模糊。之前他一直在光线昏沉的哑室,看多看少都觉得一样,也就没什么大碍,如今出来了,才知自己视力模糊得厉害,看眼前一切皆如色块一般,就连脚下门槛都得仔细辨认多次,才敢伸脚去迈。
但到底还是被绊着了,膝盖一弯就差点儿跪下去。
他姿势不雅地趴在地上,见远处走廊匆匆过来一个人,没看着脸,只瞧见一双皂靴,他心里想着不能太丢人,但还没爬起来,就被人提着后领拽起来了。那人贴到了跟前,余锦年才闻到一股清淡的熏香味,于是脚还没站稳,膝盖还疼着,就咧开嘴笑,笑的像个傻子。
季鸿将他提起来,正是心焦他摔着了,一听他这般发笑,又忍不住道:“笑什么,摔傻了不成?”
余锦年道:“高兴哪!”
季鸿不理他,将他提回了房间,扶到床上,又出去了一趟,原是把刚才放到坐凳楣子上的食盘取进来,刚进了房间,看到那少年又要下床,立即三步并作两步走过去,将他按回榻中,轻声斥责道:“刚醒了,又要去做什么?这衣裳怎的湿了。”
余锦年仰头看他,也不说话。
季鸿转头取了干净亵衣,将他身上脏的剥下来,换上新的,期间余锦年就盘腿坐着,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瞧,他往左,那对眼珠子也往左偏,他往右,眼珠就往右偏,末了使劲眯了一眯,朝前顷身去拽他的衣服:“你站着,近点儿,别欺负我看不清。”
这一下竟没拽到,因为失去平衡感,还险些从床上摔下去。
“眼睛怎么会看不清?”季鸿又一下将他捞住,才松开的一根弦又因此绷紧,“我去宫中请梁太医。”
“不用。”余锦年终于拽住了他,“我自己就是大夫,知道怎么回事儿,不妨事,明后天就好了。你过来,我就想看看你不行吗?”季鸿皱着眉头凑近了,被余锦年一把抓过去,这下他终于看清了,还从对方的瞳仁里看见了自己的倒影,于是又傻乐起来,嘀咕道,“不是梦啊……”
季鸿就是一片石心也要被他化得稀烂,哪还能忍,单膝跪上床榻,立即埋下头吻住了那双翘得嘚瑟之极的唇,先时还知克制,尽量轻柔,却耐不住有人刚逃出生天就不安分,主动献上殷勤,彻底搅碎了他自持自矜的表壳,干脆遵从本心,进去一番勾扯。
半月的别离,全诉诸于一个黏腻的亲吻。
“有光,真好……”
余锦年喘着退开,不自禁地转头去看窗幔外微微透进的斜阳,声音哑然:“以前不知道怕黑是什么感觉,今日才知原来是那么恐怖。”
季鸿转身去端汤碗,是才从小炉上取下来的枸杞炖鸽,听见这话,不由自主地顿住了片刻,他将汤扬起来吹凉了,才送到他嘴边,温声道:“以后家里都不灭灯。来,吃点东西,原本还在西丰楼打了菜,瞧你这副样子,还是喝点清淡的罢。若是想吃,明日好了再遣下人去要新的。”
余锦年不反驳,张嘴含住汤匙,又开始目不转睛地盯他。
季鸿轻叹一声:“别太累眼睛了,明日再不好,定要去请太医来瞧。”
喝完一碗汤,他面色才红润起来,季鸿叫人进来撤了食盘,换上几根能够烧到翌日天明的粗蜡,他知道怕黑是什么感觉,知道在黑暗里被无形的妖魔啃啮折磨的滋味,却不想自己最在意的人有一天也会经历同样的事情——想及此,季鸿的心就沉了下去。
两人侧躺着,各在一个被窝里,余锦年见他一声不吭,便知道他在想什么,当即缠上去:“你过来,看到没有?”
季鸿不解:“看什么?”
余锦年指着胸口:“这儿,有一簇噗噗噗的小火苗,它自己会烧,特别亮堂。”想了想,他又补一句,“嗯……它要是见了喜欢的人,还会烧得更旺。”
季鸿又被他逗笑,顺着他的话说:“竟有此事?”
