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是清朝的人,是知道有种病叫做抑郁症的,她看着荣常在这个趋势,有点像是抑郁症,得了抑郁症的人千万不能逼迫她做任何她不愿意做的事情,越是逼她,她心里越是难受。
可到底怎么治好抑郁症,她毕竟不是医生,也不是大夫,根本就不知道。
玄烨看懂了她的眼色,果然没有再说什么,道:“你若是缺什么少什么,或者是想要什么,只管差人告诉朕一声。”
“是。”荣常在轻轻应了一声,别的话倒也没有了。
在宜宁没来之前,他们俩儿一直都是这样一问一答的,就连梁九功在旁边瞧着都觉得尴尬。
宜宁知道荣常在这会子心情不好,所以也不多待,与玄烨一起走了。
可怜宜芳方才听闻玄烨来了,在屋子里好一通拾掇,匆匆赶过来,不过是奉了一杯茶,连句话还没和玄烨讲上,玄烨又要走了。
她急得很。
偏偏打从宜宁一进来,玄烨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了宜宁身上,旁人再也不愿意多看一眼,在宜宁的授意下,两人便直接出了景仁宫。
玄烨心情似乎是不大好,宜宁也看出来了,拽着他又是看花儿又是看鱼儿的,到了最后更是道:“……嫔妾前几日学会了一道汤,是用猪肚和老母鸡一起炖的,皇上什么时候尝尝看?”
玄烨是吃过宜宁做的菜的,那简直是……无法下咽,偏偏这是宜宁第一次做饭,玄烨不好打击她的积极性,勉强吃了几筷子,后来还是宜宁说要他别吃了。
因为这菜,连宜宁自己都吃不下去。
想到上次的菜,玄烨只觉得头皮发麻,“朕看还是算了,你这细皮嫩肉的,若是在小厨房里伤着了烫着了,朕可是要心疼的。”
宜宁可不信,男人的嘴,骗人的鬼,玄烨这分明就是不想吃她做的饭,“皇上可是在怕什么?上次嫔妾做了这道汤端给了太皇太后和太后娘娘,她们直夸我了,皇上若是不信,试试看不就知道了?”
玄烨来了点兴趣,据他所知,太后向来是吃素的,一向又是实话实说的,若是宜宁这道汤味道不好,应该也不会夸赞的,“那朕改日就要尝尝看你的手艺了,若是做的不好吃,朕可是要罚你的。”
“皇上想怎么罚嫔妾?嫔妾见着皇上气色不好,想要炖汤给皇上喝,皇上居然还要罚嫔妾?”宜宁知道他说的玩笑话,索性顺着他的话继续说下去,“那皇上到底说说,想怎么罚嫔妾?”
玄烨凑在她耳畔说了几句话,宜宁的脸倏地通红通红。
她早已不是不经人事的小丫头了,可玄烨这番话还是叫她羞红了脸,别看平日里玄烨正儿八经的,可若是说起这些混账话来……可真是一点都害臊。
玄烨故意逗她了,道:“这下子可还敢要朕尝尝你的手艺吗?”
宜宁扭头看着他,红着脸道:“嫔妾再也不想理你了。”
她气冲冲往前走,玄烨跟在后面追,更是一把将她拽进怀里,道:“你要是再这样,朕可就真的要罚你了。”
说着,他更是捏着宜宁的手,道:“昨儿还下了雨的,路上滑,你又穿着旗鞋,若是摔倒了怎么是好?怎么过了个年,还是这般冒冒失失的?”
第78章 听到了
在一些长辈的眼里, 小孩子家家的过完了年就算是长大了一岁, 可于宜宁而言, 玄烨哪里算是什么长辈?在这里摆什么架子?
宜宁嗤笑一声, “嫔妾又不是小孩子, 自然不怕的。”
玄烨宠溺笑了笑,“好,朕知道你不怕, 那你走慢些,陪朕说说话好了。”
其实他想说什么, 要说什么,心里也是没数儿的,不过是随便胡诌几句罢了, 每次心里难受的时候与宜宁说说话,就能好受不少。
从前宜宁知道他心里烦闷,自然捡着他稀罕听的话说,可今儿瞧见了荣常在,心里也有了几分心思。
这些日子太皇太后一直派人在查赛音察浑的死因, 可这种事儿啊,当时查不出个什么来, 往后再想要去查, 那就更难了。
所以这些日子来,便是苏麻喇嬷嬷整日盯着,也没查出个什么线索来,好像赛音察浑就真是病死了一般。
她心里有事儿, 没提,玄烨却是将这件事提了起来,“……朕一直知道后宫里头不太平,前两年不少孩子都折损进去,这才安生了几天啊,又闹出来这样的事,宜宁,你觉得这件事是谁所为?”
当皇上的,那可是一国之君,冲谁皱个眉头都不是无缘无故的,很少有这般突兀的时候,无端问出这样的话来。
这话问的宜宁是一愣,瞧着周围没人,摇摇头,低声道:“嫔妾也不知道,不过嫔妾倒是和皇上想的一样,这件事蹊跷得很,可嫔妾又想不明白了,荣姐姐出身不显,在宫里头一向待人和气,平素没和谁闹过红脸,谁会不待见他?”
