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妙萍对于男风这点事情也可算是极其看的开,大庆之中虽是不怎么好男风,但也不是完全没有热衷此道的人,前朝的时候男风盛行,上至皇宫之中下至商贾无一不会安置上一两个极其漂亮的男子作为宠幸之用,前朝覆了多年之后方才将这点风气给吹淡了。
“这些也不过就是那些个人的平白臆测罢了,你在我的面前说说也就算了,可切莫在旁人的面前说这种话,再过半年左右也该是到了你同殿下的婚期,何必闹出点事来由人说嘴。”云姝告诫蔡妙萍道,这种事情不管是真的也好还是假的也好,都不能再从蔡妙萍的口中说出去,到她这里截断就成了,再说下去,这往后都可算是一家人,她还得随着叫上一声王叔,到时候别人晓得说过这些事情闹大了到底脸上也不好看。
蔡妙萍自然是知道的,也晓得什么话能够当着人的面说什么话,今天在自己面前的人要不是云姝,她又怎么节能会当着人的面说这种话,又不是真的半点规矩都不懂的。
“虽说那世子即便是真的有点什么,到底也还轮不上咱两来说什么,私下说说倒也没事,你说陛下将人许给了世子,你道陛下难道是真的半点消息都是没听到过的吗?说不定也是不尽然吧,或多或少应该是会知道一些的。世子应当也是个聪慧的知道什么事情应当做什么事情不应当做,这闹得厉害了丢人的可不是他自个一个人的事儿,再说了,就算是在后院之中真的养了这样的一个人又能如何呢?到底也只能是养着罢了,安分守己方才有了好日子,若是闹出点动静来,宁王和宁王妃到底也不是吃素的人,还能睁着眼睛就这么看着不成?”
云姝对于这点事情虽算不上太过上心,到底是别人宅邸里面所发生的事情,而且她也觉得这宁王府上那点事情应该也没有传言之中的那样可怕,再说了就算是真的有这些腌臜事情也轮不到她们来关心不是,上心太多反而惹上麻烦,再说了,嫁去宁王府上的人又不是她们,操心那么多也没用啊,秀丽往后要过的是什么样的日子那也得看她自己了,真要作死,谁也拦不住。
“你倒是说的这般的轻巧,也罢,你能够说这些就已经不错了,平常这点事情只怕也是入不得你的眼的。”蔡妙萍轻笑,“你这般的人,我有时候想想你到底是应该许给什么样的人才好,你若是成婚之后能安心相夫教子的?”
蔡妙萍有时候想想觉得云姝还真不是这样的人,她那样子就不像是个会安心在家相夫教子的,当然,她也不能够想象出云姝成婚之后会是个什么样子,于她来说,这似乎是一件很让人不能够想象的事。
“女人成婚之后又不是只有相夫教子一条路可以走的。”云姝看着这个好友,她可算是传统的世家女子,在家中是嫡女无人能够撼其地位,又是钦定的皇子妃,往后也会是某个王府夫人正妃,只是她这温和的性子云姝倒是有几分为她担忧,虽说这正妃的名头的确不错,但一个皇子除了有一个正妃之外还有四个侧妃,指不定府上还会有旁的夫人一类的,妙萍的性子柔和是一回事,到时候能不能制住那些个人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而且听说十四皇子的母妃还为他选定了一个侧妃,等到大婚之后大约也会在三个月内进门吧。
蔡妙萍也知道云姝这话是对她说的,她也是晓得侧妃的事情,那侧妃是十四皇子母妃兄长的妹妹,可算是表妹,在这样的情意上,到底还是同她不一样的,到时候偏颇一些的也没有什么可让人诧异的。蔡妙萍想到自己的时候这面色之中也有了几分忧郁,但一想到云姝往后的日子,她那到底也不过就是在一个府上而已,像是云姝却是要面对整个后宫的女人,这般一想之后,她又觉得自己比云姝是要好上不少了,像是云姝这样骄傲的人,她能够接受这些吗?再者,她至少还是知道自己所要嫁的人是谁,可云姝现在却是连谁都不清楚的,到时候若是成为储君之位的不是她所喜欢的人,她这往后……
这般一想之后,蔡妙萍对于云姝原本还有那么一点点的羡慕也就完全荡然无存了,到底这也是不好受的一件事情不是?!