余锦年往前挪了挪,不由分说地钻进季鸿的被窝,在摸索中抓起对方的手掌,贴在自己胸口上,还刻意压低了声音,仿佛真有一团怕惊怕扰的小火苗养在他的心里:“摸到没有,是不是更旺了?”
季鸿沉沉地望着他,静默良久,才若有若无地“嗯”了一声。
受伤的是他,被掳的是他,最后安慰人的却也是他。
季鸿坐了一夜,心中思索万千,直至五更,天光大亮,才静静披衣下床。推门而出时,段明已候在门前。这少年睡颠倒了,黑白不分,反反复复接近四更时才彻底睡熟,他穿好衣,低声吩咐段明道:“过会他醒了,先备膳,叫清欢过来照顾。门槛想办法撤掉,进出也都派人提防着,小心他的眼睛。还有,我回来之前,康和院的门不许开。”
段明应下,季鸿从他手里接过一应玉佩宫牌,又回头看了余锦年一眼,心下有了决定,便着人备轿进宫。
第120章 桂花蜜燕窝
今日天不冷,从江南折腾到夏京来,时间过得飞快,眼见着就要暮春入夏,昭阳宫门前的长春花开得一簇一簇,深浅红白,挂着刚精心伺候过的水珠。季贵妃爱长春花,是故昭阳宫里一年四季栽着,照料得比人都金贵。季鸿披着春氅,指背拂过一支,背后便传来笑声:“绿云白缎,绯扇唐红,你瞧上哪支便叫百灵给你剪了回去。”
尽管年纪不是那么轻了,但季贵妃也并没宫中岁月蹉跎了青春,仍然容貌姣好,褪去了才入宫时的娇俏可爱,被宫规宫矩淘炼得端庄贤淑,平日里见了其他宫妃,也能端出一副高位的气势来,如今见了自家人,仍露出亲昵本性。
季鸿转身,先是唤了声“娘娘”,后才改口道“姐姐”。
天子虽赐了宫牌,季鸿却鲜少进宫,凡有消息都是遣太监宫女们传话,一是不喜宫中氛围,二是不愿掺和到这些事里来,如今他为了某个人,却不得不来一趟。季贵妃见他主动来也是吃了一惊,但又觉是在情理之中,忙令贴身宫女百灵摆茶奉膳,端了些茶点上来,两厢都坐消停了,这才说起话来。
季贵妃已听到些风闻,大致能猜到季鸿今日来的点在哪儿。
三言两语的,她也明白了今日季鸿来的目的——是来告诉他屋里有了人,好的坏的就这么一个,那人如今虽然只是“屋里人”,但日后不可能还只是个屋里人,他之前没有想要谋求之事,也不代表今后没有;而且,他的事若成了,她自升了位去做皇后,而他也能得偿所愿,两厢皆大欢喜。
所以季鸿是让她心里先有这个数,他在外头做什么,不碍着宫里,反而还会助着宫里,那么只求宫里别联合旁人去碍他。
既然来了,就不能太过于匆匆忙忙地走,说罢正事,多少还得唠唠家常,也些许地问问他身体如何,最近可有吃了什么补品……如此云云,这么一耽搁,就到了中午。季贵妃还留他用膳,也被季鸿婉拒,她也不强留,便赐了两盒上好的金丝燕窝叫他带回去,说是给他补补,其实是拐着弯地要给他那位“屋里人”做见面礼。
此时贵妃还不知他那“屋里人”竟是个少年,否则也不会送燕窝这种女儿家才爱吃的滋补品了。
季鸿也不提,只替余锦年谢过,正如早上顶露而来一般,正午又顶着大太阳回去了。
百灵送他出了昭阳宫,折返回来,见自家娘娘也若有深思,不禁多嘴嘀咕道:“娘娘多盼着家里人能进宫来看一回呀,今日世子好容易来了,却是为了个外人,还道什么……‘不求你们相助,但也别来碍我’,是这么个意思罢,娘娘?小世子爷他要干什么哪!”
