准确的说是来御花园的惠妃派人将郑之南叫到了跟前。
惠妃便是当初将云妃送到冷宫的女人,也是云妃的死敌,自从云妃回到湘云宫后,惠妃的势头便因为皇帝对云妃的宠爱而削弱了下来。
听说上次围猎时,所有嫔妃都在帐篷里待着,只有云妃一身骑装,背着弓箭跟随在皇帝的身边,甚至还猎到了一头鹿。
若不是刚给云妃升了位份,当时大家都能看出来,龙心大悦的皇帝险些都想封云妃为贵妃了。
这让惠妃越来越焦灼,因为她知道,在这样下去,就是云妃找她清算的时候。
第285章
惠妃看到郑之南穿着四品孔雀服, 头戴深蓝色的四品宦官帽, 从前穿得灰不溜秋的时候, 只觉得是个长得比较端正的小太监, 没太注意更多, 毕竟那个时候是真的还小, 没有如今这般挺拔。
云妃刚去如月宫的时候, 她可是叫身边的人全天候的关注如月宫里的人和事,所以自然也晓得郑之南这个太监的存在, 她还知道云妃进了冷宫没多久就缠绵病榻,仿佛一蹶不振,时时需要服药续命,不然下一刻就要去世般,就这样监督了一年,云妃也一直是这个状态。就算惠妃没怎么见过郑之南, 也从身边的太监和宫女那里知道如月宫的管事太监是个长得颇为标致的小太监,别人不乐意去的地方,才让他顶了如月宫的缺,一直就干到了云妃被打入冷宫。
只是没想到, 沉寂了两年的贱人, 本来她都没再注意过她, 也撤回了之前盯着云妃的人,改为专盯着新进来的秀女。
云妃那个贱人就是这个档口, 忽然重新得了盛宠。
而且气势如虹, 过年后迅速封了妃, 惠妃甚至怀疑,这么多皇子忽然被册封为王爷郡王的,都是因为皇上想不落人口实的将云嫔提成妃位。
这得是多么喜欢一个女人,才能重新焕发出这么多精力,为一个妃子做到这样的地步。
惠妃越想心里越堵,尤其是看到郑之南年纪轻轻就长得如此俊逸,皮肤看着比她这个养尊处优的娘娘都好且嫩,仿佛能掐出水来,更堵了,这白嫩的肌肤仿佛正在嘲笑她已经不再年轻。
看着看着,惠妃忽然就想到了一个念头。
这郑之南长得如此出挑,若是放在其他宫里,得迷倒多少宫女想与他对食,若是拿郑之南和云妃做文章,说云妃在冷宫的这两年并不是甘于寂寞的女人,与郑之南有私情,就算此事是假的,皇上听到传言一定也会心里有疙瘩。
想到这里,惠妃看郑之南的眼神越发的柔和。
她招招手,让跪在地上的郑之南过来一些。
郑之南跪地前行,来到惠妃的面前,惠妃笑盈盈的打量郑之南说:“抬起头来,让本宫好好看看你。”
郑之南哪敢不从,抬起头看向惠妃。
惠妃伸出手抬起郑之南的下巴,十分满意的样子说:“之南公公如此容貌,本宫觉得十分顺眼,想不想来本宫的乐秀宫当差?本宫的乐秀宫也有一处花圃需要人来打理收拾。”她自然不是真的想让郑之南过去当差,不过是要拿他作筏子整云妃。
她也知道郑之南如今已经是云妃的人,若不是云妃,这在冷宫当差的小太监也不可能来到前头成了别人口中的南公公,在御花园当这个闲差,看似没什么油水,却是云妃的一个眼线,明白郑之南是不可能去她乐秀宫当差的。
惠妃自以为想的明明白白,却怎么都没想到郑之南听到她的话,一脸欣喜地说:“奴才当然愿意去娘娘的乐秀宫当差!求之不得呐。”
这话不仅让惠妃一愣,连惠妃身边的宫女太监都诧异了下。
估计没想到作为云妃的人,这家伙倒戈的这么快。
从惠妃的表情可以看出来,他被郑之南这神来一笔弄的一愣,但她以一个聪明人的角度思索的便是,事出反常必有妖,她不动声色地收回手,端起旁边的茶杯,撇了撇茶沫跟一脸期待的郑之南打太极道:“本宫看之南公公在这御花园当差当的挺好的,若是真的将你要走了,这御花园到时候弄的不美,怪罪下来,就是本宫的错了。”好坏歹话都让惠妃说尽了。
郑之南心里听到这话,略略松了口气,他刚刚就是故意应下,免得惠妃为了折腾他,故意为难他,还不如故弄玄虚一下,让惠妃心有忌惮,仔细掂量一番再来把他当靶子。
后面当靶子好过现在就当靶子。
郑之南知道自己从冷宫出来,在被当成是云妃的人后,肯定会被其他云妃的对手给盯上。
这个惠妃他早有耳闻,猜测着云妃这么下去,这个惠妃肯定要出手,今天就过来了。
想想上次的三皇子,郑之南感慨这也没消停多久啊。