云姝见蔡妙萍看她,那眼神之中还带了几分同情几分嘘吁的模样,也觉得自己被她这种视线看的有几分发毛,她道:“你在看什么呢?”、
蔡妙萍也不瞒着云姝,她们姐妹之间也没什么秘密,往后她也还得依靠着云姝帮衬上自己一把也未必,便说:“我在想,你这般骄傲的人,往后要是面对三宫六院会是如何?你可承受的住?”
她这现在还没进后宫呢,倒是先帮着她担忧起这件事情来了,相比较她自己的婚事,就她的连银子都不知道是在哪里的事情也值得她在这里为自己这般的苦恼了,云姝哑然失笑,倒也觉得没有白白同蔡妙萍交好一番。
“这事还早的很,如今担心这个作甚,等到往后的时候是再说就是了。”云姝漫不经心道,看着窗外敲锣打鼓而过的花轿。
“怎的不担忧呢,且想想我这往后能仰仗着给我出头的也就只有你也未必呢。你这般不担忧,这是心中早已有了几分打算呢还是当真是真的什么都不在意的?”
听着蔡妙萍这话,云姝单手撑着下巴,一手搅动着自己面前的杯子里头的漂浮在上面的花瓣,道:“我刚刚不是说了,我们又不是只有相夫教子一条路可以走的,即便是身为女子也能够做很多的事情,问题就在于你想不想这么去做,你愿不愿意这么去做罢了。再者,一个女人的身份地位又不是只能处处仰仗着丈夫来体现,女子首先要做的就是自爱,若你自己都不爱惜自己的话,那么谁又会来爱惜你呢?感情这种事情讲究的就是一个对等,他若尊你敬你爱你,你自也会尊他敬他爱他,但倘若他不是,你即便是做再多也不过就是枉然,你为他要死要活的,他若是心中有你那定是会心疼,若是心中无你,那又何必徒然浪费呢。”
蔡妙萍心中微动,云姝也是难得同她说这种话,她也是将云姝的话记得清楚,虽说她的年纪比她小了一些,但在看事情上却是远比自己通透的多。
“我这人也不隐忍,若真是到了那种地步也不过就是君若无情我便休罢了,何必在哪儿两两相看厌,倒不如落个彼此都痛快。”云姝道,要她一辈子都委委屈屈地做人,她是半点也做不到的,她这人天生就是学不会委屈自己,再者世道已是对女子不公,那她又何必自己为难自己。
蔡妙萍冷抽了一口气,这种话果真也就只有云姝这人才能够说得出口罢了,她刚刚还劝着自己不好乱说话,这转头自己就已经开始说起了这种话来真的是半点也不怕自己这话被旁人听去到时候落得一个无视道德礼教的话来,可转念一想这也是因为云姝是将她视为好友方才在自己的面前说了这种话也是出自于信赖自己,要是换做旁人也实在是不见得会说出这种话来,这般一想之后,蔡妙萍对云姝也更亲近了一些。
她笑道:“就你的本事,也便是我在这里瞎想想罢了,你还让我莫要多言,可你现在这话,这说的也不怕给旁人给听见了。”这话说出口之后,蔡妙萍也就不同云姝说这个颇有几分沉重的话了,转而是开始说起旁的事情来了,两人这说说笑笑的,倒也是将这浮生半日给打发了。
待到秀丽公主入了宁王府的门,热闹过的雍都又回复到了像是最初的时候那样,城中的百姓也回到了该干嘛干嘛的地步,生活也原本就是这样平淡且寻常地过着,直到这半个月之后,户部侍郎英逵一本奏折,当着众人的面痛书招商局几大罪状,更是怒指谢淮隐勾结商贾,导致大庆劳作的佃农日渐减少,视为动摇国祚,应当取缔招商局,这一动作无疑是一道惊雷在朝堂之上炸响,也给原本已算是将事务展开的十分如火如荼的招商局捅到了人前。
