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是憋尿憋的,江星怀伸手搓了把脸,又打了套拳来消除身上的不对劲。
傅衍看着后视镜差点儿没笑出来。
小孩儿红着脸的打了一套标标准准的军体拳, 最后还把腿搁车上劈了个一字马, 最后以一个标准的芭蕾结束动作完成了这段表演。
真是小孩儿。
死倔又别扭还特热爱硬撑出一副我没在怕, 实际却是纸老虎的小破孩子。
“我尿完了。”江星怀面色如常的走回来,嘴里还叼了根不知道从哪儿扯的草,造出一副痞子样冲着傅衍抬了抬下巴,“你真不尿啊?”
“你想看?”傅衍挑眉,说着作势推开车门下车。
“不看不看!”江星怀吓得连连后退,小流氓样也不敢装了,吐掉草根,瞪圆了眼睛,手贴在裤脚,站的笔溜直。
“上车,吃饭。”傅衍不逗他了,笑着招呼,“你干爹给做的便当,还热着。”
“我不想吃饭。”江星怀开门上车,扭着身体朝后座扯过大包,“我有很多薯片,还有牛肉干。”
“先吃饭。”傅衍拧开保温桶,递给他。
“我想吃薯片。”江星怀埋头在包里兴奋地翻着零食。
傅衍不说话了。
江星怀翻找零食包装袋的动作慢了下来,头埋在袋子里这个动作僵持了一会儿。
最终,他哭丧的脸抬起头,从傅衍手里接过饭盒。
“牛奶。”傅衍插上吸管,递过去。
“谢谢……”江星怀嚼着大米饭伸手接过,敢怒不敢言。
江星怀脾气来得快,去得也快,吃完一桶饭,又咔嚓咔嚓嚼了五包薯片,咕噜咕噜喝了一瓶可乐之后,愉悦的打了个嗝。
“我爱我干爹。”江星怀感慨。
“换我开车,”傅衍看了一眼手上的手表,正好下午一点,“再休息一会儿,我们就走了。”
“还是我开吧。”江星怀连忙说,“我都吃饱了,倍儿有精神。”
“我开。”傅衍说。
“……好吧。”江星怀跟他换了位置。
车再次启动,傅衍开车的技术就明显比他好了很多。
从开车的速度以及刹车的平缓情况都可以看出傅衍真的人到老年,特稳重。
江星怀摸着吃饱的肚子,不自觉偏过了头,盯着傅衍挺直的背,眼前逐渐恍惚。
什么时候睡着的他倒不知道,但醒来却是因为听见了咳嗽声。
傅衍一手握着方向盘另一手捂着嘴,正很压抑的轻微咳嗽着。
“你不是没休息好吧?”江星怀揉着眼睛坐直,怀疑看着他,“你这是感冒了啊。”
“……好像是。”傅衍蹙眉踩下刹车。
“什么叫好像啊,就是啊,你好歹医药专业的呢,真是研究肾宝片的?你红糖水喝完了没有?”江星怀说完又连连摆手,扭身从后座扯过包,“算了算了,你还是吃药,我包里有药,”
傅衍一句话都没来得及说,药就被怼在了嘴边。
“我——”
“快,水。”江星怀拧开瓶盖给他。
水也送到了手上。
“你快吃药,车我开,这药吃了犯困。”江星怀说完就推门下车了。
傅衍愣了好半天,看着右手里的药,又看着左手里的水叹了口气:“我怎么还让你给照顾了。”
江星怀看着傅衍吃完药,这才启动车子。
傅衍不常生病,他体质对药物也敏感,吃了药,没一会儿就昏昏沉沉。
但他又不放心江星怀一个人开着车,拼命睁着眼睛,醒醒睡睡的,还是睡沉了过去。
江星怀不太熟悉路,开一会儿停一会儿,看着地图还得顾着傅衍。
搞的自己很是繁忙。
直到日头渐落,江星怀又将车停了下来,开始判断着地图。
这会儿已经快五点了,长时间开车,眼睛特酸,他狠狠的揉了揉,确定好方向后,又去看傅衍。
傅衍已经睡了三个多小时了,怎么还没醒?
江星怀按照步骤又去摸了一下傅衍的额头。
手上传过来的温度让江星怀愣了。
“怎么开始发烧了?”江星怀紧紧拧着眉。
上一个路口他停的时候,傅衍额头还没什么温度呢。
傅衍嘴唇动了动,像是在说什么。
江星怀着急的凑过去,伸手摇了摇他:“傅衍!傅衍!叔叔!你醒醒!”
