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调查清楚孩子到底多大,陈经理亲自去八山找了派出所,幼儿园和孕产医院。
  但全部碰壁。
  八山不比a市,这里是小城市,是熟人社会,陈经理一口纯正的港普,张嘴就打听八山首富家的孙子出生年月,血型和亲爹,谁敢告诉?
  万一真出了绑架案,以许家父子的性格,还不得手撕了这个卖情报的!
  陈经理不仅没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转天还被许斌给约谈了。
  四年了,一直都是他主动找许斌,因为谢信泽隔三差五的就让他给许斌带点东西,或者带封信。
  东西,许斌从来不要,信,许斌当场就撕了或者扔了,但让陈经理觉得很神奇的是,每次他约许总见面,许斌还都能抽空过来。
  都是过来人,陈经理当然知道这就叫藕断丝连,许总等的并不是东西和信,他等的是谢信泽这个人。
  不过许斌从来没流露过这个意思,陈经理只要一在他面前提起谢总,许斌就问他,“饭不好吃啊?提他不反胃么”
  这些年下来,更神奇的是,许斌和陈经理成了不错的朋友,两人除了谢信泽,还真挺聊得来。
  每次见面,最刺激的环节就是送信或者送东西的时候,过了那例行公事的一分钟,两人便可以相谈甚欢了。
  陈经理也发现了,许斌确实是个妙人儿,胸怀宽广,包容万象,和前男友的下属也搞得像兄弟一样,甚至有一次自己抱怨工作累,许斌还想挖他的墙角,让他到许氏公司发展。
  不过每次见面,从来都是陈经理主动相约,那次还是许斌第一次主动约他。
  回想那次见面,陈经理至今仍然有点冒汗。
  许斌见了他,面沉如水,没有往日的亲近,沉声对他说,“谢信泽和我已经崩了,但咱俩的交情还在。老陈,你要是还在乎这份感情,就别做过火的事儿,我知道你是职责在身,但我许斌也是个有底线的人!你回去一字别变得转告谢信泽,有本事他就来跟我当面对峙,你看我怎么削他,没本事就在香港好好当缩头乌龟,少他妈来烦老子。”
  陈经理吓得直接靠在了椅子背上,眼镜滑到了鼻子尖,对着许斌连连摆手,“没啦,许总,没有啦,不是你想那个样子啦,谢总真的蛮惦念你,只是集团和家事都让他脱不开身,你要是真的生气,就给他打个电话骂他一顿嘛。”
  “我他妈闲得没事干了?骂他是抬举他,他就该有多远给我滚多远!告诉你,老陈,下次,咱俩见面就说咱俩的事儿,你他妈要是再敢把谢信泽的破信或者破玩意儿拿过来,你看我敢不敢塞你嘴里!”
  陈经理看着许斌瞪着眼睛的吓人模样,点头如捣蒜,“当然啦,哪敢嘛,咱们两个关系多么铁,说实话,谢信泽是我老板,你是我朋友,这怎么能比的嘛,算了,不提这些不开心的事情了吼。”
  虽然话说开了,这事儿也过去了,但自那之后到现在也有四个多月了,陈经理再也没敢约许斌见面,更没敢派人盯梢,谢信泽委托他送的信,他自然也没胆转交,东西就更是了,时令的好食材都进了他自己的肚子,毕竟受到老板和“老板娘”的双重威胁,连着失眠半个月,他这也算是工伤了,还不得补偿补偿。
  要说陈经理闲着,那也没有,他每天都相当虔诚的在心里烧高香,希望谢信泽赶紧回来,让两个正主对决去吧,他好尽快把自己摘清楚,这夹在中间当炮灰可是有生命危险的。
  终于,盼星星,盼月亮,陈经理得到谢信泽要回a市的消息时,差点流下两行热泪。
  如今看到老板在窗前略显颓然的身形,陈经理眼珠一转,献上一条妙计。
  “谢总,依我看啦,这个夏医生也许是一厢情愿也说不定呢,许总的性格你也知道的嘛,要是也喜欢他,怎么可能是昨天那个反应嘛,倒不如您亲自去问清楚比较好哦,许总之前也说了,送信不如见面嘛。”
  听到这话,谢信泽马上回过身,脸上带着惊喜的神采,“他真是这么说的?”
