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的也是。”
谢淮隐对于谢瑾婳那一花也不做任何的辩驳,按说年纪,的确是到了应该要成婚的时候了,但是和王丞相家的姑娘的话,这其中可就有不少的深意在了,不过谢淮隐也无所谓,反正王家的姑娘嫁给谁都和他没有什么关系,但九哥是真的求娶了王家的女儿,那心思可就明显的很了。不过这种事情也不是他一个人说了算的,对于他来说反正也没有差别。
这事虽对谢淮隐来说是没有什么差别,但对于别人来说那可是十分的有所谓的,尤其是对于刘妃和谢瑾英来说。
刘妃当初是掌管六宫事宜的贵妃,那风头在宫中是无人能敌,虽无皇后之名却也是有皇后之实的,可打从贵妃的位子上下来成了妃子之后,那在后宫之中的地位可算是一落千丈了,当初是人人捧着,等到谢淮安被禁足之后,刘妃在后宫之中的地位那可算是有几分的可笑了,同她一个位份的那可是没少来嘲笑她过,而当初那处处都在讨好着她的那些个宫人对她也不若当初那般的尽心尽力了,对于宫中的这等子世态炎凉刘妃也可算是早就已经领教过了,可那个时候她那儿子还在被拘禁之中,自己那女儿也是完全指望不上的,这也让刘妃更加清楚明白要想改变她的状况,这首先要改变的也就是他儿子的情况。
吵闹完全是不管用的,刘妃清楚地知道元熙帝这人看着十分的温润,但狠绝起来的时候那也是十分的狠绝,自己当初也没怎么闹腾就已成贵妃到了妃位上,要是再闹腾下去只怕是要从妃变成嫔了,所以刘妃即便是心中再怎么焦急也断然不敢再闹腾,只能盼着元熙帝不至于狠绝到要将自己的亲生儿子给拘禁一辈子的地步。
而刘妃这也可算是算对了,在年三十的时候元熙帝果是将谢淮安给放了出来,可刘妃在看到自己的儿子被放了出来的时候,那也没有多少的喜悦更多的是失望,因为她看到他的儿子虽是没有变成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但是却也看到了他现在已经完全没有了半点的雄心壮志。
作为一个男人,尤其是作为一个皇子,那没有半点的雄心壮志也就等于是放弃了,刘妃又怎能接受这一点,她这后半生的期望那也都是放在自己这个儿子的身上,又怎能容得了他半点都没有斗志的模样,这不是丢了她的脸面,更是将自己摆在了底端,人人可欺的地步,刘妃又怎能应允,如今自己出不得宫,那便是日日要谢淮安日日进宫耳提面命,但那谢淮安也便像是下定了决心不再去参合那些个朝堂之中的事情似的,面对刘妃那耳提面命的整一个是左耳进右耳出。
“我这是造了什么孽,进了宫这么多年好不容易生下你这么一个儿子,原本还觉得自己这后半生是有些指望了,可你现在却是拿什么来报答我的?”刘妃看着那油盐不进的谢淮安,这些天来她也可算是十分的苦口婆心了,这该说的不该说的那也都已经说的差不多了,可他倒好,那是半点不为所动,甚至连哼唧一声都没有,强烈的失望猛上心头,让刘妃一下子猛地哭了出来,指着谢淮安那叫一个伤感,“你可知道我这当母妃的在后宫之中的日子是过的有多么好吗?这后宫之中的人那都是一个一个的人精,见你得势的时候那便是趋炎附势,见你失势的时候便是落井下石,你打小也是在宫中长大的,这点道理又怎可能不懂,你当母妃汲汲营利那都是为了什么,你当母妃我能讨得了什么好处不成,母妃所做的这些那还不都是为了你!结果你现在却是这般模样来报答于我,母妃我这心中苦啊,这叫一个心寒啊——”
谢淮安见自己的母妃哭得这般的凄凉,他这心中自然也是有几分嘘吁的,他长叹了一口气道:“母妃你又何必是强人所难呢,儿臣委实不睡那块料子,且之前的那些个事情,儿臣在朝堂上早就已是没有任何的面目了。”
谢淮安又怎么不知道这宫中和宫外的人那都是个什么模样的,他这也是想要出人头地,可现在压根就是没有这样的机会他又能如何呢?再者,经过去年的那件事情之后,谢淮安也可算是认清了一件事情,他这怎么中招的那都不知道可见旁人的心机和算计都在他之上,加之这圈禁的半年也已经明确地表示他是没有这样的资格了,他又何必是去同旁人争个头破血流呢,指不定到时候这头破血流的也就只有他一人而已,旁人压根就是毫发无损。
