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你!”孙嬷嬷很快就认出了来人,怔愕地打量着眼前人,又似要确信般问了一句:“五殿下?”
“不错,正是本王!看来孙嬷嬷虽年老,但耳力丝毫不减。”
本以为孙嬷嬷会回一句客套话,却未想,她竟是怔然问道:“怎么……会是殿下你?”
☆、第四十七章 ·死因
晏殊楼双眼一眯,揭开了自己的易容,令孙嬷嬷确信自己的身份,他疑惑地问:“听你的口气,莫非你以为来的并非本王?”
孙嬷嬷大叹一声:“是,老身以为有人会先殿下一步,要了老身的性命。老身当年得贤妃相求,得以脱离皇宫,就一直东躲西藏,生怕被人追上杀人灭口,没想到,还是逃不过。”
“那你以为来者何人,是……皇后?”
孙嬷嬷身体骤然僵硬,皱纹爬满了脸上,她灰扑扑的目光定定地注视着晏殊楼,终于重重地点了点头:“看来殿下已经知晓了。”
“果然……”晏殊楼眼底翻起浪涌,一双拳头攥得青筋暴露,几乎克制不住要往嬷嬷的脸上送去,”为何,你为何要这么做!母妃待你如同亲人,你为何要害她!”
孙嬷嬷背过了身去,佝偻的身躯显出了几分沧桑的老态:”老身迫不得已。”
“什么迫不得已!屁话,害人之人总会摆出可怜之态,你想博本王同情,想本王放过你么,做梦!”
“初珩,”杜明谦拉住了他,低声附耳道,”切莫激动,如今真相还未明。”
晏殊楼强压下怒火,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的声音:”说!告诉本王你所谓的迫不得已,本王倒要瞧瞧,你有何迫不得已,需要替皇后卖命,去害死待你如同亲人的母妃!”
孙嬷嬷沉默了,她的目光深锁在晏殊楼的身上,一双瞳好似透过晏殊楼,看向了什么人:“老身……从一开始,便是皇后的人。当年老身也算是一富商人家,后因所居之地瘟疫爆发,老身举家逃亡,在半路时死伤无数,只剩下了几位亲人相伴,最后是皇后一家收留了老身全家,并将老身全家视为亲人对待。后来,老身的亲人因病过世,皇后还给老身的亲人厚葬。这恩德,老身没齿难忘。皇后嫁给圣上后,为了报恩,老身请皇后的外家安排老身进宫,伺候皇后,他们应了。这是老身当时想都不敢想的福分,没想到,进宫后摸爬滚打多年,老身终于坐上了嬷嬷之位,伺候的并非皇后,而是贤妃……“
“于是,为了报恩,你便听从皇后的令,将本王的母妃害死?!“
孙嬷嬷缄默了一瞬,她收回了目光,看向落满尘埃的地面,悠悠长叹:“贤妃待老身的好,老身都知。只是皇后对老身有救命之恩,在宫中时,也全靠皇后一手帮助,老身的地位方被扶起。这一切,老身终身难忘。”
“好一句终身难忘,”晏殊楼激动地跨前一步,却被理智的杜明谦拦住了,“皇后若真待你好,何必如此大费周章地将你送至母妃的身边!而母妃待你如同亲人,你却害死她,简直是非不分!”