当日上了早朝的是谢瑾婳,面对这样的弹劾的奏折那一张脸也可算是青黑无比,当场表示这件事情需要同元熙帝商议,也令而今统帅着招商局的谢淮隐于翌日上朝做出辩解,这事方才算是压了一半下去,但谁都晓得,若是谢淮隐这解释的不好,而户部的人咬住不放的话,只怕这才存在不久的招商局就要顷刻之间灰飞烟灭了不可。
谢淮隐听到这一道旨意的时候,他的面色也可算是难看的很,他这还没怎么动作呢,这刀子就已经开始朝着他亮起了,到时候要是他有什么动作下来,只怕到时候这刀子就要捅到他的面前来了。
这下手可真够狠的。
谢淮隐对于户部侍郎英逵这人印象也不算太深,在他还主管着户部的时候,这人也可算是十分的默默无闻,现在突然之间亮出了刀子来,这也不知道是自己的意思呢还是这背后有人指点着。
正文、一百八十三章 自辩
谢淮隐几乎快被气死,这罪名扣得实在是太过响亮,要不是皇姐姐帮他兜着,换了旁人多半要坑死他的心思都有了,看着那奏折上的内容只差是没有让他自裁以谢天下了。
“什么东西!”谢淮隐恼怒不休,“当初在户部的时候可从不知道这户部侍郎是这般口才伶俐忠君卫国之人,看来还是本王看走眼了不是?!”
谢淮隐还从来都没有这样恼怒过,想他当初被丢在户部看着那空荡荡的国库的时候都没有现在比现在更让他更加恼怒的了,这没想到他前脚跟离开户部还没多久呢,就这么迫不及待地对他下手了啊,有这样的心思怎么不在当初自己还在户部的时候帮着怎么想想如何将户部打理好,也不想想如何将国库充盈一个一个都完全不吭声,现在倒是十分会同他过不去。
“行了,你现在这般愤怒也没什么用。”云姝看着像是暴龙一样蹦跶的谢淮隐,这个时候说这种事情也没什么必要,“你说你愤怒有什么用,倒不如想想要怎么应对来的好点,你还得感谢公主,要不是她帮你兜着,只怕现在的你就已经吃不了兜着走了,好歹也还有给你一个辩解的机会。”
云姝觉得谢淮隐恼怒虽然也是有理由的,但恼怒之后还不是要想着如何去解决,还不如省下力气想想辩解的事情来的稳妥。
谢淮隐虽也觉得恼怒,但也晓得云姝所说的是对的,他静下心来,巴住云姝将那脑袋安置在云姝的肩膀上,一脸委屈地道:“媳妇,你说这事要怎么办?”
“这事不是你的事情么,同我有什么关系。”云姝看着谢淮隐,她只觉得好笑,这种事情竟还是要来问她,明日要辩解的人又不是她,问她这个事情是干啥。
“难不成你想看到我去边疆放牧吗?”
谢淮隐愤慨着,之前已经开始在边关那边设立起牧场来了,而且在雁门关外的交易市场,云姝也是已经抽了人马去建通商市场了,难不成她是想着自己要是被折腾去了边疆让他给她去管着雁门关的通商市场不成,这不能吧?!
“其实这个提议也还可以。”
云姝笑笑,伸手将谢淮隐的脑袋从自己的肩膀上推开,倚在桌子上拿了谢淮隐刚刚甩在桌子上的奏折摊开看了几眼,对于上面的内容看了几眼,觉得奏折上说的也还凑合,但在这种情况下质疑招商局的事情,无疑可算是正在打击着招商局众人的士气,动摇国祚这名头果断是可大可小,要不是谢淮隐这人品运气还算不错,不然就足够他喝上一大壶了,想想也是因为有七公主在,这才给了他一个辩解的机会不是?!
