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氏道,“都这个年岁了,又不是小女孩儿,以前也不是没见过,还弄这些做什么。”
赵蓉不说话,凌氏无奈,“成成,我着人去跟你二舅母说。”
凌二太太倒是兴致不浅,道,“正巧了,我听说帝都的菩萨也是极灵的,妹妹,不如阿腾休沐时咱们两家去庙里给菩萨上香,孩子们总在家里憋着也无趣,听说西山寺很有几处好景致,我还没去过呢,让阿腾带咱们好生游一游。”
凌氏再怎么心烦赵蓉的亲事,也乐得看到凌二太太认真对待此事的态度,遂一口应下。
赵 家人多,去庙里也就跟玩儿一样,孩子们都愿意去,凌氏索性都带了去。凌二太太在家里再三叮嘱儿子,道,“机会难得,你以为这世上多少像阿蓉这样痴心的好孩 子,你就惜福吧!可得好生表现,知道不!”一面絮叨,一面在儿子荷包里塞满银子,道,“介时长些眼力,别怕花钱,男人家,就得大方!叫女家看出你的本事才 行!”她儿子本身就不错,奈何赵家势力更猛,故此,凌二太太是极愿意这桩亲事的。
凌腾心不在焉的应了。
凌二太太见儿子这幅模样就心里憋气,没法子,于是,更加絮叨。
庙里每逢休沐人也多,尤其今年是大比之年,天下举子奔赴帝都,有些住不起店的,便住到了庙里。何况这些人都是有些文采的,每到一处美景之地都是诗啊赋啊吟啊诵啊什么的。故此,庙里的人绝对不少,热闹是足够的。
凌腾做官的人,接人待物绝对没问题,休息用的厢房之类,他早就预备好了。唯一没料到就是有人来截和,楚渝都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冒出来的,楚渝笑,“老太太和婶子弟妹们先请这院里歇一歇,茶点果品我都预备妥当了。”
赵长卿抿抿唇角,眼睛看向别处,倒是凌腾好涵养,笑,“那就有劳侯爷了。”
“什么有劳不有劳的,都是一家人。”楚渝在前引路,果然是一处幽静院落,里头也如楚渝所说,茶点果品已预备齐全。赵家人却完全没有吃用歇脚的心情,他们看着楚渝,心里那个诡异劲儿就甭提了。
楚渝笑,“我是无事不登门,先时有关蜀王府的一些事,还得问一问卿妹妹。若是卿妹妹方便,不如跟我去核对一些事务。”
赵老太太忙问,“事情可要紧?”蜀王不是谋反的那位么?她家孙女怎会与蜀王有关联呢?别是误会了吧?
楚渝笑,“因要奉上御览,不敢耽搁。”
赵长卿道,“祖母别担心,我去去就回来的。若是坏事,楚大人就不是这幅模样了。”
赵老太太点点头,松了一口气,。
楚渝在西山风景极优美之处有一处别院,园中几株杏花含苞吐蕊,开得正好,他与赵长卿坐在杏花树下原木色的长木椅中,楚渝道,“我们许久没好好说过话了,卿妹妹,我去你家提亲,你怎么说不愿意呢?”
赵长卿没说话。
“我们已经这许多年,还是说,你信不过我?”
赵长卿终于道,“这许多年,楚渝,我们都变了。或者说,我从来不曾了解过你。”
楚渝道,“你要是怪我瞒你诈死之事,那是先帝秘旨,楚家怎敢泄露分毫。”
“我 从来不了解你,你也该明白,我也不是以前在边城的赵长卿了。以前,你说什么我信什么。我从没想过,你还活着。楚渝,别跟我说什么先帝秘旨的话,这些朝廷拿 来糊弄傻瓜的话,我一个字都不信。若先帝知道蜀王有反意,就算派卧底,也是派些不显眼的人,谁会派一朝大将军做卧底!看太后处置蜀王的雷霆手段,如果先帝 早知蜀王谋反,先帝凭什么会将此心腹大患留给还在稚龄的陛下与掌权未稳的太后呢?哪怕你说的卧底的事是真的,先帝也该在驾崩前处置了蜀王,给陛下一个太平 江山。”赵长卿有一些愤怒,又有一些悲哀,她道,“唯一的解释就是,先帝从来不知蜀王要谋反的事。你也不是因先帝的秘旨诈死,楚家,本就与蜀王有关系,对 不对?是先帝发现楚家不妥,才发落了楚家,是蜀王,在先帝的眼皮子底下让你们诈死,救了你们的性命。你根本不是先帝的人,你是蜀王的人。蜀王拿你父母做人 质,你在帝都做蜀王的内应,若不是蜀王太过信你,他如何会来帝都。他一步踏错,陨身帝都。是你将蜀王府的事密报太后,不然,太后不会这般信任你。可是,要 恢复楚家的身份,太后不方便将她与你的交易暴露,你也不愿意担双重密探的身份,于是,只得借先帝的名声,对不对?”
