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肆与秦砚他们往余长初的军营走去,正巧看见了几名士兵正在营地内的空地上决斗。说是决斗,更像是打架,几个十来岁的小子扭成一团,你不让我,我不让你,各个斗得面红耳赤,面目狰狞。最后一名少年被丢了出来,这场“决斗”才结束。
他穿着一身不太合身的盔甲,唇红齿白,一双眸子似寒星般泛着光,十来岁的年纪,身板比其他人要瘦削一些。此时他脸上挂着不甘与愤怒,捏着拳头吼道:“你们以多欺少,我不服!再来!”
其他小子哄然大笑,旁边看热闹的老兵也带着几分嘲笑劝道:“小公子,我看算了吧,战场上可不论什么以多欺少,打得赢才是本事。你年纪尚浅,吃不了这个苦,还是听将军的话,回家去吧。”
“就是。”有人酸溜溜道:“好好在家当个少爷不好吗?干嘛非得来军营拖后腿?”
他们这些人,要不是家里穷得揭不开锅,谁愿意上战场拼命?
余亦寒忍着他们的嘲笑,捏紧了拳头,那跟纸片似的身躯,看似没什么力量,可容肆却在他身上看到了难得的坚韧与毅力。
余长初的亲兵卫出来迎接容肆他们,也正巧看见了这场闹剧,其他人一看见他,立马一哄而散,唯独余亦寒站在原处,低着头不说话。
“容世子,秦大人,这边请。”道罢,他又看向余亦寒,叹了口气,无奈道:“小公子,将军也请你过去。”
余长初出行不便,只能在营帐内等他们,容肆进去后,便把容曦交给了林绾绾抱着,与余长初议事去了。
容曦咬着手指头,盯着站在营帐门口的余亦寒,那直勾勾的眼神,看得余亦寒都消了几分火气。
他不认得他们,但是能让余长初如此重视,身份定然也不一般。
余亦寒犹豫了一下,还是走了过去。
林绾绾看着这模样俊俏的小少年,想起刚才在外面他一个打四个,顿时笑道:“你叫什么?”
“余亦寒。”他的嗓音还脆生生的,分明是娇养出来的公子哥。
“姓余?”林绾绾挑眉,“余将军是你什么人?”
他低着头,说道:“我叔叔。”
余家人丁单薄,尤其余家的男人,几乎都是折在沙场上,这也让余家的女眷,对余亦寒这个独苗苗格外宠爱。余亦寒从小就是泡在蜜罐里长大的,他也跟其他小孩一样,喜欢吃糖,喜欢听故事,离不开娘亲。但是渐渐长大了,尤其在余老将军突然战死,他也开始明白了事理,知晓了自己身上的责任,便不管不顾地进了军营。
“余将军是你叔叔,你还怕那几个小兵?”
余亦寒硬着脖子,凶巴巴道:“我才不怕他们!若是单打独斗,他们未必是我的对手!”
“战场上可没有什么单打独斗,我看他们说得也没错,就你这样,还不如回家得了。”
余亦寒气呼呼地捏着拳头,放下狠话道:“我一定会成为跟我叔叔一样厉害的将军的!”
容曦拍着小手,笑眯眯地吐着口水泡泡,像是在表扬他一样。
林绾绾噗嗤一笑,捏了捏容曦的脸颊,“曦曦是在笑什么啊?”
容曦笑得更加灿烂了,那黑葡萄似的眼睛都弯成了月牙。
余亦寒看着她那张肉乎乎的小脸,顿时就泄了气势,红了脸。
他还从未见过这么漂亮的小娃娃。
另一边,容肆他们几人正围着沙盘,听着余长初讲解北关目前的局势。
北关是一道月牙形的关口,弧口朝内,而他们驻扎之地,也是月牙的正中间,这也是跟大幽接壤之处。北关周围山脉连绵不断,易守难攻,但也正因为山势崎岖,他们也很难各个地方都设置岗哨,这也极其容易让敌军钻了空子。
容肆撑着手,俯视着整个沙盘,每一处岗哨,每一条山道,每一条河,他都默默记在了心里。
“余老将军是在什么时候出事的?”秦砚忽然问道。
余长初的手僵了一下,忍着沉痛,颤抖着手指着一个山谷。
“这里。”他沙哑着声音道:“祖父原本听说这附近出现了敌军,唯恐他们从山谷里潜伏进来,直逼我们后方,特地亲自带人前去,不曾想却中了圈套。”
“那余将军和贺世子呢?”
“听闻祖父出事,我和锦朝连夜赶去,却在这里遭遇了伏击。”他指着一处弯道,“这里是一处陡坡,一面是峭壁,一面是山崖,也是我们大意了,根本没料到对方会藏身在悬崖下,一时不慎便中了招。锦朝为了护我坠落崖底,而我也受了重伤,等我再醒来,人就已经在营地了。”
容肆面色凝重,“可去崖下找过了?”
余长初点点头,眸色暗淡,“找过很多次了,可是还是一无所获。”
秦砚道:“人若死了,好歹还有一具尸体,若是连尸体都没找到,这说明贺世子未必出事了。”
余长初和贺蓁然他们也是抱着同样的侥幸,所以到现在都没有放弃搜寻。
贺锦朝的事,现在一时半会也急不得,容肆转而问道:“余将军,你可有北关所有士兵的名册?”
余长初愣了一下,“容世子这是何意?”
容肆将他们的怀疑与他说了,余长初不傻,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脸色凝重道:“北关的士兵几万,这一次又招了不少新兵,若要从此处查找你说的那些人,怕是不容易。不过,这件事非同小可,我会尽力让人去盘查,看看能不能找到蛛丝马迹。”
容肆颔首,余长初他自然是信得过的。
一个脑袋鬼鬼祟祟地探了出来,颤颤巍巍地伸出了手。
“那个……我可能知道那些人在哪里……”
余长初皱着眉头,“亦寒,别胡闹。”
“我没胡闹!”余亦寒急了,“上次我去山里掏鸟蛋,碰过一群老兵,我以为他们是来巡逻的,怕被他们发现,就躲在树上没敢露面。现在想想,他们的行迹非常可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