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之南走出咖啡店,林霄也悄悄离开,来到郑之南身边牵起他的手,他们两人走在人行道上,林霄说:“我以为他会和你打起来。”其实好几次他都觉得要打起来了。
郑之南故意开玩笑道:“那我们打起来,你是帮谁?”
林霄想都没想道:“当然是你了。”你是我的未婚夫,我们明年就要举行婚礼,还有注册,我怎么可能去帮另一个人。
关于同性婚姻合法化,已经越来越明朗了。
林霄只等着那天的到来,他要立即去预约排队,第一个和他注册成为合法夫夫。
其实林霄听不到他们聊了什么,只能看到一些神情和举止,其实这就够了,他来只是想保护郑之南不受伤,至于徐安然和他说了什么,林霄并不关心。
他相信郑之南的性格是可以完全分得清话的好坏。
他相信郑之南。
郑之南也相信他。
彼此什么都不用交代嘱咐,就什么都懂。
后来,发生了很多事情。
比如说徐安然在和郑之南聊过后黯然离开,而后给初恋的家庭寄了很多他和初恋的合照,亲密的照片,告诉她,这个男人骗婚。
他继续画画,没有再去骚扰林霄和郑之南,离开这个城市,和所有人断了联系。
再比如说,12月的代表大会顺利通过了同性恋婚姻的提议,关于同性恋婚姻的事情陆陆续续的在解决。
后来的后来,郑之南和林霄举行了婚礼,拿了结婚照,林霄在他的社交平台上放了郑之南靠在沙发上看电影,看着看着睡着的侧颜,还有结婚证。
五年后,在绘画上天赋惊人的郑之南顺利举办了他的个人画展,从此一炮而红,大众知道了这个从前籍籍无名的画师是如此的犀利,画风让人能够屏主呼吸陷入到画作中,色彩多变,却总能感觉到他想要表达的是什么,独特,个人风格惊人。
虽然画师的颜值很高,但这并不影响大家对他画作的认可。
有一种人,就算颜值高,但作品更加吸引人。
颜值高不过是锦上添花。
艺术家不靠颜值,靠的是作品。
两人在各自的领域开花结果,感情也一如既往的快乐和谐。
似乎快乐的时光总是过的很漫长。
当郑之南躺在病床上闭上眼睛的那一刻,他以为自己已经油尽灯枯,彻底的消失在这世界中。
他的确在这个世界油尽灯枯,甚至消失在这个世界。
只是等他再次睁开眼后,那些记忆回到他的脑海里时,他的脸色有些青白。
从前的他,因为友人的经历,痛恨同性恋,歧视同性恋,甚至给他们找麻烦使绊子,虽然后来经历了许多世界,他慢慢的理解了同性恋,学会尊重。
可他一直没承认他自己其实就是个同性恋。
不认为自己是同性恋的人,去了没有任何记忆的世界,爱上了一个男人,并和他白头偕老甚至山盟海誓。
不是别人逼的,也不是别人引诱的。
是他自己,主动喜欢上一个男人,甚至爱上他,追求他,回应他。
这一刻,他也终于明白了系统这么做的原因。
一开始他以为系统是想故意坑他,让他做不成任务,从而长期轮回,不能回家。
但现在他不这么认为了。
系统是让嘴硬心硬的他看清自己。
他抵制了那么久的同性恋,其实他自己也是个同性恋,真的……太可笑了,太可笑了。
更可笑的是,因为他认清了自己,还获得了系统的额外奖励,在原来的基础上加了400点。
虽然系统依旧用那机械音提示他任务成功。
他并没有找错对象,可郑之南却久久说不出话。
在经历了那么多世界后,郑之南在这一刻才彻底的认清自己的心。
关于书中世界的经历在他越来越清晰的头脑中渐渐淡化。
完全明白了系统的意图后,郑之南深吸了好几口气终于再次振作起来。
而这一次,了解系统想做什么的郑之南,再也不惧任何模式,只是担心选疯狂模式会消耗太多时间和心力,因此任务点已经5500的他选择了高阶困难模式,等做完这个高阶任务,下次再做一个困难模式便可以回家了。
终于……可以回家了。
第281章
郑之南穿着蓝灰色的太监服将食盒从御膳房临走, 不用去摸就知道已经有些温了, 加快了脚步往回走。
据管事太监说,他六岁就进宫了,现在他十六岁, 这十年无波无澜, 从普通的小太监到普通的冷宫洒扫处太监。
