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好看?”
林天跃见了她疑惑的神情,面上笑容绽开,“嗯,不过许多人都觉得他脂粉气重了些,但是在那样的地方,难免。”
纪桃觉得今日的林天跃有些不对劲,又不知道哪里不对。不过转眼看到院子里柳氏弯腰牵着的轩儿时,顿时将心底的疑惑抛到了脑后,脚下加快,柔声唤道:“轩儿,娘回来了。”
林天跃的手空了,指尖属于纪桃的温暖还在,看到前面温柔的女子抱着孩子笑容满面,他的嘴角也微微勾了起来。
到了夜里,如今外面有些寒意,纪桃浑身湿气走出小间,林天跃靠在床上 看书,见她如此,放下书起身,拿了帕子给她擦头发。
纪桃坐在妆台前,随口问道:“轩儿睡了?”
林天跃应了一声,察觉到头上传来的轻微动静,纪桃从镜子里看他的神情。
说起来两人成亲几年,从桃源村到丰安郡,再到京城,发生了许多事,林天跃和她两人日渐熟悉,除了纪桃有孕时的那次争吵。两人的感情始终没变,林天跃待她,要如当初刚成亲时一样,比如擦头发……
“你这样给我擦头发,以后会变么?”纪桃伸手拿了梳子,随口问道。
林天跃失笑,“不会,给你擦一辈子。”
纪桃的唇边绽开笑容,心里暖成了一片,转身抱住他的腰,头靠在他肚子上,“说好了,不许反悔。”
林天跃垂眼,看面前的头顶,伸手顺她的发,顺滑的触觉入手,他唇边微微勾起,轻声道:“求之不得,又怎会反悔?”
十月过去,天气冷了下来,付大夫那边一点要回来的迹象都没有。京城里的人却似乎多了许多,偶然听杨嬷嬷说,最近街上多了许多来赶考的举子,越来越多的人拖家带口进京。
纪桃他们官舍也不可避免的多出了一些投奔的人,对面的骆家多了个骆夫人的表弟,隔壁的苏家多了个苏吉安的表舅。
这些对纪桃倒是没有多大影响,只不过会让她想起当初和林天跃一路上的艰辛和初到京城的茫然,好在都过去了。
轩儿走路越发稳当,纪桃自觉轩儿很是懂事,平日里一般不哭,该吃吃该喝喝,说话也挺利落,吐字清晰,爹和娘都已经会唤,还能分得清楚人,实在让纪桃高兴不已。
转眼到了腊八,纪桃起了个大早,年的腊八粥,算起来要比去年多熬许多,当然,过会儿上门送粥的也多。
两个婆子已经在烧水,柳氏和田氏都已经起身在厨房,如今她们两人越发喜欢下厨,一般都是同进同出,都是有心人,根本也不会生气。
看到纪桃,柳氏忙道:“出去,这里不用你,添乱。”
纪桃无言,看了看外面蒙蒙亮的天色。所以,她特意起个大早,没得半句好话,倒是被嫌弃了?
田氏眉眼柔和,笑道:“桃儿若是无事,过来帮忙。”
纪桃上前帮忙,等天色大亮,已经有人上门来了,对面的骆夫人亲自端了送来的,很快隔壁的方氏也送了一碗过来。
胡雨萝也送,看到纪桃身上的衣衫,显然是准备出门的,笑问道:“表姐,可是要一起?”
