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知返不接受穆兰神玄的退让,这不仅仅因为罗刹峰门人在这次阴谋中损失惨重,更是因为他不是一个容易妥协的人。
但就在狐灵雅疯狂吞走西国气运之时,从远处废墟中扬起了一只手,那只手曾经很有力,但此时很虚弱,然而就是这只虚弱的手却比穆兰神玄的恳求更有力。
“柳知返,能让她住手吗?”虚弱的声音传来。
虽然风声很大,罗刹峰和钦天监修士打斗的喊喝声很嘈杂,但柳知返依然听到了这个声音。
他循着声音看去,眼神不由得微微一暗。
“柳知返,算我求你!”
柳知返犹豫了片刻,“灵雅,住手吧!”
狐灵雅愕然看着他,她叹了口气,“好吧!”
这一次出乎灵雅的意料,白狐吞天并没有失控,反而很合她的心意,穆兰神玄发动的大气运诛魔大阵此时已经难以维系运转,西皇城内气运流失太多,不足以完成这座阵法,穆兰神玄的身体中爆发出一团团白光,渗入了西皇城地下,他从身负西国气运之体变回了凡人,而天空中的白光也都飞了回去。
这一场纷争,胜负已然开始揭晓。
柳知返向废墟走去,司徒暮影看了眼狐灵雅,“西国的气运被你吸走了?”
灵雅摇摇头,“不是我,事实上我也不知道那些气运到哪里去了,也许散掉了吧!”
“散掉了-----”暮影沉吟说道,“我虽然不是炼气士,但也了解些许,气运只会从一处转到另一处,或者被消耗掉,怎么会无缘无故地散掉!”
灵雅摇摇头,无辜地看着他说道,“难道你以为我还会骗你?”
“荒川阴死地到底是什么地方?你身上有了大妖之气,比当年我在老狐爷身上感受到的还要强大!”
狐灵雅眉开眼笑道,“我们找到了妖族的圣山!”
司徒暮影一愣,点头叹道,“原来如此!狐族横遭大难,族人四散沦落,家园被毁,如今理当否极泰来,理当如此!”
柳知返来到废墟前,将一根断了的柱子推开,露出下面被乱石断木压在下面的女人。
他沉默着看着她,缓缓蹲了下来,伸手将她脸上的尘土抹去,抹了一下发现尘土已经被血黏在了脸上,于是他又抹了第二下,第三下,直到将那张脸变回原来的颜色。
然而原来的颜色也并不白皙。
“你再搓就要将我的脸皮搓掉了!”
柳知返看着她的眼睛说道,“我可从来没想到堂堂大西国长公主殿下,也会像现在这样狼狈!”
穆兰蛮蛟涩然一笑,声音很低,“我本来还打算等你回来嘲笑你来着,现在却反过来了!”
两人沉默了片刻,穆兰蛮蛟呼吸开始变得急促起来,她似是呻吟似是喘息地长长呼了口气,“这种感觉真难受----好疼!”
“她没救了,她气运被夺走,体内生机已绝,经脉尽断,又被这些乱石压在下面,本来不会死的伤现在也活不了!”
司徒暮影在柳知返身后说道。
穆兰蛮蛟有些恼火,“我知道我活不了多久了,用你说?你就不能让我们两个单独待一会儿?”
司徒暮影默默转过身离去,留下了一句话,“有什么话可要尽快了!尤其是向柳知返求情的话!”
穆兰蛮蛟苦笑了一下,她低吟了一声,声音颤抖着问道,“穆兰神玄死了吗?”
柳知返摇摇头,“还没死,不过他活不成!”
“那就好!柳知返,你能不能答应我一件事。”
“能!”
“这么好说话?我听到的柳无道可是个冷血无情的人!”
柳知返叹了口气,“那都是谣言!”
穆兰蛮蛟笑了起来,只是笑的很难看,“答应我,放我族人一马!这件事是穆兰渊和穆兰神玄两个人的主意,其他人是无辜的,穆兰渊----我已经替你杀了,看在我手刃了自己亲生父亲的份上,你放过那些无辜的人!”
柳知返点头,将她扶着靠在一块石头上,“我答应你!”
穆兰蛮蛟松了口气,“那我可以安心地死了----”她缓缓闭上眼,但忽然又睁开,“还有一件事我得求你帮忙!”