在郑之南离开御膳房后,有人和同伴缩在角落里,盯着他的背影说闲话, “听说这位没进宫之前,是富家子弟?看模样就知道和咱们这种穷苦人家进来的不一样。”就算穿着灰扑扑的衣服,但仍旧能看得出来他模样俊逸秀丽, 就算微微垂首也掩不住那绝色容颜, 反倒平添了几分别样颜色。
知道点内情的人压低声音说:“什么富豪子弟,是富可敌国”敌国俩字被他压的极低, 生怕被人听到一般, 然后接着说, “听说这郑家当初也是江南一带的世家,一部分子弟农耕,一部分子弟经商, 加上郑家家规严厉, 十年之前那叫一个人才辈出啊, 不仅如此, 他们许多子弟都有经商天赋, 还有人善于冒险, 敢闯海上贸易,据传言啊,当初抄家时,那墙壁里面包着的都是金砖,地面也是金砖铺地——啧啧啧”
“竟这般家世?那怎么落的如今地步?”刚来到此处当差的小李子一脸错愕,吸了口气,没想到那人家世竟然如此显赫,想到这里,眼神便越发的感慨唏嘘。
“还不是惹恼了上头那位,南巡时,发现郑家富丽堂皇,比皇宫还精致,压着气回了京,随后郑家便被人参了一本,那位派人彻查下去,果然查出了猫腻,不仅受贿,族中子弟还有人买官,可不就触了逆鳞,满门抄斩,罪名沉重,郑家不足八岁的男童全部净身进宫为奴,女童全部进入教坊司充为官妓,其余人等菜市口砍头示众,以儆效尤,郑家老夫人也是个烈妇,在被抄家之前就带着所有郑家女和郑家媳喝了毒酒。”
“那这宫里还有其他郑家子弟吗?”语气好奇。
“只一个他,因为当年郑家子弟只有他不足八岁,是郑家最小的儿子,正经的嫡子嫡孙,其他的全部砍头示众。”
竟是这样的惨烈。
虽然都说郑家是因为行贿买官,干尽坏事,可心里有数的人谁不知道,定是那财富滔天,被上头的人惦记上了,这便引来了杀身之祸,落得个下场凄惨。
被议论的正主并没有议论之人那么感慨,他六岁进宫,年纪尚小,就算那是记得一些事,后来在这宫里熬着日子,便也慢慢的淡忘了。
什么富家子弟,什么家世显赫,都早已与他无干,他现下要做的就是尽快把这食盒拎到如月宫去。
他在如月宫当差。
从前是如月宫的小太监,如今大太监到了年纪退了,他这个小太监就被动的升到了大太监,因为没人愿意到这冷宫当差。
虽然是如月宫的管事太监了,可这如月宫满打满算也不过两个太监,一个是他,另外是新来的小太监,跟当初无钱无人的他一样,没有门路,自然就进了这快要长草的冷宫来。
没有一点油水,连野猫都不爱过来晃荡。
郑之南弯着腰对里间云嫔的丫鬟庆儿道:“庆儿姐姐,午膳给您拿来了,请主子趁热吃,再过一会儿怕是要凉。”
庆儿掀开帘子笑着走出来说:“今日怎么是南公公亲自过来送午膳。”平日都是小豆子跑这个腿,不怪庆儿奇怪。
郑之南一脸抱歉地说:“小豆子今儿有点不舒服,厨房重地,怕被怪罪,我就代他这一回。”
“那就有劳南公公了。”庆儿双手藏在袖子里,下意识摸了摸,什么都没摸出来,也摸不出钱银来,一时神情尴尬,不是因为摸不出钱而尴尬,而是早就没钱了,却还保留着这样的动作。
云嫔刚入宫的时候也是风头无二,但近些年选秀改为两年一选,新人来的多,加上她硬要与另一宠妃争宠,最终从妃被贬为嫔,这冷宫一待就是两年,能用的钱早就用光了。
好在这如月宫的管事太监并不是个贪财的,也从不会因为她们没给钱就为难她们,相处这两年来,庆儿觉得这南公公颇为不错。
“那奴才先退下了。”郑之南垂着首退了出去。
郑之南出了主殿,来到奴才们住的地方,掀开帘子走了进去,小豆子正爬起来想喝水。
郑之南看到后,走过去,给他倒了杯热水,里面加了一块糖,只有这么一小块,放进去,茶水立即变得甜丝丝的。
小豆子脸色蜡黄,但因为喝了这甜丝丝的茶水后,眉眼舒展开,似乎脸色好多了。
“多谢哥哥。”小豆子十来岁,本来刚来的时候,准备认郑之南为师父,郑之南看两人也不差多少,便没有叫他这么做,当人师父责任可大多了,便让小豆子管他叫哥哥,当然只是私底下这么叫,明面上还是要按规矩来。
虽然这冷宫没什么人来,除了清苦了一些,关起门来,其实还是挺自在的。
郑之南摸了摸他的额头说:“今天感觉怎么样?”
