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小声问道:“舒旧林,你的手臂不要紧吗?”
刚才那个花瓶,如果砸在季央央的身上,季央央估计就会去掉半条命。不过,对于舒旧林来说,这么砸一下,痛归痛,但绝对不是难以忍受的那种。
舒旧林道:“等会儿我在跟你说。”
王总吓得魂飞魄散,一颗心要从胸腔跳到外面来。
卢志佳也面无血色,显然,他也知道自己得罪了什么不该得罪的人。
舒旧林的脸色很不好,这件事想要善了是不可能的。
其实想一想,他们公司做的也不厚道。如果遇到一般的人,这件事过去也就过去了。对方只要签了合同,还想要在公司里工作,就只能选择忍气吞声。
王总之前做这件事情,也先找人去问过季央央的背景。特意去问了季央央的同乡,也就是跟她一起工作的朱平平。朱平平头一回被人问起这个,迷迷糊糊的就全都交代了。所以,他们得到的东西也很单一。
只知道,季央央是从小地方来的女人,通过朱平平介绍才到的公司。
一开始在分部当助理,后来那个设计师走了之后,被英姐看中了,这才当了设计师。
平平无奇的身世,平平无奇的经历,怎么看也不像是有背景的样子。
现在看来,王总恨不得把碎了一地的花瓶瓷片捡起来割腕自杀。
“舒总、这个、这……先去医院吧!”他赔笑赔的面部表情都僵硬了,不得不硬着头皮继续说:“小卢的事情我肯定是要给您一个交代的。这件事是我们公司考虑不妥当,没想到要你亲自来一趟比蒂娜,真是……真是我们的不对!”
舒旧林没说话,沉默在此刻,成了最危险的回答。
王总说的都快语无伦次了:“我们不知道季小姐跟您的关系……”
终于,舒旧林开口:“不知道?”
王总像是得到了什么赦令,小鸡啄米似的点头。一边点头,一边猛地拽过卢志佳。
卢志佳好似遭受了什么晴天霹雳的消息,到现在都没有缓过神来。
王总拉着他,他就任由王总这么连拖带拽,踉跄一下,差点儿跪在地上。
看来,已经没什么力气了。
王总擦了把汗:“是真的不知道,哎,舒总,你看这事儿……咱们就……”
舒旧林开口道:“就怎么样?”
王总一听到他说话,听到他的口气,一时间,什么也不敢说。
舒旧林道:“就算了?听你的口气,好像如果季央央不是我的妻子,她就得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对吗?”
王总哑然,干巴巴道:“不敢。”
他无力的补充:“那怎么敢……那是不敢的……”
舒旧林微微笑道:“不要妄自菲薄,我看你们很敢嘛。”
王总冷汗直冒。
舒旧林道:“去年,卢志佳偷别人作品的事情,我有所耳闻。那时候,没有人收拾你,导致你不知道这件事情的严重性。这一次,撞到我手上,你感觉如何?”
卢志佳的脸色,已经不能用难堪来形容。
舒旧林此人,跟他没有过交集。
但是听过圈子里的传闻,他对舒旧林的身份是很了解的。
先说他做的这两件事情。
第一件:拿了别人老婆的作品去参赛,还把人家从设计师变成助理。
第二件:刚才想要用花瓶砸人家。
如果说前面一件事情,还能推脱给公司,那后面这件事情,众目睽睽之下,他怎么也洗拖不了干净。
卢志佳心里很清楚,得罪了舒旧林之后会有什么后果。
他虽然不是这个圈子内的人,但是权利太大,以至于想要插手来搅和这个圈子的基本规则也是轻而易举。最好的下场就是丢了饭碗,又或者是被封杀。更差一点的结果,就是名誉扫地,还可能有生命危险。
舒旧林所在的这一行,灰色地带太多,水也太深。
暗中手段和操作已经足够他开始担心起自己的性命。这个社会很好,也很坏。坏就坏在,拥有权力和金钱的人,想要抹杀一个人的存在,实在是太容易了。
卢志佳的身体开始发抖。
这个后果不能想,越想越恐惧,连带着看向舒旧林的眼神都变得惊悚起来。
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嘴唇抖了抖。
王总狠狠地吞咽了几番口水,张口道:“我看,这件事情就交给我处理。舒总,我们肯定给您一个满意的答案!您看,要不然,您先去处理一下手臂!”