“母妃,儿臣不才,委实不是那块料子,如今得了父皇开恩将儿臣从圈禁之中放了出来这已是格外开恩了。儿臣这算计也不是旁人的对手即便为了母妃您去争上一争只怕也争不来什么好处,倒不如像是现在这般当上一个闲散王爷来得好些,至少在旁人眼中儿臣也可算是无害的,自也不会将那些个阴谋诡计全都安置在儿臣的身上来。母妃且又不是不知道当年那些个同父皇争夺的皇叔们最后便是如何的下场,储君人选父皇心中自当已是有了定论,儿臣拍马不能及,又何必去做这等自取其辱之事。再者,母妃不管如何也便是父皇的妃子,只要母妃没有犯下错事,宫中之人自当不能耐母妃如何,若是他日父皇归去,母妃不愿住在这宫中的话,儿臣自当将母妃接进萧王府中好生伺候让母妃能够颐养天年。至于旁的,母妃不该去计较的还是莫要去计较的好,父皇虽是体弱却也清明。”
刘妃气得发抖:“你便是这般轻巧地说出这等话来,你也委实是太让我伤心了。你是什么样的人旁人不知道你母妃我难道还真的不清楚不成,且不说远的,便说去年猎场的那件事,这很是明显是有人刻意要栽赃于你,你如今已是无事你不想着将那幕后之人给揪了出来好还了你的清白且让世人知道你这是被人诬陷的,竟还说出这等丧气之话,我打小便是这般教导你的不成,旁人敬我们一丈也就算了,你这都已经被人将刀子架在脖子上了,你还能这般坦然处置,你这般怯懦,是等着人来杀了你不成?!”
“这并非是什么怯懦,母妃,儿臣也是有自知之明的。”谢淮安看向刘妃的时候那面色上全然都是无奈之色,“母妃从小便教育着儿臣,觉得儿臣是能够成为人中之龙的,儿臣从以前的时候也便是这想过,觉得依着母妃在宫中的地位,凭借着外祖家,或许能够得了父皇的眼,儿臣在之前的时候也是都这样一直觉得的,哪怕是在猎场这件事情发生之前,儿臣也都这样认为过的。”
“猎场这件事情,儿臣的确是被冤枉的,而且儿臣十分肯定陷害儿臣的定是九弟,可那又能如何呢,母妃以为父皇难道就没有想过这一点吗?就算开始的时候父皇是有盛怒,但等到盛怒之后一贯睿智的父皇只怕也是能够猜出其中的一些个端倪,可父皇为何还将我拘禁了那么久,母妃你可知道缘由?”
刘妃依旧处于盛怒之中,对于自己儿子这一番说辞她显然是处于不相信的状态,只觉得刚刚这一番话也不过就是他用来忽悠自己的。
她冷哼一声,神情之中依旧不善:“你倒是说的十分有理由,这些不过就是你给自己寻的一些借口罢了。”
“母妃若是不信,那也便是将儿臣的话当做借口来听听罢,”谢淮安平静地道,“父皇应当知晓我没有那个胆量去做出这等事的却还是依旧拘禁了我,这一来是用来告诫我同母妃,之前的风头太盛了,也便是将自己的心思放的太明显了,父皇他现在还没有糊涂到那种程度也便是敲打敲打我和母妃罢。”
“胡说!”刘妃一脸不相信地道,“若是说风头太盛,那当初谢淮蕴那小子在你父皇面前也好还是在旁人面前也罢,当时朝堂之中多少人觉得他便是储君人选,那个时候才叫一个风头太盛,你同他一比,这哪里可算得风头太盛?再者,不说这谢淮蕴,就说说那宫女所出的谢淮隐,那般不找边际的人,掌了户部如今主管了那招商局,若说风头,你又怎能够敌得过这两人,你这话分明就是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罢了!”
“的确,当年谢淮蕴的确是风头无两,现在谢淮隐那也便是众人瞩目,可这些是为何?那也便是父皇所允的,千万般宠爱那也不过就是父皇一念之间的事情罢了,母妃对于这一点不是深有体会的么?当初老九所受之宠爱那无人能敌,可现在老九是如何的模样?”
“就算他现在不怎么受宠,可他到底现在也掌管了户部,户部是什么,那就是你父皇的钱袋子!这劲儿算不得半点也不受宠的。”刘妃气愤道,“当初的户部那是空壳子,可现在户部里头可都是银子!这可是个肥缺!”
