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堂摇头:“才不!我要做文武双全的人!”
宁慈摸摸他的头:“好,文武双全!”
江承烨把宁慈拉到身边:“先生都和你说了些什么?”
宁慈淡淡一笑:“让我治好手,往后才能在厨艺界名扬天下啊!”
江承烨笑了:“你倒也不谦虚。”
宁慈笑了笑,“时间不早了,我们回去吧。”
在太医院拿了药,江承烨和宁慈乘着马车往回走。一路上,江承烨似乎有话要说,方才在宁慈在里面的时候,几位太医莫名的向他道了喜,他才知道朝中对江杨两家的联姻已经传开了。
此时回去,府中又会是一番怎样的情况?
江承烨有些沉默,以至于没有注意到宁慈一直看着窗外。
因为江言的圣旨颁了出来,如今的汴京与三年前的东桥热闹程度相比,有过之而无不及。且汴京本就是大都,许多经商的商人都回来此寻找商机,这样望出去,服饰各色的人混杂在一起,简直热闹无比,而马车行走间也相对要困难一些。
走了没多久,马车忽然停了下来。
车夫探进来一个头:“世子,前头堵住了!”
江承烨淡淡道:“何事?”
车夫答道:“似乎是出了什么事,围了许多人,世子,要不要改道走?”
江承烨微微皱眉:“前面是什么地方?”
车夫瞧了一瞧,回道:“回世子,是百味楼。”
百味楼,汴京的那家百味楼。
江承烨下意识就看了宁慈一眼,宁慈也回以他一个眼神。
江承烨心领神会,吩咐道:“不必改道,往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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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七章 百味楼前斥恒罗
汴京的百味楼,是大周遍布全国的百味楼发源之始,也是云集了天下名厨的豪华酒家。因着地处汴京,又是百年老店,所以有许多宫中退出来的御厨都会在这里挣些钱,又或是收些徒弟。
而今日,这百味楼前喧哗拥堵,车行而不过,所有人堵在这里,似乎是在看什么热闹。
江承烨让车夫把马车行驶到百味楼前,之始稍稍靠近一些,一股香气就飘了过来,江承烨皱皱眉:“这是……”
小鱼儿鼻子动一动,居然和宁慈异口同声:“烤乳羊。”
宁慈有些意外的望向身边的儿子,小鱼儿睁着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同样望着宁慈。江承烨看着他们母子,忽而笑了笑:“看来儿子随你。”
宁慈更多的注意力在外面,她对着车夫道:“去前边看看发生什么事了。”
车夫应了一声,跳下去跑向那一头,也就是车夫跑过去的时候,外面传来了来自人群的一阵阵唏嘘声,好像是什么可怕的事情,有胆子小的姑娘甚至叫了出来。
车夫很快就回来了,可看他的神情,似乎也有些不对劲,果不其然,车夫一回来便说道:“世子,夫人,咱们还是换条道儿走吧,前边儿……实在是……”
“到底怎么了?”倘若是别的事情,宁慈也许就这么过了,只是这香味实在是飘得有些远,她这见到美食就要瞧一瞧的老毛病还没有好,这会儿有些好奇。
车夫的脸色有些难看:“前……前面是在烹制……烹制美食……只是……”
“我去看看。”宁慈闻言,已经起身要下车,江承烨比她快一步,已经下车伸手去接他。宁慈下了车,小鱼儿也雀跃的伸手要抱抱。
就这样,一车的人都下了下来,往着人群方向走。
江承烨当日凯旋而归,全城百姓都看在眼里,记在心里。此番也不晓得是谁先喊了一句“江元帅”,随后许多目光都望了过来。
而这些人脸上的表情有些各异,有受了惊吓还没回过神来的,有愤怒的,有伤心的,当他们瞧见江承烨的时候,都不约而同的让出一条道来,甚至还有些激动,再将目光落在江承烨身边的宁慈身上时,所有人的目光中都多了一分打量。
直到走近了,宁慈才明白为什么百姓看到江承烨会有些激动。
百味楼的边上被支出一个小摊位,而这个小摊位的摊主……
“恒罗人。”江承烨长身玉立的站在宁慈身边,淡淡的发话。
只怕整个汴京没有人不知道,江承烨的名号已经足以让恒罗人闻之变色,而如今这些战败还不知收敛的恒罗人竟然公然在天子脚下嚣张跋扈出演挑衅,偏偏没有一个人敢去将他们刚走,所以在见到江承烨时,大家才有了那样的神情。
而这群恒罗人究竟在干什么,宁慈看了一眼就明白了。
古往今来,踢馆这种事情并不常见,有人踢得低调华丽,有人踢得嚣张跋扈。而这群恒罗人,毫无疑问是踢得嚣张跋扈且残忍血腥。
大致的情况,一旁有些热心之人对着江承烨他们说明了。无非是今日百味楼要招待一批从恒罗前来的使者,这群使者分为好几批过来。而这些人自然是打头阵的那一批。他们不吃楼里的食物,要百味楼把他们随性的食材烹制。
因着是使者到访,不久之后还要进宫去觐见皇帝,百味楼自然是不敢怠慢,可是他们将那些羊肉烧好之后端过去,却被恒罗人找上了麻烦。
“我们恒罗都是铁骨铮铮的英雄好汉,不像你们大周人,小碗小碟小家子气!你们根本不懂美食,再好的食材都被你们糟蹋了!”