楚渝沉默片 刻,既未承认,也未否认,他的眼睛望着不远处池中的碧水,眼睛里仿佛也染上了一些池水的碧绿,楚渝道,“有一个故事,我姑且一说,你姑且一听吧。以前有个 男人,他虽出身旺族,可惜父母早逝,就是他所在一支,也是族中远支。男人想要出人头地,一则建功立业,二则文采斐然,脱不了文武两条路。这个男人无甚文 采,家族也是武官家族,便选择了从军。终于在军中,他受到族长青眼,还娶了一位文官家的小姐。可惜,族长很快过逝,新族长与他关系平平。他谋到蜀中一个小 小的武官,从那里,开始平步青云。卿妹妹,你知道小人物的命运吗?没有被大人物看中,你低贱到尘埃,想往上爬,千难万难。被大人物看中,他能给,你不能不 要。毕竟,一家老小还要活命。或者是世事莫测,男人没料到自己会升到边关大将时。当他做了一边重臣,大人物先时付出要求兑现。但,大人物之上,还有更大人 物。上面的博弈最终导致越家被抄,楚家也汲汲可危。”
“你猜的没错,穆十五送到边城的琴,那张叫冬至的琴,就是为了提醒楚家,冬 天要到了,大难即将临头,要提前做好准备。”楚渝道,“说来说去,楚家只是蜀王的一颗棋子。我父亲做官多年,不敢说对得起天地良心,但,兢兢业业,并未辱 没先帝所托。在边城十几年,你以为为何边城驻军可与西蛮交战十余年不败,就是陈家也不敢说先时楚家未将兵练好。当年,楚家并非没有机会打开城门,或是像先 帝四皇子那样逃到西蛮。我不是说楚家多么高尚,起码,不算卑鄙吧。”
“我是早知道要出事的消息,却一直没向你透露半个字。我是一 直没想到要怎么说,要不要说。你还那么小,我们转年就要成亲,我怎么说的出口?既说不出退亲的话,也说不出楚家要败亡的事,就这样拖到事发。不瞒你说,我 还怀疑过你,我没想到梁青远是先帝的人,我一直以为那个人或者在赵家。”
“后来我才知道是梁青远,楚越因此送了性命,我与父母在蜀王营救下去了蜀中。我就开始为蜀王卖命,父母留在蜀中,我都不知道他们在哪儿。提心吊胆的日子,一过十来年。”
赵长卿忽而泪流满面,楚渝反是笑了,又拿帕子给她擦眼泪,“傻丫头,哭什么,我都没哭,你哭什么。”
“这些年……这些年,一定很累吧。”赵长卿极力想抑制悲伤,却浑身颤抖,话都说不清楚。
“还好。”楚渝笑笑,“走过来,也就好了。”
赵长卿陡然痛哭失声。
姻缘是世间最无可奈何之事,纵使嫁不了这个男人,她也从未希望他吃这样的苦。
☆、第270章 尊严
赵长卿失声痛哭。
楚渝再能言善辩,遇着赵长卿这样悲怆的大哭也手足无措,楚渝以为赵长卿在为他伤心,劝了又劝,道,“都是过去的事了。你快别这样,我心里也怪难受的。”
赵长卿咬紧牙关,泪水中望向楚渝,她一字一句的问,“楚哥哥,你还记得我们定亲的日子吗?”
楚 渝再聪明不过的人,反应亦是迅速,不禁脸色微变。赵长卿紧紧的握着拳头,指甲掐进掌心,才能平静的说出话来,她道,“是蜀王府送了那张琴过去,你才提的亲 事。如果没有蜀王府的那张琴,应该就不会有亲事的,对不对?那时,你不是想娶我,是楚家需要一个证明楚家在那时旧安分的证据。一个在准备给儿子娶妻生子的 家族,起码在那时没有叛变的迹象。”
楚渝道,“如果是这样,我也可以联姻别的家族。”
“越家在帝都一部 尚书,楚家是镇边大将,如果楚家想联姻更显赫的家族,先帝会怎么看待楚家!楚家只会倒的更快。只有我家,是最合适的。位置够低,低到足够让先帝放心。我们 也认识多年,你只需装一回痴情,一家子合谋使一回苦肉计,便可自圆其说,而不显得突兀。”楚渝听着赵长卿的话,心想,她真的不是以前的傻丫头了,她这样的 敏锐聪明,她看透了他。赵长卿道,“是我太傻,我竟然真的相信,你是真心待我。你怎么会把楚家的计划与我说,你又怎么会在你家出事前退掉亲事,我本就是你 家计划中的一环!对不对?”