季贵妃叹道:“是我们季家欠他的,他如今喜欢什么,我不插嘴就是。”
百灵不解道:“说什么欠不欠的,不还都是一家人。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
季贵妃笑了笑,更多的话也没再说。
她还是第一回 见季鸿这般认真果决。
自季延出事后,季鸿不争不抢的,她有时候也觉得着急,可她到底与季鸿隔着一层嫡庶关系,虽为姐弟,其实帮不上什么忙,如今季鸿自己心里有了谋算,她反倒觉得心头上落下了一块石头。
——
紧赶慢赶,回到府中还是误了午膳时辰,季鸿人才刚迈进康和院,就解了春氅丢给下人,问及余锦年今日如何,早上什么时辰起的,吃了什么、做了什么、眼睛可好些了。一连串地直将那下人问懵了,段明连忙跟上来,一一详细说了,还道清欢给他缝了顶黑纱帷帽遮眼,上午就在院子里溜了溜腿,逗了逗树上的鸟儿,眼下说乏了,中午饭也没用就去歇觉了。
又说闵公子来过一趟,但因主子吩咐过谁来也不让进,遂把人关在康和院外头足足小半个时辰,到底是没等到季鸿回来,又给气走了。
季鸿径直忽略了闵雪飞那茬,只对着余锦年的现况皱了眉:“都睡得日夜颠倒,怎么又去歇午觉。”脚下三两步转进卧房,果见那少年敞着肚皮躺在罗汉榻上,脸上盖着一顶纱帽,一只手垂在榻沿外头,季鸿轻声走过去,坐在他身边,掀开那纱帽捏了捏脸。
余锦年咕哝两句,翻了个身,睁开眼看看他:“唔,阿鸿……去哪了?”
“进了趟宫,没什么大事。听段明他们说,你还没吃饭?”季鸿低头亲了亲他的嘴巴,将他捞起来,非要下决心治治他日夜颠倒的毛病。余锦年老大不情愿,从肩头歪到膝头,别别扭扭地似没了骨头,就是不肯听话,困极了,就胡扯自己头疼、眼疼、腰疼,总之就没有不疼的地方。
季鸿被他气着,却拿他没办法,但又不能放任他继续睡下去,否则今后睡成了习惯,就更难纠正了。他费了好大劲将少年摆好,瞧他要一头栽下来就伸手推一推,连哄带骗道:“锦年,陪我吃点东西好不好?吃过了带你出去走走,夏京多得是好玩的地方。酒喝不喝,二哥那盏酩酊春。”
“……”
得,到底是个酒鬼,一听是酩酊春,立即醒了,巴巴地望着问他什么时候能去。
季鸿笑着摇摇头,忍不住亲了他一口,立即又故意板起脸来,叫他先吃饭再说,接着便命段明去再传三两道清淡菜色,直接摆到罗汉榻上来用,想了想,总之另起锅做菜也得些时候,又叫把先前宫里赏下来的金丝燕窝也炖了,用桂花蜜做甜浇。
待菜真正地端上来,其实季鸿已经饶了他一会儿,叫他打过一个盹了,可余锦年此时仍恹恹地靠在一旁,麻木地咀嚼着季鸿塞到他嘴巴里的菜,似困非困地眯着眼睛,好几次都险些一脸拍进菜碟子里。季鸿逗着他弄着他,才好容易让他将几口饭吃进肚子里,又耐心哄着喂了半碗燕窝。
余锦年反正就是食来张口,一顿饭下去,怕是连自己究竟吃了什么都不知道,但困归困,念头还是有的,人虽然闭着眼,心里还是牵挂那盏一斗十千的酩酊春。
罗汉榻上铺了厚厚的软毯,季鸿叫人把残羹冷炙扯下去,着人挑了几件衣裳来,关上门,一件件地将他剥了个精光。他困得迷糊,不觉害羞,季鸿借着更衣之便,大行猥亵之实,余锦年张嘴呵着气,没多大会周身打了一个激灵,不知羞耻地交代了。
这才醒了醒神,湿红着眼去瞪季鸿。
季鸿当着他面,将手一点点擦了,还问他“这下醒了没有”,害余锦年臊得舌头都打了结。之后小东西终于老实了,季鸿亲手给他换上新衣,又把那弯刀拿来系在他腰间,如此一打扮,倒也是富贵人家千娇万贵的小公子了。想了想,还是不放心,又把自己身上的蔷薇纹白玉络子取了下来,栓到少年的腰扣上。