“这奏折上主要说的就是因为招商局和商会之中的人大肆开办工厂,使得农户减少,这就是你最大的罪名。”云姝点着奏折道,“其实这一点也可算是能够预见的,工厂开办起来,农户若是应征,也可算是十分长久的一份工作,而作为农户,原本便是靠天吃饭,若是风调雨顺收成不错,有自己田地的那也还能够混一家一年的口粮,多一点还能够换点银钱,但年成好的话,粮食也贱卖,卖了也没有多少。若是没有自己的田地而租佃地主的田地过日的佃农,一年到头只怕自己的口粮也是不够,过得那般紧巴巴的日子。若是这年成不好的时候,那饿死的佃农还算少吗?多少卖儿卖女的哪里权当他们是愿意这般做的,还不是因为被逼无奈?!那些个农户为何愿意做出不耕种而是去做工,还不是看在这每个月都有工钱可领,只要不犯错肯勤奋,家中两个年长的月钱也能够一家人过日子的了,哪里不比做农户好。再工厂做工,又不是做商户,家中要是供养个读书人也是不打紧的。”
“但姝儿,你觉得我将你这一番话丢给那些个人听,你可觉得他们会有这样的耐性又或者你觉得他们能认同你这一番话的?哪怕你现在所说的话都是真的,只怕在他们的耳中也是完全听不进去的,只会在那边说民为本农为本,若是没有农户耕种田地只怕往后大庆连粮食都没有了。”谢淮隐对那群老东西的想法也可算是十分了解,要知道这些人哪里会听这样的解释,只怕到时候只会说他是在信口雌黄,“你信不信那些个人到时候就会掐着说咱们说这一番话只是让这些个农户得了一时的利,却损了一辈子的好。”
“既然你都是知道他们会说什么话,那你还不知道怎么应对?”云姝好笑地看了谢淮隐一眼,“你现在都能够口齿伶俐地反驳我的话,那么你也能够应对朝堂上那些个人。”
谢淮隐面色一僵,好吧,他做错了,刚刚就不应该顶撞云姝。
“行了,若是到时候他们真的那样说,”云姝看着谢淮隐,也不为难他,“到时候你就这么同他们说——”
翌日的早朝上,那氛围几乎可用剑拔弩张来形容也是完全不为过的,已经有七八日没有上朝来的元熙帝也都出现在金殿上,而且这神情之中也十分严肃,更是让朝堂上的氛围越发切的紧张。
谢淮隐也是绷着一张脸,看着户部的那些个人,要不是现在在朝堂上,他真心很想直接撩起袖子上前揍上一顿再说。
谢淮隐看着站在朝堂上的谢淮蕴,他的神情之中也有几分微微蹙着眉头,看向谢淮隐的眼神之中的带了几分歉意,似乎对这件事情有几分不知情的模样,但谢淮隐觉得他怎么可能会真的一点都不知情,毕竟如今户部主管是他和尹仲两个人,再加上他接手户部也有一段时间了,户部侍郎英逵这奏折怎么可能半点风声也不透露出来,只怕也是已经清楚的吧,若是真的有将他当做兄弟来看待的话,那就应当在这个事情出来之前好歹通上一声气而不是?!
虽有几分不平,但谢淮隐也算是能够理解他的这个做法,毕竟都是如今是在户部,两人都分属在不同的地方,朝堂上么使绊子下绊子的事情也可算是不少了,所以谢淮隐也不能说什么。
“小十三,对于户部侍郎奏折上的事情你怎么说?”元熙帝看着谢淮隐,“你对此有什么可解释的?”
