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饭没吃,柳纭娘挺饿……其实齐母送了,柳纭娘没什么胃口,刚好铺子里又忙,等回过头来,饭菜已经凉了。她干脆就没吃。
回家的路上,柳纭娘有些急,觉着自己能嚼下一头牛。刚进院子,就看到家里有客。有一位年长的老人,好像是齐父本家的堂哥。另一位,就是早上才见过的年轻人。
柳纭娘打了个招呼,去厨房帮着摆饭。找了个机会低声问齐母:“我和爹救的就是那个年轻人,他是谁啊?”
“你伯母娘家的侄子,听说前头两个哥哥,他去城里做了帮工,一做二十年,别看他年轻,其实都已三十多岁了。前两天才回来的。”齐母知道得也不多:“你伯父带他上门,是想让我们帮他找个活。”
齐家老两口在镇上,可本家还有许多人住在村里,甚至还有好些人家挺穷的。这种事也不是一两次。
柳纭娘若有所思。
齐母继续道:“我们铺子里缺人手,你一个人太忙,可他……孤男寡女的不太合适,回头让你爹去别的地方打听一下。”
柳纭娘好奇问:“他没有娶妻?”
齐母摇头:“没。”又压低声音:“听说先是定下的未婚妻拖了好几年,结果那边反悔了。后来定的未婚妻是个病秧子,拖两年没了,第三个未婚妻,同样攀了高枝,跑去给东家做了妾……一直蹉跎到现在。这可能就是命!”
过了两日,齐父就帮胡南瑜找着了活计,在齐家铺子斜对面的脂粉铺子做账房先生。
据说胡南瑜前头就是在城里的脂粉铺子做账房先生的,这也算是做回老本行。相比起城里铺子,镇上的铺子要简单得多。于是,柳纭娘就看到他整日都挺闲,还给她送点心。
额……据说是谢礼。
说真的,柳纭娘见识过许多人,最是知道别人对自己的好恶,这胡南瑜似乎对她挺有心的。
罗双云住在镇上,没有去地里磋磨,虽说四十岁,乍一看还挺年轻的,但怎么都比胡南瑜大。
又过两天,胡南瑜在此送了点心过来。
柳纭娘笑吟吟问他:“早就谢过了的,不必这么客气。”
胡南瑜耳朵尖有些红:“我觉得你可能会喜欢吃。”
柳纭娘微微偏着头:“你回来后,有人帮你说亲吗?”
胡南瑜长得挺好,但没有自己的院子。不过,他从城里回来的,手头应该攒了些银子。不可能没人保媒。
他点了点头:“我都给拒了。”
柳纭娘天意外:“为何?”
“不是对的人。”胡南瑜低着头:“我第一个未婚妻,是铺子里的大管事保的媒,定了六年都没完婚。她那边不着急,我也懒得催促……是她心有所属,可那男人已经是有妇之夫,她等了好几年,一直不甘心。后来那边丧妻,彻底没我什么事了。”
倒是两人的媒人急得不行,不过,每每提及,二人都不热衷,久而久之,就将事情搁到了一边。
柳纭娘笑了:“那你遇着对的人了吗?”
胡南瑜将点心往她面前一推:“这种不太甜,你尝尝。”
多余的话不再说,转身急匆匆跑了。
柳纭娘捏着点心,忽地笑了出来。
转眼过去了两月,齐家铺子恢复了以往的热闹。这天万府又有人来。
来的是一个婆子,还带着一张大红烫金的帖子,那是一张喜帖。
齐传明要再娶了。
婆子站在门口,趾高气扬地道:“说起来也不是外人,主子吩咐了,明老爷娶妻是件大事,有必要告知你们一声,特意让奴婢走一趟。明老爷的未婚妻是城里大户杨家的女儿,两人算是门当户对,日后……你们收起那些不该有的心思。”
最后一句,是对着柳纭娘说的。
齐母气得慌:“你到这里来的事,传明知不知道?”
婆子似乎没想到她会问出这种话,有些意外:“明老爷当然知道。”
齐父:“……”这个混账!
407.最后一个婆婆 十三 娶妻就娶……
娶妻就娶妻吧, 还特意回来告知一声。
多年夫妻感情,在齐传明眼中算什么?
齐父认为,齐传明这就是回来炫耀的, 也是为了警告女儿。他以前不觉得儿子有多大的毛病,可现在看来,这性子实在是恶劣。
“若是没记错, 万府已经给了我不少谢礼。我女儿也已与他和离, 两人根本就没关系了, 他娶不娶妻, 又娶了谁,没必要告诉我们。”
齐母也气得够呛:“我们曾经是一家人, 可现在已经不是。按理说, 相识多年的人娶妻, 我们合该送上一份贺礼,可这离得太远,家世悬殊太多,再来往也不合适。所以, 这贺礼就不送了。请回吧!”
老两口有志一同地赶婆子离开,婆子见状, 却并不生气,反而绽开了笑容。
看婆子笑着离开, 老两口面面相觑。齐母狠狠道:“这次来试探我们的吧?”
齐父颔首:“应该是的。”
万府那边应该是不喜欢老两口插手齐传明的事, 他们撒手不管, 才是那边想要的结果。
齐父回过头, 气得胸口起伏,突然将眼神落在了柳纭娘身上:“我看你和南瑜相处得不错,他那边怎么说的?”
