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听着采薇并不是与罗蔓他们一同来的,心里已然觉得奇怪,因此并不出声。
程巧又向来是个心思聪明的,怕是心里已经猜出了个大概,所以也不说话。
“你快去吧。可要我们等你吗?”罗蔓对二太太与二老爷还有蓝姨娘只见发生的事故作不知情,笑着对采薇说道。
“不用了,不好叫你们劳神等我。”采薇见罗蔓没有继续问,心里也是松了一口气,于是笑着说道。
毕竟采薇赴宴这件事儿,说白了是她与二太太过不去,期间内幕要是被掀开了,明面上的意思便是她一个庶女与主母不和,不会有名门小姐和太太愿意与这样的女儿家结交的。
“那你快去吧,去的晚了怕叫母亲恼了你。”罗蔓说道。
“哎。”采薇应声,自去了。
倒不是罗蔓不想揭穿采薇的本性,只是罗蔓也是有所忌惮的,毕竟带采薇来的是罗渚,罗蔓若是问到底,也算是得罪了罗渚。
这件事儿,恐怕就算是二太太心里再不高兴,明面上还是得带着罗采薇的。
毕竟,好歹宴会上这么多人看着,难不成二太太还要赶采薇走不成?
若真是这样,怕是有损二太太的名声,想她毕竟是名门媳妇,高门望族出来的女儿家,总不可能当着所有人的面与个庶女过不去。
这既不优雅,又显得她见识短浅,这些二太太心里当然是清楚,所以没得法子,最后只能忍让着。
况且,出门在外,二太太再想闹腾,也总要卖罗渚一个面子,毕竟他是她的夫,想来这便是女人的难处了。
罗蔓望着采薇带着身边的小丫鬟离开了,这才又与程家两位姐妹闲聊。
三人闲散的在园中逛着,因园中人多,园中奴仆丫鬟良多,因此倒不怕什么。园中水榭上自有小姐们在观赏风景,远远的还能听到一群小姐娇笑。
也有的小姐是喜静的,自坐在亭中下棋。也有的女眷性子内敛,只在宴中坐在自家夫人太太跟前不肯出来玩。
至于那些公子哥儿自然远远的在别处玩耍,不会上前来打搅。
三人正聊着,却听见远处底底的听见了几声惊呼,还有些许私语。
“你们看那边儿怎么了?”程素耳朵尖,先是朝着亭子哪出看去,手指着那边说道。
罗蔓与程巧也望了过去,就见本是站在亭子那处的人,一个个都跪了下来。
再看他们跪的又是谁?原是个漆点填眶,凤梢俊鬓,天然俊生的冰骨玉容的美少年。
但见他狐襟貉袖,身上披着一件集翠裘服,脚下一双麂靴,看上去贵不可言。
罗蔓几人虽说站的远,但听那身边有人轻声说着什么八殿下,一时对他的身份便明了了,几人不敢怠慢,即便离得远,也都跪下了。
“我道是谁,也敢叫她作陪。”程素跪下后,底底的说了一句。
“谁啊?”罗蔓听她说着,有些好奇的说道。
“方才不是看到了吗?是宋国公的嫡小姐冯淑儿,之前还见过她,怎么你这么快便忘了?”程素在罗蔓身边底底的说道。
罗蔓想了想,开始并不对这个什么宋国公的小姐有印象,听了程素这么一段解释,才细细的想起来,这宋国公的小姐究竟是谁。
其实也不怪罗蔓不记得,原是这宋国公在罗蔓的记忆中实在单薄了。
想那宋国公一家原是开国公臣,与那梁国公,信国公共同掌控着国内将近三分之二的兵权。在当今朝代可谓是权势滔天了。
想那当今皇上的贵妃便是冯家的女儿,在朝歌,那宋国公真是一位举重的人物了。
只是这泼天富贵的背后,也暗藏着一把捅向自己的刀。
那宋国公做人不知深浅,手握重兵却还不知收敛,最后得了个被贬为庶人的命运,就连那皇上本来宠爱的贵妃,也深受影响而丢了妃位。
罗蔓记得没错的话,只怕那宋国公被抄家,也就是这一两年间的事儿了。