“那又如何呢,母妃你还没懂吗?虽然老九现在是管着钱袋子,但他这顶头上也不是没有人在,户部除了老九之外还有尹仲的存在,老九就算是要做什么那也不可能不知不觉,而户部的银子是谁积累起来的?!老九和尹仲在户部的位子上呆了还不到一年呢,这一笔功劳那可不能算在他们的头上,而且招商局远洋船队和对外贸易那一区才是真正的金钱篓子,光是去年那半年的时间就已经捞了多少钱来。母妃,即便十三是个宫女所出的,那他现在的地位也不是我们或者是谁人能够撼动得了的。”谢淮安对着刘妃道,“依着儿臣看,只怕父皇的心中已然已是属意小十三更多一点了,我们又何必在这个情况下去做些什么呢?”
“再者,父皇将我拘禁在府上,虽是出不得,可外头的人也没什么人进来,这边也可算是对儿臣的一种保护了。母妃,我们又何必是在这大局几乎已定时的情况下去做那些个叫父皇厌恶的事情呢,倒不如是做个闲散王爷,不沾权不夺势,这也可算是能够保命的一种方式不是?且看看皇祖父当初有多少儿子,父皇有多少兄弟,可现在也不过就是留下了宁王叔一人耳,蚍蜉撼树这等事,母妃觉得儿臣可是能够做到的?倒不如留下一条性命,苟延残喘罢了。”
“住口!”
刘妃十分的气恼,她那涂着鲜艳丹寇的手高高地扬起,想要打下来似乎又有几分的不舍,最后还是没有落下,只是那脸色却是难看到了极点,“咱们刘家虽不能算是同四大家这般的有底蕴,却也还不至于比不过一个母妃是宫女压根没有半点可以帮衬的母族的人吧?这为首的又怎可能是没有半点的助力都没有,若是这般的话,那小子上了位之后且看这身后有多少人能够帮衬着他一把!”
“母妃你到现在还不明白吗?”谢淮安看着刘妃的眼神之中带了几分的悲悯的意味,“正是因为他没有强而有力的母族帮衬,这才不会在往后形成外戚之姿,前朝之中这外戚干政的事情难道还少见么?前朝里头有多少帝王选择了去母留子?”
刘妃微微一滞,张了张口,原本还想要说点什么,但却发现自己什么也都说不出口,只听到自己这个儿子慢慢悠悠地接着说话。
“若说十三他没有帮衬那也实在是算不上,他也还是有帮衬的人的,如今招商局如火如荼,和天下商人息息相关,其中有多少富可敌国的商户参与其中,所以商户那边也便是十三的支持者。再者如今户部出的”农户补贴令“,掏钱的人也是招商局,天底下的农户也便是会站在十三那一边的,如今这局势,只要十三没有犯下大错,只怕这位子早晚都会轮到他的!母妃,我们又何必去争这个?!”
“不行不行不行,”刘妃一脸恼怒地道,这位子要是让她眼睁睁地看着谢淮隐那小子坐上去,她怎么能够甘心的,“你说成这般也不过就是你心中的想法罢了,再者那小子会个什么劲儿,这不过就是身边有人帮衬着罢了!”
她说到这里的时候,顿时恍然,道:“是呀,那小子身边就是有着柳家的那个丫头帮衬着,若是没有了那个丫头的帮衬,只怕这招商局和那远洋商队也做不出什么动静来的,而且也早晚是要闹出事情来的。只要你娶了柳家那丫头不就成了?而且你父皇也说过,她是他选定的皇后,也便是说谁娶了她,谁便能成为储君不是?她要是成了你的王妃定是没有道理胳膊肘向外拐,到时候自然是要帮衬着你而不是帮衬着那小子,只要她一旦帮衬着你,那小子还能够有什么,不过就是个软脚虾随便让人拿捏。”
刘妃想到这里的时候,她忽地像是松了一口气,“是母妃糊涂了,之前还想着让你娶了王家的那个次女,现在想来,那王家的次女也不是什么好的人选。当初王家的长女嫁到高丽是怎么一回事,在雍都之中那些个高门之中那都是清楚的,只是碍着王家的颜面一直都没有怎么说罢了,王家的脸面那是丢到了骨子里头的,原本还指望王家是个两朝的老臣子还应当是有什么用处,现在想想倒不如是柳家,柳家那丫头虽是那个性不得母妃的心,却也是个正经有本事的,只要是能够帮衬到你,即便这性子不得我心也便罢了,这些都是不打紧的。”
刘妃越说越发地觉得这个提议不错,只差是没有直接置办些东西然后上了柳家的门去提亲了,反正这儿媳妇不得她的心也没什么关系,只要能够帮助她的儿子得了储君的位子,到时候自然会有可心的人出现的。
若是在拘禁之前,谢淮安听到刘妃这样的话,自是觉得母妃所说的话是正理,自是要听的,甚至也会按照她所说的话去做,但现在的他听到这一番话的时候,半点不为所动也便算了,那面色之中是更加的难看,他的母妃现在真的是开始病急乱投医了,而且刚刚他所说的那些个话只怕也没有到她的心底里面去。