傅衍丝毫没有反应。
江星怀急了:“我操!我操,怎么办?叔叔!我操——”
“江星怀。”傅衍忽然睁开眼睛。
江星怀吓了一跳。
“我跟你约定过什么。”傅衍沉着脸色盯着他。
“什么?”江星怀一脸茫然。
“看来还是得有惩罚。”傅衍坐了起来,捏了捏眉心。
“啊?”江星怀持续茫然。
“等会去做耿老师布置的一道数学题目。”傅衍看着他
江星怀这才反应过来,脑子里闪过约法三章,第一章 不许说脏话。
“我就是刚刚急了,我保证我上次再也不说了,真的。”江星怀笑得狗腿。
“做两道。”傅衍不吃他这套,皱着眉说完又咳了两声。
“要喝水吗?”江星怀连忙转头去找水,却只找到了几个空瓶子,他晃了晃空旷的瓶子,瓶底残余的水还不够打湿嘴唇的。
车上放着的几瓶矿泉水都在之前的路途上已经喝光了。
其它的矿泉水在后备箱放着。
“你等等,我下去给你拿。”江星怀推开车门,跳下车。
“小心腿。”傅衍叮嘱着,也推门下了车,他看了看四周。
停的地方很空旷,视野开阔,车窗外是一片烧光的麦田,还有几十具烧焦勉强能辨别面目的的尸首横亘在田野里。
傅衍走近,看见了地上的弹孔和散落的子弹壳。和一小截被撕下来的布料,那是军用迷彩。
傅衍稍稍松了口气,这里都已经出现了战斗驱逐痕迹,这说明军方已经有所行动了,至少首都这块可能已经开始对感染者进行消除和控制了。
他们接下来的路途可能会轻松一点。
“傅衍!”江星怀站在田埂边喊他,“你干嘛!别看了,等会跳起来咬你一口!”
傅衍没忍住,笑了笑,走过去接过他手上的水。
“还没到你标的位置呢,天还没黑,我们赶紧上车走吧。”江星怀说。
“先不走,原地休息。”傅衍摇头,“你不能再开了。”
“那我们今天睡车里吗?”江星怀弯腰锤了锤自己有些酸涩的小腿。
“嗯。”傅衍蹲了下去,扯开他的裤腿,看了看他的伤口,又按了按他的腿,“走吧,先吃点东西。”
晚饭就没有中饭那么精致了,保温饭盒里的菜饭跟菜已经吃光了。
两人刚就着水吃了点饼干罐头,太阳就下山,天边只剩下很浅薄的一层余晖。
“洗洗手脸。”傅衍说着去打开后备箱,准备去提那一大罐生活用水。
“你别动,我来提。”江星怀立马挤开他,单手就把那大桶的储备水提了下来,又拿了个压缩脸盆,倒满水:“洗吧。”
“照顾人上瘾是吧。”傅衍看着他积极的样子哑然失笑,浸湿毛巾后又拧干,先给他脸上擦了一把。
“我也给你擦。”江星怀找到新的乐趣,拿过毛巾,在水里又拧了拧,呼在了傅衍脸上搓着。
傅衍说他照顾人有瘾也没说错。
他确实挺享受这个过程的,照顾人的感觉挺不赖。他从小没有照顾过别人,也没谁需要他照顾。
他之前跟傅衍说小学老师布置给爸爸洗脚给妈妈按肩那事儿他确实没干过。
但他那时候提过。可是结果是他爸说忙,他妈让他离远点。
这种……怎么说呢,捧着热乎乎的心凑过去很怕遇见‘冷漠’两个字。
又刺又扎的,太难受了,所以他再也没有干过这种傻事,主动示好什么的。
两人洗漱完,天色就暗了下来。
后座椅子放倒,两人并排躺着,弯着腿挤在一块儿。
停的这块地方特别安静,除了微微开着的窗户缝里透过来的风声,就没有其他的声音了
江星怀趴睡在椅子上,咬着笔头,神情艰难。
“不会可以问我。”傅衍替他打着光。
“今天没星星。”江星怀叹气看着窗外,“明天估计还得下雨。”
“这题你先看给出的条件。”傅衍伸手指着题目,“你看这里,已知条件是ab线和——”
“啊我好困,眼睛好疼。”江星怀耍赖皮闭上眼睛。
傅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