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你说什么呢……”
  段乐童刚才还能强忍着不落泪,现在一听到母亲的话,眼泪就再也忍不住了。
  “我都听,听她们说了,如果不是你把我捡回去的话,我可能会活生生冻死,你虽然没有生我,但是你把我养大了啊。”
  她紧紧抱着母亲,抽泣道,“不管怎么样,你永远都是我妈妈,我不会离开你的……”
  段妈妈的情绪一下就失控了,抱着女儿呜呜咽咽的哭了起来。
  卫奶奶刚刚还在好言好语的劝着,现在见着母女两人像是生死别离一样悲痛,立刻傻了眼了。
  “等等等等,我说竹笋你哭了半天哭什么呢,合着是因为这件事啊!”
  “诶呀,你们这是闹什么呢,童童都成年了,还结婚了,又不可能说是两家人抢一个孩子,抢不着的那个就只能以泪洗面了!”
  “现在多方便啊,就算住的再怎么远,坐火车不是一下子就到了吗?更何况咱们挨得多近啊,两个小时就到了,童童是被你养大的,那就是你女儿,童童是老张家的亲生孩子,那也是他们的女儿,但是这两个不冲突啊!”
  卫奶奶理直气壮道,“谁说一个姑娘不能有两个妈的,童童对着你也喊妈,对着程缪也可以喊妈,对着我喊奶奶,对张老太也喊奶奶,这算下来,童童一下子多了这么多人疼,你该高兴才对!”
  段妈妈的眼泪还在眼眶要落不落的,人直接被卫奶奶给说懵了。
  这么想想,好像是的啊。
  张家也从来没有说过要让童童和她断绝关系,一直说的是来看看孩子。
  段乐童也反应过来了,她其实在桌子前的时候就应该知道张家的意思,但出来一看见母亲哭成这样,就没忍住跟着一起哭了。
  可其实,她只是多了亲人,妈妈也还是她的妈妈啊。
  母女两个面面相觑,都有些茫然。
  卫奶奶不客气的笑话她们,“可算是看出来是竹笋你把童童养大的了,看看你们娘俩这红着眼睛互相看的样,行了行了别看了,咱们赶紧进去,以后啊,竹笋你就和张家当做亲戚来处着,准保没错。”
  她看着母女两个乖乖听话往前走了,忍不住生出了一种高处不胜寒的得意来。
  这天底下,咋会有她这么能耐的人呢?
  她咋就这么聪明呢?
  怨不得明言这么聪明这么懂事呢。
  随奶啊!
  ***
  卫明言手上钱不少,看着这一大家子,干脆在京城买了一座四合院。
  手续之类的自然有他的万能助理去办,他只需要负责给钱就好。
  卫奶奶乐呵呵的带着大家搬了进去。
  段乐童渐渐适应了多了一个妈妈和奶奶的感觉。
  别看程缪现在这副利落的风风火火的样子,当初也是一个温温柔柔的女人,看着像极了自己年轻时候的女儿,她拿起了十几年都没有碰过的针线活,给段乐童做出了一身漂亮好看的衣服来。
  张老太是最先和段乐童亲近起来的。
  可以说,她彻底的推翻了段乐童对于亲奶奶的印象,面前这个慈眉善目的老太太,简直和那个村子里的段奶奶有着天翻地覆的差别。
  她总是笑呵呵的看着她,只要段乐童一放假,就变着法的做好吃的,恨不得将菜摆满一桌子,望向她的眼中,永远都满满的是慈爱。
  再加上段妈妈和卫奶奶,一屋子里四个女人,全都将段乐童看成了掌上宝,心头肉。
  至于张县长,他还没来,至于原因,程缪只说是她让他去办点事,估摸着要等上两天才行。
  段乐童根本没有心思去想这个亲生父亲迟迟未来是不是不喜欢自己,可能是因为从小到的生活环境培养,她是一个很知足的人,多出来两位亲人疼爱,已经让她连续好几天都是好心情,就连上着课唇角都忍不住的带笑了。
  曾经她会去想是不是自己哪里做得不对段奶奶才会不喜欢她。
