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8章
  周母知道儿子认识了一个村里的孩子,似乎玩的还算可以, 但是一年她也就带孩子回来两次, 一次是夏天, 一次是冬天, 只不过一年见这两回而已,她怎么都没有想到,一年里就见这两回, 也能见出来祸事。
  儿子天资聪颖,若不是他们拘着,早就能考上秀才,只是不想他那么快获得殊荣, 骄傲自满,因此才让他今年秋季参加乡试。
  若是早一年参加,直接送往京城他舅舅家备考会试, 是否就没有这档子事?
  周母从未见过那男孩,只觉得是儿子鬼迷心窍, 不然怎会这么冲动, 直接跑来跟他说要与男孩结为契兄弟。
  像他们这样的人家,结为契兄弟是万不能做的, 只有娶不到媳妇, 甚至没有体统的人才会找男人过日子。
  他们就算允许儿子收用一个男人,也该先娶正室之后, 那样不管他是否要纳妾还是养男宠, 都可以悄悄地来。
  结契兄弟在民间可是与对方结为夫妻无二致, 虽说也有结为契兄弟的二人后来分别娶妻生子,两人就真的是兄弟般的生活着,但那是民间的做法,像他们这样的人家是不可能允许发生这样荒唐的事情。
  等他会试结束,有了功名,站在另一个台阶上,或许就会庆幸,他们们没有为他做这件事。
  送走儿子后,周母将书童关在柴房,也不是要让他自生自灭,不过是问更多详情,同时惩罚这个什么事情都帮他的少爷瞒着的家伙,叫他知道,有些事情不是少爷不让说,就真的不能与他们说。
  若不是孩子信任他们,这事儿还不知道要闹成什么样。
  将书童打了一顿后,问了许多细枝末节,周母头疼了好几天。
  过了年,周家夫妇就立即回了镇上。
  他们没有刻意去为难郑之南,因为他们已经调查的很清楚,这男孩过不了多久就要去相看未来的夫家,根本不用他们做什么手脚,他们也不屑为了这么一个人做手脚,顶多会在儿子面前遮掩一下这件事。
  毕竟没有他们从旁介入,那男孩也应该会与其他人结为契兄弟。
  周连义回家的那天晚上,郑之南躺在床上,想着事情。
  他其实挺好奇周连义回去后会有什么出乎他意料的剧情发展。
  而他意料之中的发展,有两种,一,周家不同意,把他拘了起来,二是周家同意,愿意让他去周家当书童,但不会结为契兄弟。
  出乎意料的就只能看事情发展了。
  第二天,村里人都在说周家那个考了秀才的周公子连夜赶往京城,听说要去京城舅家过年,顺便备考来年的秋闱。
  还好扶风镇离京城快马加鞭不过三五日的路程。
  郑之南把手上快要掉的痂揭掉,看着新生的比其他皮肤看起来要粉一点的部位,用冷水洗了洗手。
  离去姚家庄还要五天的时间,他差不多可以行动了。
  周连义是不用考虑了。
  或许周连义只是身不由己,被动的被带离了郑家村,但原主不知真相的话一定是失望伤心的。
  原主需要伤心和失望来缓冲,他则不需要,因为他完全猜测的出来。
  其实这个结果并不奇怪,书香门第,最重礼仪教养,怎会允许寄予厚望的孩子去与其他男孩结为契兄弟。
  这本来就不是即将准备会试的周连义应该考虑的。
  他家里一定很愤怒吧。
  希望周家夫妇能够明白,这种事儿,别找他这个小村民的麻烦,。
  聪明人应该都不会为了以绝后患就让他死吧?
  应该不会。
  不然周连义也不会养得还行。
  暂时把周家的事儿放一边,郑之南专心思索姚家庄的事儿。
  他根本不考虑和郑娘子去姚家庄。
  从郑裕那里知道那人很看重外貌,连肤色稍微黑了点就直接不见了。
  所以他会让自己失去见对方的资格。
  这样的话,或许连去和人结为契兄弟的资格都没有了,直接以绝后患,然后因为自己的身体原因,郑娘子也不用为他考虑娶妻生子,男人看不上他,女人更看不上他,郑娘子这层顾虑和压力就直接没有了,就算当恶人,被戳脊梁骨久了,也会有所顾虑不敢过分。
  不过呢,他要是出了事儿,提分家的话,不想有负担的郑家夫妇大概会比较爽快的答应,毕竟没了利用价值。
  郑之南比较简单粗暴,只有成了废物,才会被郑家夫妇舍弃。
  因此,他要做的就是在忙事情的时候出点意外。
  比起被当成货物论斤卖,当然是把自己搞“废”更合他心意。
  原本冬天,还马上就过年了,家里没什么事儿干了,但是冬天费柴,刚好家里的柴快用完了,这几天太阳很好,去山上砍点枯树枝,正合适,免得快过年的时候,没柴了。
  郑之南计算着呢,所以吃过早饭,和郑娘子还有郑北说木柴的事儿。
  木柴这个活计,一直是郑之南在做,他这段时间手受伤,这事儿就暂时没做了,现在他手好了,要去上山砍柴,郑娘子和郑北也没有多想。
  只是郑娘子怕越是临近去姚家庄,越是要出点什么事儿,比如说郑之南心里不愿意,只是没表达出来,借此机会想逃走。
  因此郑娘子让窝在家里的郑裕也跟着去,没让他去帮郑之南干活,就是说去山上看看,没准能捉个兔子回来,实则是监督郑之南,别让他跑了。
  若是敢跑一定要第一时间赶回来,他们就叫人去抓他回来,在郑娘子和郑北的眼里,郑之南身体素质并不怎么样,他们找点壮丁去抓,脚程一定跑得过郑之南的。