“母妃,”谢淮安再度语重心长地开口,“儿臣我不觉得你刚刚这是一个好主意。”
刘妃看着自己的儿子,今日的他话语格外的多,而且还特别的不听话,在此之前的时候她说这些话哪里见过他有反抗自己的时候。
“父皇没有宣布储君,独独只立了云姝为下一任的皇后,这其中的确是有父皇对她的偏爱,但父皇在说出这一句话的时候,那是当着求亲的长塑太子的面,也便是寻了一个理由将长塑的太子打发回去。云姝这丫头的确是个能人,所以父皇自是要将人留在大庆之中的,若是留不住她,那么也只有毁之,父皇是一国的帝王,他不会放任云姝那样的能人去了长塑的,哪怕和长塑太子联姻之后能够换取两国之间数十年的和平也不可能。”
作为一个皇帝,次等的才是以联姻的方式以求国之安宁,作为一个帝王心中谁人不想开疆辟土让万国来朝,哪怕现在的父皇身子骨不佳,但心中也定是有这样的雄心壮志的。而且现在的大庆论起武力值来,只怕是没有人能够与之抗衡的,但那些个匪夷所思的武器是谁设计的,是柳家那丫头,她既然能够设计出其一,自是能够设计出其二的,要是将人远嫁那可就是完全送了长塑一份大礼,父皇他又怎可能会做出这等愚昧不堪的事情来,宁可毁之也不会让人得之。而柳家的丫头同商户之间的关系也可算是亲近,这长塑的百姓也不是单单只有世族一途,商户们虽是地位低下,可手上却是有不少的银钱和途径,同这些人交好那也可算是有利而无一害。最后,为立储君先立后,说明父皇也已经是动了要立储君的心思,只是还有几分迟疑,顺带地也便是用这丫头来试探试探有多少人对那个位子是有企图的,作为父皇,那首先是帝王,其次才是父亲。
这些谢淮安原本也是不懂的,直到在拘禁的时候他有太多的时间用在无所事事上面,从最初的暴躁,委屈,到后面的渐渐平静下来,他看了不少诸子百家的书,同时也想了许多许多这才明白很多事情的用意到底是如何的,也想清楚了不少的事情,明白不属于自己的东西哪怕自己再怎么去争夺到最后也还是不会属于自己。
“而且柳家的千金同十三走的近这件事情谁都知道,父皇也早就已经明了,母妃你难道到现在还不明白父皇的用意?又何必在这件事情上再去抵抗父皇的意思?带时候只怕我们不但得不到什么好处反而会惹得父皇更加的不快。”谢淮安道,“倒不如静观其变罢了。”
刘妃看着自己的儿子,那眼神之中更多的是一种陌生,她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这个儿子竟会想这么多的事情,可要她真的放弃,她还是有几分的做不到。只要一想到那个从来都被她看不起的小子最后登上大宝,她便觉得自己像是吞了一只苍蝇似的恶心,而且当初谢淮隐的母妃那个小小的才人同她之间还有一笔牵扯,要是那小子上了位,只怕自己也没什么好果子吃。
谢淮安又哪里不知道自己母妃那不甘的心思,他道:“其实十三也不似那般的不堪。”
在那无止境的拘禁之中,也便是只有这个平日里头相交不如何的兄弟来看过一眼,证明他多少也还是有着兄弟之情,其次,与其看着老九得了那个位子,谢淮安觉得倒不如是让谢淮隐得了去,至少谢淮蕴这人,那一口气,他现在是没有办法为自己讨回公道,但这并不代表着他心中是真的半点也在意。
山水轮流转,最好老九是真的一直能够不被人抓到把柄。
正文、第二百零七章 婚事
刘妃原本今日让自己这个儿子进了宫门来是打算好好地训上一训的,但听闻了他那一番话之后倒是觉得自己这儿子看的远远要比自己透彻许多,竟是让她一下子也寻不到什么话去辩驳,觉得这说的的确是有几分的道理,但仔细想想的话,自己这个儿子更是看好谢淮隐那小子,这一点又是让她觉得十分的气闷,完全背离了她的本心。
可现在这牛不吃水她也没有办法强按头不是,再加上他那样子分明已是打定了主意不管自己再怎么强迫下去都不会有让她满意的情况发生。
刘妃气恼地不再去看自己这个儿子,只觉得自己胸口那一口气深深地梗在哪儿不上不下的,气得厉害却又无可奈何,最后也便是只有转开了头道:“你这年纪大了,自己有自己的主张了,我这个当母妃的奈何不了你了,也便是只能由着你了,但现在看来似乎你都已经定下了这言论了,这还同我这个当母妃的说个什么劲儿!”