可惜的是那些锅子里的羊头,还没吃上一口就全被砸了。之后,恒罗使者便在百味楼之外支起了这个摊子。可是他们烹制出来的羊肉,竟无人敢去吃。
将即将临盆的母羊投入炭火中烧烤,当炭火将母羊全身烤熟之后开膛破腹把乳羊取出。整个过程都是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活生生的母羊怀着幼崽在炭火中被火火的烤死,发出来的嘶叫声是这一派升平的皇城脚下从未有过的血腥暴力。胆子大的也只敢看一看,胆子小的即便闭上了眼睛捂住了耳朵,都没能彻底将那母羊的嘶叫声隔绝开去,
恒罗人似乎全然不在乎这些,他们依旧是兴致勃勃的烤着母羊,而后开膛破肚取出乳羊,开价是一百两一只,除此之外,还要打赢他们最强壮的勇士,才有资格吃这一盘炭烤乳羊。
“炭烤乳羊是我们恒罗给最尊贵的人食用的,吃它的人不仅要身份尊贵,更要有无边的力量,强大的胆量和勇气。你们大周果真都是一群酒囊饭袋,这皮酥肉嫩,味道鲜美的极品食物,我看你们是吃不起,也不敢吃!哈哈哈哈……”
这么一群恒罗人,已经毫无疑问的激起了不少人的愤怒,奈何愤怒是一回事,一百两对于即便是身在汴京的人家来说,也不是什么想吃就能吃到的。方才有几个沉不住气的男子扔了银子,最后还是败在一旁那个穿着皮甲背心的彪形大汉手上。
因为众人的目光都望向了江承烨,恒罗人自然也注意到了江承烨。
这群人的确是前来的使者,而最为嚣张的那个使者见到江承烨,竟然也视若无睹,依旧嚣张跋扈。
“大周全胜,如今正是普天同庆之时,恒罗人战败,如今要来大周进贡,向大周俯首称臣,算是国家邦交,这个时候起什么冲突,是不是不太妥当?”宁慈转过头问身边的江承烨。
江承烨神色淡淡的,似乎并不关心:“你看他们的样子,像是觉得不妥当的样子吗?”
宁慈知道江承烨是与恒罗一战中的主帅,这时候将他模样酷酷的,忍不住笑了出来:“我倒有些好奇你上了沙场是什么模样,会不会十分英勇?”
江承烨日行一例的调戏:“即便不上战场,我依旧能让你瞧瞧我有多英勇。”
宁慈斜睨他一眼,不再继续这个话题。
这些恒罗人嚣张的有些奇怪,宁慈看着那一只一只被烤熟的母羊,望了望自己身边的小鱼儿。
一旁的大人看着都不忍看,可小鱼儿只是皱着眉头,一脸深沉的看着那些可怜的母羊,对于一个小小的孩子来说,未免有些残忍。
江承烨想要去捂住他的眼睛:“不要让他看这些。”
宁慈拦住了江承烨。
“他比你想象的勇敢。”宁慈淡淡的说了一句,望向江承烨,露出一个笑容来:“他爹爹上战场杀敌,杀的都是那些血腥残忍的敌军。身为爹爹的儿子,看到这些过街老鼠,他又怎么会怕?”
宁慈的话轻柔且清晰,可是听在江承烨的耳中,却莫名的带着震撼!
他的儿子……
江承烨望向小鱼儿,他果真没有半点被吓到的样子。
“江元帅!这群恒罗人实在是太过分了!”一旁有百姓实在是看不下去,忍不住发话。
“是啊,江元帅!这……这实在是太残忍了!这些恒罗人果真没有人性,即便是吃东西都吃的这般残忍!”
“哼!无知之辈!”为首的一个高大男人听到了这边的动静,看了看气度不凡的江承烨一眼,继而道:“你们大周人难道就不吃牲畜家禽?难道就不杀生?还是说,只要抹去那些残忍的杀生过程,将那些放在盘盘罐罐里的食物端给你们,你们就以为自己仍旧是救世菩萨高高在上?我呸!虚伪,伪善!”