  她曾经以为的春树姐她们懂事乖巧能干才讨卫奶奶开心,原来是错误的。
  和亲生奶奶相认后,她才知道,作为孙女,她什么都不用做,奶奶就会非常疼爱她,将她当做掌上明珠一般的疼宠。
  而最让段乐童开心的,还是段妈妈的神情也跟着一天天的开心起来。
  程缪带着段妈妈一起开始做衣服生意,这还是春树姐妹两个给她们带来的灵感,两人针线活都不错,盘下了一个门面,就开始捣鼓。
  段妈妈现在是卖出去一件她做的衣服就有提成,当第一件衣服卖出去的时候,她拿着自己挣的钱,突然有一种,即使没有那段老三,自己也可以活的很好的感觉。
  段妈妈脾气好,程缪又对她满满都是感激,两人相处了几天,关系便好的跟亲姐妹一样,吃得好,住的好,女儿又在近前,无聊了还可以和程缪一起聊聊天,和顾客说说话,段妈妈因为这些年操劳而早早长出来的皱纹都仿佛变少了一般。
  卫奶奶更是住的舒坦,她刚搬来第二天就将周围的邻居们打探了个清楚,快速的和附近的老太太们相熟起来,每天相约着一块去公园打太极,天天喜笑颜开的,丝毫没有想家的迹象。
  反正现在春草在上学,家里也只剩下了那四个土豆蛋子,又不是小孩子了,难不成离了老娘就不能活了吗?
  土豆蛋子还不好养活,往土里一扔,浇点水就行!
  愉快的将四个土豆蛋子抛在脑后,卫奶奶彻底在京城扎了根,每天打打太极,和老姐妹们逛逛街,生活美滋滋。
  学校里,从来都是只顾着看书的高冷女神段乐童一反常态的这么高兴也引起了别人的注意。
  金雅雅直接强行理解为她这么开心是因为上一次那么多人道歉出了大大的风头。
  她瞅准了当初因为第一个站出来所以也被批判的更加厉害的同学,故作不经意道,“你看段乐童,连累其他同学受批评她就那么高兴吗?”
  这名同学啪的合上了自己的书,神情不赞同的望向金雅雅,“同学,我推荐你去看看增广贤文,尤其是里面的一句,说人是非者,必是是非人,我想,应该很适合你。”
  金雅雅能考上南大,当然也不会不理解这一句的意思,她脸色被气的青青白白,冷哼一声,“不识好人心!”
  身后那名同学不在意的继续打开书看,上一次本来就是他们做的不对,卫明言都已经帮他们跟校长说情,将五个月的扫厕所改成了四个月,这才是真正的君子,岂是背后说人是非的人可以议论的。
  金雅雅一连找了好几个当时站在台上的学生,偏偏他们态度古怪,明明被连累的惩罚了,还去感激害他们被惩罚的人。
  她几乎要以为这些人脑子有问题,难不成扫厕所还能让人扫坏脑子吗?
  金雅雅屡战屡败,却越挫越勇。
  她的目光,放在了最近变化越来越大的段乐童身上。
  那身衣服,少说也要几百块,还有那块手表,她都没有,她脖子上甚至还多了一条漂亮的项链。
  一个穷乡下出来的,哪里有钱买这些东西,除了卫明言送的,她想不出别的理由来。
  越是这样,金雅雅就越是嫉恨。
  她想要像是上次一样在全校流传段乐童靠着卫明言过活,结果那些没用的家伙们像是被吓破了胆,没有一个人愿意背后议论段乐童。
  而就在这个时候,她的室友方一在寝室里抱怨遗失了一块手表,第二天,段乐童手上就戴上了新的手表。
  和方一那一块一模一样。
  金雅雅这段时间找段乐童把柄找的几乎要疯魔,现在逮到这么一个消息,立刻就振奋起来,不顾自己和方一关系不好,拉着方一就去了大教室找段乐童对峙。
  方一满脸的不情愿,“金雅雅,你别闹了,我的手表是我出去吃饭的时候不小心掉的,关段乐童什么事。”
  “怎么就不关她的事了,段乐童,你说,你手表是怎么来的!”