谢淮安叹气,“母妃不喜十三弟这事儿臣也晓得,但母妃,在所有的皇兄皇弟之中也便是只有这十三弟一人还算是十分的厚道,他若是得了位,自不会对自己的兄弟下手,凡事也还算好受一些,但若不是他的话,那可委实是说不准了。儿臣被拘禁这半年之中也可算想了个清楚明白,若说这储君之位定是在十三弟的手上那也不尽然,老九离开雍都五年之后回来,又是两年被闲置的时间,而今被安置在了户部上头,儿臣是怎么吃得亏至今还抓不住人把柄,这样的人要是上了高位之后哪里还会有我们的活路?!”
刘妃心念一动,这话倒是说的不假,谢淮隐这人再怎生不济,却到底也不至于会做出什么残忍的事情,可谢淮蕴那小子可就完全不同了,这小子阴测测的完全不知道他的心中到底是在想着什么在算计着什么,而且在他没有出走之前那手段也可叫一个雷霆,众皇子之中也莫敢有与之相抗衡的,若是这样的人上了位子,那可就真的是顺我者昌逆我者亡了。
谢淮安见母妃的脸色微微有了几分的好转,他又道:“而且,父皇现在将人安置在户部上,这其中也是有了几分要让十三和老九抗争的意思,这最后到底是谁暂时还说不准,许最后还是老九赢了也未必,母妃也不必太过介怀。”
“那怎么行!”刘妃道,“那谢淮蕴也不是什么角色,他那母亲也不过就是一个小吏的女儿罢了,当初得宠的时候倒还好说,后来还不是被打入了冷宫之中,也便是因为这件事情便闹了个出走,这哪里是为人臣,为人子应当做的事情,要是这样的人上了高位只怕咱们大庆还要被人笑话了。而且你那般也便是他下的手,我们寻不到把柄拿他无可奈何,可这一口气并不代表着咱们就要生生地咽下!那样的算计的人,母妃现在也听闻他同王家的那个次女走的十分相近,看来他也便是将目光放在了那个丫头身上,原本母妃还想着帮你争上一争,但现在看来这不争也是个争,且让他们两人缠斗着许到最后说不定鹬蚌相争渔翁得利,若是谢淮隐真的能够一直得了好处,那同他交好也无所谓,但若是有一日他被人抓住了把柄,那么咱们还有转圜的余地。”
刘妃想到这件事情之后,也觉得谢淮蕴既然现在和王家的女儿走的这样的近,想必其中一定是有王恒的授意的,原本还想着从谢淮蕴的手上去争,但现在看来似乎也没有这样的必要了,两个人私下都已经开始在斗法了,贸贸然地上去参与在其中只怕倒霉的也就只有他们自己而已,倒不如看着两人斗。
这样一想之后,刘妃的心中也像是放下了一块石头,她是不舍得那些个好处,但想要有好处这首先也还是要有这条命去享不是,要没有命去享,那还不如留着性命。
谢淮安听到母妃这般说也晓得自己刚刚的权威也可算是起了一定的作用了,他微微颔首,表示自己明白了。
刘妃看了谢淮安一眼,虽是心中已明了,但到底也还是有几分的放心不下,当下也便是长长地叹息一声,想着还有那家的小姐是不错的,且能够衬得上她这个儿子的,这王家的次女那儿,她是不会再去打这个主意了。
王恒原本还有几分的得意,他在朝堂上所说的那些个什么告老还乡这种话也不过就是试探试探谢瑾婳的用意罢了,且看谢瑾婳有没有这般的决心真的允了自己离开。
“父亲这般做倒是有几分冒进了。”王琪看着王恒,对于王恒所上的那一道告老还乡的折子,他是极度不认同的,若是当时谢瑾婳心中一狠绝直接应同了,那到时候就是完全的骑虎难下了,想想王家现在仰仗的便是父亲一人罢了,若是真的从城乡的位子上退了下来,只怕王家顷刻之间就会被旁人踩在脚底下,他现在还没有到官居要职的地步,到时候可接不了自己父亲这位子,想来谢瑾婳一流的也不可能让自己接下城乡一职。
“算不得冒进!”王恒挥了一挥手,那神色之中自是没有担忧的,像是早就已将这些情况考量了个清楚,“那谢瑾婳即便是再想同意老夫的事儿她也得掂量着这后头的反响,她干不出这凳子寒了哪一些个老臣心思的活来。”