这话说的有些过了,可是偏偏听到这些话的人都无言以对。
是啊,他们虽残忍血腥,双手沾满鲜血,可到了最后,端上桌子的菜肴与他们吃过的那些菜肴有何区别?他们不过是没有自己动手,而选择将那个过程抹去又或者是交给那些幕后的大厨,他们其实根本就没有什么不一样!
原本还喧哗着的街道,忽然有了一瞬的安静。
恒罗使者扫了一眼周围的人群,笑了出来,正准备开口的时候,一个清幽的女声笑了出来。
几乎所有人都随着那女声望向了江承烨身边的女子,连江承烨都转头望向了宁慈。
宁慈牵着小鱼儿,妆容精致,衣饰华丽。只是瞧一眼就知道定然是这汴京中的大家小姐豪门夫人。可真是奇了怪了,这边上的女人都是吓得花容失色,这个女人和这么小的孩子竟一丝一毫恐惧的样子都没有,尤其是这个女人,居然还能笑出来!
“这位夫人,您笑什么?”为首的男人手里还拿着剖开羊肚子的刀,一双锐利的眼珠子直勾勾的盯着宁慈。
宁慈起身把小鱼儿抱起来,一边为他正了正头上戴着的小帽子,一边不急不缓道:“我只是笑你自以为问心无愧,实则根本就是鬼话连篇。真性情是假,挑是非是真。”
男人的眸子瞬间冷了下来:“这位夫人,莫要胡言乱语!”
“放肆!世子妃面前也是你一介外族可以冒犯的吗!”赶车的马夫知道江世子把宁慈看的有多重,自然要上前护住。
然而,世子妃这个称号一出来,周围都轰动了——传言竟是真的!江元帅真的有一位夫人!且看着这位夫人手中的孩子,三四岁的模样,原来那些都是真的!
不少男人都望向面容清丽的宁慈和生的与江承烨越发相像的小男孩小鱼儿,对江承烨越发的羡慕起来,而那些对着江元帅满怀春心的姑娘家,此时此刻看着这样一个气质不凡的女人和那个漂亮的孩子,芳心都碎了一地。
“呵,原来是败了我恒罗的大周将军的女人。这位夫人,我们恒罗是败在江元帅手里,江元帅其人,我们服了,可这并不代表我们就能接受夫人的言词!”男人手中还握着明晃晃的刀子。
宁慈笑了笑,继续道:“既然阁下不懂,宁慈就说明白些。阁下说贵族生性豪爽,以这样残忍的方式进食非但不是有违天理,与我大周相比,更是坦然豪迈,阁下更是认为大家都是食肉杀生之人,也都是手染鲜血的残忍之徒,都不配称有慈悲之心,实则不然。”
“哈哈哈……荒谬!你们佛家不是常说不可杀生,又说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吗?既然吃了,那便是杀生,无分善良还是残忍!你莫要狡辩!”
宁慈神态淡定从容,望向一边的人:“我说你错了,你便是错了。阁下既然论佛,我便与你论佛。佛家慈悲,不只是对人,天下万物,一畜一蔬,一草一木,佛家都赋予了生命。阁下认为人食牲禽是杀生,那羊吃掉青草便不是杀生了吗?”
男人微微一怔,似乎没料到宁慈会有这一问,他还没来得及反驳,宁慈已经再次开口:“世间万物锁链接连,一层连着一层,羊之于人,其实和草之于羊一样,这与世间万物相生相克,强者生存弱者消弭的道理一样。人吃羊又或者是任何一种杀生,都只是为了存活,此为天道,即便无奈。此外,天下苍生所求,无非是安居乐业一生无忧,战乱之所以令人烦忧,便是那血腥与暴力会将人们所求的安宁祥和破坏的干干净净。当我们一定要以杀生来让自己存活,自然而然会以一个最平常的姿态来对待。阁下说大周之人已经满手鲜血,却还要用那装饰的漂亮的盘跌来自欺欺人,宁慈却认为,阁下这般血腥行径,才是挑动和平宣扬暴力血腥的意图之为!”
“你……”男人大怒。
“你身为恒罗人,既已战败成来使,就应当有弱者的姿态,而非这般高高在上!恒罗与大周之战,强弱胜败已现,我大周是带着让天下万民安居乐业的信念与你们一战,用无数鲜血换回了平静祥和,而今你带着满身的血腥来破坏我大周,非但没有半点弱者姿态,更是以你恒罗的残忍血腥坏我大周宁静祥和,一派升平!凭此行径,我是不是可以断言,今日你们手段狠毒嚣张跋扈,明日你们就要再挑战争重新血洗沙场!?”
“你……你胡说八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