孙嬷嬷枯老的手默默地按上了自己的眼睑,声音喑哑,似哭似诉:“权利,往往会使人懵了头脑,老身亦不例外啊……老身的亲人虽皆因病过世,但还有一侄子,幸存世上。老身进宫后,皇后便以让老身侄子进宫为官为诱,要求老身替皇后卖命,给其送关乎贤妃的消息。那时的老身,同贤妃还不亲厚,便听闻皇后之言,每隔几日将贤妃的消息送给皇后,可是没想到,一步错万步错……”
孙嬷嬷声声叹息:“老身开始不满足于伺候贤妃,老身想伺候皇后,欲报答皇后的恩德,皇后却一直以借口拒绝老身的请求。后来,贤妃待老身愈发的好,老身对贤妃感情愈发深厚,渐渐地,不愿再帮皇后传递消息,偶尔传的,就只有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因此,在老身刻意隐瞒消息的情况下,皇后直待贤妃有孕三个月,方知晓贤妃怀了身孕。”
她倏然一滞,怀着深意看向晏殊楼:“皇后大发雷霆,将老身骂了一顿,老身当时硬着头皮承了她的怒骂。谁知晓,在这一日后,皇后生怕老身背叛她,竟然使人在老身的饭食中,暗中下了一种药物,令老身服用后,一日不食,就全身难受,而这种药物,只有皇后一人方有,老身迫不得已,只能继续为皇后效命。不过,老身当时服药还少,脑子还很清醒,并未依皇后所言去害死贤妃腹中的胎儿,反而一直以各种借口欺瞒皇后,因此殿下方能安然无恙地诞生。殿下降生后,皇后一气之下,加大了老身的药物剂量,还断了老身多日的药物,使得老身痛苦不堪,不敢再违抗皇后。殿下,你未曾服过那种药物你不知,此药邪乎得很,老身……老身一用,终身都无法脱离,离开皇宫的这段时日,老身为了克制药瘾,已经伤了自己不知多少回……”孙嬷嬷抖着干瘦枯老的双手,将袖管拉起,清清楚楚地现出了衣物遮挡之下,伤痕累累的肌肤。
晏殊楼喉头一哽,试探地问道:“你所说的药物,可是名唤底也伽?”
“老身不知那是什么,”孙嬷嬷遗憾地摇了摇头,“一日不服食,便会全身难受,非得自残方能消痛。”
“这么说,你为了满足一己之私,便害死了本王的母妃!”
孙嬷嬷倏然潸然泪下,眼泪顺着皱纹的沟壑落下,滴滴答答湿了破旧的衣衫:“老身迫不得已,迫不得已啊……殿下,殿下你可知,在你封王的那一年,皇后找上了老身,要求老身在一年之内,要了贤妃的命,老身当时不愿答应,以借口推脱,结果过段时日后,老身那素来忠厚老实的侄子,就突然莫名其妙地犯了事,打入狱中,甚至有生命之险。老身后来知晓,这是皇后所为,又气又急,可是侄子是老身身边唯一的亲人了,老身不能见死不救,老身去找了皇后,恳求她放过侄子一命,皇后允了,而放过侄子的要求便是,老身将那萃毒的貔貅辟邪物送给贤妃……之后的事,殿下想必也知晓了。”
晏殊楼沉下了脸:“那辟邪物本王看过,非一般人家可有,你送给母妃,莫非她没有怀疑么!”
“老身那侄子做的官十分地大,弄来此物并不稀奇,老身便说是拖他买来的。”
“亏得母妃如此信任你,亏得她如此信任你!你却这般对她,你对得起她么!”
“贤妃过世后,老身深知自己罪孽深重,愧对贤妃,便在临出宫前,去寻十六殿下,将辟邪物偷偷地换走,保下十六殿下一命,只希望贤妃在天之灵,能原谅老身。”
“借口!你口口声声说你迫不得已,但自始至终你都是个自私自利的孬种!”晏殊楼怒指孙嬷嬷的鼻头,厉声叱道,“母妃过世,你若真有一点的愧疚之心,那应当是以死谢罪,而非私下偷偷离宫!你以为你救下昭其一命,便是在赎罪么,呸!本王告知你,无论你做什么,都无法弥补你杀害母妃的罪过!”
“初珩,”杜明谦掰下了晏殊楼戳向孙嬷嬷额头的手,声音冷得如同屋外的寒天飞雪,“自私之人,不会因你厉声唾骂而愧疚,何必为这种人生气,不值得。”
孙嬷嬷老泪纵横,枯老的手深深地捂住了自己的眼睑,抽噎之声令她的声音十分的喑哑难听,她不再说话,深埋在自己的双臂之中,低声啜泣。
晏殊楼气得怒火攻心,恨不得上前去踢她几脚,幸而杜明谦存了几分理性,抱住了他:“别急着踢死,我还有话要问呢。孙嬷嬷,你道你是为了皇后而去害贤妃,敢问皇后又为何屡次想要贤妃的命。”
孙嬷嬷的声音一滞,泪眼朦胧地抬起首来,双眸中黯淡无光:“皇后并未同老身明说,但从老身对皇后本人的认识来说,皇后十分嫉恨贤妃。贤妃与皇后是同年进的宫,圣上娶了皇后后,临幸皇后的次数却与贤妃相当。当时皇后有孕,圣上竟还来频繁往来贤妃的寝宫,这些事都可能是皇后嫉恨贤妃的理由。再有殿下出世,天现异象,且后来殿下能力出众,太子无能……若是贤妃终有一日坐上皇后之位,那太子便变成了……因此,皇后她……便……”孙嬷嬷说到后来,是泣不成声,断断续续地说了几句,便愧疚地低下了头,掩面而泣。
“于是,你便将有毒的辟邪物送给母妃,害死了她?”