  所以只要有个人看着就行。
  郑之南能看出来郑娘子的那点小心思,并没有拒绝,郑裕跟上,对他来说是好事儿。
  郑之南背着大背篓,拿着砍刀往外走。
  郑裕拎着零嘴包跟在郑之南的身后,一边嗑着瓜子一边在后面发牢骚。
  到了山脚下,郑裕说:“我才不抓兔子,你砍完柴了抓。”
  郑之南离了郑娘子的视线就不怎么搭理郑裕,郑裕就是个蠢货,随便几句话就能把他激怒。
  他现在就在酝酿郑裕的怒气。
  到时候让郑裕对他动手,他再顺势摔下去,完美。
  因为担心摔倒滚几圈,身体条件反射会做出保护措施,郑之南准备先把自己的腿骨敲断,然后再去激怒郑裕,等郑裕推搡他的时候再顺势滚下去。
  走到了半山腰,郑之南开始砍枯树。
  郑裕坐在附近的石头上吃着零嘴,百无聊赖的看着周围的风景,其实郑娘子让他来,他是不愿意的,但是又不好违逆母亲的意思,他是带着气来的。
  郑之南不惹他就罢了,若是招惹他,他是必定会失去理智冲过去跟郑之南厮打起来。
  郑裕本身就长得壮,现在个子也拔高了,越发的不把郑之南放在眼里。
  但他也知道,不能随便和郑之南打架,更不能把他那张脸给弄花了,郑之南现在就是个财神爷,得供着。
  心里这样想,可当失去理智的时候就不会这么理智了。
  等把柴砍得差不多了,在郑之南有意离开距离后,他和郑裕相差大概有个六七十米,郑裕只要保证能看到郑之南就行,他还挺不乐意和郑之南挨得太紧,所以郑之南用砍刀的背面敲向自己的腿骨时,他对此一无所知。
  然而郑裕一无所知,不代表其他人也一无所知。
  凌崇本来是从山顶上下来准备从小路回去,结果可能是对方太专心打量自己的腿,没有像上次那样注意到他,就这么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咬着牙敲向了自己的腿骨。
  凌崇往大树下站了站,只露出一只眼去看这家伙。
  为什么要敲断自己的腿骨?
  敲完了竟然忍着疼把脸上的汗擦了擦装作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
  凌崇想起来几次见到这个家伙,和从别人嘴里知道的完全是两个人。
  别人对他的评价明明是呆笨瘦削不受待见没有存在感的长子,独自一人的时候却眼神慧黠悠然自得,将一直欺辱自己的继弟耍得团团转。
  凌崇这半年来,总是不自觉的注意这个有两张面孔的少年,看着他越发灵动的眉眼,看着他在被欺负后不动声色的反击。
  看着他在人前恢复老实本分不敢违抗父母之命的茫然神情。
  真是想不注意都不行。
  凌崇看着忍着痛装作若无其事的少年慢慢站起来对几丈开外的郑裕说:“我砍完了,走吧。”面色平静的就像自己的骨头根本没有断一样。
  郑裕扔了瓜子壳站起来皱着眉头对郑之南说:“不是说了,砍完了抓只兔子吗?娘想吃兔子肉。”
  根本没发现有人躲在一旁看着这一幕的郑之南神色淡淡地说:“母亲让你抓,不是我,你不抓就下山吧。”
  第229章
  郑裕冲到郑之南面前,指着郑之南的鼻子说:“你别以为上次母亲教训了我, 这次我就不敢收拾你!”郑裕比郑之南壮许多, 虽然个头还跟郑之南差了些许, 但力气他自认为绝不输郑之南。
  郑之南照例不鸟郑裕, 闷头越过郑裕往山下走,虽然走的跌跌撞撞,但伪装成了是山路颠簸, 才走的有些不稳,其实是腿被敲断后开始肿起,疼痛感也在迅速增加,从而影响了走路的步伐。
  郑裕最恨改变后的郑之南无视他, 他毕竟年纪尚小,定力不足,追在郑之南身后, 拉住他的手腕,不让郑之南下山。
  “我说了, 要抓了兔子再回去, 爹不是说你抓兔子挺厉害的吗?”
  郑之南回头看向郑裕说:“母亲让你抓,不是让我, 你管爹说我厉害不厉害, 和你也没什么关系。”
  郑裕紧紧握住郑之南的手,仿佛要把他的手给折断似的。
  “今天不抓兔子, 你就别想回去了!”郑裕受不了这种与日俱增的落差感, 他每次想起来从前的郑之南, 再看现在的郑之南就觉得一肚子火。
  而这股火还不能发出来。
  他其实自己也在天人交战,一边是母亲交代过,不许再这个档口招惹郑之南,一边是忍不下这口气。
  他在心里想,只要不把他的脸弄伤,应该就没事儿吧?
  所以郑裕一点点的放开心中的枷锁,松开手,一拳打在郑之南的肚子上。
  郑之南其实完全可以躲开这一拳,但他没有。
  他怎么会去躲开这一拳呢?
  躲开了,腿骨骨折可怎么解释?
  所以他被打的卷缩起身体跪伏在地上,背上的背篓掉在一旁,手里的砍刀也从手中滑落。
  其实这一拳头打在身上挺结实的,所以疼痛感还是很强烈的。
  郑裕打完这一拳问郑之南说:“现在能抓了吗?”以为可以用拳头让郑之南屈服。
  郑之南忍着疼,额角冒着汗说:“要抓你自己抓,我——不——抓!”一脸的倔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