柳纭娘愣了下, 不明白事情怎么扯到了自己身上。
齐母接话:“我都听说了你们俩来往的事,你也不是初婚,若是合适就赶紧定下。我觉得南瑜不错,反正他也没地方住,就招上门女婿。”
柳纭娘哭笑不得。
齐父见她不抵触,就知道自己猜对了,当即拍板道:“我去找媒人上门提亲。”
说干就干,话音落下,人已经出了门。
柳纭娘:“……”这么急?
不过,两人虽然没有说破,但都心照不宣,那边应该不会拒绝。果不其然,稍晚一些的时候,齐父醉醺醺回来了,但挺高兴的。
他醉眼朦胧地轮着拳头:“那小子要是敢对不起你,回头我收拾他。”
送齐父回来的就是胡南瑜,他面对柳纭娘时有些不好意思:“那什么,我不会给他揍我的机会。”
言下之意,他不会做对不起她的事。
柳纭娘笑着看着他:“我相信你。”
胡南瑜说出这话时,心中很是忐忑,因为齐父说定亲的事是他自己做的决定。胡南瑜害怕她不知情……如果她拒绝的话,这门已经定下来的亲事可能还会有变。
两人相处得不多,但胡南瑜就是觉得没人能强迫得了她。除非她心甘情愿,否则,二人的事基本没可能。
听到她这话,胡南瑜心情瞬间就愉悦起来,整个人像是飞到了空中,晕晕乎乎的。
“那……”胡南瑜试探着道:“这回我就先走了,改天我再上门拜访?”
两人定下了亲事,镇上的人都挺意外。不过,胡南瑜耽搁这么久还没成亲,自己又没有院子,回来这么久也没听说他攒了多少银子,别人提亲他还拒绝……说不准就是穷的。
这穷小子入赘齐家,也是一条出路嘛。
定下亲事的二人来往比以前亲密多了,柳纭娘再次去城里进货时,在街上转悠了两圈,后来租下了一间铺子,又找了两位大夫坐堂,主要卖的是各种丸药。有养生的,安神的,保胎的,还有壮阳的。
铺子开张后,各种丸药卖疯了。卖的最好的就属壮阳药丸和祛疤膏。
这两样药效特别好,几乎是用药就会见效。
城里做着生意,柳纭娘就得经常去,胡南瑜还辞了账房先生的活儿,成了她的账房。
城里多了这么一间铺子,颇引人注意。万府就是做药材发家的,名下有两件大医馆,对着这间新冒出来的卖着新奇药丸的铺子,自然是格外上心。
他们想要买方子,可一直找不到东家。
堵了好几次,总算找着了柳纭娘。大概是万府真的想要方子,前来见柳纭娘还是个熟人。
正是如今万府的大老爷万长青。
柳纭娘在柜台后面查看账簿,边上胡南瑜正在扒拉算珠,抬眼看到他时,柳纭娘还愣了一下:“你有事?”
她对着这个人没什么好感,康氏做的那些事,要说万长青不知道,她是不信的。当即看了一眼后面柜子上大大小小的瓷瓶:“万老爷是来买药的?”
说着话,手指在壮阳药那一排划过。
万长青脸都黑了:“你是东家?”
柳纭娘颔首。
万长青之前打听到的消息是,东家是一个镇上来的女子,他听到镇子名,还觉得有些耳熟。却从来没想到会与曾经的弟媳妇扯上关系。他看到人,心里挺意外,却还是不信邪地问了出来。
得到确切的答复,他心中最后一丝侥幸尽去,皱眉问:“你从哪来的方子?”
如果齐家有这么好的东西,也不会开杂货铺了。
“机缘巧合,偶然得知。”柳纭娘见他一脸不信,嘲讽道:“你们万府几代的积累,应该也攒下了不少秘方,难道你们会把那些秘方的来处告诉外人?”
万长青:“……”那绝对不会。
他正色道:“我上门是来谈生意的。”
柳纭娘点了点头:“城里有几间医馆也从我们铺子里拿药丸,拿得足够多,价钱可以商量。以我们卖价的七成拿走,你们卖什么价,那是你们自己的事,自负盈亏。”
城里的铺子寸土寸金,七成拿过去,根本没什么赚头。也就是给铺子里打响名气……万一有的人非要买药丸,而自家铺子又没有,那病人久而久之就不来了。
“我想买方子。”
柳纭娘哧一声笑了出来:“我买你们万府的方子,你卖不卖?”
万长青脸色愈发难看。
凡事有底蕴的大家族,都会买下不少方子备着。这就和庄户人家攒地是一样的,能越买越多,但却不能越来越少。万府如今蒸蒸日上,怎么可能把方子往外卖?
“你这脸拉得比马脸还长。”柳纭娘嘲讽道:“我可不欠你们家的银子,摆个臭脸给谁看?”
万长青瞪她一眼,拂袖而去。
胡南瑜看着他背影:“这就是你说的那个万家大老爷?”
柳纭娘点了点头。
胡南瑜若有所思:“他还这么风光,齐传明在做什么?”
如果齐传明得力一点,早就该把人撵出去了才对。
*
“爹,你猜那个开药丸铺子的妇人是谁?”万长青直接去找了父亲,这也是没法子的事,父亲身子硬朗,并没有放权下来的想法。
万父埋首在一堆账本里,闻言抬头,对儿子在卖关子的说话方法很是不满:“有话就直说。”
万长青心中不忿:“那铺子是罗双云开的。”
万父想了一下,才想起这人是谁,他满脸惊讶:“她不是回镇上了吗?”顿了顿,又道:“齐家应该没有这些方子,我都没听传明提起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