谢淮隐面对元熙帝的说辞也不紧张,他这双手一摊道:“儿臣觉得,这奏折上所说的那些都是废话,根本就是无的放矢。”
谢淮隐这话一出之后,户部侍郎英逵一下子就跳了出来,那脸上是无比的愤怒道:“晋王殿下如今是在睁着眼睛说瞎话不成,打从招商局建立开始,臣自也是希望招商局能够在晋王的带领下有一番新的局面,可也正是因为晋王殿下的招商局,或许晋王殿下觉得鼓动那些个商人大肆开办商场建立起农场一类的是没有什么问题,可如今这才不过一个半月的时间,导致了江南不少地域出现了农户大肆减少,长此以往早晚有一日我大庆将没有农户耕种土地,出现土地大肆荒芜的地步,早晚有一日咱们大庆就要落得无米成炊的地步,难不成到现在是才来担心这件事情吗晋王?我等身为朝廷命官也是要个高瞻远瞩,现在都已经是这样了,往后还不知道是要如何呢?等到事情已到了无法挽回的地步再来想着如何解决,这不就已经迟了吗?难道晋王殿下是要觉得全天下的农户都不耕种了,方才觉得这件事情才可算是严重的不成?!”
英逵那一番话说的是十分的咄咄逼人,“殿下,你可知民乃国本,若是等到那个时候就有一切都迟了,只是不知道殿下那个时候要如何向众人交代向百姓交代了?”
英逵这话一出之后这朝堂上原本对招商局就处于观望状态又有不少想着朝着那招商局入手的人也跟着站出了位来,一个一个开始指责着谢淮隐和招商局。
英逵见有不少人站在他这一面,他又道:“想陛下设立招商局的意思也是为了百姓,但现在晋王殿下主事招商局之后,同商人们走得十分亲近,其心……”
英逵这话只说了一半,但所有的人都明白英逵这是指着谢淮隐现在就已有了几分争权夺利的心思了,所以现在这个时候就已经开始争权夺利了。
“英大人说话可要三思啊,小王刚刚觉得英大人只是思虑太过所以也是百般忍让,只是现在方才觉得英大人不止是无的放矢更是狗屁不通。”谢淮隐那一张脸是更加的漆黑,“英大人当初也可算是小王的手下,只是主管户部那么多年下来,英大人除了默默无闻之外原来也还可以这般的口舌伶俐,只是当初小王还真是没有瞧出来,否则早就已是知人善用而不是以为这户部当初没有一人可助小王,现在看来,只怕是小王当初没有知人善用而埋没了英大人呢!”
谢淮隐嘴角挂着嘲讽的笑,那言语之中也完全没有掩盖自己对英逵的厌恶。的确在月余之前谢淮隐也还是户部的主管,结果如今才不过多久这英逵就已经开始对自己曾经的主子下手了,而且听听那说辞几乎是要逼得人上了绝路去。而且当初在户部的时候这侍郎英逵也的确是默默无闻,但现在却变得这样的出头椽子,也不知道是他自己的意思呢还是有人指使的,看看他那样子那还真的不好说。
英逵那一张脸也是铁青,这晋王一向粗鄙,但在这朝堂上也是能够说出这种话半点也不顾,只怕现在也是已被气恼了。
“陛下,臣也只是担心江山社稷,并非是针对晋王,只是如今这般臣不得不担忧不得不苦恼啊陛下,若这般下来,今年到了税收之季,只怕这税收避之不及往年之时。”英逵跪伏在金殿上,“臣所言非虚,江南一带的官员也已经上了折子,若是有任何的不轨之心,臣甘愿就这么一头撞死在金殿上。”
英逵这一点倒是真的没有说错,在江南一带开设了纺织的场子之后不少会纺织的妇人都去了,而这大农场开展起来之后,更是有不少的农户去应征了,更别提是旁的了,当下就有不少的土地出现退租的情况,江南一带的地主大户甚至都已经开始降低了租子,但留下来租佃农田的人却也还是比去年少了一部分,这自然是因为招商局的一系列有关的动作,英逵虽也不算是说的太过分,但其中还是有几分想着将谢淮隐从招商局哪儿拉扯下来的意思。当初在户部的时候这个小子就十分的张狂,甚至完全都不按照道理出牌,他们这些个老臣在他的眼中压根就一点分量也没有。