柳知返点点头,穆兰蛮蛟说道,“我那个妹妹是个懦弱无能的家伙,但她喜欢你已经很久了,你就算不要她,也得替我照看着,不然她会被人吃的骨头都不剩!”
“你放心好了,我让她跟灵雅她们在一起。”
穆兰蛮蛟摇了摇头,“你就这么怕司徒月婵?”
“比你想象的还要怕!”
穆兰蛮蛟又说道,“我死后,西国无主,穆兰夔就是唯一的人选,我和他有仇,你替我杀了他,就算西国覆灭也不能让他成为新君!”
“我还有个弟弟,叫穆兰凤声,人很好,就是太过软弱谦和,我要你替我将他扶上皇位,谁反对就杀了谁!”
柳知返说道,““你让我放了你族人一马,现在又要我杀了反对者------你临死前还要别人帮你杀人,也不怕下地狱?”
“哼,我正好不知道地狱什么样呢!”
柳知返笑了笑,“是呀,长公主殿下------”他话没说完却发现穆兰蛮蛟的眼睛里已经失去了光彩,他剩下的话留在了肚子里。
灵雅默默走了上来,叹声道,“她是穆兰氏中少有的好人,死在这里可惜了----”
柳知返将穆兰蛮蛟抱了起来,面无表情,“灵雅,我求你一件事!”
灵雅眼神有些担忧地看着他,“知返,你别太难过!你要做什么?”
柳知返低头看着穆兰蛮蛟苍白的脸和无神发灰的眸子,“穆兰蛮蛟虽然身体死了,但她并非寿终正寝,也不是死于不可治的伤势,她是因为命数被斩气机消散所以才会殒命于此,我想要将她的尸身放进妖族大圣的灵池中!”
“这------”灵雅犹豫了起来,妖族大圣是所有妖族心中的圣人,那处水潭也是神圣不可侵犯之地,放一个人类女人的尸体-----
“她还能活过来?”
柳知返摇摇头,“我不知道,如果妖族大圣还活着,用它的妖源滋养,或许有机会让穆兰蛮蛟灵肉合一,魂归躯体,但是现在-----我只是不甘看她就这么死了,要是你不同意那就算了!”
灵雅叹了口气,“要没有你我哪能找到圣山,你都说了我要是拒绝,也未免太不同情理了,你要做什么就去做好了!”
柳知返点了点头,“我就不谢你了!”
灵雅打了他一拳。
柳知返对司徒暮影说道,“暮影,剩下的事情,就交给你了!”
司徒暮影点了下头,两人之间并不需要太多的话语,柳知返说罢抱着穆兰蛮蛟的尸体腾空而起向妖族圣山飞去。
暮影看着他离去的背影说道,“柳知返只是想说服自己罢了。”
“嗯?”灵雅不解地看着他。
暮影说道,“穆兰蛮蛟不可能复活,她气运完全被夺走,就算神仙来了也救不活,除非妖族圣山能将她丢失的气运补回去!柳知返这人有时也太过执拗了些。”
灵雅侧头眨了眨眼,好像有一个念头在脑海中一闪而过,却没有抓住,“西国的气运要是没有散掉,那哪里去了?我的白狐吞天之前吞走的星辰之力最后全都落入了圣山之中,那这些西国气运,莫非也被圣山吸去了-------”
穆兰神玄躺在地上,目光呆滞地看着天空,“一切都完了----”
这是他心里唯一的念头,但很快他又运转起心思,想着怎么才能逃走,只要能逃出去,未尝没有东山再起的机会,他掌控着西国钦天监,对西国气运了解至深,穆兰神玄相信只要给自己时间,将穆兰氏气运恢复到巅峰之时也不是没有可能。
但罗刹峰的人不会给他时间。
然而第一个打破了他幻想的人却不是罗刹峰修士,而是一个他曾经嗤之以鼻,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女人。
“穆兰神玄,你也有今天!”穆兰媚恶狠狠看着他,眼中满是嘲讽戏谑地冷笑。
穆兰神玄睁开眼一看竟然是穆兰媚,他急声道,“速速带本王离开这里,只要你带我逃离这里,我收你做徒弟,教你钦天监秘法!”