以为有诈的惠妃带着一行人匆匆离开,回去就开始分析郑之南为什么要这么做,说的是真是假,云妃是不是已经有什么计谋要对她了。
因为惠妃的犹豫,郑之南获得了片刻的安宁。
惠妃自然会制作一点动作再让人传郑之南和云妃的谣言,不然严查下来,发现是有心人故意陷害云妃,她这边肯定会被牵连,平白损失自己的亲信。
既然要向云妃泼污水,自然要下死手,一击毙命。
郑之南虽然没有想到惠妃会设计他和云妃,但对方肯定人认为他已经和云妃系在了一起,便在小豆子过来看他的时候,偷偷传了个信息给云妃,让她堤防“有心人”。
有心人指的自然是惠妃。
既然已经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一直龟缩在自己的世界等着别人踩,还不如在困难来之前做一些准备工作。
云妃能卧薪尝胆两年,且一击即中,自然有她的能耐,但在不知道惠妃准备怎么做之前,云妃也只能多方派人了解,想看看惠妃的举动,同时自己也做留一手的准备。
宫里最常出现的手段就是偷别人的贴身物栽赃陷害,所以云妃的个人物品保管的都非常的谨慎,准确的说是宫里许多人都会把自己的贴身物保管好,免得被陷害或者栽赃,这种事儿近些年也就少了,但少了不代表老招数不能用,有句话叫历久弥新,看似老招数,现在拿出来却也不是没有用。
惠妃原本想派人去偷一件云妃的贴身衣物,最好是肚兜之类的,奈何现在这宫里,谁会没事把肚兜乱放,而能保管主子贴身衣物的可也不是那么好贿赂的。
因此惠妃只好退而求其次想要获得一件云妃的手帕或者玉佩之类的东西。
或许是云妃刚从冷宫出来,现在她走的每一步都很谨慎,惠妃是使劲浑身解数都没有找到云妃的东西,连约云妃出去逛花园,云妃都不去。
惠妃在宫里狠狠吐槽云妃胆小鬼,同时烦躁的不得了,毕竟云妃已经连着承宠五日了。
最后剑走偏锋,直接让手底下善于女红的宫女偷偷绣了一条一模一样的蓝色丝帕出来。
这蓝色丝帕正是要悄悄放入郑之南屋内的东西。
在放进去之前,传言也开始悄悄在宫中流传。
这些风言风语穿到云妃的耳朵里时,已经有人将证据放到了皇后面前。
是是有人举报郑之南,然后大太监派人在郑之南的床上找到的。
郑之南被秘密带过去的时候,云妃已经被叫了过去。
当郑之南听到拿着帕子的人质问他为什么私藏云妃的手帕时,郑之南当然是立即否认,说自己没有拿别人的帕子。
然后皇后的嬷嬷道:“你没拿,为什么行监司的人派去搜查,从你枕头下搜到了这样东西。”指着托盘里的帕子。
郑之南脸上摆出惶恐凄苦的样子,内心都快笑出来了,因为他明明记得自己出去当值时,枕头下什么都没有,他每天起来都会整理被褥和枕头,所以不会记错。
不知道为什么,他总有种无法融入到这些事情中,明明事情已经发生了,但他却觉得特别可笑。
这么烂的故事发展,他真的不是置身在一个故事中吗?好像话本子,小说。
小说这两个字蹦入到脑海里时,郑之南差点没僵在地上。
因为随着这两个字开始,脑子里一瞬间涌入了特别多的奇怪记忆和片段。
高楼大厦,自行车,车子,这些他明明觉得很奇怪才对,却又很熟悉,甚至能叫出他们的名字。
随后他回过神,看到这宫殿内站的人,垂下眼眸。
一个人的意志太过坚毅,已经到了系统都无法完全根除他所有记忆的地步。
不触及现代字眼还好,一旦涉及到现代的东西,比如说小说,就会勾起他在现实生活中的基本常识。
虽然还是记不起自己是谁,来这里是为什么,有什么事情要做,有什么人要找,但他在涌入了大量的现代知识后,整个人的气场都发生了变化,变得更加从容不迫。
虽然他一直都表现的非常理智。
郑之南否认,云妃自然也否认,这种事情是打死都不可能承认的。
但他们不承认已经没有用了,证据确凿,行监司的人都派人搜到了,他们否认也无济于事。
云妃暗暗气恼惠妃竟然能买通行监司的人,大太监或许还不知道,但手底下的虾兵蟹将收买一两个却是无妨。
就在皇后想要直接让云妃回冷宫,郑之南带入天牢时,李掣的声音在外间响起来。