“你知道我这些年是怎么过的吗?你家出事后,我半点主意都没有,我想去看你,又怕连累家里。后来不知 什么时候,你们一家子被秘密押送走,再后来就听说你们未到帝都就死了。我想着,你先前对我那般好,不嫌我出身低还要娶我,可你家出事,我却缩在家里不敢动 半步。我一辈子为此内疚,我把你的院子,你家的别院,还有那片杏花林,能买的都买了回来。你怎么能这样骗我!”赵长卿的眼泪止不住的流下来,“……你还问 我,如果父母相容,会不会像赵蓉那样不嫁人。你连活着的消息都不肯对我透露一二,我要怎样才能不嫁人?一个女人,怎样才能不成亲的在娘家住一辈子?楚渝, 你走后,不断有人上门说亲,不是没有合适的人家。可是,每想到要嫁给别人,我就觉着对不住你。我把我们的庚帖埋在我们院子里的合欢树下,每年葡萄熟的时候 我都会去酿很多很多葡萄酒埋在葡萄树下……”
楚渝自以为铁石心肠也忍不住眼睛微涩,他道,“卿妹妹,你五岁时我们就相识,难道那些年的岁月都是假的吗?难道我所有的事都是装出来的吗?以前,是我对不住你……今天,我是真的。”
赵长卿擦去眼泪,起身要走,楚渝道,“或许我不该再回来,我不回来,在你心中就永远是以前的楚哥哥了。”
“我 这一辈子,真正知道什么是快活就是认识了你开始。没有认识你,也许就不会有我的今天。”赵长卿眼中流光闪烁,“以前有人说,兴许是我命硬,你家才倒了大 霉。那时我就想,要真是我命不好,克了你家,要是有来生,我情愿与你不再相识,也盼你平平安安的。可是这样想又会很不甘心,那时我觉着,如果不能再认识 你,还有谁会对我像你一样好。楚渝,你这样绝顶聪明的人,人人都被你玩弄股掌之中,可你不知道怎样才算爱一个人。你是假的,可这些年,我是真的。我以前对 你说的话,是真的,现在对你说的话,还是真的,我是真的盼你平平安安。不论什么时候,我都是希望你好。”她知道,楚渝不容易,可是,这世间,谁又容易?她 是真心盼着楚渝好,可是,她真的累了。
赵长卿举步要走,楚渝道,“我送你。”
园中小径曲曲折折,春花绽放,蜂蝶戏舞,一派繁华热闹。楚渝带她到一处阁楼前,道,“进去梳洗梳洗吧,眼睛都肿了。”
赵长卿也不想叫人看出狼狈来,进去重新洗过脸,匀了脂粉。楚渝倒盏茶给她,赵长卿接过喝了,楚渝再机敏不过,见赵长卿依旧信他,不禁问,“要不要歇一歇。这会儿是午饭的时辰,你到了西山寺也赶不上饭。”
赵长卿回绝,“不用了。”
“就当是散伙饭,我都准备好了。”
赵长卿道,“那也不用,我先回家就好。”
楚渝道,“正好我也要回城。你家的马车在山脚,身边只有丫环,我打发人去庙里说一声,你与我一道回城吧。”
赵长卿刚要拒绝,楚渝已道,“不然我不放心。”
赵长卿别过脸拭泪,“不知为什么,我一见到你就总想哭。”
楚渝轻叹,“我总是让你伤心。”
“你留步,我先走了。”
楚渝只得驻足,“别哭,我不送了。”望着赵长卿走远,楚渝想,以后大概没有人会像长卿这样待我了。
赵长卿走在山路上,她已经不想同楚渝再多瓜葛,楚渝死了,她内疚又伤心。楚渝活了,她依旧伤心,只是不再内疚。那样沉重的压在心上十余年的愧疚,在确定当初楚渝并没有真心求娶她时,俱已烟消云散。
贵公子如何会真心爱上平民女?这样的事,唯有戏文中见过,想必也只有戏文中才有罢。
以前她觉着自己配不上楚渝,如今终于配得上,却发现,原来那些情分都是假的。
人生就是这样不得圆满,上一世窝囊又懦弱,过了二十几年窝囊日子。此生她这样辛苦努力,到头上,也不比上一世欢乐许多。好在,此生未获得欢乐,却收获尊严。
所以,她才能从楚渝的别院挺直了脊梁出来。