说句不好听的,这个时候人人都是盯着赫舍里皇后的肚子,若是赫舍里皇后这一胎又是个儿子,十有八九就是以后的储君了。
况且,就连惠常在所生的儿子不知道比赛音察浑身份高上多少,若真的涉及到太子之位,要害的也是惠常在所生的儿子才是……所以啊,宜宁是百思不得其解。
玄烨也是一样没想通,“当初赛音察浑刚生下来的时候身子就有些弱,老祖宗希望他能平安康泰,赐给他一个蒙古名字,既得了这蒙古名字,于那些人而言又有什么威胁了?”
这大清是满人的大清,皇位如何会落到旁人手上?
更何况,如今除了吴三桂,玄烨最忌惮的就是蒙古族了。
两人说来说去,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玄烨只道:“朕派人出宫去查了,这世上从来没有无缘无故的事儿,既然宫里头查不出个什么来,那就在宫外查,总能查出些蛛丝马迹来的。”
如今赛音察浑已经去世,如今玄烨更担心的则是荣常在和她肚子里的孩子,这可千万别有什么闪失。
宜宁微微颔首,说起这个话题来,实在是太沉重了,谁也不愿意多说。
又走了几步路,玄烨似乎在自言自语,似乎又是在对着宜宁说些什么,“你放心,以后若你有了孩子,朕一定会好好护着你们的。”
他的声音不大,却足以叫宜宁听到,她只觉得心里暖暖的,像是吃了蜜似的,同时又觉得心里酸酸的,都说皇上乃是一国之君,说一不二,如今却说出这样的话来。
两人很快就到了慈宁宫,今儿太皇太后倒也没侍弄花草,却是和太后一起在小佛堂吃惊。
玄烨只觉得有些奇怪,原先太皇太后向来是不屑这些的,总是说人在做天在看,老天爷都是长了眼睛的,你做了什么老天爷都是看着的,平素做了亏心事,想再佛祖跟前拜一拜就能两清了?
简直是做梦!
可如今太皇太后跪在蒲团前,双手合十,神色虔诚,嘴里更是呢喃道:“……还望佛祖保佑我孙儿爱新觉罗玄烨,保佑我大清后宫康泰,保佑云南战事早日平息。”
玄烨只觉得心里不是个滋味,若太皇太后有法子,不是走投无路,哪里会来这一遭?
他站的远远的,可还是能瞧出太皇太后面善的仓皇来,更是能看到太皇太后头上的银丝似乎更多了些。
是啊,他的祖母已经老了!
宜宁也瞧出他的不对劲来,她偷偷握住玄烨的手,似乎在给他力量,与他一起看着太皇太后,只觉得历史上这位赫赫有名的孝庄太皇太后,还真是名不虚传。
后来还是苏麻喇嬷嬷眼尖,瞧见他们来了,在太皇太后跟前说了句话,太皇太后这才扶着苏麻喇嬷嬷的手起身,“皇上过来了,我老婆子平日里也就侍弄侍弄花草,闲着无事,和太皇一起拜拜佛。”
“唉,年纪大了,腿脚不便,这才跪了多久,就觉得有些起不来身。”
玄烨连忙上去搭了把手,宜宁也上前将太后扶了起来,几个人朝着外头走去,玄烨道:“叫孙儿说,别说吃斋念佛了,您那花房索性也别管了才好,交给下头的人去盯着,免得累着您了。”
“瞎说,不过是侍弄一些花儿,有什么可累的?”太皇太后可见不得人家编排她的花儿。
太后大多数时候是和太皇太后待在一起的,对太皇太后的性子也是极为了解,笑着道:“皇上还是别劝了,老祖宗啊就好这一口,若是不要侍弄花草,岂不是要憋坏了?”
玄烨扶着她老人家的手,笑了笑,“您喜欢花儿草儿,孙儿是知道的,倒是好端端的,怎么想着拜佛起来了?从前您不是和孙儿说,这拜佛一跪就是大半日,跪了那么久,天底下那么多拜佛的,也不知道佛祖有没有瞧到自己吗?”
“都说了,闲着无事罢了!”太皇太后却不愿意与他多说,难道要她说自己这是为重孙祈福?为孙儿祷告?
这话,她可说不出来,说出来了也是徒给玄烨增添负担。
太皇太后不愿意说,玄烨也没有多问。
吃了一盏茶,太皇太后知道玄烨事多,只捡了几句重要的话说,“……如今已经二月了,过不了多长时间,荣常在要生了,皇后也要生了,后头还有一个布常在,我知道你平素事情多,可没事儿的时候多去陪着她们做做。”
当着宜宁的面,这话她也一样敢说,她知道宜宁是个好孩子,不会在这个时候犯浑的,“特别是荣常在,刚没了孩子,如今正是难受的时候……”
提起早早没了的赛音察浑,太皇太后她老人家声音都低下去了很多。
玄烨只道:“您放心,孙儿知道的。”
太皇太后微微颔首,道:“还有皇后那边,她那孩子从前是个听话懂事儿的,如今倒像是变了个人似的,皇上啊,你也别怪她,妇人怀有身孕的时候性情都是会大变的,等着孩子生了,很多事情皇后自然也就想明[宫*重*號:侒*侒*随*心*推]白了,到时候又是那个端庄贤淑的皇后。”
这话,她可不止是对着玄烨一个人说的,还有宜宁。
宜宁也听懂了,其实要说怪赫舍里皇后吧,她也没怎么怪,毕竟打从进宫之前,郭络罗夫人就不知道同她讲过多少次,莫要相信宫里头的任何人……而且那么多女人爱一个男人,想要和平共处,如今想想,那简直是痴人说梦!