  陈经理“哈哈”尬笑两声,心想,“那句有本事你让他来跟我当面对峙,看我不削死他”翻译过来,应该是这个意思吧?
  谢信泽并不知道陈经理的小心思,还在为这句话而兴奋,他在屋里踱步走了两圈,逐渐冷静下来,又恢复了沉稳的模样,对陈经理道,“继续找人盯着夏勇辉,看他平时和许家来往是否密切,许总那边,你去调查一下他的日程,我要找机会跟他见个面。”
  第五十二章
  有老板亲自在旁鞭策,陈经理的办事效率果然出奇的高, 没有一时片刻便把许斌的行程报告给了谢信泽。
  因为许斌头一天来到a市处理公司的紧急事务, 拖到很晚才完事,当天便没回八山, 按照日程,他今天上午开完短会之后, 会在十点左右回去。
  得到准确情报, 谢信泽马上备车前往许斌的公司门口守株待兔。
  之前他已经问过陈经理,这些年是否有按时给许斌送书信和东西,许斌都是什么反应, 陈经理如实答了,书信撕了或扔了,东西也没要。
  虽然不是第一次听陈经理汇报这个情况, 但当面听下属说起,谢信泽还是陷入了难言的沉默中, 看来时间并没有弥合许斌心头的创伤,他还在为当初的事情怨愤自己。
  这个结果在他的预料之中,当初的欺骗, 时隔多年的分离, 无论哪一样都让许斌有充分的理由怨恨他。
  其实谢信泽又何尝不想跟他见面, 每个月的书信和礼物都是他的无奈之举。
  集团和家事让他抽不开身,尤其是大夫人去世之后, 家族集团风云突变, 很多次, 他写给许斌的信都是在夜航上用便签草草写成。
  但礼物,他从不让外人插手,即使再忙,也会亲手准备。
  有可能只是几枚苹果,但却是他在异国农场考察的时候亲手摘得。
  他是想用这种坚持来告诉许斌,自己对他的感情始终没有改变,当初要对方等自己,他必然会信守诺言。
  但谢信泽也不得不承认,这些年,他最愧疚的莫过于没有能亲自回a市来看许斌。
  可是以许斌的脾气,他知道两人见面,很可能会发生像上次一样的激烈争执,万一许斌提出让他留下,他又该作何答复?
  说到底,他身上还背负着无法让自己轻松的包袱,他欠大哥和大夫人的,他允诺母亲的,他要向世人证明的,他还都没有做到。
  让他半途而废,去恳求许斌原谅他,那他当初又为什么要选择离开?
  未竟之事一日不成,他一日不能安心的享受世界上最甘甜的日子,陪伴最心爱的人。
  而他也一直相信,许斌会等他,他从不质疑两人的感情。
  尽管陈经理告诉他许斌每次见面都对他闭口不谈,对书信又是那个态度,可他的人却从未缺席,这就足以说明一切。
  就像他自己,尽管隔着千山万水,但这颗心从没和爱的人分开过,他们一直在一起。
  可昨天目睹过夏勇辉和许斌拥抱的一幕之后,谢信泽突然意识到了一些事情。
  也许,他一直在盲目的自信。
  他知道许斌的好,把他当成宝贝,那为什么别人不能?
  五年的时间,这中间会有多少可能?即使自己在许斌身边安插了眼睛,但那又怎样?没有人能看透别人的心。
  如果许斌已经变心了呢?如果他每次的见面只是一种变相的嘲讽呢?
  谢信泽在去往许斌公司的路上,即使看起来面色沉着,但内心已经翻腾如海。
  夏勇辉已经连给许斌拨了三次电话,可都没有接通,心烦意乱的在医生办公室里把所有的花都浇了一遍,可还是静不下心。
  同事看他少有的模样,便打趣,“怎么,老夏,今天你媳妇进产房啊?”
