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怦’的一声被人踢开了,只觉门口处光影一闪,男人迈进屋子,全身上下弥漫着一股子萧瑟的气息。
  “敖辰寰,尹婉再也不回来了,这下,你满意了?”
  薛湛的质问似乎来得有些迟,可能是薛家老夫人瞧着他被尹婉捅了一刀的缘故,所以,才阻此了薛湛发疯,否则,恐怕前几日,他就已经持枪杀上门质问了。
  满意?他满意什么呢?
  敖辰寰讥讽地笑了。
  “告诉你,我不会让你活得风生水起,即便是苏洛毅让你天地起死回生,我也会将你天地逼入绝境。”
  尹婉是薛湛这辈子最疼爱的妹妹,因为这个男人,他最疼爱的妹子死了。
  这笔血债,他只能算到敖辰寰身上。
  “我早就让尹婉对你死心,这辈子,一个痴字害得她万击不复,婉婉她太傻了,眼睛瞎了,居然为你这种人生下儿子,真是太不值了。”
  “你……说什么?”惊疑在他心里深处翻涌,如一场惊天海浪般翻腾。
  “我警告你,我要让你的天地以及黄海国统统都消失,让你变成一只丧家之犬。”
  不,不够,终有一天,他会让姓敖生不如死,他薛湛要为唯一的妹妹报仇雪恨。
  “你说什么?”敖辰寰已经没心情听他说下去,他的注意力还在那句‘居然为你这种人生下儿子’上。
  见薛湛有些发愣,敖辰寰突然像一只敏捷的豹子冲过去,一把揪住了他的衣领子,发疯般嘶吼:“薛湛,你刚才的话是什么意思?”
  薛湛刚才说的话比较多,这疯子到底是在问哪一句?
  想了几十秒,终于记起了自己所说的那一句:“尹婉是眼睛瞎了才会为你这种人生下儿子。”
  一定是这一句,只有这一句可以让敖辰寰发疯。
  “念君你的儿子,他根本不是少弦的骨肉。”
  “不可能,你骗我,我是想让我内疚,痛苦,所以,才给这样给我说对不对?”
  无法接受这样的事实,尹婉生下的是他的亲生骨肉,然而,如今,却是天人永隔,此生再难相见。
  薛湛一定是希望他痛苦,才这样子刻意扭曲事实。
  “我骗你做什么,我没你这么卑鄙,念君的确是你亲生的儿子,安少弦即便是与尹婉结了婚,由于你一直强取豪夺,一直夹在她们中间,他们一直都是假夫妻,从未有过夫妻之实,又怎么可能会有孩子?”
  “不……不,薛湛,你骗我,我绝不相信。”
  他不要在这个时候相信,即便念君真的他的儿子又怎么样,她们已经死了,从此,从他生命里彻彻底底地消失了。
  “薛家的人上上下下早知道了,起初,尹婉不肯说,是奶奶逼着她说出来的,要不是看在念君的份儿上,你以为奶奶会搓和你与尹婉,会要尹婉与你结婚么?可是,你居然如此不争气,还为了保住天地集团与苏氏兄妹交易,用你的后半生幸福去交易。”
  “不要说了。”
  敖辰寰捧住了自己的头,他的脑袋仿若要炸开,为刚才薛湛所说的每一字每一句。
  薛湛瞧他痛苦的样子,也不想再为难他,看了他一眼,喉头的戾气化成了轻烟,他为婉婉宛息。
  薛湛是什么时候走的他不知道,脑子里一直就回旋着一个事实,念君是他的亲生骨肉,然而,他却是最后一个知道的。
  尹婉,你当真如此恨我,恨到要一辈子瞒着他孩子的存在。
  她无法体会,当他知晓念君的存在,他心中似乎有一把刀在切割着自己的心,一刀又一刀,将他的心切成了瓣瓣碎片。
  尹婉,如果不是薛湛怒极之时告诉我事实真相,你打算永远瞒着我吗?
  他也曾幻想过孩子会是自己的,可是,毕竟,安少弦与尹婉做过那么久的夫妻,孩子是他的也是极有可能的,他一直没有胆量抱孩子去做亲子鉴定,因为,他无法接受那样的事实,至少,他心中仍然存在着一丝的祈盼。
  现在,薛湛告诉他,念君是他的孩子,然而,他要到哪里去找她们呢?
  “敖先生。”
  见他脸上的肌肉不停抽搐,蓝风推门进来,战战兢兢地报备。
  “出去。”严厉的话音从薄唇间吐出,仍然透着不可违抗的尊严与傲气。
  “敖先生……苏小姐求见。”
  “不见,让她跟我滚。”
  大手一挥,桌案所有的物品全都被他扫落到地,发出一阵‘乒乒砰砰’的声音。
  一盘墨汁打落在地,将华丽的地板砖扫花。
  蓝风张口结舌,可是,又不得不告诉他某些事情,因为是关于‘天地’集团的事情。
  “敖先生,你必须见她一面,否则……”
  “我说了不见,让她去死。”
  一个烟灰缸砸向了门板再摔落到地面上发出‘当’的声响。
  要不是这个女人,他与尹婉不可能是这种结局,要不是这个女人似一头恶狼一样的逼迫,他绝不可能如此痛彻心肺。
  “是,是。”从没见过敖先生发这么大的火,蓝风吓得赶紧退出了房间。
  十天了,敖辰寰拒不见任何人,尽管天地集团已经到了摇摇欲坠的风口浪尖,尽管新闻上说,天地与黄海的股票跌到了最低点,但是,他仍然无动于衷。
  十天以来,他就呆在自己的房间里,不吃不喝,嘴唇干涸似乎都快要裂开了。
  指尖燃着香烟,一支又一支,自从知道念君是他的孩子后,他就没办法再想其他的事情,尹婉与孩子是他亲手害死的,痛苦,内疚日日啃噬着他的灵魂。
  如果没有了她们母子,他拥有再多的钱财,拥有整个江山那又怎么样?
