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颂玉淡淡开口:“是谁点了那么多菜,还一个劲地夹到我碗里说不能浪费的?”
“那我夹你就吃啊?你什么时候这么听我话了?”党旗泄气地说,她刚刚确实故意给他夹了不少菜,但也没想着把他整进医院啊,谁知道他的肠胃这么伤不起……
周颂玉疲惫地闭上眼睛没有搭话,也不知是真的累了还是嫌她聒噪,不过他不接这话茬儿,党旗倒也不好再说什么了,一个人在边上静静地玩手机,没事儿刷刷微博。
党旗的微博还是在吉祥强烈的要求之下才申请的,刚开通那会儿基本上都是看热闹的多,自己很少发言,结果还是被吉祥鄙视了,说她就是传说中的僵尸粉,每次圈她进行互动都没丁点儿反应的。为了摆脱僵尸粉的形象,党旗后来渐渐开始转发一些别人的微博,偶尔也会发几条自己的最新状态,都是些无关痛痒的事情,有关*的东西几乎不会提。
自从代善出了那档子事之后,党旗就特地从网上查了些关于同性恋方面的资料,微博上也关注了一个在京城还算有名的同志,长得帅身材棒没什么好说的,最有名的却是他那犀利无比的毒舌,疯起来的时候骂人不带脏字却叫你气得吐血,正常的时候发的一些感慨却也颇有见地,很少随大流。
最近这厮和他的小男朋友闹分手,微博上各种互相指证,粉丝们各种互掐,好不热闹,党旗围观得也挺投入,一直跟踪关注着这件事。
刚巧毒舌哥晒了张最新的自拍照上来,虽然打扮得依然帅气不凡,但却难掩憔悴,这让他的一众粉丝们更是心疼不已。党旗打开照片盯着看了好一会儿,心中暗叹,这厮幸亏当gay去了,不然又得辣手摧多少花。
想到这儿,党旗便不由想到身边这位,小叔叔长得可比这毒舌哥妖孽多了,就不知曾经有多少花被叔摧残过。想着想着就顺手发了条微博,点完发送后下意识转头看他,却不想一转头便对上了一双漆黑的眸子,她当即一愣,心也跟着咯噔一下。
“你干嘛偷偷看我?”心虚的人通常都习惯性地先发制人,其实她刚刚发的那条微博根本没有指名道姓,言辞含糊得其实只有她自己才能看懂,但不知道为什么被他这么一盯就慌了神。
周颂玉抬了抬手,示意水已经快滴完了,可以叫护士了。
党旗腾地站起来,复地又坐回去,“滴完了怎么不按铃啊?另一只不是好好的吗?就算让我帮忙按,那你也吱个声啊,被你吓死了都。”
说归说,但党旗还是使劲按了好几下铃,等她按完了,周颂玉才在边上“好心”提醒:“坏的。”
党旗不可置信地瞪大眼:“那你怎么不早说!”看她按着好玩心里偷着乐吧!
电铃既然坏了,那只得她亲自跑一趟了,什么破医院,软件不行,硬件也跟不上,以后再不来了。
两人从医院出来的时候已近深夜,周颂玉虽然已经好很多,但看着仍旧有些虚弱,党旗同情心泛滥地提出开车送他回家,然后她自己再打车回去,当然她也不会介意把他的车开回去,改天他派人来取就是了。
对于党旗的提议,周颂玉没有异议,既然已经坐过女人开的车,那么坐一次和坐两次也没多大区别了。
当车子开出四环,党旗就开始隐隐后悔她这自告奋勇的提议了,作为一个如此成功的商人,一个手里握着无数地产的商人,要说他有套别墅建在故宫里边儿她都能信,就是不会相信他在二环内会没有一套房子!她刚刚就应该直接把他送到酒店去的,他不是特爱住酒店么!
等到了目的地,她就十分确定他之前为什么对她的提议没有意见的原因了,这根本就是个阴谋!利用她的同情心把她七绕八绕带到这个够远够偏的地方,车都打不着一个,说要借他车子开回去的时候又被坚决否定了,说他不可能放心一个女孩子这么晚单独回家,如果她非要回去,那只能他开车送她回去了。
党旗觉得自己的心就是不够狠,所以总是受不了弱势群体一本正经地装无辜,就算知道他们没那么可怜,但还是每每中招。
僵持半天后党旗妥协了,于是正式登堂入室,迈进这栋类庄园式的豪宅。心想着这地方这么大,客房肯定多的是,不就睡一晚么,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党旗深深觉得自己被电视剧给骗惨了,这么大的别墅怎么能没一个彬彬有礼的管家随时恭候主人的归来呢?哪怕有个阿姨也是好的啊,居然连个鬼影都没有!
