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思索片刻,反手拉了拉柳佩君的手腕,“柳阿姨,这是全款买的,还是分期付款啊?”
“应该……”柳佩君明显是不太想回答,“全款买的,他跟……他借了点钱。”
祈热问这个问题,目的不在答案,而是想知道柳佩君知不知情,现在看来她是知情的,不管她有没有说真话,祈热都放下了心。
柳佩君知道且接受,那就说明没有问题。
剩下的问题则是,柳佩君为什么要拉着她一起来看,以及,陆时迦知不知道她会来看。
祈热暂时不去细想答案,跟着柳佩君上了楼。
柳佩君这会儿倒像个卖房的,还没到门口就开始给她介绍小区和房子,更是印证了她早就来看过这一猜测。抑或是,柳佩君压根就不介意自己的谎言被识破。
然而开门后只是毛坯房,祈热不懂,也就看不出什么来。她跟在柳佩君身后,柳佩君说着该如何装修,她仍是不懂,只是出神地附和着。等第二次绕到了阳台,祈热主动说话了。
她指着地上的东西问柳佩君:“这是什么?”
柳佩君跟着看过去,角落里这一小包东西太不起眼,她先前来看的时候压根没注意到,这会儿跟着祈热一起蹲过去看,拿到手上来回看了几眼,“看着也不像是没用的,我晚上问问迦迦。”
祈热应一声,趁柳佩君不注意的时候,对着那包东西拍下了照片。
拍完,见微信里有提醒消息,她便顺手点开瞅了一眼,屏幕上显示分好类的一串名单,看到里头一个名字,祈热比预期平静得多,很快就关上了手机。
两人没有逗留多久,柳佩君原想直接回去,祈热却扔出让柳佩君愣了好一会儿的一句:“柳阿姨,咱们去逛商场吧,我想买几件衣服,您帮我参考参考?”
“这……”柳佩君还未反应过来。
“快过年了,”祈热伸手将柳佩君的胳膊一挽,“过年了不得穿新衣服么?”
这天买下的衣服,祈热当真在除夕那晚换上了。不止给自己买,还给两家人,以及第一回 来家里过年的班堇备了礼物。
多一个人,也就多一份热闹,也多了几分没有被点出的尴尬。
祈凉是家里的老二,在两家人里排到老三,却是第一个带对象回家来过年的。
要说羡慕,柳佩君是最明显的那个。却没处催,一个忙着事业早就表明了不急的态度,一个则因为学业远在日本,人都见不着。
但她又是怀着希望的。
祈热见柳佩君看着自己,没有说话,只是冲她笑了笑。
一顿饭结束,又都坐下来看春晚。
祈热兜里的手机持续震着,便起身去了阳台。
“bonne année!”鹿小诗的祝福通过越洋电话送了过来。
她语气愉悦,无不说明着过得幸福。
聊几句近况后,又免不了提起陆时樾。
“我都好久不跟他联系,他竟然也真的气得不找我,真不够意思。”
祈热没听明白,“气?他为什么气你?”
鹿小诗不答反问,“那瓶葡萄酒你怎么处置的?”
祈热想了起来,“给陆时樾了。”
鹿小诗嘿嘿笑着,“聪明,这酒,是我给他赔礼道歉的。”
“道什么歉?”祈热语气里带着几分八卦。
“你可别骂我啊,你说好歹我追了他这么多年,总得捞点什么好处吧……所以我辞职那天——”鹿小诗卖着关子,“走前跑他办公室把他给强吻了。”
祈热是真的被她惊到了,好一会儿说不出来,只是笑着。
“破釜沉舟呗,反正我也没什么可失去的了,他恨我就恨我吧,我现在可比他幸福。”鹿小诗边说边笑,接着提正事儿,“我到时候还会给你们寄点,你收到什么双份的就知道是我送的了,对了,四月份的时候我会回国,到时候约个饭呗?”
“四月份……”祈热截取出关键词。
“嗯,没空?”
祈热沉吟片刻后说:“四月份我不在国内。”
“不在?那在哪儿?”
祈热笑了笑,用法语回:“tokyo。”
“东京?”鹿小诗语气惊讶,“去东京干嘛?”
祈热心里浮出几个答案,只选了其中一个回答:“访学。”
“这么突然?”