  夏勇辉苦笑,“媳妇还没搞定呢,哪来的孩子。”
  “那就继续追啊,都守了四年了,别到嘴的肥肉让人偷了去。”
  那同事多少能猜到点他的心思。
  毕竟夏勇辉去年提了科主任,三十五岁前途无量,又是一表人才,可却从不接受相亲安排,副院长的闺女追到家门口都避而不见,这肯定是心里有人啊,具体是谁,这同事知道他平时挂在嘴边的彦彦是谁的孩子,自然一猜一个准。
  听着同事的打趣,夏勇辉突然开了窍。
  确实是,既然已经摊了牌,还有什么好扭扭捏捏的,此时就该大胆的追,只要许斌不给自己脸上来一拳,那就说明仍然有戏!
  自己苦守了四年,终于微微见红的果子,不能就这么让老鸹给叼了去!
  由于许斌的电话打不通,夏勇辉只好给许母致了一电。
  电话里,许母对他非常热情,见他打听许斌的行踪,便赶紧和盘托出。
  “斌子说了,早上有个会,大概十一点从a市往回返,小夏,正好阿姨今天要做鲜鱼和鲜虾,你一会儿来家里吃午饭吧。”
  许母热忱的邀请,抚慰了昨天在许斌那里受到的小挫折,夏勇辉忙笑道,“好,谢谢丛姨,我先去a市接斌子回来再说。”
  “哎呦,家里有司机,哪还用你特意跑一趟,再说你不是正在上班?”
  “没事儿,今天科里不忙,我请个假就走。”
  许母放下电话,嘴角的笑容仍未收敛,许父看到媳妇儿的模样,小声bb道,“你这是帮倒忙啊。”
  许母立眼睛,“人小夏大夫多知道疼人啊,你懂个屁!”
  许父,“是,是,是,我屁都不懂,就懂你!”
  许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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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从被夏勇辉的小细胳膊给强抱过之后,许斌十分闹心,这事儿是怎么想怎么窝火。
  闹心就算了,第二天,眼皮也跟着跳起来了。
  都说左眼跳财,右眼跳灾,许斌倒好,左眼跳完,右眼跳,有时候两个眼皮一起跳,给他整的都没心思推测到底是要来财还是来灾了,想着要是一直跳到中午还不好,他就去找个眼科门诊看看。
  终于顶着两个自己会蹦迪的眼皮开完了会,许斌略微收拾了一下就要下楼。
  这时候秘书来告诉他,幼儿园来电话了,让他中午提前把彦彦接回家,说孩子有点发烧。
  许斌一听,着急得不行,都没顾得上安排别的工作,直接跟刘健交代了一声,然后就冲下楼了。
  他拿着车钥匙刚下楼,还没等开车门,就听见有人喊自己名字。
  那声音他既熟悉又陌生,曾经日日在耳边,现在却只能在梦里。
  许斌感觉自己握住车门的手仿佛不听使唤,甚至半边身子都是僵硬的。
  身后的脚步声越来越近,能听得出来对方的步伐也很急迫。
  但理智告诉他,不能等,等了将近五年又怎么样?在自己最需要他的时候,他一次都没有在身边!
  闭了下眼睛,再睁开,许斌用另一只手强压下颤动的手臂,双手一用力,拉开了车门。
  而同时,一只有力的大手已然伸过来,按在了他的手上。
  微微侧头,许斌看着站在身边的人,是他没错。
  五年不见,谢信泽还是那副俊美无俦的模样,要说有什么变化,只是岁月平添了他的风采,让他看上去更加内敛深沉。
  终于四目相对,谢信泽眼里是掩饰不住地激动,他收紧手掌,将对方的手牢牢握在掌中。
  “我回来了,许斌。”
  低沉悦耳的声音,仿佛无限情深。
  但这又与自己何干?
  许斌却用一种近乎看陌生人的眼神看着他。
  “你是谁?”
  谢信泽,“……”
  “把手放开。”
  许斌使劲儿挣开他的手,但谢信泽却不为所动,他仍然紧紧的攥住许斌的手不放。
  “我不会再放开了,许斌,我们好好谈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