“是……是……别问了,别问了……殿下,老身知错了,知错了!老身这段时日,一直都不安心,过着东躲西藏的日子,每日梦里都看到贤妃的身影,老身的日子也不好过啊……”
“哼,”晏殊楼嗤鼻,笑容冰冷,对其诉苦的言辞并不变态,“那被你调换的辟邪物呢,何在!”
“那东西有毒……老身已经将它丢了。”
“丢至何处!”
“金江……”
晏殊楼一凛,入江之物何其难寻,他们又无惊天之能,将江水抽干,正大叹时,晏殊楼猛然想起一事:“且住,你方才说辟邪物是皇后交给你的?”
孙嬷嬷的目光暗淡了,从乱发中挑起一道目光,深深地点了点头。
“是皇后亲手交给你的?!”
“殿下……皇后何等人物,岂会亲手交给老身。是由她贴身伺候的嬷嬷交来的。”
“嬷嬷交给你的?”晏殊楼同杜明谦对视一眼,大惊,“不是那个跛脚内侍陈一交给你的么!”
☆、第四十八章 ·疑惑
“跛脚内侍?陈一?”孙嬷嬷眼睛艰涩地转了转,迷茫地摇了摇首,殿下,“老身不知殿下说的是何人。”
“不知是何人?”晏殊楼惊道,将陈一在宫中的名字说了出来,孙嬷嬷依旧两眼无神,毫不知情。
瞧其神情不似作假,晏殊楼心口一紧,颓然无力。杜明谦轻拥着他给他支撑,问道:“你手上可曾戴过一串金手镯?”
孙嬷嬷暗淡的目光倏然亮起,她戒备地盯着晏殊楼,双手紧抱肩头,看起来是在护着怀里的什么东西:“你们想作甚!这金镯可是老身侄子留给老身唯一的遗物,你们别想拿走!”
杜明谦眉心一沉,孙嬷嬷因紧张而大幅度的动作,使得她的手腕很清楚地露了出来,而上面并未戴有金镯。他试着安抚孙嬷嬷道:“你放心,我们无意要抢夺你的东西,”看孙嬷嬷蓦地睁大双瞳,紧张地往后倒退,他的声音愈发地变大,“我们只是想请问你,这金镯可是一直戴在手上?”
“老身不知,老身什么都不知,什么金镯,老身都不知!”
晏殊楼按住了孙嬷嬷抖动的肩头,厉声道:“我们不会抢你的东西,只要你告知我们那金镯你是否一直戴在手上,你……”一顿,恰好看到那从孙嬷嬷怀中露出的金镯,晏殊楼便使了个巧劲将其夺出,拿在手里。
孙嬷嬷在一瞬之间,好似被注入了狂针,突然疯狂地大喊,扑上去同晏殊楼纠缠:“还给我,还给我!”
晏殊楼不忍伤人,由得孙嬷嬷缠着她,嘴里不住地问着同样的问题。
孙嬷嬷此刻如同疯了一样,打锤敲咬,使尽浑身解数,不顾一切礼数地攻击晏殊楼,口中喊出的语句,永远都是那句:“还给我,还给我!”