狐疑地看了看在前面带路的男人,突然有种羊咩咩落入大灰灰手中的悲凉,不管是栽了还是宰了,反正就是任人鱼肉了。
不得不说,无论哪种女人都会有胡思乱想疯狂狂意淫的毛病,而且一旦发作都将不可收拾,有些女人则会表现出来,有的则不动声色,比如党旗。
事实证明,她绷紧神经担心某人会强心掳她进同一间卧室的猜想是不成立的。
周颂玉上楼后就回了主卧,让她自己挑间顺眼的房间睡了,其他的自行安排。党旗巴不得他别管她,点头不已,唯恐他再啰嗦半句,可等他真进去了把她一个人丢在走廊上,她又觉得这家伙真是没有一点儿主人家的自觉和热情,压根儿不懂什么叫待客之道。
事实再次证明,女人有时直觉的担心是不无道理的。
尽管党旗将房门从里面落了锁,又竖着耳朵听了近半个小时门外的动静,这才安然入睡,但她忘了这房子的主人是谁,既然是主人,什么门的钥匙他会没有呢?
党旗早晨醒来时眼睛尚未睁开,只是想翻个身而已,却动弹不得。蓦地睁开眼,便发现了这个不速之客的脸离自己的脸只有五公分不到,而自己的腰正被他强健的胳膊环着,睡着的人哪来那么大的力气!
“别装睡了,想不到堂堂集团总裁竟然会是半夜私闯女人房间的宵小,这要传出去周总的脸准备往哪儿搁?”
周颂玉原本一副睡梦中面无表情的脸突然笑了起来,睁开眼睛凑过来用鼻子亲昵地蹭了蹭她的脸,“随便搁哪儿,搁你那儿好不好?”
党旗一巴掌推开他的脸,更加忿忿不平,一把年纪卖什么萌,真想说句,老娘才不吃你这套,走开!
事实又一次证明,电视剧也不全是骗人的,这栋房子是真的有管家存在的!不但有管家,还有阿姨和小保姆,至于昨晚为什么没有一个出现,党旗已经懒得再追究一二了。
小保姆年纪不大,熬得粥倒是蛮爽口,热气腾腾的皮蛋粥下肚,这才让党旗愤懑的心情稍有缓和。
看着对面喝粥也能维持优雅姿态的周颂玉,党旗陷入沉思,她和他之间的关系似乎越扯越不清,她似乎也没那么讨厌他,她忽然有些想不起究竟为什么非要对他避而远之了,又矫情了么?
☆、第十七章 叔真腹黑
党旗踩着七寸细高跟一路狂奔,终于在最后一分钟打卡成功。
早上起床后,党旗正懊恼着来不及回家换衣服,可又不可能穿着昨天那一身休闲装去上班,管家就派保姆小张送上来一套崭新的职业装,搭配了双同色系的高跟鞋,衣服无论从用料还是款型上来看都十分考究,鞋子也是她的码,还悉心准备了一副硅胶后跟贴,以防新鞋不跟脚易磨破皮。
多亏了这副硅胶贴,不然这么狼狈地跑了一路,她的脚后跟肯定玩完。可就算没磨出水泡,新鞋穿上第一天还是让她感到有些不适。
坐在座位上小口喘着气,渐渐平复心跳,党旗装作不经意地扫了眼四周,确定没人注意到她后,这才微微弯下身子,将双脚从鞋子里解放出来,轻轻揉了揉。
老姑婆今天打扮得挺洋气,桃红色的套装让整个人看起来年轻了好几岁,连一贯戴着的那副红色边框眼镜都换成了隐形,看这打扮估摸着晚上是要准备相男人,大伙儿心照不宣。
可党旗看到她的第一眼就暗自叫糟,什么狗屎概率,她居然和老姑婆撞衫了,同一款型,只颜色不同。
老姑婆环着胸宣布十分钟后会议室开会,说完朝党旗这边瞥了一眼,女王般高傲地走了。
许是她那么一瞥,有两个眼尖的同事立马发现了蹊跷,走过来将党旗从头至尾打量了一翻,仄声笑道:“还真是一样呢,eva,我觉得要是你穿桃红色肯定也很出挑。”
“得了吧,eva穿黑色瞬间就让miss杨俗透了,再跟她穿一个色,她那老脸还能挂住吗?”