王恒在朝堂上也不是一日两日了,对于这种事情那点掌控能力还是有的,谢瑾婳这人沉稳有余,要说狠绝,那还是做不到的,而且在她这个位子顾忌也太多,自是不可能随心所欲。而且他也只是这样一提,借着谢瑾婳挽留的份上再下了这个台阶,这也是在告诫着众人,哪怕之前的王家丢了多少的脸面这也不会改变王家在朝堂之中的地位,而王家的地位那可是现在的柳家半点不能及的。
王琪到底还是觉得自己父亲这样做冒进了,虽说现在谢瑾婳的确是没有答应,可这也就是他们的揣测而已,要是谢瑾婳真的狠狠心,那现在只有他们傻瞪眼的了。
“父亲——”
“成了,我这当了这么多年的丞相,难道这一点还不清楚不成?!”王恒将自己的面一板,将王琪想要说的话当下就给制止了,在他看来自己这个儿子就是闲着没事瞎操心,自己当了那么多年的丞相在官场上的那些个道道自然是要比他这个当了没几年的官的儿子要门清的多,再者,一个当儿子现在难不成还要来教训他这个当老子的不成。
“你若有这等心思,还不如是将心思好好地放在你现在的官位上,王家早晚还是要你来继承的,你不丢了我王家的脸面才是个正经,旁的事情也无需你多操心什么!”王恒对着王琪道,面色之中也勉强算是和缓了一些,但到底还是有几分的生气,“你二妹的事情,也得你多督着一些,你母亲是个不顶事的,自己女儿也便是看不住!诗语那件事情已是让我们王家掉光了颜面,现在倘若再出这样的事情,我看我们王家的老脸那是真的没处搁去了!”
王恒这话让坐在一旁的李氏心伤不已,那眼眶一红又是要落下泪来,哽咽着在一旁低泣着。王诗语这件事情让王家脸面受损,王恒是个十分要面子的人,自是将这件事情耿耿于怀牢记在心,打从这事出了之后,李氏在王家的地位也可算是岌岌可危起来,明面上她还是王家的夫人正经的当家主母,但事实上这王家已是彻底没了她的说话权利,王恒现在见她便是当做完全没有见到,这说话也不同她说了,即便是现在说起王诗琳的事情的时候,他也依旧是半点颜色也没有匀了过来,而且吩咐的还是自己的儿子而不是自己。
想到自己在王家的地位,又想到那已远嫁到了高丽的王诗语,李氏不由地悲从中来。
“老爷这般说,这是要剜了我的心啊,这事儿是我闹出来的么,这都已经多久了,老爷还是这般的不消气,老爷若是真不认同了我,那干脆还是将我休回了家罢了,也省的我在这里碍了老爷的眼,丢了老爷的人。”李氏哭道。
但李氏这一低泣本就已经让王恒整个人心情不爽利了,现在又听到她在哪里说了那含怨带愁的话,更是恼怒,他眉头一挑,手掌狠狠地在桌上拍了一掌怒道:“你便是还有这般脸面哭的!好端端的女儿被你教导成了什么样子,这事我还一直都没同你计较,你倒是觉得自己委屈了的,若是再将诗琳交托在你的手上,只怕我们王家的颜面那是半点也不存了,我念着夫妻一场也便是那么多年了一直都没有同你计较,你现在倒是说出这等埋怨我的话来了!”
“母亲,你还是少说两句是好。”王琪看着自己的母亲,心道不好,这般下来只怕到时候又是要闹得狠了。
李氏心中那个委屈,原本见了王恒这般的恼怒,她倒也有几分退缩的意思,可现在听到自己儿子这一句话的时候,她那点退缩的心思一下子没了,转而是有些恼了,只觉得自己儿子现在也是觉得他父亲说的话那是半点都没有错,而且也是同他父亲一样在责怪着自己,当下眼泪掉的更凶。
“我这自觉当母亲的没有看管好自己的女儿,去年那大半年未来在府上我是半点大气不敢喘,一句话也是不敢说的。我自问对女儿的教导那也是十分之尽心尽力,琴棋书画一类的我也不曾一日敢放松下来,老爷不曾瞧见我这辛劳之处,只见女儿犯下的错事。是的,女儿犯下的那等错事也的确是我这个当母亲的不该,可老爷,不说旁的,诗语那个时候都已经十七了,正经大户人家的女子即便是还没有出嫁那也已是定下了婚约了,旁人如此你叫诗语心中如何想?旁人如何看待她?”