“初珩!”杜明谦眼看孙嬷嬷的样子不对劲,从晏殊楼手中夺过金镯,塞回了孙嬷嬷的手中,抱着晏殊楼远离了人,“孙嬷嬷的模样不对劲,你还是甭刺激她了。”
“难道就这么不问了么!”晏殊楼甩开杜明谦,指着孙嬷嬷的鼻头道,“当日良昭仪同我说,她所见的,乃是陈一私下将带染毒的辟邪物交给金镯的嬷嬷,若是孙嬷嬷未见过陈一,而她又未戴着金镯,很有可能这害母妃的另有其人。”
“那为何不可能是良昭仪在说谎呢?”
“这……”
“我的宝贝金镯,我的宝贝金镯,侄儿,你终于回来了,老身这便将你放好,嘿嘿,回来就好,不怕不怕,不冷了不冷了哈,老身已经把你放好了,盖好被了……”孙嬷嬷嘿嘿嘿地傻笑着,好似捧着最心爱的孩子,一遍又一遍地细心抚摸,脸上也漾出了慈爱的微笑,使得那一张被底也伽害得枯瘦沧桑的脸平添了几分柔和之色。
“初珩,走罢,瞧她这模样,我们也问不出什么来了,明日再来罢。”
一口闷气像堵无形的墙,积压在胸口,晏殊楼将头靠在杜明谦的肩头,用力地呼吸着空气,试图将那闷气从胸口排出去,却始终不得其解,那口气反而越积越多,几乎要让他心中酿出电闪雷鸣。
杜明谦半抱半拖地带他往外去,可走到了外边,原本光亮的天,却倏然阴沉下来,隐有落雨之兆,让这心情不闷的心,愈发地抑郁:“初珩,别想……”
叮铃。
杜明谦双耳一动,恰好捕捉到屋内传出的声音,听声辩物,似乎是那个金镯落了地。他只是一顿足,又带着晏殊楼走了。
走得不过几步,屋内倏然发出了一声惊叫:“侄儿,我的侄儿,你怎么坏了!不,不……”
杜明谦同晏殊楼对视一眼,折回的双足方迈,剧烈的撞物声开始不间断地传来,两人冲回屋一看,孙嬷嬷竟然在撞墙。
将人拉开时,她头上已满是鲜血,糊了她的双眼,双目的光芒渐渐地散开,奄奄一息,显然已经快到了尽头:“侄儿,侄儿是你么……”鲜血让她的双眼看不清物了,她伸出手去够着抱着她的晏殊楼,笑意浅浅显露,“我就知道,侄儿你还活着,没有死……可是,姑母却要先你一步了……放心,姑母已经替你报……仇……了……”眼珠子在一瞬地凝聚后,双瞳骤然一缩,最后一缕呼吸轻飘飘地散在了烟尘之中。
孙嬷嬷死了,带着许多晏殊楼两人还来不及问的疑惑,就走了。
晏殊楼心里不知是悲是痛,百种情绪交杂在心口,最终都化为了一声长叹。看着这破旧的房屋,连一丁点儿的遗物都没有,两人带着孙嬷嬷的尸首到了附近的一处荒土上,就将她葬了。
摸着那被孙嬷嬷随身带着的金镯,原来完好无恙的镯子,似乎因为方才争抢,以及后来的摔落在地之故,裂开了一个小口子。恍然发觉,此金镯并非真金,而是镀金,放光芒下一看,压根散不出刺目的光芒。晏殊楼心头疑惑更甚,对良昭仪当日所说的金镯刺痛她双眼的说法,愈发怀疑。
一瞬的迟疑后,他将金镯就放在了孙嬷嬷交叠的手里,随她一并入土为安。再看了孙嬷嬷一眼,晏殊楼拉着杜明谦走了,留下他的人手处理后事。
一路静默无言,许多的疑问在镇定下来的一刻,徘徊心头。
孙嬷嬷当初是如何从皇宫,安好无恙地逃离到这里;孙嬷嬷口中所说的侄子以及这金镯究竟还有什么未解之谜;良昭仪同孙嬷嬷的话,谁人可信;孙嬷嬷临终前的那句替侄子报仇,又意味着什么。
太多的疑问,缠成了一个个解不开的死结,不知何处是头,何处是尾。
“你相信孙嬷嬷的话么?”