“好多了。”昨天小豆子有些发热,烧的晕晕乎乎的,半夜的时候,郑之南险些以为这孩子要保不住了,好在今早起来再一模,烧已经退了,现在看他精神也好了一些,心里才稍安。
“肚子饿了吧,我给你住个面片青菜汤,正好我也跟你一起吃一碗。”每次去用餐,他们这种没什么身份和地位的太监吃的都是剩菜剩饭,夏天还好,冬天则完全没办法咽下去,冷的都要结冰了。
郑之南当年净身后,发烧,烧了许久,差点就跟小豆子一样烧过去,后来挺过来,关于从前的记忆就没什么印象了,虽然能听到一些风声,说他是什么郑家的嫡子,从前有着显赫的家世,但他没有记忆,便也没有多在意,而且,就算在意了又能怎样?还是得先操心自己的吃喝。
这十年郑之南也不是全无收获,比如说,用积攒了好几年的钱托人带了菜种子进来,在这冷宫的偏殿花坛里种了两片青菜和两片蔬果,除了自己吃,还会定期给主殿那边送一些过去。
这米面则是另外给钱托人能来的。
一听有青菜面片汤,小豆子立时舔了舔嘴巴,眼睛里都是兴奋的光芒。
“好!”他昨晚没胃口,今早喝了一碗粥,中午也没怎么吃,这会儿恢复了精神,胃口也来了,一说吃的,当然就饿了。
冷宫没有灶,但有两个煎药烧水用的小炉子,一个在主殿庆儿那,另外一个本来应该已经扔掉的炉子被郑之南捡回来收拾了一番,偶尔在廊下煮个东西,烧的自然不是炭,是收拾储存的野草和树枝。
因着是非常偏僻的冷宫,加上偶尔才烧这么一次两次夜宵,倒也没人会特意跑来看看,特别是冬天,郑之南估计,这冷宫就算走水几个时辰,没人发现都太正常了。
就算看到了,跑来问也只说是主子煎药,没有炭,只能用一些木柴,也就糊弄过去了。
郑之南这借口也没用错,主店那位云嫔的确时不时的就要请医问诊,三五天就得煎药服用。
用这个借口,最不引人怀疑。
煮好了面片青菜汤,加了一点盐,就算没有一滴油,小豆子吃着这热乎的,身心都舒坦自在,不多一会儿就把一碗面片青菜汤给吃的干干净净。
吃了夜宵,小豆子舒舒服服的睡下了,第二天已经好全。
有了小豆子在宫里守着,郑之南按照约定来到了偏僻处,等着相熟的采买太监与他做一些交易。
交易不外呼一些糖和盐,以及米面,都是一小袋一小袋的给,不敢多给,怕到时候遇到侍卫巡视,解释不清。
这次竟然还获得了一瓶药和一小瓶香油。
郑之南将米面藏在衣服里,用绳子系在棉袍里面的腰间,他偏瘦,因此藏在里面也没人看出来,把药和香油都塞进袖子里,便天衣无缝了。
其实香油有没有都行,但这对于旁人来说普普通通的伤风感冒消炎药却难能可贵。
下次谁生病了,就不用硬熬着,有药吃,当然是吃药,好得快。
拿了东西后,郑之南把攒下来的家当递给对方说:“药钱和油钱下次再一并给你,这次不知道帮我买了这些,没带够钱。”
和郑之南交易的太监叫钱公公,比郑之南大两三岁,嘴甜会来事儿,加上跟了个有上进心的师父,如今混上了个采买的差事,当初钱公公和郑之南一起进的宫,两人还挤过一个大通铺,患难过一小段日子,再后来在御膳房碰到后,郑之南和钱公公搭上了线,从此这冷宫的日子便没有那么难熬了。
钱公公闻言道:“无妨,这药是我师傅不要的,不要钱,这香油也就这么一点,算的了什么,我想着扔了浪费,特意拿来给你,你就别多想了,收着吧。”说完拍了拍郑之南的肩膀迅速逃离了现场。
怕侍卫巡视过来,郑之南也没有再多说,干脆利落的跟着往如月宫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