穆兰媚哼哼一笑,“你以为我会信你这老东西,我要是救了你到时候你第一个杀的就是我!再说现在西国变天了,我也得带点儿礼物去投名状,将来或许还能当我的媚亲王!”
穆兰媚笑容中的杀机穆兰神玄岂能看不出来,他大骂道,“你这贱人----”
穆兰媚笑看着他,“是呀,我是贱人,现在贱人要砍掉你的脑袋!”说着她手中刀猛地落下,将穆兰神玄的脑袋割了下去,一代大司星穆兰神玄就这么死在了一个贱人的手里。
对于西国人而言,这一天是让他们屈辱的一天,同样也是让他们悲痛的一天,以至于很多年后当回想起这一天还能让许多老人流泪。
他们失去了皇帝陛下,失去了长公主,失去了夔王子,失去了神亲王,奇亲王,风亲王,还有不计其数的达官显贵,皇子王孙。
穆兰氏从此不复当年的强盛,再无法和知北皇朝皇甫氏并称为两大修士皇朝。
但这一场纷争罗刹峰同样损失惨重,本来柳知返从罗刹峰带出外门弟子四百余人,还有一些忠心的仆从不肯接受遣散也跟着来到了西国,总共约五百人。
但这一天过后罗刹峰外门弟子只剩下二两人左右,剩下那两百多人一半儿叛变,一半儿被叛变的弟子伙同西国修士所杀。
三天之后,西皇城皇宫大院之中,八十余人被捆得严严实实跪在地上,有的低头不语,有的瑟瑟发抖,也有的眼露凶光。
他们都是叛变的罗刹峰修士。
站在他们面前的是剩下的罗刹峰门人,在穆兰神玄死后西皇城内已经没有多少强大的西国修士了,司徒暮影和易春云等人杀死了最后抵抗者又追了一千余里,派出所有剩下的门人才将所有背叛者抓了回来。
柳知返刚一回来就开始审判背叛罗刹峰的修士。
面对着面无表情却邪气森森的柳知返,这些背叛者再没半点儿硬气可言。
柳知返看着为数不多的还在冷笑不屑的一个高大男子,问道,“程耀,我本来还颇为看重你。”
“为什么!”
“为什么?”程耀冷笑一声,目光却转向了如烟,“因为你处事不公,识人不明,我程耀哪点不如那个贱人,凭什么她成了内门,我却依然是外门弟子?哼哼,罗刹峰谁不知道她曾经夜奔于你,自荐枕席,我看这内门的位子是睡来的吧。”
如烟怒道,“我和七师兄是清白的,那一晚他什么都没干!”
“我呸,谁信呀!”程耀一口口水吐到如烟脚下,“男人还有不好色的?大家都是男人装什么蒜,要论真本事,你如烟两个也不如我程耀,只不过我程耀是个大好男儿,不是娘们儿。”
柳知返一言不发,如烟看了看柳知返脸色,知道七师兄现在心情一定不太好,她不屑说道,“师兄,这蠢材觉得比我强,你将他放开,让我和他打一场,看看我这个内门的位子是不是睡来的!”
柳知返看了她一眼,突然抬手对着程耀就是一掌,掌劲将他的脑袋拍得粉碎,“和这种蠢货有什么可废话的!”
他眯着眼睛扫视所有背叛者,“罗刹峰自古以来背叛师门的不可胜数,咱们师父罗门当年杀了他师父和师兄,他是背叛者,我和暮影又杀了罗门,所以我们也是背叛者,现在你们背叛我,但不同在于罗门和我还有暮影都成功了,而最后你们失败了。”
“全杀了!”
站在那些人身后的罗刹峰门人二话不说举起手中兵器便砍了下去,那些人有的还想要求饶或者辩解,但话没出口就身首异处。
柳知返来到柳絮和那几个女弟子面前,对如烟说道,“她们几个交给你处置!”
如烟露出一个甜美的笑容,款款走到柳絮面前,挑起她的下巴说道,“记不记得我说过,大师兄回来会扒了你们的皮------”
柳絮早已面如土色,上牙打着下牙,“如烟,饶我一命,师兄----,师娘-----”她泪如雨下泣不成声。
如烟阴狠一笑,扒开她的衣服两手如刀一般,将她胸口的皮扯了下来,接下来的场面让狐族众人全都远远地躲开了,如烟说到做到,真的扒了她的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