☆、第271章 完结章 上
楚渝着人去庙里与赵家人知会一声,说赵长卿先回了家。赵家人此方放心,监察司的名声,她们妇道人家也听说过,虽说楚渝算半个熟人,依旧令人担忧。闻知赵长卿回了家,赵老太太不说,凌氏也松口气。
凌腾眼中怅然若失,赵蓉望着他,笑的意味深长。
凌二太太此行的主要目的就是赵蓉,见赵蓉不是善笑,忙道,“这西山寺不愧是名寺,素斋也格外好吃。就是可惜这个时节见不着梅花了,阿蓉最喜欢梅花。倒是听你表兄说,这寺里还有杏子林,如今杏花开得正好,今天日头也好,咱们奉亲家老太太去瞧瞧。”
赵老太太自然捧场,笑,“那一道去看看。”赵蓉眼瞅就要过了花季,赵老太太很为这个孙女着急。凌腾本身才干品性都不错,知根知底,亲上作亲,就是凌二太太这个做娘的刁钻讨厌,不过如今赵家兴旺,想来凌家也不会错待赵蓉。不然真的再耽搁下去,可要如何是好哪。
两 家人默许之下,凌腾与赵蓉缀在大队伍后头,赵蓉望着满眼春光,悠悠感叹,“以前家门口的一块大青石,平日里不觉着怎样,进进出出的也没人留意,后来爹爹被 调往帝都前,家里人没留心,哪天夜里那大青石忽就给人偷了,反倒成了宝贝,娘不知念叨了多少回。这人哪,说来也奇怪的很。”
凌腾淡淡道,“宝贝永远是宝贝,不论是放在大门口有无人在意,还是打磨光鲜放于高堂之上,都是宝贝。它不是因为有人欣赏才是宝贝,而是本身就是难得之物。”
赵蓉唇角微抿,不愿再与凌腾打这机锋,直言道,“二舅母跟母亲提亲事了,你怎么想的?”
凌腾的道行,应对赵蓉绰绰有余,“我如何想不重要,你如何想才重要。”
休 沐时,庙里人格外多,赵家还偶遇着鲁安侯夫人一行,凌氏初入帝都,对帝都这些侯府豪门还不熟,说句老实话,她连鲁安侯夫人长什么模样都记不大清。不过,鲁 安侯夫人这样精明的侯府女主人,凌氏不记得她,她是记得凌氏的。何况赵家算是帝都新贵,赵勇官职不算高,架不住与宫里太后关系好。鲁安侯夫人极和气的与赵 家人说了几句话,孩子们各自得了见面礼,鲁安侯夫人还尤其赞了赵蓉几句。凌氏颇觉体面。
待傍晚回家,凌二太太问儿子与赵蓉说的如何,凌腾还是那幅四平八稳的模样,道,“不急,过些天就应该有结果了。”
凌 二太太自觉儿子大有把握,双手合什直念佛,喜气盈腮道,“那我得开始准备聘礼了。咱家就你这一根独苗,家里太爷、老太太、你大伯、大伯母、姐妹们都盼着你 成亲哪,别的上头能节省,唯这亲事上头不能节省。如今,你姑妈家也富贵了,再者,多备一些也显着咱们对蓉丫头的看重。等你们成了亲,我也没别的想头,一年 抱两,两年抱仨,我就高兴。”凌二太太畅想日后子孙满堂的美好生活,眼泪都笑了出来。
凌腾看他娘一眼,没说话,道,“母亲,我去看会儿书。”
“去吧去吧,如今不用考进士了,别太用功,晚上有烧羊肉。”
凌腾应一声,起身去了书房。凌二太太欢天喜地的去找丈夫报喜,凌二老爷也是极情愿这桩亲事的。朱庆也不过娶了翰林之女,赵勇虽是武官,却是正四品,赵蓉也是自家外甥女,不是外人,亲上作亲,再好不过。
凌二太太笑,“还得哪天你过去,跟阿蓉他爹亲自说一声,两家换了庚帖,算了日子,过了聘,这才算定了下来。”
凌二老爷盼儿子成亲盼得胡子都花白了,何况是这样如意的亲事,笑道,“不必你说,我明儿个就去。”
赵家。
一家子去西山寺拜佛赏春,心情都不错。
就是赵老太太与凌氏担心赵长卿,见她神色还好,又问她监察司找她什么事,赵长卿道,“如今朝廷查的严,我以前在西山寺,见过蜀王一回。”
凌氏都觉着稀奇,“你与蜀王如何认得?”她闺女如何会与这些王爷啥的打过交道?