时人不认得余锦年这张脸,却也该认得他腰间的季家族纹,想来也没人敢太过造次。
都打叠好,给他戴上纱帽,叫上清欢带着他可能会用上的东西,才备车马出门。
到了街上,余锦年才稍微来了点精神,一路扒在窗框上向外看,只是挡着眼前一层黑纱,视力又差,其实也看不清什么,却也能从四面八方体会到京城的风物繁华。这与在信安县是完全不一样的,南边的小城总是湿漉漉,回忆起来总是软绵绵的,让人很容易就生出懒惰之情。
余锦年看了这边,又趴到季鸿那边去看,两旁的铺子摊贩,楼上的彩绸红缎,让他看得错不开眼。
季鸿将他揽回来一些,怕前面路面不平整,将他跌出去。
拐了个弯,段明忽地将车停下,余锦年奇怪于眼前的并不是什么卖酩酊春的酒楼,而是家经营不善、濒临倒闭的客栈,还没来得及问,段明便撩开车帘,递进了一本厚厚的册子。季鸿接过瞧了眼,转手就递给余锦年,很是寻常地说:“从这家开始罢,你先瞧瞧,瞧上了哪家与我说。”
余锦年奇怪地看着他,不解其意,遂翻开了手里的册子,埋头其上,眯着他那还没恢复完全的眼睛,用力地看了看,这才意识到手里的是什么东西,不由瞪大了眼睛,觉得自己好像是被人……不讲道理地包养了,这才正儿八经第一次约会,就直接大手一挥,送车送房。
季鸿看他不动,便以为他眼睛不好,让他自己来看的确有点难为他,于是伸手接回册子,一页页的翻来念给他听,念过几页后干脆阖上扔到一边,直接令段明驱车去实地考察,到了门口稍加点评一番,再带他进去转转,位置如何、掌柜如何、又或者账房先生的人品怎么样,这么多家,他心里皆有数,没有一间是说错的。
他也有私心,因着打算过几天搬到金幽汀去,所以只带着去瞧了金幽汀附近的铺子,更远的便不再去,但尽管如此,一个下午也只看了纸面上不到一半的铺子。后来季鸿又介绍了什么,余锦年早就记不得了,满脑子只感慨于“夏京究竟有多大”,和“季鸿究竟有多富”这两件事上。
见少年实在走不动了,这才带人去了一合小肆,便是卖酩酊春的地方。
余锦年一直以为,这般声名斐然的名酒,当是一间里外阖间、上下双叠的大酒楼,却没想到竟然只是小小一间装点雅致的小酒肆,且取名“一合小肆”,意为肆中凡酒,无论贵贱,每人只卖一合。若还想再喝,需得看能不能合老板眼缘——合上了老板的缘,白送一坛也无不可;合不上老板的缘,半滴清酒也嫌太多。
季鸿才走了进去,那老板抬眼瞧了一下,登时挥挥手:“不懂酒的不卖!走走走!”
这就叫合不上老板的缘了。
余锦年已嗅到满屋飘香的美酒味道,哪里肯走,正要再争取一下,却听街上有人喊道:“阿喜!阿喜你别吓娘……”一回头,见一个披锦裹缎的妇人手忙脚乱地从一架停放许久的马车上跳下来,怀里斜抱着一个两三岁的小娃娃,那娃娃也用小锦被裹着,只露个毛茸茸的脑袋。
可余锦年却看着那小孩子似乎在抽搐。
也不知是出了什么差错,这样的富贵夫人身边竟一个丫头小厮都没有,而那妇人俨然已慌了神,不知该怎么办,她摸了摸怀中孩子的小脸,只会小声哭着喊“老爷”,又一脸叠地唤“阿喜”。
余锦年皱了皱眉,收回迈进酒肆的步子,转身拨开人群走了过去。
待季鸿认出那妇人是谁,余锦年已经走上去了。
第121章 一合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