  生命里,最重要的东西已经失去了。
  指尖一截香烟很快就燃烧殒尽了,火红的烟蒂甚至烧灼着他的肌肤,空气里升腾起波兹波兹的声音,椎心疼痛并不噬骨,
  因为不及他心疼的万分之一。
  将烟头狠狠按压在了自己手背上,手背肌肤上烙印下一个小小的深坑,黑黑的,红红的,看起来有些吓人。
  扔掉了烟蒂,拿了一面镜子,镜子里立即呈现出一张俊朗的面孔,眼窝发青,满眸布满了戾气,眉宇间比平时多了几分凌厉的味道,垂落在额角的发丝,一片……银白!
  镜子稍稍往上移动,整片银白入了眼帘!短短不到十日,他的一头黑发变成了银白!
  是的,这是他对尹婉残冷无情,上苍给他的惩罚!
  他是一个魔鬼,可是,不是都说魔鬼无心,然而,他却是一个有心的魔鬼!
  从此,尹婉二字刻在了生命里,心窝上。
  尹婉,从今往后,我不会对苏黛兰仁慈,因为,她不配,她欠你的,我必让她还回来,我也要让她偿一偿你承受的痛苦。
  他永远不会忘记尹婉逃离自己时,她坐在计程车里,黑亮的瞳仁迸射出的恨与怨,是那般绝烈。
  那眸光恨不得像是要撕裂他整个人,她恨他,每每想到这里,他的心几乎痛得想要死去。
  “敖先生。”蓝风又来叩门了,也许是公司已经濒临倒闭的危险。
  所以,蓝风才如此急迫。
  “进来。”
  推门而入,蓝风急切地报备:“敖先生,你不能再不管了,黄海国际股市一落千丈,那一群元老个个全都等在公议室里,扬言如果你不出席,他们全都要退股,还有……”
  蓝风话还没有说完,却被自己眼睛所看到的吓呆了。
  敖先生的头发变白了,不过十天,他的头发全白了啊。
  情这个字害人不浅。
  “说。”
  敖辰寰已经打开了橱窗,拿了干净的衣服走向了浴室。
  “苏洛毅退出控股集团,但是,却让属下的人代理。”
  “很好。”
  蓝风在门口等了不十五分钟,等敖先生再出来时,已经是衣冠楚楚,气宇轩昂了。
  脸上的胡子已经被剔除的干干净净,整个人又恢复了往日凌厉与俊朗。
  “敖先生,怎么办?”
  “走。”只吐出一个字,敖辰寰就带着蓝风踏出了卧室。
  不顾众人向他投射过来的惊诧目光,他让蓝风把车笔直开去了‘黄海国际’。
  敖辰寰不亏是商业奇才,他一出现三言两语就安抚了一大群扬言誓要退出‘黄海国际’的元老们的心。
  他的出现让黄海国际的股市稳稳上升。
  并向警方提供了苏氏兄妹操纵‘天地集团’卖空买空的有力证据,由于苏洛毅兄妹是美国公民,中国警方无权拘捕,只得把她们引度回国受法律的制载,至少,短时间之内,苏氏兄妹不可能再有能力对天地造成危胁。
  苏氏兄妹被抓捕的那一天,苏黛兰闯进了他的办公室,本想厉声质问,但,当她看到坐在办公桌后面的那个男人,满头白发,却仍不失王者风范气场时,整个人傻愣在了当场。
  苏黛兰做梦也不会想到,十日不见,他几乎是变了一个人。
  “敖辰寰……你……就真的那么爱她?”
  爱到可以无视于自己顶头满头的白头,自毁形象出现在世人的面前。
  那一头白发昭示着他对尹婉的爱,深入骨噬。
  满眼的白碍眼极了,因为它在无声控诉着她苏黛兰的失败。
  无论如何能力,这辈子,她都得不到他的心。
  “难道……我在你……心里就没一点位置?”
  不问她不会甘心。
  “曾经,也许你在我心里还有那么一丝的位置。”因为,毕竟在他最艰难的时间里,是她始终不离不弃陪伴在他身边,帮他度过了最痛苦,最无助的时候。
  “因为,只有你——”
  尾音拉长,敖辰寰放下了手中的案卷从椅子上起身,抽出一支烟,点了火徐徐地吞云吐雾。
  “见过最落魄,最无助的敖辰寰。”
  所以,她之于他有着特殊的意义。
  “但是,所有的一切,都在你精心设计那一场阴谋,逼得尹婉与我绝裂后烟消云散。”
  苏黛兰深深地望着他,一头碍眼的白让她心碎到了极致,她即恨又怨,却又痛到心似乎快要裂开。
  他是有多爱尹婉,才会如此折磨自己,视线无意间触到了他夹着烟的指节,那几个深深浅金浅不大不小的烫黑印记时,眼中泪雾闪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