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茵在这黄泉路上,来来回回飘了三趟。
  黄泉路是不是直的,鬼也不知道。
  权当是直的吧!
  这一路,阴雾笼罩,先得经过奈何桥,桥下就是忘川河。
  忘川河边是阴森的十大阎罗殿。
  中间还夹着一个鬼市。
  黄泉路的尽头,便是阴都城。
  作为鬼修,确实是可以哪儿都去。
  可红茵从没有去阎罗殿外转悠过。
  就好像当人的没事也不会往派出所门前瞎转悠。
  红茵飘下了奈何桥,在忘川河边徘徊。
  一殿阎罗秦广王,应该是十殿阎罗里最温和的一个。
  他掌管孽镜台,只管照,不管罚。
  红茵还没有走近,就瞧见一队鬼差,押着几个哭哭啼啼的鬼,打阎罗一殿飘了出来,直奔二殿阎罗那儿去了。
  二殿阎罗楚江王,职务最多,刑罚最严。
  只要是在人间作奸犯科过的,都得进他的寒冰地狱里受罚。
  红茵才靠近了一些,只觉一股冰寒之气入体。
  鬼本就是阴物,鬼都能觉察到冷,那得是何等极寒。
  红茵忍不住抱住双臂,心里却想再靠近一些。
  一种很奇怪的感觉,忽然攀上了心头。
  她的意识有些模糊。
  这时,一只鬼手,搭上了她的肩头。
  鬼吓鬼,能吓死鬼。
  红茵苍白着鬼脸一回头,正对上谢宁安的鬼脸。
  她二话没说,一鬼爪子,直奔他面门而去。
  要不是谢宁安有防备,今儿就破相了。
  谢宁安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红茵,你鬼头鬼脑地干吗?”
  红茵的鬼眼通红,头上却直冒寒气。
  她似杀红了眼一般,甩出了长舌,一下子缠住了谢宁安的脖颈。
  谢宁安要是个人的话,早就窒息而死了。
  红茵对他是没好气,见面就打,可这一百多年来,不曾对他下过真正的死手。
  谢宁安的鬼脖子快被拧断前,从袖子里放出了一张纸兽。
  这是早前,有白鹤抢劫团那会儿,谢宁安从苏锦霓那儿讨来的。
  说好的他一个,肖可以一个,他从没有舍得用过。
  纸兽瞬间长大,直直将红茵冲撞出去。
  谢宁安是费了老大的劲儿,才打晕红茵,将她带回了清明观。
  此时的红茵有点惨,披头散发,就连旗袍的扣子都掉了一颗。
  这场面,任谁看,可能都会产生误会。
  苏锦霓直接气炸了。
  嗖一下,跳回了偏殿,取了她的小桃木剑,又跳了出来。
  幸好谢宁安飘的高,都顶到房顶上去了。
  他急急解释道:“是红茵不对劲,不信你们把她弄醒就知道了!”
  苏锦霓不依不饶,跳着小脚说:“你先下来,让我戳一剑。”
  废话,那可是桃木剑。
  桃木剑克鬼,谢宁安要是让她戳一剑,那他势必像破了的气球一样,直接瘪了。
  谢宁安死活不肯飘下去。
  夏映浅拍了拍他表姨的肩膀,示意她稍安勿躁。
  他觉得这事儿吧,至少得听听双方的说辞。
  于是,夏映浅点了三根檀香,在红茵的面前绕来绕去。
  谢宁安占据高地,好心提醒:“阿浅,你小心!”
  夏映浅心想,就是这女鬼醒了要咬人,也不该咬他呀!
  毕竟冤有头债有主,罪魁祸首在房顶上飘着呢!
  红茵缓缓睁开了眼睛,那双鬼眼依旧通红。
  她像僵尸一样瞬间弹起了双臂,鬼爪子死死的卡住了夏映浅的脖子。
  这算什么事儿啊?
  夏映浅被掐得直吐舌头。
  苏锦霓急了,她又不能拿桃木剑戳红姐姐,大喊了一声:“范阶!”
  范阶瞬间穿墙而来,有鬼王强制的鬼力压制,红茵不由松开了夏映浅,躲在了墙角,准备伺机而动。
  谢宁安有经验的很,“先打晕再说。”
  鬼王出手快很准,红茵再一次陷入了昏迷。
  谢宁安这才缓缓飘了下来,摊摊手道:“看吧,我没说谎。”
  苏锦霓挥了挥手里的桃木剑,没好气地问:“那我红姐姐怎么了?”
  谢宁安又摊了摊手,“我也不知道呀,我在阎罗二殿外头碰见她的时候,她就这样了。”
  他停顿了一下,又问:“是你们要找楚江王有事吗?要不然红茵去那里做什么?”
  红茵虽说是苏锦霓的鬼奴,可大体上她还是很自由的。
  跟踪完纸孩子之后,她跟苏锦霓说她要去转转再回来,谁知道,这一转,就转出事情来了。
  纸孩子自燃跟红茵精神紊乱,肯定分不开关系。
  苏锦霓把这事儿,也算到了逍游神的头上。
  反正那个逍游神是死定了的。
  红茵没醒,就算是醒了也不知道还发不发神经。
  谢宁安便不急着走。
  他晃晃悠悠晃到了清明观的正殿里,一眼就看见了供在三官大帝前的,那颗黑乎乎的木头珠子。
  这木头珠子会跑,可奇了怪了,自打到了清明观,脚就没了似的,安安生生。
  想知道红茵发生了啥,最好是去阎罗殿那儿瞧瞧。
  范阶要一个鬼去,但夏映浅不放心。
  这已经神经了一个红茵,鬼王是厉害来着,可是得以防万一。
  刚好便把谢宁安和小狐狸留下看道观。
  凌戾、阿部带着清鹫,去盛市住了酒店。
  这一番要去阎罗殿的话,人并不多。
  这样最好。
  夏映浅交代了一声。
  谢宁安赶紧从正殿飘了出来,手里还拿着那颗木头珠子。
  夏映浅没太在意,毕竟那木头珠子用处不大,他只嘱咐道:“那个是在三官大帝前挂了名号的,不能不问就取。”
  “取啥取啊!我就看看,一会儿放回去。”谢宁安道。
  小狐狸不情不愿,他也想跟着霓霓一起去瞧瞧。
  但这种时候,他还身负了看家的重任。
  苏锦霓她们一走,小狐狸便化回了原型,露出了自己的九根尾巴。
  谢宁安觉得自己这几天一定错过了啥?
  要不然三尾大妖,怎么就变成九尾了呢?
  而且眼前的九尾大妖一看就是个杂交品种,有两条红色尾巴,一条白色尾巴,另外的六条尾巴,三条金色的,三条绿色的。
  谢宁安把玩着木头珠子,故意问小狐狸,“你老实说,是不是你家小主人有什么特殊癖好,故意把你给染成了这样?”
  还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小狐狸扭头看了一眼自己的彩色尾巴,蔫儿蔫儿地趴在了地上。
  就是没有人说,他心里也知道的,那三根金色的尾巴是蛟给的妖力,三根绿色的尾巴是姚京京的妖力。
  姚京京不是什么好东西。
  可他觉得自己欠了蛟。
  讲真的,他一开始挺讨厌蛟的,抢夺了他的生存空间。
  但现在他自己一个妖住在偏殿,总觉得空落落的。
  昨天听苏锦霓的意思是蛟好像能投胎,但他也不敢仔细问,这时候清明观的谁心情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