纪桃先是奇怪,为何胡雨萝会问她这个问题,随即想到胡雨萝应该是要回太傅府,“我要过一会儿。”
算是拒绝了。
胡雨萝微微诧异,不过也不强求,笑着告辞出门,很快就有马车从苏家出去了。
纪桃不紧不慢,纪韵早就说过会过来接她一起去纪府,就算是她到了,也不可能马上就走的。
但是等了许久不见纪韵,纪桃也有些着急,不知纪韵出了何事,她说了要来就一定会来的。
快到中午了纪韵才到,手里拎着食盒,齐梓杰护着她,小心翼翼的模样,不过神情喜悦,走路也轻快。
齐梓杰后面的随从端着两个托盘,上面布料点心一应俱全,一看就是送礼来了。
不待纪桃招呼,纪韵率先说话,声音微高带着笑意,“桃儿,我来了。”
林天跃对纪韵微微含笑点头,算是打过了招呼,就上前和齐梓杰说话。
纪桃见她眉眼间满是喜色,挑眉道:“还以为你不来,我都打算去找马车了。”
“不可能不来的。”纪韵笑容更大,“只是出了点突发状况,耽误了些时辰而已。我说了要来,就一定会来的。”
“什么好事?”纪桃见她实在高兴,也好奇起来。
纪韵左右看看,拉着她到了后院正房,手抚上肚子,低笑道:“方才我实在忍不住,路过医馆时进去让大夫把脉……”
纪桃已经伸手去探脉,半晌后收回手,喜道:“真的。”
纪韵闻言,眼神里微微的忐忑不在,神情更喜几分,语气轻快,“方才大夫说,我还不相信,如今有你这话,我可算是放下了心。”
“果然是喜事。”纪桃起身,在屋子里转了两圈,她也很高兴。
不光是替纪韵,也是替自己,当初纪韵的身子毁成了那样,用了付大夫的方法,虽然痛苦些,但是确实是有效的。
“梓杰很高兴,来不及回去备礼,在街上随意买了些,等我回去,定给你备一份厚厚的礼物送上。”纪韵看到她欢喜得转圈圈,笑吟吟道。
闻言,纪桃回身,拒绝道:“不必,我收你诊费已经很不妥,怎么能再收你的礼物。”
她顿了顿,又道:“你也知道,我也是初学,让你多吃了不少苦。我谢谢你才对。”
两人对视一眼,都笑了出来。
第一百三十五章
胡氏知道纪韵有孕,也很高兴,很是收拾了一堆补药和柔软的布料出来,还不忘分给纪桃一半。
纪桃自然不要,后来实在推迟不过,才随意拿了些。
纪钧也在家,林天跃和齐梓杰都陪着他,他指点了一翻齐梓杰,纪桃和纪韵两人进去时,刚好听到他问林天跃对以后有什么想法。
这番话的意思,大概就是想要帮忙了。
“多谢大伯。”林天跃对着纪钧一礼,正色道:“我觉得我哪里都是一样的。我还年轻,如今正是学东西的时候,并不着急。”
纪钧沉吟片刻,点头道,“你有自己的想法,很好。”
看到纪桃两人进来,纪钧面色缓和了些,“若是没事,就回去吧,好好过日子。”
几人一起出门,将将要上马车时,看到一架马车过来,众人都不以为意,今日这样的日子,这都是正常的,纪韵已经上了马车,正在和纪桃道别,马车停下,纪桃好奇的看过去,只见纪萱萱和一个儒雅男子从车上下来,看那模样,男子应该就是施成了。
“桃儿,你们要回去了?”纪萱萱看到纪桃,还是很高兴的。
纪桃浅笑,“我来了好久,家中还有孩子,得回去了。”
纪萱萱有些失落,眼光扫了一眼施成,靠近纪桃道:“我现在每日早上起来先得祈福,所以就晚了些,午后回去也要抄经祈福,今日大概也不能给你送粥了,可不能生我的气。”
那边的施成已经去和齐梓杰打招呼,此时正在和林天跃说话,纪桃看了一眼,回身笑道:“不生你的气。”
纪萱萱松口气,“我想要来找你们,也不合适,我身上有孝,不好去你们家的。”
“我明白。”纪桃随口道。
等他们两人进去了,纪桃和纪韵道了别,才和林天跃一起回家。
纪桃坐在马车上靠着车壁,看着对面的林天跃,微笑问道:“真的不后悔?”
林天跃转眼看着她,瞬间了然纪桃说的是方才纪钧的问话。他那话里的意思显然就是问林天跃有没有想去的地方。
纪桃相信,若是林天跃说了,纪钧就算做不到,也多少会努力一把的。
林天跃伸手拉过纪桃的手捏在掌心,摩挲了下,道:“如今我还年轻,刚入仕途,大伯虽有人脉,却不是白用的,我和他都实在不必背负那么多。”
见林天跃语气慎重,显然是深思熟虑过的。
车厢里气氛有些沉闷,纪桃想了想,笑道:“只怕到时候让你去个穷乡僻壤做个小县官。”
林天跃已经是七品官员,若是外调,会升一些。这个只要不是犯了错或者得罪了人,一般是不可能的,显然就是说笑的意思了。
林天跃闻言,果然面色放松了些,伸手轻柔抚过纪桃的脸,笑道:“若我是知县,到时候你就是知县夫人。”
两人回了家,面上都带着笑容。