  段乐童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有些不知道怎么说。
  这块手表,是程缪给她,说是她亲生父亲要买给她的。
  而明明不知道这件事的张琳却直接站起来仗义执言,“这手表是童童爸爸买给童童的,金雅雅,你有这个功夫就好好看书,别总把眼睛盯在别人身上行不行!”
  她这句话一出,金雅雅直接就笃定了。
  “谁不知道段乐童爸爸是乡下人,哪有钱给她买手表,编瞎话也要编个像样的!”
  “谁说童童爸爸是乡下人了?当时校长都说了这些不实流言不准再传,不实是什么意思你懂吗??”
  不实?
  金雅雅冷笑一声,这个消息可是她亲自放出去的,她能不知道是真是假吗?
  别的可能是假的,段乐童的爸爸是实打实乡下泥腿子这件事,绝对是真的!
  “段乐童,你不是说这个手表是你爸爸买的吗?那你让你爸爸出来作证啊!”
  她得意洋洋的看着段乐童眼中为难的神色,心情无比的畅快,完全没注意到,一旁的方一望了她一眼,一丝冷漠一闪而过。
  她不知道,面前这个人是怎么做到差点将她害死后还这样上蹿下跳无事发生一样。
  方一是没有证据指正金雅雅,但不代表她不会想着让这个人也吃吃苦头。
  她垂下眼,轻声道,“金雅雅,我相信段乐童的为人,那块手表真的是我不小心丢的,和段乐童没关系。”
  “你相信一个小偷?!”别人越是阻拦,金雅雅就越是振奋的要抹黑段乐童,她笃定,段乐童那个泥腿子的爸爸,绝对买不起这样一块名贵的手表。
  等到事情真相大白,她倒要看看,卫明言还愿不愿意和一个偷东西的女人在一起。
  大教室里的人渐渐没了声音,所有人的关注点都放在了段乐童身上。
  一声温柔的呼喊突然从门口传来,“童童!”
  段乐童刚抬头,张琳就兴奋的大喊了出来,“童童,是叔叔阿姨诶!”
  门外,一向不爱施粉黛的程缪脸上难得抹了粉,穿着毛茸茸的大衣,脖子上挂着圆玉般的珍珠项链,手挽着身穿笔挺衣物,光看架势就知道长居高位的丈夫,笑眯眯的冲着她们的方向招手。
  段乐童还没反应过来呢,就被张琳扶起来,带着往门口跑去。
  张琳问,“叔叔阿姨,你们怎么来了?”
  程缪笑眯眯的,一副贵妇人做派,将女儿拉在身边,温声道,“我和童童她爸正好经过,就想进来看看童童。”
  她只字不提刚才他们坐在学校周围的店面里一等就是两个小时的事,慈爱笑着从包里拿出来首饰盒。
  “童童,妈妈刚才逛街,买了一条和妈妈一样的项链,来,给你戴上。”
  段乐童目光放在了站在程缪身边,眼神难掩激动望着自己的中年男人身上。
  “好啦!多好看,和我年轻的时候一模一样。”
  程缪给女儿戴好了,偏头去看身边的丈夫,“怎么样?咱们女儿好看吧?”
  “好看,真好看。”
  张县长望着段乐童,眼中泛着激动的光,还没忘记自己的台词,“童童啊,爸爸送给你的手表,你戴着好不好?”
  段乐童在看到程缪背对着身后人,冲自己俏皮眨眼后,懵懵懂懂的明白了什么。
  她点了点头,“很好,谢谢……爸爸。”
  张县长脸上立刻笑出了一朵花。
  程缪嫉妒的看了一眼自己的丈夫,又重新端起温婉笑容,看向台上都望着他们的学生们,“童童,上面有你的朋友吗?要不要叫上一起去吃顿饭?”
  满屋子的寂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