笑容透着爽朗,似乎心情不错,他进来的时候,身后跟着二王爷和六王爷,,二王爷和六王爷因为差事今天早上没有过来问安,刚好在皇上跟前汇报完事情,就一起过来请安之后回府,结果李掣身边的大内总管李公公忽然走过去和李掣说了一句什么,要和来皇后这里请安的二王爷还有六王爷一起过来。
李耀还没踏进门时就看到了被压跪在地上的郑之南,随后踏进殿内,收回视线,和二王爷一起向皇后问安。
皇后让他们免礼后便起身走过去对坐在正位上的李掣说:“嫔妾有要事相报。”
李掣看到爱妃还跪在地上,扫一眼云妃对皇后说:“这是在‘三堂会审’吗?出了什么大事儿,连云妃都还跪在地上。”然后扫了一眼仿佛因为他的到来有些如坐针毡的惠妃。
李掣虽然昏庸,人到中年开始贪恋美色和享乐,可也不是愚钝到连妃子之间的那点争斗都瞧不出来。
再瞧不出来,也还记得当初他的爱妃被罚入冷宫,可是惠妃引得头,当时他怒火中烧,加上云妃性子直,脾气上来,竟然还敢跟他顶嘴,当时便不管不顾的直接将云妃罚入到了冷宫,这一进去就是两年,直到去年冬天才又将爱妃请出来。
想到这两年云妃所受的委屈,李掣现在是越发的看不上惠妃,就算不去云妃那里住,也不回去惠妃那里。
皇后听到李掣问起来,便准备挥手让二王爷和六王爷回了。
刚准备张口,就听到向来请安能不多说一个字就不多说一个字的六王爷眼神新奇地看着托盘里的蓝色帕子。
“这帕子怎么这么眼熟。”
这话一出,全场一静,连云妃都不由抬眸看向这个向来不怎么起眼的六王爷,这好像是她见到六王爷说过最长的一句话。
第286章
惠妃心里一喜, 想着难不成这郑之南真的和云妃有染, 让她歪打正着了?
她可记得这六王爷曾经住在如月宫十年啊,这十年可都是和郑之南在一起, 两人或许还有联系, 而六王爷为了和皇后拉近关系, 故意将这个小太监给出卖了?
就在惠妃各种脑补,同时又期待和忐忑时,李掣将手臂放在桌案上, 拉了拉袖子,语气也好奇道:“耀儿,如何眼熟?难道你见过这帕子?”李掣能来的这么及时,皆是因为云妃在被叫到皇后这里时, 让宫里的宫女偷偷溜到了李掣的贴身侍从,也就是大内总管李公公跟前, 禀报了她被叫去皇后处问责, 李掣这个时候正是新鲜着, 觉得云妃颇为有趣,就喜欢看她神采飞扬的模样, 哪里想让自己的爱妃受委屈。
何况之前还误会过云妃一次, 这第二次怎么着也得护她周全。
因此李掣听到李耀的话,就制止了皇后让他们退下的动作,问李耀为什么觉得眼熟。
李耀对李掣说:“我想走过去仔细看看上面的花纹。”
李掣点头应允。
李耀走过去后, 拿起帕子, 仔细看了看, 问道:“这是谁的帕子?”
行监司的大太监恭敬地道:“从他的床上搜到的。”
然后他的话说完,皇后凑近李掣的耳边轻声说:“有宫人传,说是帕子是云妃娘娘送给之南公公的,今日说是搜了出来。”指着跪在地上的郑之南。
云妃当然是坚决否认,捏着帕子擦眼泪。
李耀听到大太监的话后转过身背对着所有人看了眼郑之南,表情没怎么变,然后对李掣说:“那这就对了。”他装作没听到皇后说的话,针对从郑之南床上搜到的这句作回复。
皇帝听了皇后问道:“怎么说?”
“这应该是我母妃身边的宫女巧儿绣的帕子,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应该是巧儿给他的生辰礼物,巧儿当年认之南当弟弟,这事儿母妃是知道的,巧儿知道之南喜欢竹子,特意在上面绣的青竹,那个时候我也还住在如月宫。”装作完全不知道云妃也在此事中的样子,语气平静地说这帕子是在皇陵守陵的巧儿做的帕子,将云妃摘了出来。
看似是在帮云妃,实则是在救郑之南,不然这事儿一旦拍板,云妃还罢了,郑之南直接会被赐死。
一旁的惠妃看李耀有鼻子有眼的说这帕子是宫里旧人的帕子,立即急道:“六王爷可要仔细想好,这帕子当真是你母妃身边的宫女巧儿所绣?别认错了。”如果是新布做出来的,惠妃还能反驳一番,但为了像真的,惠妃特意命人找来的旧布做的,而那竹子是因为她此前听过云妃说喜欢青竹,这才绣的青竹。
但现在自己做的一番功夫,竟然被忽然出现的六王爷认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