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宁站在驿馆外面,见他们回来,急忙迎上前来。
容肆以为出了什么事,便询问道:“怎么了?”
“世子还是自己去瞧瞧吧。”
今天是除夕,虽然驿馆里挂了不少红灯笼,但是也冷清了不少。不曾想他们的院子还是一派热闹,一眼望过去,人几乎都来齐了。
“这是发生什么事了?”
容肆看着这一院的人,不仅秦砚他们在,连权恒也来了,只听他道:“容世子与曦华殿下可让我好等啊。”
容肆把熟睡的容曦交给林月娘,偏头看着跪在地上的几个人,“这些人是谁?”
那几个人身上穿着守卫的衣裳,其中有一个容肆还在驿馆里见过。
“我三哥的人啊。”权恒应得轻描淡写,脸上的笑却难得带了几分诚意,“这份礼物,曦华殿下与容世子可还满意?”
姜酒打了个呵欠,嗓音有些沙哑,“你抓这些人做什么?杀了他们,权慎照样可以继续安插眼线。”
“这还只是个开胃小菜,”权恒拿出了一张薄薄的纸,“这份,才是重礼。”
容肆接过,粗粗扫了几眼,上面都是人名,而且还都是朝云的大臣,明显就是萧沉歌一直在找的朝云奸细。
姜酒嘲弄道:“这份名单,你不拿给傅寒时,拿给我们做什么?”
“许是因为我姓权,皇上对我颇有戒备,而你们就不一样了。”
容肆了然,只怕权恒是想借他们的手,搭上傅寒时这条线。
“四皇子的条件呢?”容肆问。
无利不起早,这大过年的,他在这里等了这么久,总不会是真的给他们白送礼的。
权恒笑眯眯道:“我那妹妹紫宜,虽然娇气了一点,但是模样、才情皆是没得挑,就算不能当皇后,当个贵妃也不差吧?”
姜酒眉角一挑,这权紫宜原来是要和傅寒越联姻的,傅寒时能接受她?
权恒一脸诚恳,“之前在十里山,我设计陷害了皇上,他对我怀有戒心是正常的。不过,不管是我还是皇上,甚至是你们,我们的敌人都是一致的。皇上不信任我,那我也只好来找你们了。”
傅寒时是不会接受权紫宜,但是如果有姜酒他们牵线搭桥,也未必没有可能。
“可是,我们有什么好处呢?”姜酒问。
权恒薄唇微弯,“我知道殿下一直在找一个人,而我也知道,权慎从九华国带回了一个人,也许就是殿下要找的。”
虽然权慎在大幽几乎只手遮天,连太子权怀都奈何他不得,但是权恒能和权慎对抗,多年立于不败之地,也是有几分本事的。
姜酒和容肆没有直接给他答复,权恒也不急,只是说了个期限,再过三日他们便要离开澜京,启程回大幽,姜酒有的是时间考虑。
出了院子,冰冷的夜风迎面吹来,权恒下意识地拽了拽身上的斗篷,抬眼正好和刚回来的燃止视线相撞。
那一张熟悉的脸,在这暗沉的夜里,仍是给权恒不小的冲击。
“阁下留步。”
燃止顿住了脚步,偏眸看他,唇角的笑带着几分凉薄。
“四皇子有事?”
权恒眯着双眸,“我是不是,在哪里见过阁下?”
他轻笑一声,“世间相似的人多了去了,许是四皇子记错了。再说,我从未去过大幽,更不可能见过四皇子了。”
“是么?”权恒喃喃一句,也没有再多说什么,拱手告辞。
只是走了两步,他又忍不住回头看他,那一道挺拔修长的身影,连扬起的紫色衣角都透着几分邪气,与记忆中的人简直天壤之别。
权恒笑着摇了摇头,看来他是魔怔了,竟然会以为,燃止是他的七弟,权忱。
那个可怜的小东西,早就被权慎养得恶犬咬死了,怎么可能还活着?
翌日,众人商量了一番,皆觉得权恒的所谈的合作可以赌一把,容肆注意到格外沉默的燃止,出声询问道:“你觉得如何?”
燃止逗着容曦,脸上虽然挂着笑意,却也带着些许漫不经心。
“什么?”
姜酒道:“就是跟权恒去大幽,萧沉歌的腿还需要沈遇白救治,若有权恒掩护,也能避过权慎的耳目。”
燃止睫毛轻颤,“嗯,挺好。”
姜酒拍板,“行,那就这样决定了。”
秦砚道:“你们去大幽,我再找两个人假扮成你们回九华,这样才不会引起怀疑。”
“我跟秦大人一起回去吧。”燃止忽然道。
容肆顿了一下,“你不跟我们一起去?”
“不了,出来玩了一趟,也累了。叶愔叶情他们都跟着你,保护曦曦不是问题。”
容肆还想问,却被姜酒拦住。
容肆跟秦砚进宫跟傅寒时谈事去了,容曦被林月娘带出去,屋里就只剩下姜酒和燃止两人。
“你不肯去大幽,是因为怕见到权家的人?”
燃止喝了口茶,神色略显松散。
“他们有什么可怕的?只是不想你们太过招摇罢了。”
“多一个人少一个人,对我们来说都一样。”姜酒道:“之前我不问你,是尊重你的隐私,不过现在来看,能让燃止公子都回避的,可不是什么小事。”
燃止放下了茶杯,薄唇扯了扯。
“事大事小,也都过去了,我都不在乎,你又何必追问到底?”
姜酒目光定定地看着他,“不是你说跟权家有仇吗?难道就不想报吗?”
燃止轻笑,“谢了,暂时没这个打算。”
哪怕现在午夜梦回,燃止还是忘不了,那座沉重得压得人透不过气的皇宫,那一张张嚣张而狠厉的嘴脸,那些羞辱,那些折磨,甚至是最后面临死亡的恐惧。
曾经他恨透了生下他,却又折磨他的生母,恨透了漠视他冷落他的父皇,恨透了那些以羞辱他欺凌他为乐的兄弟姐妹,也恨透了那些捧高踩低的奴才。
大幽于他来说是噩梦,但是这个噩梦,从他被容骁救回来的时候便终结了。
这些年他在星云宫长大,若想报仇,有大把的机会,可是后来,他真的觉得那些已经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