党旗笑而不语,低头收拾材料,两人见了相视一眼,耸耸肩回到各自座位上去了。
冗长沉闷的会议在老姑婆的主持下进行,党旗有点不在状态,放空走神的时候被老姑婆逮个正着,将红兴的案子又拎出来提了提,临了虽然没指名道姓批评谁,但刚说完红兴的案子紧接着就说近来不少人很是浮躁,私生活已经严重影响到了正常的工作效率,谁不知道红兴的案子是eva负责的,幸灾乐祸的同时也暗下里给自己敲了敲警钟。
老姑婆见效果已达到,文件夹一合,散会。
党旗刚刚走神是因为在进会议室之前她准备把手机调成静音状态,可手机却不见了。她记得当时坐周颂玉的车来公司的路上她还把手机拿出来看了看时间,至于后来有没有放回包里她怎么都想不起来了,落在他车上的可能性很大,就不知道现在手机是仍落在车上某个角落还是在周颂玉手上,这才是让她不断走神的主要原因。
手机里没有什么见不得人的照片或者秘密,但手机终究是很私人的东西,不论落在谁手里都会让人心神不宁,她真后悔为了图方便没有设置密码锁定。
党旗忽然有些认同代善说的,是不是本命年犯太岁了,不顺心的事要么不来,要么跟约好了似的拉帮结队地来,或许改天真该买几条红内裤穿身上。
回到座位上,党旗立即拨了外线到自己的手机上,一遍一遍地听着嘟嘟的声音却没有任何回应,看来还在车里,想来便先松了口气,挂了电话不再拨打。
而与此同时,距离党旗公司所在写字楼不远的旗胜大厦的顶楼总裁办,一支黑色的手机静静地躺在巨大的老板桌上,亮起的屏幕上显示着三个未接电话——静音键早已被人按下。
周颂玉批阅完文件,在末尾处签上自己的名字,一笔一划,刚劲有力。转头瞥了眼已经暗下去的手机屏幕,嘴角不觉微微上扬。
“叩叩。”
“进来。”敛起笑容,周颂玉又恢复了工作状态时的那副冷酷冰山相,面无表情地看着来人。
“周总,您的咖啡。”李秘书将咖啡杯放到桌上,这是周颂玉每天上午的例行咖啡,香醇的极品蓝山,如同它的主人一样从内散发出一种优雅的气息,很容易让人为之着迷。
周颂玉习惯性地伸手想要拿起咖啡品尝,手却在碰触在杯子的刹那收了回去,李秘书不解地看向他,她自然不会知道周颂玉昨晚因急性肠胃炎进了医院,咖啡暂且还是少碰为妙。
“拿出去吧,这几天都不需要磨了。”
李秘书虽然不知道老板为什么忽然不喝咖啡了,但还是遵从了老板的意思,点点头,“好的,我知道了。”
“把孙宁叫进来。”
“是。”
李秘书端着咖啡出去了,很快总裁办的门又被敲响了,这回是周颂玉的特助孙宁。
就像历朝每个皇帝身边都少不了一个贴身服侍的太监总管一样,每位顶着董事长总裁头衔的集团大亨身边也缺不了一个尽心尽力的特助先生。他们虽然位不及王侯将相,却实乃帝王之近臣,又称心腹。一名合格的特助,除了要替老板出谋划策,权利弊,还须在私生活上为老板鞍前马后,声东击西。
周颂玉拿起那支一直被忽略的手机,轻易地进入了手机相册,里面的照片倒是不少,但党旗自己的照片却并不多见,可他还是一下子就将她那为数不多的自拍照翻了出来,心笑,丫头片子就是丫头片子,总算还知道臭美。
孙宁站在对面安静地等待老板吩咐,周颂玉挑了几张照片发到自己的手机上,这才对孙宁交代道:“通知各媒体,说翠玉阁昨天切出了天价翡翠,价值十位数以上,让翠玉阁那边口风把紧点,不要透露出去翡翠的委托人,其他看着办。过几天再放话给各拍卖行,我有翡翠原石要拍卖。另外,让杨松明拟一份赠与协议,受赠人写党旗的名字。”
愣是处事冷静高效的孙特助也被老板最后一句话给震惊了,不确定地重复了一遍:“党旗?”
周颂玉不悦地皱眉:“有什么问题?”
孙宁顿时领悟到了老板并不是在说笑,顿了顿,说:“如果党小姐不接受馈赠的话怎么办?单方面协议是无效的。”虽然天上掉钱的事人人都喜欢,但他还是忍不住要问上一句。他内心的真实想法是,老板,你确定你真的想好了?要不再考虑考虑?
周颂玉靠在老板椅上十指交叉,神态轻松地盯着孙宁打量了半天,突然面色一紧,冷冷地开口:“孙宁,你跟了我多久了?”