舒旧林笑道:“王总可要记住你的话。”
季央央比起收拾卢志佳,更担心舒旧林手臂的状态。她已经三番两次开口要舒旧林先去检查伤口,舒旧林拗不过她,只能先答应。
现在这个场景,看来她也不用上班了。
英姐目光震惊的看着她跟舒旧林下楼。
一下楼,舒旧林身上那股骇人的气场就消失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股撒娇的模样。
“季央央,你怎么这么笨,我要是不出来,你不就是站着给他砸了?”
季央央道:“你也被砸了。”
舒旧林道:“那是我为了保护你。总之,这件事情,你别问我,也别管了。我长这么大,还没被人打过,这个仇一定要报。”
季央央听到这里,心中不免有些忐忑。
“你打算怎么报仇,或者说,你打算怎么做?”
舒旧林笑道:“都叫你不要问了。不会死就对了。”
季央央暗道:不会死是什么意思?
她心中其实隐隐能猜到。
一个人不会死,那他活着的时候势必要受不少苦。具体是什么,季央央在这方面的想象力,过于贫瘠。
舒旧林开口:“卢志佳这个人,且不说我要不要收拾他。按照他性格和做法,我不收拾,自有天收。他风光得意的时候,怎么不想想被他害惨的人是什么心情?”
这么一想,季央央能明白过来了。
她道:“心情不怎么样。”
舒旧林道:“你的事情还不大。只是东西被他拿了而已。我托人查过一件更隐晦的事,他大学的时候,偷了室友给他爸寄回家的救命钱去参加比赛。比赛的东西不知道是怎么来的,但也是拿了一个一等奖。后来室友去告他,学校为了保全这个荣誉,把室友的事情压下去了。”
“这种人,我们先不说他初中和高中是个什么货色。单单看他大学里就这么恶心,可想而知,他到了社会上,一旦获得一点权力和金钱之后,是最容易迷失自己的。”
“现在只是偷偷别人的荣誉给自己。以后呢,万一他的公众影响力上去了,越高,越大,社会地位也日渐攀升,手中权力越来越多,你猜他有什么做不出来的?”
季央央哑然。
舒旧林温声笑道:“白瞎了学校对他的教育。我们称之为社会的渣滓。”
季央央道:“他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人一旦权力越大,能力越大,责任也不是越大吗?”
舒旧林道:“你说的对。至于他为什么会变成这样,我不清楚。不过我知道他缺少社会主义铁锤毒打。除此之外,还有一件事情。”
季央央微微回过神:“什么事情。”
舒旧林眉头一皱,装模作样道:“我感觉,我的右手很痛。”
季央央瞪大眼睛:“很痛?!怎么会突然痛起来?刚刚不是还好好的吗?”
舒旧林捂着手臂,叹了一口气:“不知道。大概是刚才气氛不对,没来得及痛。现在,我的中枢神经反应过来了。”
季央央听他满嘴的鬼话,原本是不相信的。
但是刚才自己又切身实际,亲眼所见那个花瓶是怎么砸在舒旧林的手臂上。
要说痛……应该也是痛的吧。
季央央道:“你这样也开不了车。我叫一辆计程车吧。”
舒旧林点点头。
二人去的是市中心的医院。舒旧林直接找了医院的副院长来,替他看手臂。
副院长听闻舒旧林来,诚惶诚恐的出来迎接,又将他请到了特殊的看护医疗间。
拍片检查,舒旧林终于坐下,打算听副院长的病因分析。
谁知,对方一脸难以开口的模样。
季央央见到副院长眉头皱的那么深,深怕舒旧林的伤势过重,马上就要重病住院。如果真是这样,她非得愧疚一辈子不可。
舒旧林咳嗽一声。
季央央连忙道:“你还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吗?”
舒旧林道:“我有点想喝水。”
季央央拿起杯子:“我去外面给你接。你要喝热水还是冷水?”
舒旧林:“温开水。”
季央央精神高度紧张的看了一眼舒旧林,舒旧林道:“你去吧。我没事的。”
季央央终于走出病房。
她一走出去,舒旧林立刻一改颓然的作风。
副院长的眉头也松开了。
“舒总,你这样真的好吗?”
舒旧林道:“什么好的不好的?赶紧给我打石膏。多打一点,最好看起来越残疾越好。”
副院长一言难尽:“可是舒总,你连皮都没擦破。”
舒旧林胡说八道:“那是因为我受的内伤。外面看似没有擦破皮,其实里面的骨头已经被全部震碎了。”
副院长道:“……我是医生。舒总,刚才的片子我们看过了,真的一点伤都没有。”
舒旧林道:“我说有伤就有伤。你赶紧给我安排。还有,绝对不许告诉她,否则我找你麻烦。”
副院长被舒旧林一威胁,什么都照办。
季央央端着水回来,首先听到的,就是医生说要打石膏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