但关于这为冯淑儿,罗蔓记得前世两人接触不多,公候伯子男,冯淑儿家的爵位高了罗府两层,加上罗蔓又是个默默无闻的庶女,怕她也是瞧不上自己吧,罗蔓心想着。
她本想趁着离得远,想要抬头将那宋国公的女儿瞧上一瞧,却没想半路被一双多情的双眼截住了。
罗蔓没想到那八王爷居然将视线转到了自己这边,他这一低头,罗蔓这一抬头两人的目光正好就撞在了一起。
罗蔓不敢对皇子不敬,赶紧的就将头低了下去,眼睛注视着自己的裙边,却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只觉得那双眼睛仍然还在炽热的注视着自己。
君蘩今日本来是说想要碰碰运气,看看之前他所能记住的那个女子在不在这次的宴席中。却没想到今日他的运气这么好,才入了府,就见到了想见的人。
想那罗蔓方才一张花容柳眉,隔着众人相望过去,君蘩竟忽然有种一眼万年的感觉。
仿佛是中了蛊一般,君蘩再次看到她时,竟莫名的心跳都漏了一拍。不知为什么,那少女明明看起来才只有十二三岁的年纪,望着她的眼神,却好似她已经断掉了这万丈红尘一般。
他皱眉,并不能理解自己现在这股不知名的情绪。
说是对着一个少女一见钟情,那倒不至于,他对罗蔓不如说是好奇。
好奇这人,究竟有什么能力,居然让他一眼就记住了她的模样,甚至即便他闭上眼睛,还能描摹出她的姿容。
罗蔓几人仍然跪着,过了一会儿时间,却听那八皇子发了话,因隔着远,罗蔓他们并不曾听清楚他说了什么。
但之后跪在她们前面的人渐渐的都站了起来,罗蔓他们这才跟着一同站了起来。
第20章 公子欢筵犹未足(中下)
小姐哥儿们先是在园内游逛了一回,观赏游玩了园内的风景,很快就开宴了。
宴会自然是男女都相隔开来的,罗蔓几人回了涵碧馆,各自找了自己的位置坐下,罗家与程家在不同席,三人只好分开。
罗蔓来到了罗家的席间,按照顺序,在罗姝下面一位坐了下来,坐在她下首的自然是采薇与罗倩。
她向二太太那边儿望了一下,果然见二太太一张正僵硬的脸,恐怕即便是到侯府,见到了多日不见的女儿,有了罗采薇这么一出,怕也高兴不起来了吧。
罗蔓又看了一眼采薇,却见她面色依旧,一时不知道她心里究竟打的什么算盘。
要说,这次宴会虽说隆重些,但还不值得她罗采薇去冒着得罪主母的危险才对,罗采薇,她究竟为什么非要来这次的宴会?
正说着,宴会便开始了,罗华此时也在。她是个能够带动气氛的,因此宴会中笑声不断。
小姐夫人们又一起玩了几场游戏,喝了些果酒。
罗蔓却见罗采薇退出了席间,拉着她身边的小丫鬟作势要出去,看上去像是不胜酒力的模样。
“里边儿人多,有些热了,你扶我到外边儿走走。”罗蔓招了丝竹来,说道。
“哎。”丝竹应声,自扶着罗蔓下去。
罗姝注意到罗蔓的动静,只看了一眼便不再理会,倒是见了罗蔓身边的采薇不见了,盯着采薇的凳子看了一会儿。
她皱了皱眉头,心里总觉得采薇又要作妖,最后却摇了摇头,什么也没说,又继续与桌上的小姐太太们玩笑。
丝竹服侍着罗蔓将披肩穿上,才出了厅里,冬日冷风便吹上了脸。好在今日天晴,日光和煦,再看园中各色风景,看着倒不像冬天,反而像是初春。
“小姐,要去哪儿?”丝竹在罗蔓身边问道。
罗蔓左右转了一下身子,看了看远处的假山,傍着荷花池,如今虽没有荷花可赏,但借着假山,藏人却还容易。
“我们去哪儿转转。”罗蔓指着假山哪处道。
罗蔓两人正往假山处走着,君蘩也正好被人奉承的有些累,刚拜托了众人,出了厅外便见到了一道熟悉的身影。
君蘩看着罗蔓在冬日里仍显瘦弱的身影,他一双樱粉的唇向上扬起。
这真是巧了......