“行了,我看你也别撞死在金殿上了,免得今日打扫殿堂的宫人麻烦的厉害,英大人这般体恤百姓,宫人也是百姓,英大人也应当怜惜一番才是。”谢淮隐瓮声瓮气地道,毫不遮掩他的厌恶。
元熙帝也是头一次看到自己这个儿子这样恼怒的样子,以前还以为这小子再怎么生气也就只有几句胡闹的话罢了,但怎么也没有想到竟也会这般的刻薄,这话怎么听着都像是柳家那小丫头才会干出来的事说出的话,果真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了,但在朝堂上将话说得这般的刻薄也没有什么好处,元熙帝恰如其分地开口道:“十三,朕是染病个你来解释的。”你这要发泄的话也应该是发泄的差不多了,该干点正事了。
谢淮隐原本还想说两句发泄发泄,但自己的父皇都已经开口了,哪怕是现在的自己再怎么的不愿意也得听从下去。
“若说工厂农场的建立,导致农户的流失,这样的情况会出现也算是十分正常的现象。”谢淮隐云淡风轻地道了一句,那姿态神情十分的坦然,“毕竟有一份稳定的工作远远要比看天吃饭辛苦一年之后大半的收成要送给地主要得稳定一些,或许对于农户来说寻上一份稳定的活计远远要比佃户来得靠谱的多,至少不用在灾荒的时候要靠卖儿卖女来得强一些。”
“陛下,你且听听晋王殿下这个言论,至今还在主张着没有半点的过错。”英逵像是掐住了谢淮隐的七寸似的一下子跳了起来,只差没有蹦跶着陛下你快看你儿子犯下的错,就算是你的儿子你也应该公正一些。
“是呀陛下,若是依着这般发展下去,商人的口袋是满了,但大部分的农户的失去,还是会导致我们大庆有地无人耕种的地步,这往后还不知道要如何是好呢,咱们百姓总不能够因为拿了工钱而不吃饭吧,若是真的能够做到这样,那么咱们大庆到时候还不知道会成为什么样子呢!”
“陛下,若是这般下去,国之不国啊——”
“……”
那些个老臣拉扯着嗓子大声地嚷嚷着,元熙帝被这些人的喊声嚷嚷的脑袋一阵一阵地抽疼,他总觉得自己这三不五时才上一次朝堂都闹腾成那个鬼德行,要是天天上了朝堂只怕早晚是要被他这些个“忠君为国”的臣子给吵死不可。
“众位大臣且先莫要这般的吵闹,我想既然淮隐已察觉到这一点,那想必也已经是有了对策来应对,众位可否能先听淮隐将话说完,否则这般闹腾下去也没个意思。”
在这吵闹之中,谢淮蕴的话也可算是无可厚非,也可算是帮着谢淮隐解围了,但这仔细一想之后这也的确是帮着解围了,可同样的也推了一把,要是谢淮隐没有想出法子来,那到时候可远比现在更加难以收场了不是?!
谢淮隐看了一眼谢淮蕴,他的神色淡淡的,端看着他的模样压根不晓得他现在到底是在像个什么,谢淮隐也不想去猜忌,两年的时间,虽说他的印象之中他还是那个九哥,但他也知道谁都已经不是以前的人了,他在变,他也在变,又或许从当初两年前九哥回来的时候,他就没有了解过这个兄长了。
“是,九哥说的是,”谢淮隐朝着谢淮蕴露齿一笑,那笑容之中带了几分轻松道,“整一个吵吵嚷嚷的我话都好没说完就已经开始吵开了,这好歹也要让我将要说的话先说完才行,难不成这吵着吵着就能够论出一个输赢一个是非曲直起来不成?”