“你这般说倒是我这个当父亲的不是,没有给她谋划一个好的亲事了不是?你可知道我原本——”
“是,我晓得老爷的打算,老爷是打算将自家的女儿扶上高位,想要那母仪天下的位子,打着便是那奇货可居的主意!”李氏打断王恒的说话,“但老爷这般心思,旁人难道就是真的半点也一无所知的不成?陛下是何等英明圣瑞之人,为何蔡丞相家的千金许给了十四皇子,却偏偏将我们王家的千金视而不见!”
李氏顿了一顿,知道今日话已经说道这个地步也不能再收场了,她这半生的时间多数都是沉默着隐忍着,直到现在这一刻终于爆发出来,她只觉得将这些话说出口的时候心中那叫一个痛快。
“老爷你觉得我们王家的女儿是要入了宫门的,可你想过啊没有,陛下为何待我们?!那是因为陛下也晓得你的心思,天子之尊,又岂能容得我们这般挑挑拣拣的,说句老爷你可能不爱听的话,咱们王家有今日这等风光那是陛下给的,但有朝一日陛下收回了这等恩宠,自也有其他人家取而代之,今日可能是我王家,他日也有可能会是那侯家,是那许家!今日这话也已经说到这个份上了,中意听的不中意听的我都已经说了,只是想劝上老爷一句,这不该想的不该做的事情还是少做一些的好,否则他日指不定还会为王家招致什么祸事也未必。至于诗琳,我看还是选个不错的人家定了婚事的好,免得又是成了当初诗语那般。”
王恒看着自己的妻子,他仿佛就像是第一次认识这个同船共枕多年的妻子一般,那眼神之中有着意外,意外这个总是对自己顺从的女人居然当着儿子的面顶撞了自己还说了那么一堆自己不中意听到的话,更多的还是愤怒,愤怒她居然敢于顶撞自己甚至还质疑自己的决定,这才是他完全所不能容忍的。
“鼠目寸光妇人之见,这等大事也是你一个女人能够置啄的?”王恒恶狠狠地说道,“我的女儿我自会帮她选择更好的人选的。”
“老爷所说的就是齐王殿下吧?”李氏平静地看着王恒,在之前的时候若王恒用这样的态度对待自己的时候,她早就已经因为畏惧而不敢吭声了,但今日的她早就已经豁出去了,反正在王府上最差也不过就是像是现在这般的处境,也不会再差到哪里去了不是,“之前萧王和刘妃哪儿也去表达了这个意思,但就老爷的心智便是不会这般轻易地答应了出去,就像是当初对诗语那样,老爷也是想将诗琳的价值提到最高,可老爷到现在还不清楚,如今这大庆之中最有可能会得了储君之位的人是谁不成?”
李氏也不是什么愚昧的人,她也是书香门第出来的女儿,也是有见识过市面的,跟在王恒身边多年虽不能说已经睿智到了极点,也因为如今的的身份而有些自傲,但对于常理来说她还是十分的清楚的,至少还不至于到完全鼠目寸光的地步。
有些话她只是一直都不想说,有些事不想提,不代表她真的什么都不明白。
“这等竖子,堪当大任!”王恒近乎咆哮道,“若江山交托在他的手中只怕不保矣。”
在他看来谢淮隐现在不管是再怎么受宠那也不能长久,再者他更不希望谢淮隐会成为最后的人选,要知道在朝堂之中他最为不合的人不是如今的监国公主谢瑾婳而是谢淮隐,就算他现在再怎么同谢瑾婳不合都无所谓,因为谢瑾婳不会成为那女王主掌大庆,但谢淮隐一旦成了新帝,那也就是他们王家走到头的时候了,谢淮隐绝对不会对王家手下留情的,所以他自是不能眼睁睁地看着谢淮隐上位。
“老爷,你只是个丞相罢了,这等大事还由不得你来定论。”
李氏冷笑了一声,世人都道她在丞相夫人的位子上坐得久了之后便开始目中无人了起来,可她的丈夫不也一样是如此的么,他在丞相这个位子上呆得久了,在朝堂里头处久了的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地位,现在不也一样是开始目中无人起来么,这天下的大事又哪里是能够处处都在他的掌握之中的。
“住口!”王恒狠狠一巴掌打向李氏,扇得那脸上不单单出现了红指痕,甚至嘴角还破了皮殷红的血丝落了下来,李氏头一次没有屈服,甚至都没有求饶,只是一脸平静地看着王恒,仿佛刚刚那一巴掌挨打的人不是她一般。
“母亲!”王琪也略有不满地看着李氏,只觉得平日里面的母亲是不会闹出这种情绪来的,可今日却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偏生是要这般顶撞着父亲,而且说出来的这种话别说是父亲受不住的,即便是他这个当儿子的也有几分难堪,这完全是对一个男人尊严的折辱,也难怪他会一直都火冒三丈了。
“老爷又何必恼羞成怒呢,这些不过是事实罢了,即便老爷再不承认也是如此。”
李氏原本以为自己会觉得委屈,但现在却也还是一派平静。
“住口!住口!”王恒大声斥责着,“你以为你是什么东西,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就算是现在谢淮隐得势又如何,我也能够将他拉下马来,你且看着吧!从今日起,我再也不想看到你,你给我呆在自己房中再也别出来!”