柳氏和田氏见了,对视一眼,都笑出了声。
纪桃莫名,和林天跃对视一眼,也不问,如今她们相处越发和谐,没有去护安寺之前,田氏待人有些冷淡,和柳氏虽然不亲近,却也没吵架。如今田氏确实变了许多,更不会吵架了,她们两人除了睡觉,天天基本上同进同出,一起研究点心之类,倒是过得不错。
腊八过去,天气越发冷了,屋子里照旧点了炭火,付大夫不回来,纪唯就有些孤单,好在有轩儿,有他在,纪唯和柳氏还有田氏,每日都乐呵呵的。
转眼就快要过年,林天跃翰林院放了假,整日窝在家里陪着纪桃帮着照顾轩儿,现在还是两个婆子煮饭打扫。虽然胡氏早就跟纪桃说过让她买人,自己买的人放心,一般也不会起坏心思,毕竟身契捏在手中,可以随意发卖甚至是打死的。
但是纪桃自觉目前不用,林天跃只是翰林院里面一个小小的编修,平日里也没有仇家,就纪桃知道的,翰林院里面勾心斗角的事情基本上没有,也未听林天跃说起过。
纪桃原本就打算开年以后,和林天跃两人一起去买。
目前对他们一家人来说,若是一直请人,确实有些不太方便,一是马车,先前付风在,他们勉强算是有马车。如今付风不在,就一点都不方便了。
每次想要用马车都得去雇,近处这些专门被雇的马车夫都认识她了,还有就是,纪桃身边一个丫鬟都没有,她自己不觉得怎样,但是落在别人眼中,就有些不同寻常了。
纪桃跟林天跃说了这个,林天跃没有异议,事实上,两人成亲到现在这么几年,纪桃想要做的事情林天跃都没有反对过,甚至会竭尽所 能帮忙,当年纪桃有孕想要和他一起进京就能看出来,林天跃不反对不说,还帮着纪桃说服纪唯和柳氏。
纪桃偶尔想起,只觉得后怕,不知那时的胆子怎么就那么大,实在是危险得很。
偶尔还会和林天跃感慨一番,每每这个时候,林天跃就抱着纪桃,头埋在她脖颈间沉默听着,声音闷闷的,“若是再来一次,我肯定不敢了。”
纪桃想了想,觉得要是她事先知道会遇上那些事,大概也是不敢的,尤其如今轩儿的模样实在可爱,看到就觉得心里软成了一片,如何会舍得让他出事?
好在如今他们一家人都好好的。
林天跃他们的翰林院放假较朝中早一些,就在大家都在准备着好好过年时,玉美阁却打死了人。
玉美阁这样的地方,肯定是经常打架的,但是打死人却是从未有过的,当日就几乎传遍了整个内城。
打死的人是四皇子府上的典薄唐束的独子唐沥,唐束在四皇子府上多年,一直兢兢业业,很得四皇子看重,如今居然有人打死了他的儿子,自然不能轻易放过。唐束当日就去了府衙递上了状纸。
事关四皇子府,府衙自然不敢随意对待,慎重接了状纸。
就算是如此,众人都知道四皇子这边不会轻易放过,打狗还要看主人呢,唐束是四皇子府的人,打了唐束的儿子,等于大过年的在四皇子脸上打了一巴掌。
四皇子还未动作,此事不知怎的就被皇上知道了,眼看着就要过年,今年收成不错,比起去年的灾民都在京郊堵得水深火热的情形好了不知多少,景元帝正高兴呢,以为可以好好过个年,不妨突然听到这个消息,堂堂天子脚下,还是举国欢庆之时。堂而皇之的打死了人,说是胆大包天也不为过。
皇上当即大怒,下令彻查,非得抓住这胆大包天的歹人不可。
皇上下旨,查得自然快,不过半日,当时在场的所有人就都被带到府衙。
一番询问之后,却发现歹人却是忠勇侯世子裴秀,两人只是因为当日玉美阁花魁初夜竞价之后,唐沥略逊一畴,不是因为付不起银子,而是玉美阁知道裴秀身份,故意忽略唐沥的叫价,唐沥气不过指责一番,玉美阁自然不承认,不知怎的就发生了冲突,玉美阁的打手出来想要给唐沥好看,一般在玉美阁闹事的,都是揍一顿扔出去。
这种事情在玉美阁实在是常见,多的是人喝酒闹事不肯走或者付不起银子的人。 众人见怪不怪,谁知此次却是不同,一片乱糟糟之后,众人只看到唐沥飞了出去,然后吐血气绝身亡。
当时满大堂的人都看到了裴秀还未收回的脚。
当时玉美阁大堂里,连妈妈带姑娘和喝酒的客人共八十七人,其中有五十六人表示亲眼看到了裴秀将唐沥一脚踢飞致死。剩下的人要么表示没亲眼看到,要么就是不知道。
府衙问清之后,事关裴侯府世子,不敢擅自做主,将事实上报,很快就呈到了皇上案上。
此事从一开始就被内城众人所知,隔日之后,外城也差不多都知道了,南门附近的多福街住了很多年后就要参加会试的举子,闻听此事后作出许多诗句,大多都是讽刺侯府仗势欺人之类。
没看到就连玉美阁的妈妈都刻意追捧裴秀,才导致了此次事件的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