祈热语气平静,“不算吧。”
早在去年九月份的时候,她就下了决心。
那次和徐云柯、花自酌聚会的当晚,她给她的导师发了条消息——
“花老师,我想去日本。”
花自酌收到消息后,退回去看了眼梅外和日本的合作院校,衡量一番后,同样回了八个字——
“想去就去,后果自负。”
后果,她哪还有什么后果无法承受?她已经遇见过最坏时期的自己,也渡过了最消沉、最黑暗的阶段,即便有什么后果,也不会比现在更差。
至于去了之后,好的坏的,她都认了。
而这次去日本,访学只是排在第三位。
第二是,找回迷失的自己。
第一,陆时迦。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5-13 08:53:42~2020-05-14 21:14:1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和班夫闵、在在是在在 2个;纪漾之、给自己加点甜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吉吉酱 38瓶;29372205 10瓶;四月的四月是斯越啊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15章
日本的学校四月才开学, 因此在访学名单公布之后,祈热多出了一个月的假期。她没有让自己闲下来, 一边帮花自酌校对他新书的初稿, 一边按流程办理访学手续。
因为早过了梅外开学的时间,祈畔与季来烟见祈热仍待在家里, 耐不住疑惑也问过她几句。
祈热仍犹豫着,只说自己有别的安排,等过段时间再详细告诉他们。
差不多用了半个月, 访学手续陆续完成,手头帮花自酌校对的初稿也只剩最后一部分。
看完手里的一半,中途休息的时候,祈热接到了季来烟的电话。
季来烟说甜品店的货车司机请了假,店里临时需要去进一批货, 一时半会儿找不到顶替的人, 问她有没有能开手动挡的朋友。
祈热想了想, 只想到一个出了国的徐云柯,又在教师群里问了一遍,等有人回复说可以帮忙的时候, 季来烟又打来第二个电话,说找到人了。
只是祈热怎么也没想到, 那个人是刚放春假从东京回来的陆时迦。
季来烟和陆时迦一起从甜品店回来的时候, 祈热正在准备晚饭。听见有人开门,直接在厨房里问:“谁?”
客厅里一阵翕动,紧接着听见季来烟的声音, “热热,迦迦回来了!”
手上的动作一停,祈热随即伸手将火关了。她仔细听着外头的动静,听见几句低声的交谈。
因为太久没听,觉得那道声线有些陌生,可分明又是熟悉的。
祈热干干站了一会儿,像是要把突然涌出的情绪往下压,随后朝着客厅问:“要喝茶吗?”
身后季来烟很快走了进来,“妈妈自己来。”说着熟练地拿起两个水杯,边冲洗边自然地跟祈热解释:“不是说找司机呢嘛?问了你之后又问了祈凉,他说手生,本来都要挂电话了,他又说迦迦今天正好回国,他会开。”
祈热听着,重新拧开了火,继续将锅里的菜翻炒着,“货车不是谁都能开的吧?”
“当然不是了,不过迦迦开得很稳。”季来烟将杯子放在料理台上,拿起水壶倒茶,又缓缓看了祈热一眼,继续说:“迦迦说他去了不少工厂实习,他学机械嘛,所以都是跟机器零件打交道,整理仓库,也得送货,开车就是这么练出来的。他也说很多工厂做的东西质量都很高,就是卖不出去……”
祈热听着没吱声,锅里的菜已经熟了,她也没有关火。
季来烟看出她的失神,没再继续说下去,端了茶盘往外走。
她以为祈热是不愿谈论陆时迦的事儿,可实际上,祈热想的是,陆时迦这一年多在日本到底是怎么过的。
她听祈凉说他在创业,知道他让祈凉做网站,甚至还有钱买房,所以一直以为他过得很好。可听她妈妈季来烟一说,又知道他肯定吃了不少苦。
她将菜乘出来,端了出去。
客厅里的沙发上坐着刚回来的人,看上去风尘仆仆,拿了手机正低头快速按着。
祈热扫一眼,眼里只留下他侧脸线条,她将做好的两盘菜放到桌上,看向季来烟,问的也是她,“在这儿吃饭么?”
她语气淡淡,省略了主语,似是把他的存在也省略了。
季来烟心如明镜,解释说:“迦迦说和同学出去聚会,”说着看向刚把手机收回兜里的陆时迦,“上次回来也没待多久,是得跟以前的同学见见,联络联络感情。”
陆时迦点着头,端起茶喝下一大半后就起了身,“同学在等,我先走了。”
祈热望着陆时迦出门的背影,暗觉自己失算。
旁边季来烟看不出里头的所以然来,坐到餐桌前准备吃饭,吃了几口问:“热热,要不你去考个驾照?趁现在有人教。”
祈热抬头看她,季来烟又解释:“妈妈这段时间比较空,或者,反正迦迦也回来了,可以……”
祈热立即打断她,“我马上要忙起来,驾照没空学了。”
季来烟闻言张着嘴愣了愣,今天与陆时迦一起出了一趟门,她心境变了许多,加上不太摸得透最近一段时间自己女儿的状态,便直接问:“热热,你最近到底都在忙些什么?学校都开学了,你也没去,妈妈很担心你。”
祈热听了心里觉得愧疚,随即说了实话,“我得出国访学,那边四月份开学,我这月底才过去。”
季来烟沉默着,默默消化这个有些突然的消息。她虽摸不准祈热最近的态度和心情,但隐隐觉得像是在往好的方向发展,现在听她说要出国,下意识猜测是哪个国家,再一想,心里猛然一惊。
对面的祈热将季来烟的反应收在眼底,季来烟分明没有问话,她却点了点头回一个:“是。”
季来烟得到肯定的回答后仍是沉默了好一会儿,手上的筷子要伸不伸,半晌后,她伸出筷子夹了菜送到对面的碗里,笑容里带几分欣慰:“热热,妈妈支持你。”
祈热跟着笑了。
没过几日,访学签证办下来,学校直接把护照寄到木樨门。祈热接到电话的时候人在外面,快递员说把东西放门口了,祈热应下后道了谢。
等回去,找了找却没见着,就又打电话给快递员,仔细一问,才知道他给放隔壁去了。隔壁门口的架子上是空的,应该是被拿进了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