罗蔓与丝竹悠闲的逛到了假山处,倒是没有察觉到身后跟了一个尾巴。
侯府假山傍一潭莲花池,冬季芙蓉早就败了,下人们自然将池塘清理的干净,东风拂过池塘水面,泛起丝丝的涟漪来,自有冬日的别致之处。
罗蔓两人刚走到假山的中间那块部分时,隔着不远处传来了男女的对话声。
“小姐?”丝竹在罗蔓身边说道。
罗蔓赶紧的将手放到唇边,撅起嘴来,示意丝竹不要说话。
丝竹会意,立即就将嘴巴闭紧,一双滴溜溜的大眼望着罗蔓。
罗蔓侧耳细细的听着那两股声音,虽说仍然不太真切,一个声音已经很明显,怕是丝竹都能听得出来。
至于那另一道声音......
“七皇子身份高贵,采薇区区一个伯府庶女,实在不敢高攀。”
罗蔓缓缓上前走了几步,那处的声音便能清晰的入耳了。
听到这句话的罗蔓,霎时便觉得自己竟连呼吸都是凉的了。恍惚中,还以为自己回到了哪一场火海之中,滔天的火焰正叫嚣着似要将她掩埋。
她不由得倒退了一步,却不想踩到了假山旁边的草木,居然发出了一阵轻响来。
“是谁?”一道熟悉的声音入耳,罗蔓不禁的捂住了自己的嘴鼻,连呼吸都不敢呼吸一口。
在罗蔓几步遥远距离的丝竹此时也有些慌乱了,她先是小心翼翼又快步的走到罗蔓身边,将罗蔓拉倒一旁的假山处藏了起来,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是谁在哪里鬼鬼祟祟的?快给本王出来!”
君简将采薇护在了身后,向着罗蔓这边走来。
就在罗蔓两人都以为自己要被发现的时候,一道清幽的声音却自她这处的假山旁响起:“真是没想到,皇兄往日里一副清心寡欲的模样,却不想原来是早已心有所属啊。”
君蘩悠悠的自假山后走出,嘴角上扬着说道。
“八皇弟,莫要胡说,什么心有所属?”君简见来人是君蘩,眉头轻皱了起来,应付道。
“哦?莫非在假山那处的不是位姑娘,却是什么鸟儿兽儿的吐了人言么?这么稀奇的事儿,我倒是要看看。”君蘩说着,便作势要往君简身后走去。
君简作势要拦,君蘩挑了挑眉毛。
“七皇兄,我想看的东西,即便是五皇兄也不见得能拦得住。你确定要拦我吗?”
君简见君蘩这么说,心里升起一股无奈,暗自摇了摇头。
“哎,八皇子,你且饶我一回吧。”君简叹了一口气,端正了衣冠,向君蘩行了一个礼,颇为无奈的说道。
因他本就生的英俊,剑眉星目,鼻梁高挺,一双薄唇时常又上扬着,看上去俊眉非凡。此时他这般无奈的说话,倒是叫人有些不忍心为难了他。
“算你欠我个人情。”君蘩看着唇角上扬,妥妥一副纨绔的模样,对君简说道。
“这是自然。”君简道。
“既如此,我便当做没有看到,你们且离去吧。”君蘩挥了挥手,似是打发他似的说道。
君简见君蘩这么好忽悠,心里顿时松了口气,但他十分不喜君蘩那打发似的态度。
君简一双手在宽大的袖子里握成了拳,面上却宠溺似的对君蘩摇了摇头,自带着采薇快速的从假山的另一头离开了。
“出来吧。”等了一会儿子,君蘩确定君简与采薇已经离开了之后,才缓缓开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