李氏也不辩驳,她顺从地回了自己的房中,在她眼中现在的王恒已经陷入在权势这条道上不可自拔了,这是将整个王家都赌在那上面,而且她看齐王这人也不是什么好人,同这样的人处在一处只怕到时候得利的也不可能会是他们王家,做的不好那反而是会将王家推到万劫不复的地步。
李氏这前脚进了自己的房门后脚王诗琳就已经匆匆忙忙地进来了,那脸色之中也满是焦急的姿态,在看到李氏那浮肿脸庞的时候王诗琳全然当做没瞧见,转而是有几分带着数落的腔调道:“母亲你今日怎么回事,竟是顶撞父亲!这可不是母亲你应当做的事情。”
李氏看着自己这个小女儿,她那神色之中带了几分恼怒,语气之中也全然都是不满之色,若不是自己是她的母亲当下只怕是要破口大骂。
“母亲你怎能那般说父亲呢,可知道咱们王家那都是仰仗着父亲这才到了如今这般地步,父亲经历了多少的事情,你怎生能够这般怀疑父亲呢!父亲所做的任何决定那都是为了我们王家,往后这也便是要交托到兄长的身上的,父亲又怎会害了兄长!”王诗琳对着李氏道,“母亲今日实在是太不该了,明知晋王同我们王家不合已久,母亲却几次三番在父亲的面前提起晋王,甚至觉得这大统终有一日是到了晋王的身上,母亲可知若是这大统真的是晋王殿下继承的话,那我们王家到时候可是要倒了大霉的,母亲难道就没有想到这一点吗?”
王诗琳见李氏不说话,以为是自己所说的话起了作用,她想了一想之后又开口道:“母亲,不是我说什么,您何必这般是同父亲计较呢,而且您和父亲吵闹的这般厉害您能得了什么好处吗?还不是叫府上的那些个姨娘占了便宜去了,母亲何必是这般呢!而且齐王殿下也还是个好人。”
王诗琳说到这儿的时候那面色微微一红,像是想到了什么好事似的,声音也忍不住放柔了起来,“母亲,齐王是个很有本事且十分温柔的人,若是他日他能够成为帝王的话定会是一个仁君的。母亲你说是不是?”
李氏看着那满面羞红的小女儿,“齐王是许了你什么承诺还是许了你父亲什么承诺?你觉得这种是可信的?男人最擅长的就是对女人的承诺,但事实上她们从来都没有做到过。”
李氏不怎么喜欢齐王,哪怕是高高在上的皇子,对比起其余几个皇子来,李氏觉得齐王这人实在不妥,与之合谋无异于与虎谋皮,再说了男人所说的话又有多少是能够相信的呢,当初她许给王恒的时候,王恒不也对她说过一些个可心的话,可时间长了之后又换来了什么呢,现在的齐王就同当初的王恒也无甚差别,而且在这个时候为何齐王单单只同王家亲近,只怕这心中也还是有自己的一番算计的吧,而且能够将王家和他绑在同一条船上,那也便只有和这个如今整日里头做着好梦的姑娘家接近了。
“母亲,你这是不相信女儿还是觉得女儿不如旁人?”王诗琳听到李氏说出这一句话的时候就觉得有些不爽,她知道在自己母亲的心中从来只有自己大哥和大姐的,大哥是嫡子,自是不一样的,而大姐是母亲花了很多心血,就她这个女儿和捡来似的,人人都说幺儿受宠,而她这个幺儿却像是一根草一般。
“我晓得母亲最看中的是大哥,最心疼的是姐姐,如今大哥还在府上,姐姐已远嫁了,也便只有女儿在母亲的面前,女儿的前程还需得母亲为女儿挣上一挣,哪怕母亲是真的不喜欢女儿,总也要为大哥想想吧,若女儿嫁得好了,这也不单只是女儿一个人的好处,往后也能够帮衬上大哥一把不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