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乎柳知返的意料,那百余丈高的黑色石门,被柳知返轻轻一推就推开了一个缝隙,足以通过一个成年男子,这门比城墙还厚,从门缝里走进就像走在一条狭窄而高耸的巷道中,两侧门扇上雕刻着那些狰狞恐怖的石刻,用凶恶的眼睛盯着柳知返,若不是明知这时无数万年前的石刻,真好似活了一般。
头顶呼呼一阵鼓风般的声响,亮起数十盏巨大的火盆,里面不止燃烧着什么东西,时隔无尽岁月竟然还能燃烧。
只是那紫色的火焰和火焰中发出的瘆人哀嚎,让人不禁毛骨悚然。
“你可知那火盆中燃烧的是什么?”紫尧的残念问柳知返,虽然他只是一个白色的幻影,但柳知返还是看出他模糊脸上的那一抹冷笑。
柳知返仰头眯着眼睛看了一会儿,说道,“里面烧着的,是人类和妖兽的魂魄!所以才伴随着这阵阵瘆人的哀嚎!”
紫尧残念说道,“仙魔之战是上古之前,黎明之初发生的事情,那时候你们人类还像猴子一样在地上爬,经过这无尽的岁月,当年古魔一族注入这些火盆中的人类和野兽的魂魄早就散了。”
“但这些火盆里面倾注着古魔的力量,古魔的阴煞之力会吸引冥界无主的幽魂汇聚在那些火盆里面,而你身上的魔祖气息,引起了早已熄灭的火盆中那些古魔气息的共鸣,这才使沉寂万年的火盆重新燃烧,只要冥界幽魂不绝,这些燃烧灵魂的火盆就循环往复永不熄灭。”
柳知返耸耸肩,“那又如何,至少这里亮了许多,虽然那些哀嚎让人听了生厌!”
紫尧残念摇头叹了口气,看着柳知返说道,“真不愧是魔祖残魂的转世,冷漠心狠若此,虽然我保留的记忆不全,但我却知道,在仙魔时代,你们人类是作为古魔的食物而存在的,和你们眼中的鸡鸭猪狗差不多,魔族发明了一百多种烹饪人类的方法,动辄剥皮剔骨,活生生地将人扔到锅里面煮了,要么将年幼的女童用铁签子从幽户一直穿透脑子,然后架在火堆上烤,残忍至极。”
柳知返指着石门上的一个石刻说道,“你说的是那副石刻吗?”
紫尧哼了一声,“说实话吧,其实我怕你在这里被魔祖的残存意志侵蚀了神智,变成另一个魔祖!”
“你想多了!”柳知返摇头道,“什么古魔,什么魔祖,一群消失了千万年的东西,怎么可能还残留意志。与其担心这些有的没的,不如和我说说这魔祖的宫殿里有什么奥秘,既然你曾经来过这里,那想必对这里很是熟悉了。”
紫尧说道,“首先纠正你一点,来过这里的是紫尧,而我只是他的一缕残念因为憎恨司徒氏而产生的怨灵,也仅仅保留了他的部分记忆,何况就算我有他完整的记忆,当年他也仅仅是跟着九彩仙姬和仙族征讨到这里,而不是来游玩的,自然对这里也不甚了解。”
“或许紫川知道的都比我多,来之前你怎么不问问她?”
柳知返哼了一声,“来之前我怎么知道会被那骷髅怪带到黑冥涧底层,又怎么会知道这里竟然是进入魔祖宫殿的大门!”
头顶的火盆从石门门口一直延伸到黑暗的深处,虽然看不见边际,但猜也猜得到这里定然极为广阔空旷,否则也容纳不下魔祖如山的身躯。
紫尧摊手说道,“你现在唯一的选择就是一条道走到黑,要是魔祖宫殿的尽头有出口,或许你还有离开这里的时候,否则----哼哼,你恐怕就要留在这里成为一个活死人!”
柳知返恨恨瞪了他一眼,咧嘴道,“你竟然也会牙尖嘴利,以前我怎么没发现你是个让人如此讨厌的家伙!”
“我睡得好好的,突然就被你意识底层的魔祖意志赶了出来,换做是谁都有些起床气!”
沿着火盆一直往深处走,渐渐发现原来这是一条十分宽阔的甬道,左右两侧是碎裂的石壁和一根根粗大的石柱,大多数都已经坍塌,断壁残垣上还刻着道道深痕。
但从那些废墟上来看,古魔一族并非是后世传说中那些狰狞凶恶,野蛮粗鲁的怪物,许多魔族的雕刻建筑甚至比人类更为精美恢弘。
往前走不断有向下的石阶,这条甬道一直往下延伸,不知尽头在何处。
诡异的昏暗之中只有头顶燃烧着魂魄的火盆发出呼呼的声响和那些幽魂的哀嚎,柳知返听得久了也便习惯了。
“紫尧,我倒是想问你一件事!”
白色的人影说道,“说了很多遍了,我不是紫尧!”