孙宁被他盯得早已冷汗涔涔,如实回答:“四年。”
“四年了啊。听说很久没回老家了,要不要我给你放几天假回去看看?”周颂玉体恤地问道。
孙宁已经在为自己刚刚的多嘴深深懊悔,听到周颂玉这么提议,忙不迭地谢绝:“不用,不用,谢老板关心。我现在就去找杨律师。”说完连退两步,也不顾上老板是不是还有事情要吩咐,迅速闪出了总裁办公室。
开什么玩笑,他爹死得早,从小他跟他妈相依为命,前两年他就已经把他妈接到北京来住了,老家早就没人了,回去除了给他爹上坟,还有什么好看的?孙宁长吁一口气,甩了甩头。
想到老板要把那翡翠原石转赠给一个名不经传的女人,不是脑门烧了就是钱多烧的,十亿啊十亿,他这辈子是没指望赚到这个数了。他忽然觉得那些所谓为了泡妞一掷千金赠豪宅送跑车的大款都弱爆了,他家老板已经不能算大款了,简直是超级款,顶级款啊。他一定要把这大腿给抱紧了,以后飞黄腾达攒老婆本还得靠大腿。爹,对不住了,暂时不能回去给您老人家上坟了。
这边,穿着同款套装的党旗和顶头上司miss杨在洗手间狭路相逢。
党旗从格子间里出来的时候老姑婆正对着镜子补妆,老姑婆补完口红后抿了抿嘴,看向旁边低头洗手的党旗,党旗很想装作没看见,但奈何老姑婆视线太强烈,不容人忽视,她只好偏过头对着老姑婆笑笑,“这么巧,杨经理。”
公司里每个人都用英文名相互称呼,老姑婆自然也有英文名,但人家的英文名就是yang,她喜欢人家称呼她miss杨,大概全部门只有党旗会叫她杨经理,她听了倒也没说什么。
老姑婆其实骨子里还是很中国风的,生气发飙骂人的时候才不管你叫lily还是lucy,全名直呼,部门里只有她把所有人的中文名牢记于心,而且从来没错过。
“eva,眼光不错。”老姑婆如是说。
党旗有点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什么眼光不错?难道指衣服?她是想表达她能和她有同样的品味,所以眼光不错?她不是为了撞衫的事很不高兴么?她喊的是eva,不是党旗,所以她没有在讽刺。
可,她真的很想说,这衣服不是她挑的,是谁挑的她也很想知道。
乘中午短暂的用餐和午休时间,党旗打了辆车去旗胜大厦。她本不想跑这一趟的,可她发现没了手机,她根本联系不上周颂玉。不过就算现在过去旗胜总部,她也没把握就一定能联系到周颂玉,只不过是碰碰运气而已。
心想着碰运气,还就真赶了巧,终于不是一衰到底了。
出租车刚到旗胜大厦楼下的时候她就看到周颂玉一行人从里面出来,想也没想开了车门就要跑过去,师傅“哎哎哎”地出声拦住她,说还没给钱呢。
党旗翻了翻钱包,里面最小面额就五十,直接抽出来塞给师傅说不用找了,可这师傅也够轴的,坚决多一分不要,硬拉着她找钱,眼看着周颂玉就要上车了,党旗急得不行,忙说让师傅原地等几分钟,她一会儿就回来,还坐他的车子走。
师傅说这儿不给停太久,最多五分钟,党旗连忙点头答应,说就五分钟,师傅这才放了人。
好歹在周颂玉坐上车之前跑到了他面前,可车子却不是她早上坐过的那辆,党旗看了眼他身后的人,小声问能不能借一步说话,一分钟就好。
周颂玉心情很好,大方地答应了她的要求。两人走了大概五米远,党旗这才开口说:“早上我可能把手机落在你车里了,你能帮我打个电话给王师傅问问么?”如果没记错,早上开车送他们的司机是姓王的。
“就为了这事?”周颂玉挑眉看向她。
“嗯。”党旗莫名,不然还能有什么事儿?
周颂玉也不急着答应,只问,“吃饭了吗?”
“吃过了,吃过了,”党旗敷衍道,“你能现在就打个电话问问么?”
“撒谎的孩子要受惩罚的。”周颂玉笑着拿出手机,装模作样给王师傅打了通电话,很快通话结束,“小王说现在车子在洗车场洗车,等洗完了就给你找找,一有消息就给我电话。”
“啊?”党旗一脸失望,“那你把你手机号留给我吧,晚点我再联系你,我现在要回公司了。”
“你没有我号码?”言下之意,我给过你了。
党旗泄气地说:“存在手机里,我没记住。”
周颂玉佯装不快,从口袋里掏出一支钢笔,“手伸出来,这回给我记牢了,下次考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