玄烨又应了一声是。
至于布常在,这人平素不显山不露水的,就算是怀有了孩子,也没谁将她放在心上的。
玄烨又说了几句话便走了。
宜宁则留下来陪着太皇太后、太后说话,这慈宁宫中向来是不缺人的,哪怕是没有后宫中请安的妃嫔,也是有好几十个机灵聪明的宫人陪着太皇太后说话解闷的。
可他们啊,从小深受封建思想毒害,在主子跟前聪明归聪明,却是带着几分讨好,还带着几分阿谀谄媚。
太皇太后是多聪明的人啊,一眼就瞧了出来。
可宜宁不是这般,因为玄烨的关系,因为历史的关系,她对太皇太后是打从心眼里敬重的,更是将太皇太后当成祖母一般,见着太皇太后喝冷茶,还会皱着眉说上两句。
太皇太后自然就更喜欢她了。
一来二去,宜宁在慈宁宫倒是住的一点都不拘谨,倒是渐渐有些习惯了。
转眼间,就到了三月,后宫中看似是波澜不惊。
苁蓉在昭妃身边呆的也是挺好的,她是极其谨慎且细心的人,刚去昭妃身边没多久,靠着她“出卖”宜宁的内幕消息,可聪明谨慎的性子,很快在昭妃身边站稳了脚跟。
只是,想要探听到一些什么,还是有些难。
昭妃是一个极为高傲之人,高傲到觉得在紫禁城中只愿意和出身显贵的安贵人为伍,甚至连佟妃都不大瞧得上,在她看来,佟妃要是没有一个好姑母,指不定现在还在那个墙角呆着了。
后来的董常在,也是她能用得上,这才收为己用的。
所以她们几个说话的时候,昭妃不会叫任何人进去伺候,甚至有很多时候连安贵人都避开了。
这一个多月下来,苁蓉是什么有用的消息都没打听出来,她知道宜宁虽不会怪她,可她心里却是着急得很,若是这样下去,她们的功夫岂不是全白费了?
恰好这几日昭妃犯了咳疾,将自己和董常在锁在屋里说话的时候,时不时传来咳嗽声,苁蓉在廊下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昭妃爱美,这么冷的天儿,早早就穿上了春裳,能不染上风寒吗?
苁蓉知道机不可失时不再来,去小厨房泡了蜂蜜茶,端着就过去了。
因为是昭妃早有吩咐,所以一干人都不得靠近,苁蓉从未做过这等事儿,走在路上的时候心扑通扑通跳的厉害,甚至连感觉到自己的手在微微发抖。
等着走得近来,她也并未直接叩门进去,只站在廊下,细细去听,还真叫她听到了昭妃的声音,昭妃的声音听起来似乎有些不高兴,“……本宫一直将你当成自己人,当成就与你说过,你助本宫成了大事儿,这宫里头你想要谁死,岂不是比捏死一只蚂蚁还简单?可你了,就是这么沉不住气?”
“本宫可告诉你,若是本宫的事儿出了纰漏,别说叫本宫替你报仇,连你自己的命都得搭进去!你向来聪明,如何会在这种小事上犯了糊涂?这个关头,可不是能出半点纰漏的时候!”
苁蓉心里一个咯噔,这两人不是同盟吗?平素关系不是好得很吗?为何昭妃说话这般不客气?
她突然想到方才董常在进来的时候脸色似乎不大好看,她之前从未在董常在面上看到这样的神色,难道,是董常在背着昭妃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儿?
她细细去听,又听到了董常在的声音,“我知道,我也从未在乎过自己这条贱命,当初答应昭妃娘娘的事儿,我都记得,昭妃娘娘放心好了,若是我耽搁了娘娘的大事儿,自然用命去还。”
说着,她更是淡淡一笑,“过不了多少日子,那位就没了,到时候娘娘您就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到时候连带着翊坤宫那位也得一并在娘娘跟前消失,娘娘这可是一箭双雕,我在这儿就恭贺娘娘了……”
翊坤宫那位?
苁蓉想着翊坤宫只有三个人,一个是安贵人,这是昭妃的密友,一个是张常在,如今对昭妃构不成半分威胁,剩下那个……就是住在慈宁宫中的宜宁了。
她还想要再听,却听到不远处有声音传来,“苁蓉,你在这儿做什么了?娘娘吩咐了,任何人不得靠近的!”
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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