“但你总得有个名字,总叫你‘紫尧的怨念’这名字太长了!听起来也难听。”
“那你叫我白尧好了,为了和紫尧区别!”
“你还恨着司徒氏?”柳知返扛着刀扭头问。
白尧沉默了片刻,然后摇了摇头,“原本是恨着的,尤其是司徒月婵死后,更让我对那个家族恨之入骨,但仙灵岛当我看见紫尧留给司徒鸾羽的那缕残魂之后,我就不恨了!”
“为什么?”
“因为也许有那么一种可能,司徒天舞并不是真的背叛紫尧!虽然这只是一个猜测,但也足够了!”
“那你为什么还不消散,司徒鸾羽那等执念都在仙灵岛散去,你为何还占据在我的魂魄之中不肯走?”
白尧一滞,然后怪笑了两声,“司徒天舞早已死去,但是---司徒月婵还有复活的可能,她是天舞的转世,而我是因对司徒天舞的憎恨和思念而生----”
柳知返一听顿时大怒,“你敢打月婵的主意!”
白尧摆手道,“你别误会,司徒月婵是我还存在的最后执念,若是这份执念也散去,那我也不复存在了,起码在彻底消散之前,我还想再看一眼她的脸!”
柳知返撇撇嘴哼了一声,“你是知道月婵的,这话要是她听见,不知会怎么嘲讽不屑你!你这家伙当初就诓骗了我,而且月婵眼睛上的魂魄可就是你吞掉的。”
白尧否认说道,“那并不是我,至少不是现在的我!何况就算我欠你们一些,但这么多年我可不止一次保护过你们,当初你离开生死炉的核心时,还个什么都不是的人类小子,没有我你不知道死了多少次了!”
柳知返一想他说的倒也有理,便不再理会他。
不知在甬道中走了多久,终于前面传来阵阵彻骨阴森的冷风,而头顶的火盆也变得越来越少,隐约之间可见前面渐渐有了光亮。
貌似这条甬道要到尽头了。一股阴风吹了过来,在甬道内打着旋儿从柳知返身边吹过,带来一阵彻骨寒意,阴风中突然飘出几道黑色的影子,似是黑雾裹着几具黑色的人类骨架,眼窝里冒着红光,奔着柳知返的活人气息就扑了过来。
柳知返一刀将几具怒鬼砍了粉碎,说道,“前面应该就是甬道的尽头了!这几只怒鬼浑身都是浓郁精纯的死气,和鬼王所在的阴阳交界处鬼物身上的浑浊死气不同,恐怕前面就是冥界?”
想不到没能从黑冥涧另一侧的鬼门进入,反而从黑冥涧底魔祖的宫殿进入了真正的冥界。
越靠近尽头,周围石墙和石柱坍塌的就越是厉害,落下的乱石挡住了前面的通道,只从碎石之间的间隙透过几缕昏暗的光芒。
“这里被堵住了!”白尧说道,“但我感觉得到这些乱石后面,恐怕就是魔祖的葬身之所。”
柳知返伸掌按在了乱石之上,深吸了口凉气,手中劲力骤然爆开,就听轰隆一声,那些乱石被他的掌劲震开。
前面的世界豁然开朗。
柳知返脚前一丈处便是万丈深渊,原来他们所在的巨大甬道从中间断开,他正站在断裂缺口处。
眼前的一幕纵然是柳知返,也不由得吃了一惊,只见在万丈深渊中,无尽黑雾之内,濛濛中有一具巨大的骨架趴在那里。
那如山般的骨架大部分都被黑雾笼罩着,只露出一个头部,而这头部上连接着密密麻麻数不清的白色骷髅头,无数骷髅头簇拥着中间一颗最大的头骨,上面长着一根根锋利的长角,有的已然折断,有的却还锋利无比。
骷髅头下面连接着一根根比那石柱还粗壮的巨骨,好似这巨物的肋骨,在黑雾缭绕中透着一股阴寒!
虽然看不清它的全部的面目,但从那密密麻麻的骷髅头可以看出,这巨大的骨架似乎就是之前那座石门上顶端雕刻着的那只怪物。
“这莫非就是魔祖的遗骸?”柳知返难掩语气中的惊讶。
白尧点点头,正待要说话,忽然神色一变,露出惊惶的神色,“我好像闻到一股让人讨厌的味道。”
柳知返也感觉到一股异样的气息正在逼近,他猛地一抬头,只见对面的甬道中,有一抹白光闪烁几下,白光的后面隐约有个人影,在黑雾中看不真切,但那白光却着实刺眼,即使这里无尽的幽暗也不能遮掩分毫。
柳知返抬头仔细一看,不由得大吃一惊,“她怎会在这里!”
对面那道白光中的人影也看见了柳知返。
“居然能在这里看见你,虽然情理之中,却还是出乎我的意料!柳知返,你是来夺被鬼主抢走的那些生死炉死气的吧?”
柳知返说道,“那么你呢?什么东西能让帝释伞不惜冒险来到冥界,冥界那些鬼物对守御圣器可是觊觎已久,就不怕被鬼物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