“不全信,但也有信的理由。”晏殊楼失力地枕在杜明谦的肩头,“铭玉,陈一同孙嬷嬷都指向皇后,皇后也确实有害母妃的理由,可是这未必便是真相,谁人知晓良昭仪可是故意引诱我们去怀疑皇后。”
“良昭仪同母妃并不熟,也没有理由去害母妃。”看晏殊楼分析得如此有条有理,杜明谦微露笑颜,晏殊楼成长了许多,不再是那个冲动行事的人了,他甚感欣慰。
“良昭仪不会害母妃,但并不表示他人不会害。良昭仪也可能是一心想要皇后的命,故而将事情扭至皇后头上,在未查明前,谁人都不可信,稍后我书信一封,让人查这辟邪物的来源,现在,”他一顿足,拉着杜明谦往李寡妇家中的方向而去,“我们去找李寡妇问问。”
到了李寡妇家中,说明了来意以及孙嬷嬷的死讯,她目光一黯,一声长叹:“你们想问什么。”
“我想知道孙……她的来历,以及那金镯和她侄子之事。”
李寡妇将两人迎了进屋,款款坐至那摇摇欲坠的烂凳上,无神的双眼遥遥望至了远方:“孙大姐是去年方来的这里,那时我恰好与初来的她遇上,我被吓了一跳,她浑身血污,都不似个人了,跟着她的还有一个年轻的小伙子,也即是她的侄儿,哦……她侄儿也是一身血污,完全看不清长的什么模样。他们俩随后便在芳城住下了。两人相依为命过了约莫一年,突然在上个月时,两人倏然消失了踪迹,过几日再归来时,孙大姐好似变了个人,白发苍苍,形如游魂,而她侄子却不知所踪。后来,孙大姐好似疯了,但凡听到有关他侄子的事情,便会变得疯疯癫癫,但平日又很正常。我从她疯癫时说的话中,依稀听出了个大概,好似他们消失的那几日,有人追杀他们,她侄子为了保护她,丢了性命,尸骨无存。”
晏殊楼倒抽了一口凉气,心口一抽,耳边倏然反复地回荡起孙嬷嬷的那句话——
“我的宝贝金镯,我的宝贝金镯,侄儿,你终于回来了,老身这便将你放好,嘿嘿,回来就好,不怕不怕,不冷了不冷了哈,老身已经把你放好了,盖好被了……”
“那是一个大雪天啊,她侄儿就这么葬身在雪天里了,那得多冷啊。”李寡妇叹尽了无奈,“他们消失后,只有孙大姐活了下来,回到这里,从此过着孤苦伶仃的生活。那金镯可是孙大姐侄儿唯一留给她的东西,孙大姐一直带在身上,片刻不离。”
“那金镯她可有戴在手上?”
“自我见过她以来,便不曾见过她戴在手上。不过,想想一个会被人追杀的人,也不至于明目张胆将贵重之物戴在手上罢。哦,后来我以为孙大姐是朝廷要犯,不敢再继接近她,谁知有一日她找到了我,说她现在搬到了陋巷里,隐匿踪迹,但她孤苦伶仃,无人相助,期望我能帮助她,还给了我许多的金银首饰,让我帮她卖了。我吓得不轻,连忙劝她去自首,她却没理会我,只把东西往我这儿塞,说卖得的钱,分我一半。唉,你知晓,我一寡妇独自过活,家中常掀不开锅,在这金钱诱惑之下,还是同意了。后来……你们就知晓了。”
杜明谦修长的眉毛一竖,问道:“你之前问孙大姐还要如此遮遮掩掩地过下去么,是以为她是逃匿的朝廷要犯,是以方问出此言?”
“是。”李寡妇点头道。
“那她回你的,要用钱救济他人,安慰他在天之灵,指的是谁?”晏殊楼抓住了一丝消息,追问道。
“还能是何人,她这辈子最对不住的便是保护她而死的侄儿,她一直愧疚自己身为长辈,没能保护侄儿,故而她想救济他人,以祈求她侄儿在天之灵,原谅她的无能。”
惊雷劈头而落,晏殊楼怔然得倒退了一步:“如此说来,从一开始孙大姐所在乎之人,只有她侄子一个,那么,方才她口口声声说的对……之死心怀愧疚,那是作谎骗我们了!”