“蜀王曾与太爷相识,我在蜀中时去神仙宫拜神仙,身上佩了太爷给我的玉,蜀王认了出来,其实并没有来往过。”
凌氏念声佛,也没好说,太爷怎么啥人都认得啊?
赵老太太更对自己亲爹朱太爷了解也不深,知道赵长卿无事,便放下心来。赵长卿不欲多说蜀王的事,笑道,“来了帝都这些日子,说来咱们一家子还是头一遭好生去逛西山寺呢。”
凌氏笑,“可不是么。先时我倒是去给你求过两回菩萨,保你平安的,灵验的很,只是那会儿急惶惶的,哪里有心思去看风景,这回细瞧,果然是帝都气派,风景好,人也多。”
赵老太太笑,“拜菩萨,心诚则灵。以前常去平安寺吃素斋,帝都这里的口味儿跟咱们边城不大一样,也差不离。”
赵长喜忍不住显摆,“大姐姐,我摸了个上上签。”
赵长卿笑赞,“唉哟,长喜手气真好,大师有没有帮你解签?”
“解了,说,说……”说的啥,她有些忘了,赵长喜总结一句,“反正说是很好啦!”还拿出自己的签给长姐看。
一家子说说笑笑,极是融洽。
凌氏免不了私下再问一回赵蓉,赵蓉没句准话,“我还是要再想一想。”
凌 氏急的脑壳疼,道,“还要再想什么?你都想多少年了?你倒是得替父母想一想哪!阿蓉,父母不是逼你成亲,女孩子到了年岁,有哪个不成亲的?你再蹉跎下去, 难道一辈子住在家里?如今我跟你爹爹在,总叫你住的安稳自在。有朝一日,我跟你爹爹不在了,难道你就在娘家守着兄弟、兄弟媳妇过日子?你兄弟是跟你一个娘 胎出来的同胞骨血,兄弟媳妇可不是,到了侄子那一辈,更远上三分,怎能与自己儿女相比。阿蓉,你总要为自己考虑。”话到最后,凌氏真是苦口婆心了。
赵蓉道,“大姐比我年长的多,母亲不如先操心大姐。”
“你跟你大姐一样吗?”长卿完全是歹命看走眼,再加上长女不能生养的问题,凌氏想起来就心焦,越发说赵蓉,“你也不能跟你大姐比,她就是不嫁人,那也是一品诰命,铁杆的庄稼在手里了。你呢?你有啥?”
凌 氏往日间十分唾弃鄙视凌二太太,更兼前些年没少与凌二太太生气,凌氏最看不上凌二太太为人。可话说回来,姑嫂两个不过半斤八两,一对的势利眼。无非是凌二 太太遇着个窝囊的凌二老爷,凌氏遇着赵勇,才显着凌氏好似强于凌二太太,倒不如说是赵勇比凌二老爷出息。其实,凌氏与凌二太太两人完全是大哥别说二哥。赵 蓉闭着嘴巴不说话,偏赶上凌氏的势力眼发作,道,“你大姐,有产业有诰命,她就是不嫁人也立得住。她有本事,兄弟子侄就不会小瞧她。她现在不必靠爹娘,以 后也不必靠着兄弟子侄吃饭!她自己能活的体面,你呢?你能吗?你哪样能跟你大姐比?”
这话,要多戳心窝有多戳心窝啊!赵蓉心里已 经炸了,脸色雪白,浑身发抖,凌氏到了更年期,只管一径絮叨,“你就醒醒吧,这些年,多少人给你提亲,难道就没比阿腾好的?你只是惦记他。先前他糊涂,不 愿意。如今好容易他愿意了,嫁过去正头原配,过一二年,生养几个小子丫头,红红火火,儿女双全的好日子。千万别人家愿意,你这里又拿捏。我跟你说,你不是 那花骨朵儿能拿捏的年纪了,男人只要有本事,就是再过一二年,阿腾照样娶年轻的黄花大闺女。你呢,你再过几年,就是嫁做继室也嫁不了好的。唉,我这话不中 听,却是大实话。你自己想想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