那些个叫嚷的臣子那面色叫一个难看,这巴掌迎面而来,却又不能说什么,最后也只能恨恨地说上一句:“臣等静听晋王殿下高见。”
谢淮隐瞧那些个老臣一脸便秘模样,只觉得他们这模样可笑的很,他早就已经想到今日上朝的时候他们一定会群起而攻之,只是等到真的看到这个画面的时候,谢淮隐倒也觉得没有他所想象之中的那么的可怕,不就是一堆闹着不停的老头罢了,也没有那么的可怕。
“回父皇,众位大臣的确是心忧大庆,儿臣也知道在招商局这般动作之下定是也有一些个影响所在,首当其冲的便是农户的流失问题,既然父皇将招商局交给儿臣来管理,儿臣自当是要做好的,所带来的弊端也自是会想办法解决,所以这针对农户流失的问题,儿臣决定每年从招商局之中拨一笔银子用作农户贴补,这一笔农户贴补是用来贴补农户,也用作将农户产品收购价格抬高,让农户们不是为地主而耕种,而是为我大庆而耕种,哪怕是荒年的时候,也不至于饿殍遍野。”
谢淮隐这话一出,朝野上的人面色皆是一变,怎么也没有想到谢淮隐竟会说出这种话来,招商局贴钱给农户,这国家发钱让农户耕种,这种事情长塑都没有的事情,如今他们大庆要这么做了,怎么想都是倍有面子的一件事情,简直就是万人称颂啊!
大臣们朝着金殿上的元熙帝看了一眼,果然在元熙帝的面上看到了那浅浅的笑意,神情舒缓,怎么看怎么觉得心满意足,毕竟这事要是宣扬开来,那可都是陛下的丰功伟绩,哪个当皇帝的会嫌弃在自己往后的功德碑上多这么一条可以称颂的事迹。
得,晋王这小子看着不着调但做起事情来的时候倒是真真有两把刷子的。
“陛下——”英逵还要再开口,但他这话都还没有说完呢,谢淮隐就已经一眼扫了过来。
“英大人不要着急,小王这话还没有说完呢,你这要同小王道歉的话还早了一点,等到小王将话说完了你再说也不迟。”谢淮隐一派老神在在地看着英逵道。
谁要同你道歉来着!
英逵默默地咬碎一颗牙,看了元熙帝一眼,只见陛下也是一脸兴趣盎然,只怕自己要在这个时候再弹劾一番可不会像是刚刚那样的情况了,只能按压下自己想要说的话,看着谢淮隐,且看他还能够说出点什么来。
“父皇,儿臣也掌管了户部多年,虽是没什么大的建树,如今又是在招商局之中,但心中还是关注着户部的,所以现在儿臣也有一个提议想要告诉如今主管户部的尹大人同九哥,当然,儿臣这也就是说说,若是觉得说的不对,尹大人和九哥权当做没听过就算。”谢淮隐道。
一直站在一旁做隐形之人的尹仲看着谢淮隐,他以前的时候就不怎么看得起晋王,觉得他不过就是那般的胡闹罢了,这户部在他的手上没有被玩坏了那也可算是天佑大庆,所以在看到上报说农户锐减而英逵那一奏折上奏的时候,尹仲一直处于默然状态,他这状态也可算是认同了英逵对谢淮隐一系列罪名的指责,可刚刚那一条“农户贴补”的提议,却让尹仲对谢淮隐有了几分改观,若是一个人心中没有系着百姓,那又怎么可能会说出这种的话来。
尹仲上前一步道:“还请晋王殿下指教。”
“指教不敢当,只是小小的提议罢了,我认为户部可在大庆盛产粮食之地建立起大型的粮仓用作储存大量的粮食以备不时只需,在灾荒之年可将粮仓之中储备的粮食以平价或是低于市价贩卖给百姓,解决无米可炊的困境,也能阻止米商借机哄抬米价,而在盛年则是以略高于市价的价格来收购粮食,而不至于贱价买卖。我招商局到时候也可配合压制商户一番,也让百姓能够从中得利,尹大人可觉得小王这提议可行否?”谢淮隐笑道。
尹仲听到谢淮隐这般客气地问着自己话,这话语之中的提议又是这样的引人,尹仲那一张板正的几乎可算是旁人欠了他几百吊钱的神情也露出了笑来,“晋王殿下这法子甚好,老臣无话可说,佩服佩服。也为难殿下而今还想着户部。”
谢淮蕴的神情也是淡淡的,“淮隐你这法子甚好,到时候我同尹大人一定是会这般做的,到时候商户那边也就得靠着你招商局了。”
谢淮蕴说这话的时候,就他那带着笑的面色几乎没有人怀疑他说出这话来的时候是处于违心的,谢淮蕴也一直都没有将谢淮隐当做一回事,虽说在他回来的时候,这小子入主户部,但这两年的表现他也看在眼中,也可算是真的没有什么出挑的,甚至在他接到旨意让他掌管着户部的时候,他认为父皇终于是想到他了,甚至已经打算开始重用他了,可现在他却是半点也开心不起来,招商局如今已算开始慢慢地运作起来,重要的是,整个招商局可算是他私人的产物,但在户部却还有一个尹仲同他分庭抗争,可不是他一个人独揽着户部大权,这般对比下来,那就完全显得不一般了,再加上刚刚他那话,分明就是狠狠地甩了他一巴掌,想他一个如今掌控着户部的人还要一个已经离开了互补的人来关心户部的事,这不是打了他一巴掌又是什么呢?!
“九哥客气了,你我是兄弟,自是能帮则帮的,有什么好客套的。”谢淮隐含笑道,将谢淮蕴刚刚那话半点客套也不落地接受了下来。
“自是。”谢淮蕴道。
谢淮隐又看了谢淮蕴两眼,方才将视线转移开来,他又道,“父皇,儿臣觉得这除了贴补农户之外,咱们还是应当要发展一些个对农业事业十分有经验且愿意去研究的人,组建成一个农业学院,研发如何提高作物的产量,还有那农具的改良一类的,毕竟刚刚英大人所说的也没有错,吃穿住行,这排在头一位的也就是个吃,必须得让百姓们吃饱才行。再者,咱们也已同长塑签订了平价交易铁矿的事,也可借着机会建立起铁匠场,用作研制各种工具,您说是不是?”
谢淮隐这话更是让元熙帝眉开眼笑,这小子终于肯上了心思去想着这些个国家大事了,这农业学院的提议也是不错,要真的能像是研制出新式武器一般将提高农作物产量的法子研究出来,那于民于国那都是一个十分不错的事情,百姓们所求的那就是一个饿不死,这也可算是建立起一个盛世最需要的,若是真能这般,元熙帝觉得自己也有脸面去见自己的父皇了,创业难守业更难,到时候他见到父皇也可算是有脸面地道上一句儿臣不负所望了。
“好!好啊。”元熙帝道,那眼角眉梢那都是笑容,几乎都能漾出朵花来了,朝堂上的大臣也觉得近来陛下开怀的时间是越发的多了,以前的时候元熙弟出现在朝堂上的时候那多少都是皱着眉头,但现在他时常都是带着笑,那可是舒心的笑容。
谢淮隐瞧见自己父皇这般模样他也觉得十分的高兴,刚刚那所说的也都是他同云姝所想出来的应对法子,事实上,提出大部分主意来的也是云姝,但谢淮隐早就已经习惯了云姝比他的主意更正的事,反正她聪明那也是好的,那更加证明他眼光好啊,且看看他于千万人之中只一眼就看上了这样聪慧的女人,这是多么眼光好的一件事。
原本还在观望着的,又或者是掐过谢淮隐的那些个大臣都默默地保持着不吭声的态度,现在陛下龙心大悦,再加上谢淮隐刚刚所提出的法子也的确可以解决这些个问题,他们也没有必要在这个时候非要去触这个霉头,到时候可就不知道倒霉的是谁了。
这般想着,不少人将视线看向了英逵,这个敢于弹劾且敢于书写晋王几宗罪的勇者啊,不知道这余下来所要面对的是如何的情况呢,这头上的乌纱帽能不能保住还真是一个问题。
英逵那一张脸也是分外的精彩,一下青一下红的,唱着个三花脸现在落到了白上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